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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20 月隐星归

天下间什么才是最可怕的事?

是经受严刑拷打?是遭遇妖魔鬼怪?是忍受饥饿困苦?

这些事情虽然都十分痛苦,但和另一件事情相比起来,却依然显得好受了不少。

那天下间最可怕的事,其实既不用你受皮肉之苦,更不用忍饥挨饿。它并不给你感觉,它让你连自己是生是死也不太明白了。

那时候,身体已经没有了一切的知觉,周围没有了一切的事物。睁着眼,只能看见一团漆黑,明明在大叫,却什么也听不见。你不明白自己是站着、坐着还是躺着,没有什么可以给你支撑,伸手摸不到任何东西,抬脚踩不到任何事物,甚至用拳头打到自己的脸上也感觉不到丝毫的痛。那个时候,全部的空间中只有自己的思想还在动,很清晰,被强制的亢奋,想死过去都不行。于是自始至终便感觉着唯一能感觉到的黑暗,边无尽的黑暗。

过去多久了,谁知道呢?究竟多久以后才能结束?谁知道呢?

为什么偏偏不死……究竟是死了还是没死?

若是在这样的状况中待上两个时辰,一个人或许会崩溃。若是待上整整一天,或许会彻底疯掉。

但若是待上十天、一个月、一年呢?

十年呢?

门打开了。走在前面的人射出一道符,瞬间室内浮现出一片幽幽的绿光,映射出狭窄斑驳的四壁以及他的一身黑衣,还有身后一袭长袍的身影。

脚步走到窄室的尽头停了下了。空气阴湿,眼前是一片水壁,流水瀑布似的由上方冲刷下来,溅落到地上的一条深沟里。

又一道符射出,化作光影落在水壁上。霎时流水如被刀切似的齐齐断开,水壁中间形成了一个烟雾缭绕的门。

黑衣人向旁边退了一步,长袍人跨进水门后,他又跟了进去。

两人一进门,原本黑暗的室内转眼间亮了起来,光色忽明忽暗,流动不定。这光显然不是火烛之光,晦暗而阴冷,一点点地一边流动一边扩散,最终交接成整片。这时再看室内,四壁上缀的竟然都是五色斑斓的晶石。

长袍人微微一偏头,几道咒符接连自黑衣人手中射出。只听“砰咚”一声闷响,室内的中央落下了一团黑漆漆的重物。在满屋幻彩的荧光中,那一堆东西显得格外肮脏破烂,灰暗得连形状也辨不清。

此时长袍人与黑衣人都站定在原处,谁也没说一句话、做一个动作。屋里的异彩流过他们的身上,流过地面的那团重物,仿佛只是经过了三块石头。

良久,终于出现了一丝“咯吱”的微响。声音是从那一团东西中传出来的,又低又哑,像是沙砾在碾压下的摩擦声,又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嘶吟。然而转瞬之间,那声音成倍地扩大起来,竟汇聚成一声巨吼。与此同时地上那团黑块也开始翻动起来。

枯柴似的指节伸出来,破布涌动着,里面突然出现了两点幽光,那竟然是一双污浊不堪的眼珠!

缠在地上那堆灰黑中的是一个人。

“呵啊啊……”嘶哑的叫声不住地从他干涩的喉咙里翻滚出来,他似乎是在使出全身力气想向前爬上一步,然而还没移开一寸,前方骤然射来的符光就击在他身上,把他整个击飞起来,牢牢钉在身后的墙面上。

“啊啊啊啊!”他的吼声冲破干哑的喉咙,终于震天地响起来。他的四肢虽然不得动弹,头却猛烈地甩着,肮脏的头发与满身的破絮一并疯狂地摆动,似乎要把几百年的怨愤一口气发泄光。最后,他终于停止了吼叫,动作也停了。他喘着粗气,用一张晦暗得辨不出形貌的脸面对着前方。

“哈哈,哈哈。”他竟然干涩地笑了出来,“孽魔呀,终于你也有这一天!现在即便再来求老夫,也改变不了你的下场了!”

“你误会了。”淡淡的声音从长袍人的连帽斗篷下传出,“我不是来要你做什么的,只是想看看你死没死。”

“哼,老夫绝不会死在你这孽种的手里!老夫定会睁着眼看到你恶果报上身的那一天!哈哈哈哈,不远了、不远了。这么多年来老夫不死不疯,以脉息推算时辰,终于盼到这一天了。孽魔,你的气数已尽,日子一到,你再也逃不掉了!逃不掉了!哈哈哈哈……”

长袍人默默地等他笑完才再度开口:“哦?日子?只怕永远来不了了。四方之境的结界已经破除了。”

“不可能!”锁在墙上的人顿时瞪圆了双眼,目光如炬,“你在胡说什么?太阳在东,太阴在西,南北二极加之中央紫坤,相生相应,永镇风华之魔!结界不可能被破的!”

