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鹤轩缓缓的而又平淡的说着,声音突然停住了,想起当时的心痛如绞,看向欧阳臻的眼睛便微微的眯了起来,眸光中带上了利刃。
“是笑儿,那个人是笑儿对不对?”欧阳臻顿时激动起来,伸手就抓住了刘鹤轩的手臂,紧紧的,抠住了,仿若只要刘鹤轩说一个“不”字,就要扑上去把刘鹤轩撕碎了一般。
“是,是絮儿。”刘鹤轩咬着牙齿,目光中显出一抹悲恸来,“所有的人都闻声抬头,看见一个白衣飘飞的身影,从高高的悬崖上,到处撞击了几下后,坠下来,直直的掉进了那潭碧水,叔皇赶紧派人前去打捞,却发现,却发现捞上来的竟然,竟然是絮儿。”
说到这里,刘鹤轩的声音有些哽咽起来,想起当时的一幕,声音一沉,眸光中带上了痛楚。
“轩儿,你前去看看,这个女子到底是为了什么才轻生的?若是能救,便救了她。”刘萧逸斜靠在一棵树上,转过头对着刘鹤轩说着,看着这个白色的身影,刘萧逸无端的想到了自己的女儿,如今欧阳兄夫妇一起离世,絮儿不知过的可还好?
“嗯。”刘鹤轩点头起身向着横躺在潭水边的白色人影走去,低头,一张惨白的没有丝毫血色的脸,跳入刘鹤轩的眸中,看着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刘鹤轩一愣,惊呼出声:“飘絮妹妹?!”
“飘絮?”坐在远处的刘萧逸听见刘鹤轩的声音,喃喃的重复了一声,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的站起身来,身形一动,就到了刘鹤轩的身边:“轩,轩儿,你,你叫她什么?”
看着刘萧逸略显的有些激动的脸,刘鹤轩怔了一下:“我叫她飘絮,叔皇你怎么……”话刚说到一半,刘鹤轩也跟着呆住了,这天底下竟然有如此凑巧的事情,难道飘絮妹妹就是叔皇要找的人?
“她,她姓什么?”刘萧逸的声音中有着微微的颤抖。
“刘,刘飘絮,平阳王的义女……”刘鹤轩抬起头看着刘萧逸,已经可以确定,这个静静的躺在地上,安详的就像是走到了生命尽头的白衣女子,就是叔皇想要去平阳王府接回的絮儿妹妹了。
“她,她就是……”刘萧逸哆嗦着,慢慢蹲下身去,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清绝女子,颤抖着手,轻轻的撸起了刘飘絮的衣袖,当手腕处一粒如血珠般的殷红显露出来的时候,泪水早已经爬满了刘萧逸的脸颊,“絮儿,我苦命的女儿,你怎么会……”
“絮儿……”刘萧逸低声唤着,轻轻的抚摸着刘飘絮那张冷的有些渗骨的脸,猛的抬头,看向刘鹤轩:“是谁,是谁逼的絮儿如此模样,要从……”
刘萧逸猛的抬手一直高高的悬崖上面,眼中既有着心痛,又有着怨恨,还有有着满腔的怒火,眼眸慢慢的升起了血丝,紧紧的攥住的双拳,发出“咯咯”的声响,腾的站起身来,看着刘鹤轩,冷然的声音,阴森的让人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告诉我,是谁?”
刘鹤轩张了张嘴,最终却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依着叔皇现在的怒气,肯定饶不了欧阳臻,这样的话,势必惊动朝廷,叔皇的身份特殊,若是有什么意外,自己如何担得起这个责任?
“告诉我!”刘萧逸见刘鹤轩没有出声,冲上前去,就拽住了刘鹤轩的前襟,被怒火和心痛灼烧着的眼睛,已经满是殷红,像极了那漫天的火焰,熊熊的燃烧着。
“叔皇,不是我不说,只是此事说来话长,你看絮儿现在的模样,当务之急,是应该救絮儿,而不是追究是谁伤害了絮儿……”刘鹤轩抬起眼睛,对上了刘萧逸的眸光,轻声开口。
“嗯,对,对!”刘萧逸一听刘鹤轩的话,立时醒过神来,忙不迭的连声应着,后退了一步,让开了自己的身子:“轩儿,快,快救絮儿!”
