天空中那团红色的血雾,是一条长达九丈的青龙的血肉所化,斩杀青龙的那位青年男子,正持剑向树下的我走来,他冷笑着看着我,使我感到背脊发凉。
当他把染了龙血的长剑架在我的脖子上时,我清晰地感觉到了剑体的冰凉和血液的粘稠,还有淡淡的腥味钻入我的鼻孔。
你是谁?
他收起笑容,说,还是记不起我吗?
他收回了架在我脖子上的剑,当剑体在我面前掠过的时候,我看见了照映在剑体上的一张脸,那正是我,十三岁的模样,满头的黑发随意地扎在脑后,面容让我感到陌生,我陷入思索,脑中却一片干净的空白。
他说,我叫斩龙,自从你来到这里以后,我们每天都会见面,可惜,你的记忆力只有一天的时间,一夜之后,你又会忘记我是谁。
他说的这里是哪里?我又来了多久?为什么我的记忆会如此空白?他说的都是真的?
直觉告诉我,眼前的这个叫做斩龙的男子,会告诉我所想知道的事情,于是我问他,我是谁?我们之间又有什么关系?
斩龙告诉我,他是我一位远房的表哥,十一天前他找到了我,发现我失去了记忆能力,不信任他,更不愿跟他回家,对此斩龙很无奈,但他从未放弃过我这个表弟,每天都会找到我对我进行好言相劝,斩龙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家族内部出现了分歧与争斗,目的是家主之争,斩龙需要我的支援,来增强他这一脉的力量,这便是斩龙的说辞。
斩龙对我说,你叫小白。
小白,是我的名字。
我要怎么相信你?我看着斩龙,观察他是否在对我说谎。
斩龙伸出左手,掌心有一颗浅绿色的珠子,他说,这是龙珠,在你腰间的布袋里有十一颗龙珠,这是今天的,第十二颗,也是第十二天了。
斩龙把龙珠轻轻地抛到我的脚边,龙珠滚动片刻后,便静止在地面上,龙珠上倒映着斩龙越走越远的背影。
斩龙完全不在意我对他的怀疑,似乎习以为常,而我却理所应当的选择相信他,也相信斩龙离去时对我的提醒,千万不要相信一位自称是我外公的老人。
我把脚边的龙珠捡了起来,呆呆的看了良久,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腰间的布袋里,希望这些龙珠真的能够像斩龙所说得那般,会恢复我的记忆。
肚子叫了,抬头看看太阳,差不多中午了,我该回到早晨醒来时的地方了。
你去哪了?怎么找也找不到你。
还未进屋,门口的一位老人就这样对我开口了。
我记得早晨离开的时候,这里是没有其他人的,何时出现了一位老人?还明显的认识我,可我却不知道他是谁。
你是……?
老人耐心的对我说,小白,又忘了吗?我是你的外公啊!我们祖孙俩在这住半个月了,今天早上见你熟睡,我就出去找吃的了,回来后发现你不在,我就一直在这等你。
外公?果然如斩龙所说,不过此人自称是我外公,究竟有何目的?
我要怎么相信你?
老人拉开自己的胸襟,在他干瘦的胸膛上,有一个乌鸦形状的刺青,老人对我说,在你胸膛上有一个和我胸膛上一模一样的刺青,这是我们家族的标记。
听后,我将信将疑的拉开了自己的胸襟,垂头一看,果然,在我的胸膛上也有一只乌鸦形状的刺青。
一个乌鸦刺青,让我完全相信眼前的老人就是我的外公,巫老,他是一位巫师。
不过,我并没有忘记斩龙离开时对我的提醒,但,我又无法找到质疑巫老的任何理由。
或许我没有任何理由质疑斩龙和巫老,可是我想要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开口问巫老,您知道斩龙吗?
听到‘斩龙’二字,巫老脸色徒然一变,忙问我,你又见到他了?看来他又来找你了。
一个‘又’字,让我猜测万分,斩龙和巫老之间的关系勾起了我浓厚的兴趣。
他不是一个好人,离他远点。巫老问我,斩龙对你说了些什么?
我如实作答,说,他让我不要相信您。
他是不是还给了你一颗龙珠?
是的,有十二颗。
巫老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这些龙珠会损伤你的记忆能力,这正是斩龙想要的。
可斩龙明明告诉我这些龙珠能够帮助我恢复记忆?他是我的表哥,没必要对我说谎,也不会做出这种事情。
巫老告诉我,斩龙根本不是你表哥,他是你的仇人,他杀光了你的家人,你居然还在这理直气壮的相信斩龙!
那斩龙为何不将我一起杀掉?
那是因为你身世不凡,杀了你的人,会永世不得超生,所以斩龙只能用龙珠来损伤你的记忆,使你忘掉他所做的一切。
巫老所说的话,让我感到胸口压抑,我并没有表露出激动和愤怒的情绪,因为我对巫老所说的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就像不会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梦而失控自己的情绪。
为了让我能够恢复记忆,巫老给我熬了一碗巫符汤,喝下之后,可我脑中记忆依旧空白如纸。
走进属于我的房间,巫老用他那粗糙的手指着桌子上的一个还未成形的木雕,对我说,你每天都会坐在那里削刻那块木头,你还记得吗?
盯着那个巴掌大小的木块,我径直走了过去,轻轻拿起桌子上的木雕,坐下来,边看边想,我究竟在雕刻着谁?看着木雕大致的轮廓,应该是个女人,可我的记忆里并没有任何人。不过,我却熟练地抓起了一旁的刀子,一刀一刀的削着手里的木块,细碎的木屑在我仔细地雕刻中纷落在地,干净的地面上,很快出现一层薄薄的屑渣,房间里还散发着淡淡的木香。
看到这里,巫老默默地离开了,而我还在低着头认真的雕刻着手里的木块。
大概是三个时辰之后,天色完全黑了下来,我放下手中的刀子和几乎快要完成的木雕,吹灭不知是谁何时点亮的蜡烛,然后宽衣入睡。
这一切自然的仿佛是一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