回答他的依然是淡淡的声音:“也许你闷得太久了,的确什么都不知道了。北境、南境早已易主,东境名存实亡,而西境,你一直盼望的那一天将会是月灵塔倒掉的日子。”

“不可能!你骗不了老夫的!月灵塔……月灵塔绝不会倒掉!只要砚华还在塔里一日,月灵塔就绝不会……”

话还没说完,一道火光就打在了他的身上,把他打得失声惨叫出来。这一击是长袍人亲自出手的,他目光冰冷,声音更冷,“不要再让我听见你叫她的名字,你不配!”

“呵呵,呵呵……”对方又笑了起来,惨然而悲切,“我不配、我不配……我是不该这么叫她了。但当初老夫并不想那样对她,老夫、老夫完全是为了紫坤……是她先对不起我的,是她逼得老夫不得不那么做的!”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怨毒起来,狠狠地瞪着眼前的长袍人,“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的出现,要不是砚华非要留下你,我根本不会那么对她,不会把她关在……”

“轰!”一道火柱从地下升起,转瞬笼罩住了他的整个身体。被烈火焚噬的人连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清晰地听到火柱外的声音传进来:“我警告过你了,不许叫她的名字。我还不想你死,不要让我现在就杀了你。”

火柱退去,那人奄奄地吸着气,却倔强地依然在笑,“哈哈,不知是老夫先死还是你这孽种先死!到了天地五行之气交汇的那一日,你的魔根必定与道气相冲,你一定会死得很难看的!月灵塔不会倒,你根本就到不了西境,进不了塔。老夫绝对不会告诉你任何事的!”

“你是不是太自信了?”长袍人冷冷地说,“你们几十年前摆的那些破阵法以为还有用吗?我不妨将现实告诉你,你和上一代的两个老家伙设置在西境的结界已经被这一代的继星者破解了,很有趣是不是?更有趣的是那两个老家伙最后耗尽生命力请来的两位镇守天神,也被他当作鬼族解决了,真是个优秀的继承人,对不对?”

对方的眼里已经闪现出惊恐,“什么被解决了?荒谬、荒谬!这绝对是不可能的!天神将是不会死的,怎么也不会死的!你在骗人!”他断断续续地笑着,声音却僵硬而勉强。

长袍人打断他的笑,“你不信也无妨,因为总有一天你会亲眼见到。还有月灵塔,进入的方法我早就知道了,并不是要来问你的。我说过,只是来看看你死没死,后面的好戏会一幕幕开场,我希望你能欣赏到最后,巨门大人。”

说完,他再不理会对方惊怒的呼喝,转身便走。黑衣人紧随其后,离开了晶石室、水门、暗道。

一切又归于黑暗。

东方,美丽的人间仙境逍遥谷。

竹门外坐着两个人,一人在抚琴,一人在喝酒。

逍遥谷主火宇皇端坐在树下拨着弦,兴起唱道:“朝对露,夕向月,天地比肩任我游。游遍逍遥好去处,只意尽欢不言愁。”

靠在另一棵树上与他相对而坐的苍胧喝了一口酒,笑嘻嘻地接道:“白日逍遥走四方,黑夜点灯补裤裆。”

琴音一顿,火宇皇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另起了一调。弹着弹着他又吟唱起来:“青山有才子,绿水映佳人……”

还没等他唱完,苍胧又紧接道:“才子多穷酸,佳人常命短。”

“铮!”弦上迸出一声重响,盖过了他的声音。火宇皇转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琴音悠然又起。

“千方寻知己,百计觅良缘……”

一听到歌声,似乎早已等候多时的苍胧立刻伸着脖子大声道:“千方百计,不如种地!”

“你闭嘴!”火宇皇终于拍案而起了,狠狠地瞪他。

“小火。”苍胧的声音透着七分慵懒三分委屈,“别这样嘛。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知道,等待是很烦人的。”

火宇皇眉头微皱,他看看天色,又轻轻叹了口气,“你如果不愿意等,尽管去别处吧,我一个在这里也无妨。”

“我等我等。”苍胧急忙笑眯眯地说,“那么多年都等下来了,还等不得这几个时辰吗?说实话,我担心呀,要是事情突然就来了,只有小火你一个人的话怕是不成的。”

“不用你担心,我自有办法。”火宇皇语气平静,却又皱眉凝望向天色,“时候差不多了。”他低低地说,又转向苍胧,“如果你现在闲得没事干,就帮我布阵吧。”

苍胧明显地一抖,“布、布什么阵?”