刘鹤轩点点头,蹲下身去,伸出两只手指搭上了刘飘絮的手腕,眉头紧紧的一蹙,絮儿竟然,竟然刚刚生产完毕,那孩子呢?难道说孩子……,所以絮儿才跳崖轻生?!刘鹤轩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轩儿,絮儿她,她怎么样?”看着刘鹤轩越来越沉重的脸,刘萧逸的一颗心猛的吊了起来,看向刘鹤轩的眼睛,便带上了痛楚。
“叔皇,絮儿暂时不会有事的,可是要救絮儿,却还需要两味药,只有宫中才有。”刘鹤轩终于放开了刘飘絮的手臂,伸手从怀中掏出一个贴身的小袋,拿出一只白瓷的小瓶,倒了一粒药丸出来,伸手塞进了刘飘絮的嘴里,才抬起头,看着刘萧逸道:“现在的絮儿已经命若游丝,我手中的药丸,只能保她十天性命,若是十天之内赶不回西戎,絮儿性命堪忧!”
刘鹤轩看着浑身湿淋淋的刘飘絮,那一身的白衣,到处渗出点点滴滴娇若梅花般的殷红,显然在坠下来的过程中,身子已经多处擦伤,自己是男子,行事多有不便,想着,继续开口:“当务之急,是立即会西戎,先救絮儿,再查缘由,然后替絮儿报仇!”
“嗯。”刘萧逸点头,把眼眸中的悲伤慢慢隐去,毅然转身,下令回国。
“笑儿怎么样?有没有救回来?她有没有事?”欧阳臻听着刘鹤轩的叙述,心中的痛悔更加的浓重,原来笑儿她,她竟然……。
“飘絮当然没事!”明月抢过了刘鹤轩的话,立即瞪着欧阳臻,怒气冲冲的道:“人在做,天在看,老天不会让好人一直受欺负的,也不会让坏人一直得意的!”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欧阳臻一点都没有去理会明月话中的怒意,一听刘飘絮没事,强撑的一股气突然松懈下来,顿时觉得浑身酸痛的厉害,再也支持不住,身子一软,躺倒在床上,总算是老天长眼,笑儿没事,否则,自己与笑儿岂不是只能在梦中相见?想着,咧嘴笑了起来,原本已经扭曲的脸庞,这时歪斜的更加厉害,看的明月心中一颤,连忙扭开了脸去,不敢在看,顿时殿内静了下来,各人想着各人的心事。
“太子,药煎好了。”竹茹端着药进来,打破了殿内的沉寂,突然感受到了殿内有着诡谲的气氛,脚下一顿,站住了。
“端过来。”刘鹤轩最早醒过神来,转头吩咐竹茹:“喂小王爷喝了。”
“是。”竹茹点头应了,端着药碗在欧阳臻的床边站住了,“小王爷,奴才喂您喝药,您……”
“我自己来。”欧阳臻咬着牙,撑着从床上坐起身来,伸手接过竹茹手中的药碗,放到了嘴边,可是不知为什么,欧阳臻发现药不住的从嘴角流下来,滴在了被子上,晕出了一团团的黑色,欧阳臻有些抱歉的朝刘鹤轩和明月笑笑,“我真是没用,喝一口药,也弄得一塌糊涂,看来这次的伤真的是有些重了。”
明月有些不忍心看欧阳臻的脸,避了开去,朝着竹茹道:“竹茹,小王爷的伤势未愈,你喂他喝吧。”
“是。”竹茹应了一声,“小王爷,就让奴才来侍候吧。”说着,从欧阳臻的手中把药碗拿了过来,一口一口的喂欧阳臻喝药,可是,嘴角还是有药汁,时不时的流下来,欧阳臻的脸立即红了。
“你睡一觉吧,今天也累了。”刘鹤轩不动声色的看着欧阳臻把药喝完,轻缓的开口说着。
刘鹤轩的声音就像是催眠曲一般,话音刚落,欧阳臻便闭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无忧,你给他喝的是什么?”等欧阳臻一睡熟,明月就盯着刘鹤轩开口问道。
“伤药,养神。”刘鹤轩紧紧的盯着欧阳臻的脸,头也不抬的回答。
“你说谎。”明月的声音有些尖锐,自己也熟懂医理,刚才药,闻着味道就觉得不对,怎么可能是普通的养神伤药。
“是,我在里面加了点东西。”刘鹤轩缓缓的转过身,看着明月,“你可听说过解铃还需系铃人这句话?”突然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你是说……”明月的柳眉一蹙,现在的飘絮虽然整天脸上带着笑意,已经把那最不堪的一段都给忘记了,可是,她却总是在无形之中,透出一股悲哀来,有时好好的在说着话,突然不知不觉间就落下一行泪水,问她为什么,她却又浑然不觉,这样的飘絮,让人看着就心疼不已,若是有朝一日,她所有尘封的记忆,被唤醒回来,明月怵然一惊,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事?!
“是的,絮儿一切悲伤的来源,都源自于他,当然应该有他来解。”刘鹤轩转过头,看了一眼明月,瞬即又回过去继续看着欧阳臻,“他的功力很厉害,这皇宫之中,怕是少有人是他的对手,我怎能冒这个险?”
