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冼家,其他人都还没回来。单珏和怀臻难掩心中的激动,在屋里踱来又踱去。
“珏哥哥,这真是太好了!这下,我们能让姐姐起死回生了。”
“是啊。十五,这个月的十五,没几天就快到了呢。”
单珏听到那药房老板的话时,心跳都快要停止了,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没想到,买了解药,连返生谷与还魂草的消息,竟也一并打听到了。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了,有四人已经回来了,他们正好在路上碰到了。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回来了。
“累死我了!这打探消息,比走远路还要累,更郁闷的是什么都没有打听到。你们谁出去打探到了什么消息?”
小草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断用手扇着风。
“我们知道哪里能找到返生谷,也知道怎么去那儿了。”
怀臻神秘兮兮地对众人说道。
“什么?你们知道了?”
靳飞有些不敢相信,大家没有听错吧,他说自己得到了消息?
“那到底在哪儿啊?”
怀臻将那药店老板的话复述了一遍,其他人听得目不转睛。半晌之后……
“没想到,返生谷居然是这样进去的啊?”
“就是啊,我们怎么可能看错,明明就是存在的地方。”
“对啊,而且这个月的十五,不是没多久就要到了吗?”
大家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恨不得现在就摆上一尊女娲神像,抓只鸡杀来试试看。
“我们大家还是准备好吧,等十五一到,我们就行动。不过,还是要小心点,不要碰到药房那对夫妻了才好。”
单珏对众人交待了一番,大家各自准备去了。
十五那天,灰蒙蒙的天空,看样子应该是要下雨了,冼琛早早地准备了一只鸡,一尊女娲神像正摆在桌子中央,大家都围坐着,心中既充满了期待有充满了一丝担忧。
“我们,我们真要那样吗?会不会,那夫妻俩说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啊?”
终于,有人忐忑不安地问了出来。
“是啊。”
“你们在怕什么呢?有什么好害怕的,要是去得成,我们可以将还魂草摘回来,要是去不成,大不了,也就是希望落空而已,有必要这么战战兢兢的吗?”
小草才不管那么多,她已经打定主意,自己无论如何都要试上一试,如果这样做,真的能够让娘复活,那她怎么可以错过呢?
“好了,大家不要再争论了,我们,开始行动吧。”
单珏冲西门枫点了点头,而后,将一只剑快速地抹上了那只鸡的脖子,顿时,鲜血飞洒,一滴,两滴,慢慢地,那女娲神像上似乎起了变化,层层涟漪,像是将这个空间完全融化,周围的景物都在慢慢起着变化,一层一层,大家眼睛一亮,原来,漫山遍野叫不出名字的花草,一片一片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返生谷正中央,一尊巨石上,一只展翅高飞的鸟儿背上立着一名女子,远远地,人们只能看见他两个的背影,不过即使是在她的背面,也依旧能够感受到她翩翩的风采,以及周身散发出来的笼盖这座河山的魔力。
“我们真的到了,我们真的到了,这里就是返生谷,真的是返生谷!”
所有人都兴奋得尖叫起来,在那里相拥着又叫又跳。激动过后,大家慢慢地绕到了那石头女子的正面,只见鸟儿所在的巨石上有一排小字“天神女娲脚踏火魔鸟从此经过”。
“原来,这是天神女娲啊!”
