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令祖冯翦那般惊才绝艳的人物,也不能进到殇公宝库中一探一二么?”
听到秦缺的话,冯雯嗔道:“哼,要不是先祖闯荡殇公宝库不成反而受其反噬,又怎会知耻而后勇,一力追随剑圣远走海外,让我冯家骤然失去依靠,落到如今这般境地。”
“雯雯,休得胡言,”冯庚眉毛一扬,斥道,“子不言父过,况且殇公宝库中的雷阵乃是天罚之力,当初先祖和诸位国君一起闯荡殇公宝库,不都是郁郁而归,可见此地非人力可破,如今这皇极宗卷土重来,虽不知其目的为何,但想来最终不过也是笑谈罢了。”
秦缺点点头,他将身边的木窗推开,外面已经一片漆黑,两岸的山林里,隐隐传来夜枭的悲鸣,他摇头叹道:“已经是深夜了啊,不知不觉竟然打扰了冯兄良久,实在是罪过。”
冯庚咳嗽一声,道:“不妨事,咳咳,能和秦兄这般,咳,青年才俊相交,冯某也是如沐春风,甘之如饴。”
秦缺站起身,行了一礼,道:“天色太晚,在下先行告退了,请冯兄好好休养,保重身体。”
冯雯撅着小嘴道:“秦公子,你还没说到底答不答应做我冯家的客卿呢。”
秦缺一愣,笑道:“冯兄与我冠盖相交,不以我粗鄙,无论是不是冯家的客卿,如若冯兄有所差遣,我都愿全力相助。”
冯庚叹道:“雯雯,不得无礼,秦兄有古侠士之风。”
呵,冯家公子,又何尝没有一身风流气度,在秦缺无意之间,已经让他深受浸染,这般离去,竟隐隐有不舍之感。
冯雯和秦缺走出船舱,甲板上已经打扫干净,断裂的桅杆也被修葺完好,备用的风帆被升起,白日的一切仿佛没有发生过一番。
秦缺突然问道:“冯小姐,此去涪江城,不知还有几日。”
冯雯回过头对秦缺做了一个鬼脸,见秦缺没有被吓到,反而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俏脸不由一红,怒道:“涪江位于鲁国腹地,虽然水路极快,但也要至少四、五日之久,怎么,秦公子很急吗。”
秦缺笑道:“没有,我只是想找一处静室修炼一番,如果冒昧的话,那就算了。”
冯雯脸色一变,颇为惊讶的看着秦缺道:“你修炼的这么勤快啊,难怪这么年轻修为就这么高,如果说静室的话,那船舱的顶层有一间风室,虽然不大,但一个人住也算宽敞,只是那里江风颇大,夜晚睡觉总是觉得颇为吵闹。”
船舱有三层,底层是众仆役的居所,中层六个房间,分别是冯庚、冯雯、展搏、田大山的居所,另外两个空着,顶层的三个风室有两个被用来存放那些不宜和水接触的货物,另外一个空着,冯雯派人将一应物品搬入,秦缺便住了进来。
秦缺向冯雯道:“冯小姐,我准备闭关数日,平时莫要让人来打扰,饭菜也不必送来,修炼要一以贯之。”
冯雯撇嘴道:“你放心啦,谁没事到这么高的地方来啊,你不吃饭,我吩咐田大山一声就行,那些仆役可不会管你吃不吃饭。”
冯雯悄然离去,巨船之上再无人声,明月高悬,催人入梦。
秦缺大开门窗,在专门为他准备的蒲团上盘膝坐下,江风拂面而来,水声滔滔,乱入人耳,却是好不快意,如此良辰美物,又怎么会让人觉得心烦意躁呢?
秦缺面露微笑,心神渐渐沉敛下来。
他从容的唤出脑海中记忆的战天斗地诀,开始参悟修炼,一个时辰过去,秦缺恼怒的醒来。
“不行,没有战斗,战天斗地诀已经到了瓶颈,难以踏出哪怕一步,看来得试试另外的方法。”
秦缺取出魔石,这是一块普通的白魔石,在月色的映照下光华流转,好似宝玉一般,秦缺将魔石握在手心,再次沉浸于修炼之中。
一股凉意从手心直入心田,浑身仿佛都被这股凉爽之气滋润着,不知过了多久,朦胧间,秦缺仿佛进入了一片幻境,四周是无尽的云海,望不见人影,听不见人声,秦缺不由放声高呼:“天魔,你在哪里,快出来见我,和我打上一场。”
陡然间,秦缺的心神突然传来预警,他猛然让开身体,凄厉的啸声从他耳边划过,放眼望去,是一柄笼罩在黑气之中的紫色宝剑,宝剑如同幽灵一般发出邪恶的笑声,正再次飞速的向自己驰来。
秦缺躲开,好险,哪怕身上的衣袍都是幻化出的,却依然被这紫色宝剑划开了一道极大的裂口。
这就是域外天魔?
这就是白魔石所召唤出来的域外天魔?