“你给他喝的,就是当初给我喝的那种?”明月说着,声音里有些颤抖,若不是那碗药,自己又何至于沦落到玉臂千人枕的地步?
明月的声音传入刘鹤轩的耳中,刘鹤轩痛苦的闭上了眼睛,当初,当初若不是……,自己现在又怎么会落得孑然一身?
“那他岂不是……”明月想着自己一身功力尽失,现在已经恢复无望,突然想到若是欧阳臻知道这件事情,怕是比杀了他还要难受百倍!
“不,功力可以恢复的,只要在一年之内服下解药就行。”刘鹤轩不敢抬头看明月,当初自己也只不过是吓唬一下,谁知道她竟然如此的烈性,趁着黑夜离开,结果让自己整整找了四年,才找到,等找到时,却已经回天无力!
“柳儿,你也去睡吧,这更深露重的,我送你去翔凤宫。”刘鹤轩不敢再就着这个话题说下去,便把话转了开去。
明月听了刘鹤轩的话,心中猛的一怔,像是被千斤重物,狠狠的碾过一般,绞痛的难受,脸色“倏”的就白了许久,血色渐渐褪尽,剩下了一脸的苍白,定定的看着刘鹤轩,缓缓的开口:“不敢劳动太子殿下,民女自己能走。”说着,猛的转身,向着门外走去,才走了两步,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了一般,踉跄着,跌撞了好几下。
“柳儿!”一见明月差点跌倒,刘鹤轩立即赶上去,伸手扶住了明月,却被明月狠狠的甩了开去,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刘鹤轩颓然一叹,呆立在原地,看着明月的身影渐渐的隐没在黑暗中,心就像是被挖空了一般。
“姐姐。”刘飘絮幽幽的醒转,转过头,却看见明月睡在自己的身边,脸颊上竟然带着泪痕,心中一酸,伸手轻轻的推了明月一下,心中疑惑起来,“姐姐遇到什么伤心事情了?竟然在睡梦中暗暗的哭泣?”
明月被刘飘絮一推,醒了过来,慢慢的睁开了眼睛,看着自己面前显得有些放大的小脸,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赤然一笑:“姐姐真是不该,竟然睡过头了!”
“没事,是姐姐太累了。”刘飘絮收回了放在明月身上的双手,掀开被子,就要起身下床,宫女们在门外听见声音,连忙鱼贯而进,替刘飘絮梳洗起来。
明月连忙跟着起身,和刘飘絮一起匆匆洗漱完毕。
“姐姐,我们走。”刘飘絮刚刚穿戴完整,就拉着明月要出翔凤宫。
“上哪里去?”明月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想着今天欧阳臻的情形,突然之间,有些胆怯。
“去碧霄宫啊!”刘飘絮见明月竟然已经忘记了昨晚上的事情,不禁有些气恼:“姐姐,我要去看看那个人,我想要知道为什么我只要看到他的身影,就会心疼的难受,酸胀酸胀的!”
“哦~”明月装出一付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真是孩子,这着什么急?人又不会跑,我们用过早膳在去不迟。”
“嗯,好吧。”无奈的刘飘絮只好点头应了。
欧阳臻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清晨的太阳,懒洋洋的挂在天空,阳光懒散的,没有一丝灼热,却让人感到舒服的很。
欧阳臻挪动了一下身子,发现没有自己的伤想象中那样的,这么疼痛!暗叹,无忧真不愧是神医,竟然药到病除,自己这么重的伤,才一个晚上的时间,竟然就能让自己轻轻的挪动自己的身子了!
“公子,请梳洗。”小内监端着水进来,要侍候欧阳臻洗漱,欧阳臻连忙拒绝了,撑着身子想要起床,却发现自己双手哆嗦的厉害,一点劲都用不上,心中大感奇怪,为什么会这样?想到这里,慢慢的气运丹田,却发现平时盈满的丹田,今日竟然空空如也!自己的内力,已经在这一夜之内,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发现让欧阳臻陡然之间崩溃,“啊~”惨厉的叫声从欧阳臻的嘴里发出来,穿透屋顶,在整个碧霄宫中慢慢的回荡。
“姐姐,他怎么了?”刘飘絮和明月慢慢悠悠的走着,突然一声凄惨的嚎叫,传入耳中,刘飘絮的心一紧,”姐姐,我的心好疼,像是被人生生摘掉了一块一样。”
“他没事,我们赶去看看就知道了。”听着刘飘絮的话,明月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嗯。”刘飘絮点头应了,紧走几步,就迈进了欧阳臻所在的殿内,抬头却看见一张陌生的,十分狰狞的脸,惊惶的退了一步,盯着欧阳臻开口:“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