大家见神明就在眼前,连忙跪下磕头,请求女神保佑他们顺利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唉呀,真是累死我了!这么多药草,背得人累死了。”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花草丛中传来,大家连忙闪身蹲下,躲在了一边的草丛里。
“好了,这次采的药足够用上一个月了,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这山谷里,都没有人,怪可怕的。”
药房老板娘雪娇的声音依旧是那么妩媚明亮。
“好了,好了,都听你的,走吧。”
药店老板和老板娘的身影终于出现在了众人的视线中,只见他们来到女娲神像前,猛一割鸡脖子,然后将血滴在下面的石头山,那血液居然自己顺着石头慢慢上游,直至遍布女娲神像全身,一阵红光闪过后,那女娲神像身上,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真是有点邪门!这地方,说不出的古怪。好了,我们走了。”
一阵涟漪后,药店老板和老板娘的身影消失了,只留下空气中那若有似无的鸡血味。大家也从草丛里站了起来,虽然觉得那夫妻俩的话有些怪怪的,但是心里不明白,还是说不出来哪里怪,也就没有多想。还是单珏开口了,否则,大家还真有些搞不清楚到底该从何下手。
“事不宜迟,大家想找什么药材,分头行动,要和我一起去峭壁上采还魂草的,就一起来吧,不过,最好是会武功的。希望过会儿大家在这里见面时,背后的竹篓里都是满载而归。”
“好!”
一番言辞鼓舞了大家,所有人三三两两地结伴而行,开始行动。单珏、西门枫、怀臻、靳飞和一部分狼人去附近的峭壁上摘还魂草。
直上直下的峭壁,陡峭而险峻,在那没有任何缝隙的石头中,居然长满了破石而出的白色锯齿状的小草,和冼琛那天拿出来的书上所绘的图案一模一样。
“真是神奇!这么小的草,居然能够钻破石头长出来,太不可思议了!”
怀臻看着那峭壁上的奇迹,不由自主地感叹着。
“是啊,也许,正是这样顽强的生命力,才能成为还魂草这样的好东西啊。”
一名狼人在那里高昂着头说道。
“好了,你们就不要发表感慨了,我们还是赶快多摘些下来吧,免得其他人的药草都摘完了,我们还在这边忙来忙去的。”
单珏从背后抽出双剑,将之祭起,然后一跃而上,稳稳当当地踏在了一把剑上,然后一手抓住了另一支剑。
“好了,我先去摘还魂草了。”
御剑飞到峭壁边上,单珏伸手摘下了一株又一株的还魂草,将之丢在了身后的竹篓里。其他人见他背后一下子就摘了不少白色的还魂草,也都各显神通,飞身在那峭壁上摘仙草。不一会儿工夫,大家见自己背篓里满是白色的药草,不禁笑逐颜开。过了一会儿,每个人的背篓里几乎都装满了还魂草。
“好了,这些应该够了吧,这么多还魂草,估计都可以让成百上千甚至更多的人复活了。”
西门枫停止了手中的动作,踏着玉扇,缓缓落在了地面。大家也都跟在他身后飞了下来。在附近观察了一下,这返生谷似乎也没有什么其他特殊的地方了。不过,数不清的彩蝶翩翩飞舞,围绕着背满还魂草的人,落在大家的身上和背后的还魂草竹筐内,还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等了一会儿,其他人也摘了许多珍奇的药草回来了。
“哇,这就是还魂草啊!好多呀!”
小草看着西门枫他们背后竹篓里的白色药草,忍不住用手抓了一株凑在鼻端,轻嗅了下,却没有什么味道,惹得众人一阵大笑。
杀了一支鸡,仿照刚才药房老板夫妇俩的做法,大家准备回冼家,满载而归的喜悦让他们相互抱着,激动得不行。在他们穿过涟漪的时候,谁也没有发现,刚才停歇在还魂草上的美丽蝴蝶,突然大片大片地死去,落在地上,化作了白灰,随风而散……
大家在院子里细细地整理着摘回来的药草,还魂草最醒目,只有它是白色的。
“你们说,它会不会很快干了枯死啊?”
有人不免担心地问道。
“轰隆隆……”
屋外突然电闪雷鸣,不一会儿,就下起了倾盆大雨。指了指窗外,冼琛说道:
“现在季节,天气这么潮湿,应该不用担心这个问题吧。”
“唉,那可说不准啊,要是它枯死了,我们不是白跑一趟吗?总不能又去摘一次吧。”
“那怎么办?”