没想到所谓的天魔竟然是一柄宝剑,好厉害,如此快的速度,一般的武人又岂能躲过。
紫色宝剑竖立在半空中,四处游离,在秦缺的不远处逡巡,发出阵阵呼啸,剑身的黑气幻化成一张巨大的鬼脸,似乎嘲弄的对着秦缺一笑。
又过了片刻,秦缺稍微放松戒心时,紫色宝剑悄无声息的,却不改其速度的,突然杀向秦缺。
“来得好。”秦缺大吼道。
他腰间飞速一扭,右手一招,将紫色宝剑的剑锋握在手中,“嗤啦”一声,紫色宝剑在秦缺的右手上剌出一道深入骨头的大口,鲜血喷涌而出,有淡淡的黑气从鲜血中渗入进去。
但是宝剑的速度终究一缓,秦缺的左手已经抓在了剑柄之上。
“认输吧,天魔,臣服于我。”秦缺面目冷煞,松开右手,覆在左手之上,两只手死死的握住紫色宝剑的剑柄,怒吼道。
紫色宝剑疯狂的摇动,发出阵阵铮鸣,却始终无法挣脱,突然紫色宝剑安静下来,下一刻,宝剑黑气大放,将秦缺的整个身体都笼罩进去,秦缺只见眼前一黑,然后手中突然一空,在睁眼时,宝剑已经不在,只剩一团黑气在不远处飞舞变幻。
秦缺冲上前去,那黑气竟然也冲过来,一下子从秦缺的七窍中闯入秦缺的身体,秦缺如遭重击,面色发黑,整个身体仿佛不受控制般摔倒在地,发出阵阵抽搐。
这时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柄剑,这本是幻境,就连秦缺自己,也不过是心神中诞生的幻象,这柄紫色宝剑竟然能够出现在他的脑海之中,而脑海,竟然真的是一片海?
秦缺突然成了一个旁观者,他只能朦胧的看着那柄黑气大作的紫色宝剑,在自己的脑海中游荡,忽而深入海底,四处破坏,忽而兴风海面,激起万丈巨浪。
这时,秦缺隐隐看到脑海的彼岸,似乎有一座大山,那座大山,似乎是刀的形状。
紫色宝剑似乎也看到了那座刀形大山,呼啸一声,仿佛无数的幽魂发出阴冷的诡笑,飞快的往大山处赶去。
秦缺心中一紧,那到底是什么,仿佛和他有莫大的关联一般,紫色宝剑冲着那座大山而去,就像是要插向自己的灵魂一般。
“隆隆”。
远方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震动,仿佛久在深山的铜钟被一朝敲响,一道圆形的金色波纹从大山的山脚下,慢慢扩散开来,秦缺仿佛听到大山处隐隐传来的淡漠的人声:“小小天魔,安敢、、、”
金色的波纹扩散的越发快了,在接触到紫色宝剑的那一刻,宝剑仿佛被定住了一般,毫无挣扎的,在一瞬间的宁静后化作了飞灰,消散在了海水之中。
下一刻,秦缺被一股绝强的力量从脑海中排斥而出,心神中借魔石的异力幻化出的幻境也已经破碎,他骤然醒来,仿佛跨越了两层世界一般,回到了大江之上,风室之中。
江风鼓荡,正是白昼,从窗外望去,正可以看到冯家商船的标杆上,那只迎风张牙舞爪的黑色老虎。
掌中,白魔石已经化作齑粉,江风一吹,便从掌中消去,无影无踪。
秦缺振奋精神,只觉浑身上下仿佛被洗涤过一遍,战天斗地诀的修炼虽然进步不大,但体内的那道无根刀气却仿佛发生了无穷的变化,好似活过来了一般,在体内的血脉中缓缓流转,循序渐进的改善着身体。
秦缺知道,照这样再来几次,不久后三大玄关的第二关,地关,可能就要突破了。
还有无根刀术的第二重意境,刀出如海,目睹了紫色宝剑在脑海中的兴风作浪,秦缺也好似摸到了其中的跟脚一般。
魔石魔石,果然是武人的无上宝物!
只是不知,这一番修炼,已经过去了多少时日。
走出风室,下面的甲板上人流如潮,只是和先前不同的是,展搏和二十来个武人分别指挥着十来位仆役,将船上的货物往岸上搬运。
展搏似乎注意到了秦缺的目光,兴奋的招招手,蹬蹬蹬的爬上顶层船舱,对秦缺道:“秦公子,您终于醒了,您都已经一个人在上面呆了六日了,要不是大公子拦着,我都忍不住上去叫您。”
没想到自己这一修炼,竟然过了日期,这船早已到了涪江城,现在已经开始下货了,秦缺点点头,笑道:“多谢你的好意,冯兄和冯小姐呢?”
展搏往岸上一指,道:“大公子和小姐都被涪江城的城主请去做客了,本来小姐要在船上等秦公子的,不过似乎是那边一定要见到小姐,所以就都被请去了,小姐走时,专门嘱咐我要在船上等您醒来,请到涪江城里一叙。”
秦缺哦了一声,想来是这涪江城主和冯氏有旧了,既然如此,自己一个局外人也不好贸然去参一腿,于是向展搏要了纸笔,给冯庚留了一封书信,牵着穿云踏月下了船,问明路径,便往紫殃山脉而去。
那书信上,秦缺说明了自己和七星剑宗结怨,不宜和冯家太过牵扯,但希望冯庚能够将自己到达鲁国的消息传递开去,让七星剑宗能够知晓自己的所在,不胜感激云云。
冯庚是难得的智者,想来应该猜得出几分缘由,有他相助,七星剑宗必然将目光集中到鲁国上来,这样,和自己南辕北辙的于岳父女就更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