“接星阵,装什么傻!”

苍胧干巴巴地笑着向后退了两步,“是不是要画星位图?是不是要排列晶石?小火,你知道我最不擅长这些的……”

“哼,你当我就喜欢做这个吗?少说废话了,要帮忙就动手,不帮就走。”

苍胧于是立刻乖乖地拎起一袋子晶石开始劳动了。

这一天,是六十甲子天地五行之气交汇的日子。早早的,天空就有异彩。正午时分地气升浮,在逍遥谷中四处可见灵气跃动。通常在这种日子里,各形各类的生物都会受到影响。魔气跟着地气上浮,风华大陆上的道学者们尤其警惕着妖鬼的躁动。而另一方面,由于五行力量的彰显,这也是一个难得的修炼机会。

因此,一大早,暂住在谷里的破军星白麟初就被他往日的师父武曲星艾罗乙拎到竹门里“锻炼”去了。

此时日头已经偏西。火宇皇和苍胧等了一天,为的是一件由预言所知的事情。七天前,火宇皇观星而卜,“七日之后,破军、七杀、贪狼将重返星位。”

这里的“星”,其实是指“元婴”。

一直以来,十四主星的元婴如果不是在继承者的体内,必然端处于天空的星位之中。每当一位主星辞世时,元婴就重返星位,等待下一位继承者的出现。一旦有了新的继承者,它们便会被道气牵引而来,自己抉择是否接受他。被认定的人能够将元婴融入自己的体内,之后正式成为新一代的主星。

白麟初继承破军元婴时刚好十五岁,是星部有史以来最年轻的一位主星。但在半年前北国的落难中他丢掉了自己的破军元婴。半年来,元婴一直没有回归星位,旁人也不会察觉发生了什么变故。只有他自己偶尔会想起,那落在别人手中的破军元婴不知道被用来干了什么事情。

今日,破军星重返星位,说明它终于脱离了旁人之手。只是,为何七杀、贪狼星也重返星位?

七杀元婴的继承者是任一笑,贪狼元婴是苍胧所有。

难道它们也有了什么变故吗?

那时候,逍遥谷里,绿波正和紫花苜蓿一起在玫瑰园除草,兔子姑娘美美正大把大把地往拔干净野草的土地上撒萝卜籽。白麟初正在竹门里一下接一下地挨着艾罗乙的刀气,他操着琴弦将艾罗乙的攻击切回去,对方木刃一拨,所有的气流通通轻松化解。白麟初面对又一波的刀气接得有些慌乱,但在另一只手上,一把冰箭已经完全凝结好,就等着刀气反切的那一瞬间万箭齐发。

那一瞬间……“轰隆!”他惊得一把冰箭全掉在地上,而艾罗乙的刀气也歪了半分,被他呆呆地一扭头躲过了。

这一声巨响将谷里所有的人都吸引了过来。白麟初一出竹门就看到前方满目未散尽的烟火。贪狼星在烟雾中跳来跳去,大声咳嗽,“小火,怎么回事?晶石一放到阵眼怎么就炸了?”

逍遥谷主站在树顶,居高临下地沉吟道:“奇怪,乾位上的晶石没错,坤位上的应该是那样的。离位上的画法也没有问题,那里的线画一条是对的……还是画两条?应该是一条……但也许是两条……到底是一条还是两条呢?已经爆炸了,难道真的是两条吗?”他望着陆续赶来的人,跳下树来,“紫花,我的那本《星阵录》你记得放在哪里了吗?”

一身紫衣的绝丽佳人认真想了想,说:“那本书火哥你不是放到仓库里去了吗?”

“哪个仓库?”

“十年前,火哥你说堆满了、太脏了、太臭了,有碍观瞻,用裂土大法沉到地里去的那个。”

所有人,“……”

火宇皇最终把目光转向艾罗乙,问道:“接星阵,离位上阵图中心,那里的线是一条还是两条?”

艾罗乙一愣,“你要布那个阵?可惜我从没用过。”他望了一眼身边的白麟初,对方于是开口道,“三条。”

火宇皇眼中一亮,“你没记错?真的是三条?”