“不如,我们早点把这草将之捻成灯芯状,留下大家所需的,然后尽快将多余的卖出去。我想,光是冲它的名字和那与众不同的神奇功效,一定会有很多人前来购买的。”
“呵呵,我们这儿可不是药店。”
“不是药店又有什么关系,大不了,我们也像那药房老板夫妇一样,弄个店面,专门卖药材,这样,整个刹黔可就不只他那一家有这些珍稀药材购买了,我们手上也有呢。”
大概不愿见那药房老板独占了所有好处,这些贫苦人哪里讲些什么经商道德,只是害怕继续贫穷,想借此机会分一杯羹,也过过有钱人的瘾。
单珏、西门枫他们不发话,大家也不好说些什么,不过,那期盼的眼神,在这样阴雨绵绵的屋子里,竟像一盏盏绿油油的灯。
“你们做什么,不必征求我们的意见,只要,对得住自己的良心就好了。”
西门枫也明白这些人想趁此机会大捞一笔的心情,但是他也不想大家把这药价给抬得太离谱。
“怎么会呢?那些药材,落雪堂里也有的卖啊,西门公子不用太过担心了。”
“你们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而是还魂草。它本来就用途奇特,最好不要大量地销售流散到人群中去,毕竟,起死回生还是有违常伦的一件事情,太多了可不行,要是出了什么事,遭到天谴,小心遭到不是简简单单就能躲过的横祸。”
“呱!”
正在西门枫说话的时候,屋外突然有一只乌鸦冒雨飞到了窗户边上,而后,一道闪电猛地打在了它的身上。大家愣愣地看着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一种噬骨的冰寒在众人心地蔓延。
“哈哈哈,怎么突然飞来只乌鸦啊?真是好笑,还被雷电击糊了。”
小草蓦地笑出声,想要打破这让人窒息的沉闷,可是并没有得到众人的回应。一切似乎因为这只乌鸦的到来和它凄惨的下场而突然变质,整个空气都似乎起了微妙的变化,大家笼罩在一种不安定的氛围中,一颗颗心被慢慢绞紧。
是夜,屋外的雨一直下,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迹象。屋内已经传来了单珏和西门枫熟睡后轻微的呼吸声,躺在床上,怀臻却怎么都睡不着觉,回来后那只乌鸦被雷劈死的一幕总在他的脑海中闪现,像是在警告他们什么一般。会是什么呢?难道是错觉?可是,怎么可能大家同时都产生错觉呢?那时候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感受到了不安,应该都在极力掩饰着这种情绪。但是,不安是会传染的,所以,他能够感受到这种潜在的恐惧,似乎在慢慢地吞噬着人心。
正堂里似乎传来了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打翻了,怀臻的神经骤然紧绷。随后,“吱吱吱”,竟传来了老鼠的叫声。原来竟是那东西,应该是不小心撞到了什么东西吧?怀臻松了口气,怪自己疑神疑鬼太过多心了。折腾了大半夜,怀臻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而在正堂里,有个黑影,正在悄悄地往自己的包裹里不断地抓还魂草。这种好东西,当然要大赚一笔了,不赚白不赚,难道要等着浪费?
这雨一下就是好几天,窗外的芭蕉叶都快要被打蔫了,在那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与它正好相反,屋内的众人,因为寻找到了所需的还魂草,心底一高兴,每天都是笑容满面,容光焕发。
“你们说,我们什么时候用这鲜草啊?这么好的东西,总得抓紧时间用吧。”
一名男子说道。
“对啊,要不,大家快点试试它的功效吧。”
一名女子附和道。
没有人发话,因为大家都很兴奋,心里都有希冀,所以就都有期待。
“那谁来试一试?”
小草轻声地问道。大家都想试看看,却又害怕希望落空,都低下了头,谁也不敢当第一个。
“没有人愿意啊?我……”
她正要说既然没有人,那就自己先来好了。
“我们来吧。”
单珏、西门枫和怀臻异口同声地说道。
“呃……你们……”
“我们想要再见的人,是同一个。”
三个人的目光充满一种力量,他们似乎在暗暗为自己打气,又在暗暗为彼此打气。
“哦,那也好。祝你们好运!”
