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姐也有点吃惊,赫然是前阵子陈冬尔去包头偶遇过的小卷发!
方小方奇怪地问:“你们,认识吗?”
陈冬尔刚想回答,表姐平静地说:“你好,我是小方的表姐,我叫陶欣。”
方小方不明就里,抢着说:“姐,这就是陈冬尔。”
陈冬尔觉得陶欣肯定也认出自己了,但她为什么装作不认识呢?他猜是女孩子的心思吧,估计是不想让方小方有所联想。于是他也有礼貌地说:“你好。”
方小方把百合花递给陶欣,娇憨地说:“姐,你们先聊着,我炒菜去。”
陈冬尔说:“我去帮你……”但方小方不愿意自己烹制的佳肴提前曝光,不让陈冬尔进厨房,留下他俩在大厅里。
陶欣找来一个花瓶,装上清水,往里插百合花。她本来计划武装自己好好提问一下这个未来表妹夫的,但没料到来的竟然是陈冬尔,一下子竟不知从何问起。
陈冬尔没话找话,问:“墙上的照片都是你的作品?”
陶欣继续插花,点头说:“嗯。你别站着,坐吧。”
陈冬尔又问:“你是自由摄影师还是杂志社的?”
陶欣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说:“我自己给自己打工。”
陈冬尔由衷地说:“羡慕。”
陶欣说:“比较自由而已,但要自负盈亏,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洒脱。”插完花了,她把花瓶摆在餐桌正中间,又挪到小茶几上,左右看看,抱起来四顾还有什么更合适的地方。
陈冬尔指着电视机说:“直接放地板上,跟电视机挨着。”
陶欣将信将疑过去摆好,一看,正合适,洁白的百合和木质的电视柜相得映彰,高度也恰到好处,而且也不占地儿。
陶欣心想,眼光还不错。但又不愿意表达出来,于是就也到沙发坐下。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两人都在琢磨该聊点什么消除尴尬。
陶欣盯着陈冬尔,问:“你,是单身吗?”
陈冬尔一愣,心想这没头没脑的什么问题啊,他就说:“是啊。”
陶欣转过头,自顾自地说:“单身就行。你们交往一阵子了,应该知道,方小方没有心眼,特别单纯。所以我很担心她被骗。”
陈冬尔笑了起来,讨好地说:“我看起来还挺像好人的吧?”
陶欣突然想起包头KTV两人的对话,当时陈冬尔开玩笑说自己不是好人,于是接道:“好人坏人是看不出来的。”
陈冬尔心想可能陶欣对自己有误解,但已经时过境迁而且她又不提,自己就没必要着急辩护解释了,于是嘿嘿一乐算是回应。
陶欣把电视机打开,随便停留在一个台算是背景音乐。两个人又聊了一些陈冬尔家里情况和北京的经历,陈冬尔觉得陶欣在对方小方的婚恋问题上,老气横秋显得像个阿姨。其实,这事也很容易明白,虽然陶欣比方小方大不了几岁,但方小方呈现出来的涉世未深和简单清纯,做姐姐的也只能故作老成,替她深思熟虑了。况且,她总得把基本情况都了解差不多,才能应对方小方父母喋喋不休的盘问。
没多久,方小方端出了四菜一汤——土豆炖牛肉,木耳鸡蛋,回锅肉,清炒芥兰和黄豆猪手汤。这让陈冬尔瞠目结舌,一个年纪轻轻的姑娘,居然在那么短时间内做出“看上去很美”的几个菜,当真让他刮目相看。
陶欣满意地笑了,夸赞说:“方小方没有别的优点,就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标准的贤妻良母。”
陈冬尔尝了尝,竟然味道很好,他忍不住说:“我之前认为王宽是我认识的人里做饭最好的,现在看来,他只能屈居亚军了。”
方小方很高兴,自己只喝汤,专心致志地看陈冬尔吃饭。她问:“你们刚才聊什么?”
陈冬尔说:“你姐一直夸你来着。”陶欣皱了一下眉。
方小方很不好意思,像小姑娘撒娇一样说:“姐!哪有你这样的,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你夸有什么意思?要某些人夸才值得高兴呢。”把头偏向陈冬尔,得意的笑。
陶欣说:“他也夸你来着。”
方小方好奇地问:“你夸我什么了?”
