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叶似火,在故乡的彼端燃烧着。荀榛不禁想拉开那淡白色的车帘,去凝望那幕繁华,那繁华却也似在心中,如诗如画,如歌如泣。
驱车,赶往那秋日的京郊,小心地用折扇掀开素白的幕帘,惊艳于那弥漫于山间的霜红。掩嘴轻笑,喜上眉梢,这一瞥,荀榛不知等了多少个轮回,这一瞬,荀榛心底开出了殷红的花火来。久闻京城西郊的枫林秋红似火,漫山浸染,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停车,倚在门帘旁,屏息,捕捉着来自山间的回响。睁开双眼,红叶丝丝,枝叶沙沙,是生命的律动?还是因为与这殷红秋色相遇的颤动。荀榛跨步下车,手执诗集,打算从这里开始,徒步入小径。落叶轻轻擦肩,风起、红舞。滴水声,似乎就在不远处,于是漫步而往就。
泉眼清涌,故曰源永。只见泉水旁的石碑上镌刻着源永泉,另有一方小池,龙头涌水,潺潺之音。荀榛拾起竹饮,净手漱口。山泉甘冽,让荀榛不禁想掬水而饮。轻轻拾级,蹲踞挽袖,掬水在手,唇启微呷。清甜香沁之余,似乎还夹杂着枫树的味道。
信步到近处的树下,用素帕拭手。此时,却听得有人声,荀榛便急急隐匿于树后。方见一行五人,有说有笑,着丝衣锦缎,提食盒果饮,翩翩而至。他们虽然衣色鲜丽,却不让人觉得艳俗。
荀榛不禁看得有些出神,其中一个衣着桃红色的女孩手执折枝,肤如初雪,笑靥绯红。另一位则看起来略年长些,面颊晶莹,举止温文,淑德尽显,可亲可敬。还有一位则娇小粉嫩,清秀到了极致。两位少年,荀榛便不敢细看了,怕被发现,便背靠着枫树再次躲了起来。
笑声渐远,荀榛悄悄探头相望,见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红叶黄树之间后,才步出树林,回头望了望源永泉,怔怔地走近了几步。却被一声呼喊惊到,“文清。”荀榛茫然回头,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位青衣少年,正要跨过泉涧,荀榛知他是弄错了,但此刻也不知该如何应答,竟一时语塞。
少年体态轻盈,面颊净白,此刻朱唇微启,粲然若笑。望向荀榛后,却变得欲言又止,想必也是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微锁的双眉,透露出尴尬的歉意和淡淡的生疏。诚然,自己并不是他所追逐的那个人。想到这里,荀榛不禁有些惆怅起来。
荀榛怕他看出自己若有所失的样子,便鞠躬致意,不敢抬头再去看他。只是感到他还是驻足着。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快些走吧,不然更加赶不上他们了。”
“对不起。”青蓝色衣服的少年轻轻地说了一句。荀榛低着头,所以也不知他的这句道歉是对自己而言的,还是对催促他的那个人而言的。
等脚步声消逝了,荀榛才大出了一口气。想来,今天只是来赏枫的,刚到京城,的确也不想惹什么麻烦。荀榛再次起步,走向深山,但却没有选择和他们一样的道路。
是不想去打扰吧,抑或是在害怕被打扰。找到一处歇脚的石椅后荀榛便翻开诗集细读起来了。
若游,若归,秋色,如锦。粉饰,俨然,清清,如荀榛。唯水,唯泉,但闻,跫音,臻然。
夕阳,已近山脊,荀榛急促地奔向马车。因为答应家兄的,要在黄昏前赶回家。待赶至马车边,荀榛已经气喘吁吁了。
“小姐,这是刚才一位车夫给我的,说是给我家主人的。”车夫余才吧一个紫色的精致锦盒递给了荀榛。
荀榛打开锦盒,里面是一片枫叶和一纸文书,薄红色的信纸上写着
素然衣着而相混,忘请谅解,若不嫌弃,请收下这片秋叶吧,是采苓在山间特意采摘的。
紫纹敬上
想必是刚才那些贵族写的吧。荀榛轻轻将锦盒合上。
“对了,小姐,送信人还说他家主人会择日到府上拜访。“
拜访?荀榛不禁有些诧异,他们是如何得知我的家门的?
突然瞥见,余才手提的纸灯上写着荀字。原来是已近黄昏,余才已经点灯了。
“回府吧。”
荀榛倚坐在车内,睡意袭来。因为已入秋,所以早到了掌灯时分,唉,夜长梦多,这时荀榛倒是责怨起秋日的昼短夜长来了。
入夜的京城只能听到车轮的压榨声和车轴的咕噜声。
荀榛不禁问车夫,是否可以加快些。是怕兄长的责难,还是害怕这静谧的暗街,京城对荀榛来说,太陌生了。
到达府上,已经是用膳的时间了,刚进府,内侍马上迎了出来。
“等候小姐多时了,荀御史吩咐小姐回来后马上赶去赴宴。”
“今晚有设宴?晌午出门时,兄长并没有提起啊?”
“是啊,大人刚到京城自然有许多繁杂的事情要处理,对京城的事也不尽而知,今日据说是礼部尚书府设宴,宴请新到任的官员。”
“哦,那得马上准备下。”入府想要换装,却见掬水晴已经在等自己了。原来,刚才去赏枫没叫上他,掬水御史便对荀榛抱有些许腹语了,不过这种宴会对荀榛来说也甚是无聊,有他伴着倒也少了尴尬了,毕竟在京城基本上没有什么熟人。荀榛整装后,便直奔尚书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