拿了一株还魂草交到怀臻手上,小草坐回长凳上,和大家一起,目不转睛地盯着三人。
怀臻他们三人按照书上所说的方法,将白色的还魂草捻成灯芯状,焚烧,心中排除杂念,呼唤着夕烟的姓名,逐渐加速。时间在慢慢流逝,然而,周围没有起任何变化,大家看见这样,莫不着急起来。不会是方法错了,或者是这还魂草其实根本就没有让人起死回生的功效吧?那大家,不就白忙活了一场?紧张压抑的气氛,笼罩在这小小的空间内,谁也不说话,只是,屏住了呼吸,等待灯芯燃尽的时刻到来。
灯芯快要燃尽的时候,夕烟并没有出现在这三年人的面前。不过,谁也没有注意到,在他们呼唤夕烟的时候,也有个男子,正在呼唤着自己的妻子,一道人影,慢慢地向旋风一般,出现在屋子的墙角,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实在,最后,一双穿着绣花鞋的脚出现在昏暗的光线中。
“献清……”
悠长飘忽的声音,从所有人身后传来。一名女子,款款走了出来,她眉目含笑,整个人看来红润美丽。而那呼唤妻子的男子,则是从凳子上缓缓站了起来,不敢置信地看着轻轻走向自己的女子。
“锦诗……”
“献清……”
“锦诗……”
终于,女子冲到了男子怀中,两人紧紧抱在了一起。
“锦诗,我终于,终于再一次见到你了。没想到,没想到你真的重新活过来了,这还魂草,居然真的有用,锦诗……呜呜呜……”
名叫献清的男子竟因为太过激动,开心得哭了起来。他没想到,已经死去十年的妻子,居然重新站在了自己的面前,现在,她正在他的怀里,自己能真真切切地够感受到她的存在。
其他人看见这夫妻重逢的一幕,也不禁被感动了起来。单珏、西门枫和怀臻面面相觑,怎么回事?为什么别人成功了,他们却没有成功,连夕烟的影子都没有出现?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因为夕烟是女神而不是凡人,无法使用这仙草?又或者是这还魂草威力还没有这样大?再者,难道说……夕烟,其实并没有死?怎么可能,他们是亲眼看见夕烟的身体消失的,难道亲眼看到的也会有错?莫非是眼睛骗了他们,而应该用心去看?
天气终于放晴,久违的阳光照射着大地,雨后清新的泥土味飘散在空气中,大家也都各自拿了还魂草,迫不及待地见自己想见的人了。慢慢地,院子里的人多了起来……
冼琛看着大家的忙碌,他也拿了一株还魂草在手,刚才,他见到哥哥救了一名有着甜甜酒窝的女孩,他不知道那是哥哥什么时候认识的女孩子,不过,或许会成为自己的嫂嫂吧。但是,哥哥该不会是忘记了刚死去的母亲吧?他们的妈妈,还睡在那冰冷的地下呢。冼琛轻轻地走过去,虽然不愿意,还是不得不打断了正在互诉情思的那对恋人。
“哥哥,我们是不是该将娘救活了?”
“哥哥?靳飞,你什么时候有了个弟弟啊?从来没听你提起过啊。”
面前女孩子有些奇怪的表情刺痛了冼琛的眼。听着靳飞将所有的事情说了一遍,冼琛不知道该怎样回应,那天自己曾偷偷看到了靳飞肩膀上的胎记,他明明就是自己的哥哥啊,为什么不愿承认呢?
“哥你还是不愿承认我吗?”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你哥哥,我只知道,他是和我青梅竹马长大的靳飞。”
雪奴歪着那袋对冼琛说道。
怎么可能?他们小时候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孩,如果她说的都是真的,那这个男子就真的不是他的哥哥了?可是,那块熟悉的胎记怎么解释?见靳飞始终不愿承认,冼琛也莫可奈何,他低下了头,看着手中的还魂草,也罢,即使自己一个人,也能让母亲起死回生的,白色的还魂草被轻轻地点燃了,又一个人“起死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