陈冬尔觉得整个气氛融洽了许多,于是放松下来,说:“夸你眼光好,选了一个最好的当男朋友。”
陶欣差点喷饭,看着陈冬尔,说:“我发现你这人有一最大的优点。”
陈冬尔和方小方都微笑着看着她,等着听答案,陶欣悠悠地说:“就是脸皮够厚。”
陈冬尔走后,方小方推开陶欣的房间门,兴奋地问:“姐,你觉得他好吗?”
陶欣摘下眼镜,说:“我觉得好与不好有什么关系?重要是你觉得他好不好。”
方小方撇嘴说:“我怎么老觉得你对他有偏见似的。”
陶欣不想承认,于是说:“要是我姨父在,不更挑剔死他!”缓了一下,问道:“你跟他一起开心吗?”
方小方在床上坐下来,望着天花板,慢慢地说:“我也不知道。高中之后,我都没交过男朋友。其实恋爱是多美妙的一件事情啊,可是我没有遇到自己喜欢的。姐,你不觉得陈冬尔身上有我爸的影子吗?”
陶欣说:“老顽固?”
方小方假装生气打了陶欣一下,说:“我就觉得,我和他待在一起,很安心,像认识了很久,和家人一样。”
陶欣问:“那他对你的感觉呢?”
方小方说:“有时候觉得他和我很亲近,有时候又觉得他很远。他有过几次恋爱,会不会不自觉把我和他之前的女朋友做比较啊?”
陶欣认真地说:“那是愚蠢男人的做法。他要是真爱你,你在他心中就是独一无二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你擦亮眼睛看清楚了,现在人心多复杂啊,哪像上学时候谈恋爱互相知根知底,日久情深。”
方小方哼了一下,说:“哪有那么多人,能像你和吕捷一样,从高中一直好到现在!”
方小方的担心不无道理,两个人在一起,对方是如何一个状态,即便不说破,互相也是能感应得到。陈冬尔清楚自己的问题,只是不知道该进还是退,或者原地不动。方小方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女孩,他不想错过,但自己还没有完全从过去的打击中走出来。他痛恨自己的优柔寡断,想通过每一段恋爱来忘记,但时常梦里都会出现的那个名字,让他一切努力都坍塌,或者是让他不想去努力。他这几年的三段恋爱,最长的是宋敏,也不过1年,固然有性格或者其他客观原因,但归根到底,都是毁在自己的投入不够、专注不够的问题上,用婚恋专家的话说,叫“诚意欠奉”。所以,陈冬尔面对方小方百分之一百的真心,总觉得亏欠了她,他想对她更好,但他知道只要自己不彻底敞开心扉,对方小方的好那也只能是形式主义的了,况且若是陈冬尔对方小方更好,就会推动他们的关系更进一步更亲密,那就让他更加充满愧疚。所以,他宁愿让他们之间停滞于此,继续相敬如宾。
老李开会回来,脸色很不好看,直接把陈冬尔叫进办公室了。他把一沓资料摔在办公桌上,说:“总监会上,就日韩线路的客流在下降。我都被东南亚和欧洲那几个组戳得成筛子了!”
陈冬尔说:“全国的日本游在打价格战他们是知道的啊。”
老李忿忿地说:“现在销售额上不去,东南亚和欧洲却蒸蒸日上,老板才不管******什么特殊情况!老板想了解我们做了什么努力,有什么新产品。”
陈冬尔一听也有点来气,说:“那让他们试试!不都号称销冠吗?”
老李双手支在办公桌,探出身子,问:“上回你说开辟的新线路,继续想!”
陈冬尔一摊双手,说:“想什么啊?想一个毙一个!这活没法干了。”
老李说:“你要撂挑子是不是?在这么困难的关头,你要扔下我是不是?”
陈冬尔苦笑说:“我也不想啊。但这样没有老板支持真的没办法。”
老李站直了,保持一个毛主席的站姿,说:“我早就说过,不要因为困难而离开你熟悉的工作,而是要在你能摆平一切的情况下,这份工作要是不能满足你的欲望,那才必须当机立断走人。”
陈冬尔点头说:“我同意。可现在不就是这个情况吗?”
老李说:“你摆平什么了?你把咱们组这个难关过了再说。”停顿了一下,又说:“你知道我想提你做高级经理很久了。你今年把咱们组的销售做上去,这事八九不离十。到时候你还要走,我跟你走!”
陈冬尔呼了一口气,想了想说:“那个韩剧之旅,不是说没有卖点吗?”
老李很满意谈话的战果,微笑说:“没有卖点就制造卖点。只要态度正确,方法总比问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