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汐,今儿个是什么日子,怎的如此吵闹?”慕倾席翻了个身,慵懒地舒展着双臂,声音里带着孩子撒娇的意味。
“席儿,你醒了?”
“慕汐,你怎么变声了?还是个男声?”等等,男声?这个声音好熟悉。
慕倾席揉了揉朦胧的双眸,待头脑清醒时睁大眼睛望去,只见慕宸正笑意盈盈地看着她。
“爹,你怎么来了?”早晨刚起床是她最迷糊的时候。
“我可是昨晚就来了,特意带了新制的公主服给你试穿。只是你早早地就入了睡,可怜你爹我一人等你到天亮。”慕宸托着腮,好不幽怨地说。
可又有谁知道他心里是怎样想的。他可是她的父亲,还不了解自己女儿的习性吗?唯有趁她刚起的时段,才能够好好逗上一番。
“为何?可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慕倾席拉开被子坐在了床榻上。
“今日各国的使者都到了,或许是有人闲不住出来走走,才弄得如此热闹。”
“那爹你不用招待他们吗?”
“他们只要在使节馆安置下来便可,其余事项明日早朝会再详细商讨。席儿,来看看这衣裳合不合身。”
慕宸拿起桌上的一袭碧蓝宫装,对着慕倾席抖展开来,勾勒白莲的寸寸银色丝线闪着亮光,优雅而高洁。“若是席儿穿起这衣裳,必定极美。”
“不了,我穿我平时的衣服就好。”慕倾席低垂眼帘,淡淡说道。
慕宸细细打量着宫装,一脸迷惑:“为何?可是这衣裳不合你心意?若是不喜欢,我叫人改了便是。”
“不是,这衣裳挺好的,搁着吧,改日我拿去给晗姐姐。只是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穿其余颜色的衣服了。”自她杀第一个人起。
“那嫁衣呢?不知不觉,我的席儿都长这么大了呢。”慕宸放下宫装,靠着床前的案几,微笑道。
“嫁衣……”
烈得如火,艳得似血。
“席儿可有意中人了?”
“呵。”慕倾席冷笑一声,“这事,你不是最为清楚吗?”
慕宸微垂眼帘、静默不语,眸中神色变了又变。
“‘明月楼’的杀手是你的人吧,若是想要探我虚实,实在是不必如此大费周章。”
“毕竟我一直都不知道席儿你的实力如何,要在这宫中生存下去,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过,既然你能够从一班小小人马的身上就想到了一切,看来是我多虑了。”慕宸挤出一抹笑容,“没想到却是被那小子捡了个便宜去。
慕倾席淡淡说道:“这你大可放心,既然我选择回来了,就不会重蹈覆辙。只是,我毁了你的情报网支点,你就没有一句质问?”
“起初听闻这事的时候我的确非常生气,便通过多种渠道去打探到底是何人所为,却都还是未果。后来,一个死里逃生的残余手下告诉我说灭楼的领头之人是一个黄毛丫头,这倒是让我滋生了许多兴趣。而那时,‘无双阁’恰好从一个默默无闻的组织一夜崛起成了‘天下第一阁’。”
“所以你就查到了我的身上。”
慕宸笑着说:“这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可是你又知道些什么?”慕倾席嗤笑道:“我在‘明月楼’内部一个极其隐秘的阁室里发现了当年那场大火起缘的证据,虽有些零碎,却还是有着蛛丝马迹可寻。若不是因为那八年的情分,我还真以为是你杀了她。噢,不止娘亲,还有我和凌儿!”
“席儿你,你在说什么?”慕宸的身子绷得僵直,微微地颤抖着,垂在身侧的双手呈拳头紧握,脸色苍白得恐怖,嘴唇毫无一丝血色可言。“不,这不是真的!”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愿承认这个事实吗?抑或者说,你根本就是在逃避?”慕倾席眸中冰冷一片,“好,那我就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明月楼’还有一个幕后黑主,他潜伏在你的身边,利用你那所谓的至上皇权,背地里不知干了多少好事,包括五年前那场大火。挑明了说,你不过是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傀儡罢了,当皇帝能当得如你这般窝囊,也是够了。”水雾渐渐覆了眼前的世界,慕倾席咬着下唇,硬是不让眼泪流下来。至少,在他面前,她必须坚强。于是转身,她要离开这个气氛压抑的房间。
“席儿!”这是他痛苦的哀嚎。
慕倾席停下了脚步,却没有回头。
“你身体里的毒,是怎么回事?”
“这不用你管。”眼里闪过一抹狠决,慕倾席快步走了出去。
慕宸拳头一挥,重重地砸在了洁白光滑的墙壁上,殷红的鲜血顺着健壮有力的手臂滴落下来:“慕宸,你真窝囊!”他的脸上流下了两行悔恨的泪水。
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
慕倾席出了房门后便快速奔跑着。她说的不都是事实吗?可为什么,心还是好痛。
“阁主?”离卿本来只是在这曲廊里随意逛逛,看见慕倾席远远地跑来,正想询问发生了什么事,却没想到被她一头撞进怀里。
离卿正迷糊着,忽觉胸口处有些湿湿的凉意,低头一看,只见慕倾席的小手紧紧攥住他的袍襟,身体一起一伏的抖动着,埋头在他怀里啜泣起来。
向来不近女色的离卿顿时变得手足无措。她哭了?这可怎么办?离卿这可是真慌了,只能用手轻轻拍打着慕倾席的后背,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过多久,慕倾席便推开了离卿,神情与以前一般无二,只是脸上还残留着楚楚动人的泪痕。
离卿递过一方洁净的丝帕,说道“擦擦吧。”
“谢谢。”
离卿没有追问她落泪的缘由,慕倾席也没有对他解释什么,两人心灵之间的距离刚好。只是,情感是无法制止的,真相是无法埋没的,他俩注定纠缠不休。是缘?是劫?没有人知道。这一切,终究只能归于天意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