在场只有绿波点了点头。

火宇皇又问:“你会用接星阵?”

“没有用过。”白麟初说,“以前在书里瞧见过。”

“那现在还布得出来吗?”

白麟初点头,火宇皇立刻笑道:“那好,请你替我在谷中布下三重接星阵,务必在戌时之前完成,多谢了!”

接星阵,是一个很复杂的大型阵法,不仅要画出繁杂的基础阵图,还要对应每一种星曜画出不同的星位图,另外各种属性的晶石的设置也是极为讲究的。刚刚,由于基础阵图上出现了纰漏,晶石居然自动爆裂,亏得两人躲得快没被伤及,地却被炸秃了一块。可见布这个阵还是十分危险的工作,丝毫错乱不得。

但现在,麻烦、危险的工作已经转到了他人手里。解脱出来的苍胧大喜地道一句:“破军大人,交给你了!”然后把满袋子的晶石往人家手里一塞,拎起酒壶乐悠悠地退了十尺远。

唯有绿波上前来微笑着说:“小初,我来帮你,这个阵法在道学院时我曾经背下过。”

她这么一笑,刚刚愤懑起来的破军星也就释然了。

未到戌时,竹门前已经布好了三重接星阵。各色的晶石点缀在庞大蜿蜒的阵图上,在月光下放射着瑰丽的异彩。

这时候,天上繁星闪耀,地上也似星河。光芒辉映,突然间天幕中的三方猛然一亮,早已守候在侧的火宇皇低喝一声:“来了!”只见地面的三重接星阵同时迸出耀眼的红光,阵图上每一笔都跳跃起光芒,急速地升扬向空中,汇成了三座巨大的醒目的红色光柱。

空中的三点星光只是一闪,立刻又坠落下来。两点光芒接应着光柱呼啸而来,亮度越来越惊人。逍遥谷里的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只觉得两颗太阳直从头顶压了下来。

“开门!”火宇皇大喊一声,竹门边的苍胧立刻将门推到最开。艾罗乙运起全身力气,猛击向地面的接星阵。阵图轰然散裂,巨大的红色光柱慢慢地倒向竹门,而裹在红光中的汹涌而至的星光顺势飞向门里。“轰隆”一声巨响,如狂风过境,等到旁人再睁开眼睛时,光柱已被截断,火宇皇、苍胧、艾罗乙三人奋力拉紧了竹门,还一口气在门上加了十七八重咒。

门内气流翻涌的震动依然清晰地传到门外,不过这时每个人都可以放下提起的一颗心了。火宇皇喘着气微微一笑,“成了,接到两颗星。”

苍胧倚在门上哈哈大笑,“想不到这么顺利。破军大人,多亏了你的阵法,我呀要格外好好谢谢你。”

白麟初眉头微皱望向竹门,他大概知道门里接来的是什么了。原本一听到接星阵,他就意识到了这种可能,但没想到那真的可行。

良久,竹门内剧烈的震动终于再难以察觉。火宇皇解开门上的咒,“吱嘎”一声将门推开。众人走进门里,只见静止的空气中停着两枚包裹着柔和光芒的紫珠。苍胧“嘿嘿”一笑,指尖触向其中的一枚,顿时手上紫光一闪,灵珠在眼前消失了,他舒爽地呼出一口气,“借出去那么久,终于又回来了。”

白麟初看看剩下的那枚紫珠,又看向苍胧。只见苍胧扬了扬下巴,说:“白贤弟,那是你的,别人碰不得,快收起来吧。”

遗失了半年的破军元婴,终于又出现在了自己面前。这一次,他刚刚提起一丝道气,紫珠立刻像被牵引一般缓缓浮动过来。手指一接触,珠子连着紫光瞬间就钻进身体里去了。

终究还是他的。

“很好、很好。”苍胧笑道,“破军大人现在是名副其实了。恢复的感觉怎么样?露一手来看看?”说着将地上的凤栖琴朝他扔去。

白麟初单手接住,另一手拉起弦,向他一拨,空气中立刻出现一排冰剑,翻卷着气浪袭向他。苍胧瞪大眼睛“哇哇”大叫两声,瞬间跳到火宇皇的身后。火宇皇一愣,冰剑已然到了眼前,他只来及飞快地化出一面火焰盾,身体却依然被巨大的寒气冲击得后退了两步。火焰盾眼看就要被冰剑冲破,他凝眉又甩出一串火球,终于将那一排冰剑全部融成气体。

“哇、哇,果真不同凡响。不愧是十四星中最凶险的一星。”苍胧吐吐舌头,顺手摸摸火宇皇的头发,“小火,头上有冰渣。”

逍遥谷主一脚把他踹出一丈远。

被艾罗乙护在身边的美美拍着手笑道:“好棒呀,小白白!这下终于什么都不差,完全恢复以前那样了!”

艾罗乙淡淡一笑,“不只是恢复以前,麟初现在的程度比起那时又精进了一层。不过,”他望向火宇皇与苍胧,“刚刚三曜中的另一枚元婴,不知去了哪里。”

苍胧咧了咧嘴,“大艾,你操心的事还真多。天下间的好处岂能由一方占尽了?咱们能接到两星就已经很不错啦。”

火宇皇也是一笑,“另外一星没落在接星阵势必是受到了更强烈的吸引。它自然有它的去处,艾兄不必多虑。”

艾罗乙点点头。紫花苜蓿眨了眨眼睛,说:“白儿已经全部好了吗?那他和绿儿还会继续住在逍遥谷吗?”

白麟初一怔,目光望向绿波。绿波也望着他,眼神犹豫。他动了动嘴唇,刚要开口,突然感觉到大地猛然一抖。所有人都是一惊,冲出竹门外的时候,众人只觉得眼前一黑。先前还铺满月光的天幕已经变得一团漆黑。月亮不见了,连星星也失去了踪影。半晌,黑暗中才亮起一点火光,是道法点燃在手指上的火焰。火宇皇咬着牙说:“太阴的结界破了……西境月灵塔倒掉了。”

星部里,火铃正站在廉贞府正厅门外。她的手中拿着一份刚刚从正殿领来的要件,天府大人公孙宁亲自嘱咐她尽快交到廉贞大人的手里。她知道,大人正在厅中,昨夜正殿急招各主星议会,廉贞大人回来后,便独自在厅内忙碌。灯亮了一宿,现在将近巳时,他依然没出来过。

火铃轻轻敲了敲门,里面并无动静。她犹豫了一下,终于推开了门。

一进屋,她一下愣住了。廉贞大人确实在里面,双目紧闭伏在案上,而桌边满是纸张书籍与凌乱的笔砚。

火铃很快反应过来,他正在沉睡之中。她悄悄地走上前去,把文件放在桌上。她本该立刻叫醒他,可是却又不忍心叫出来。廉贞大人已经连续工作了两天,此时,伏在桌上的他发髻微乱,有几缕青丝掠过他苍白疲惫的脸,垂落到肩颈中。那脸上,眉峰也是深锁着的。

一时间,火铃心中涌起一股冲动,只想抚平他紧蹙的眉头,无论用什么方法都好。

然而她却没敢做出任何动作,只是呆呆地又凝望了面前的青年半晌,缓缓叹出一口气。

大人他一定是刚刚睡着吧?希望他能够多睡一会儿。

火铃瞥见了一旁的小榻上放着一件衣物。她轻手轻脚地拿过来,发现是一件斗篷。她小心地把斗篷从背后披在廉贞星的身上,刚准备走,桌上的人微微一动,醒了过来。

“火铃?”廉贞星路枫直起身子,淡淡地笑了笑,“有什么事吗?”

红衣女子心重重地一跳,“那个是……天府大人请您过目的文件。”她指了指桌上的文件,尽力舒缓下语气。

路枫一读之下,脸色立时沉重了起来,“果然……”他猛地站起来,身后的斗篷滑落到椅子上,“西境那里……我还是去一趟的好。”

火铃一惊,“大人您这就要去西境吗?”

路枫点点头,“帮我请原卿同行,我在殿外等他。”

路原卿,廉贞府内的前辈,是路枫大人得力的左右手。当年火铃刚进入星部的时候,还承他接入府内。

火铃不知从哪里鼓出一腔勇气,带着几分不甘地说:“大人,属下不能陪您同行吗?”

路枫望向她,“傻丫头,西境地势险恶,不是适合女孩子去的地方。你在星部替我做好府内的事情就够了,我很快就回来。”他捡起椅子上的披风系在身上,深深一笑,“谢谢你。”说罢便向门外走去了。

这一天的前一夜,星部中察觉到西境月灵塔的异变。廉贞星出发前往西方后未及一个时辰,白日当空的天幕里又突然闪现出异彩,观星塔中的祭祀惊慌奔至正殿禀报:多年杳无音讯的巨门星……他的元婴重归星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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