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河流如血
马景天也被眼前的场景震撼了，想这一生什么血腥场面没见过，可这头罕见的野猪王，不但有坚韧刀枪不入的厚皮，更可怕的是它独有的作战能力和极其敏慧的大脑。
这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一经上了马景天的大脑，便没有了刚才的那般矫健，手里不禁的抖索了几下。当看到心爱的猎犬为保护莫小烦而被它疯狂的撕碎后，想着这头身经百战，浴血无数的斗士竟然会这样被轻易打倒，后背被汗水湿透。
不过他现在坚定了一个信念，那就是今天必须除掉它，不然后患无穷。
想罢，又沉着冷静一步步的向野猪王探进。因为此时枪膛里只有一发子弹了，只有走近了，枪的威力才能发挥出来，如果不能一击毙命它，那么今天自己和莫小烦都将葬送这头畜牲肚子里。
野猪王携着刚才嗜杀“飞驰”的余威，骨子的兽性的被彻底的激发出来。嘴里发出更加低沉的嘶吼声，瞪着马景天丝毫没有退缩之意。
肃杀之气顿生，一人一兽像是高手间的对决，冷静的看着对方每一个身体动作的细节。这里没有文明和礼让，只有野蛮和生存。任谁一个小小闪失都将走向死亡的深渊。
最后还是野猪王率先发动了进攻，凭借那无以伦比的爆发力，迅猛的冲向马景天，利用速度抢在开枪前只要把他扑倒的话，那就意味着这几天的食物都解决了。也许这个野猪王心里在想：“来到我的地盘就得听我的，任你是人是兽，我就这么酷。”
电闪雷鸣间，马景天没有错过时机的果断地扣动了扳机。子弹打在野猪王的眉心处，枪沙也散布在野猪眼睛附近，虽不至于打瞎它但也让它暂时失去了视觉。
可让马景天骇然的是，野猪王并没有因为这次重击颓然倒地。反而更加奋勇的扑来，用尖尖带血的獠牙拱着他。
大惊失色之下，马景天抽出随身携带的铸铁刀，拼尽全力用刀背砍着离自己只有咫尺的大畜牲。一下，俩下，三下……直到自己在失血过多的迷糊情况下，听到莫小烦“爷爷”，“爷爷”大声叫喊中，沉沉倒下。
莫小烦赶到马景天身边时，吓坏了。眼前的野猪王脑袋被刀背砸的粉碎，没有死透，趴在那里蠕动着，嘴里吐着血沫子，“呼哧”，“呼哧”喘着气。
爷爷的胸膛被被野猪的獠牙来个洞穿，可手还紧紧握着猎刀保持挥舞的姿势。
肖遥看着倒下的马景天以为他已经死了，拿过猎刀，一边大哭一边用力的继续砸着野猪王的头。直到那畜生彻底不动了，才用力的拽着它的尾巴拖到一边。把马景天抱在怀里，用手捂住不断从爷爷身体里涌出的鲜血，一看根本止不住，想起爷爷以前说过，烟叶可以起到止血的效果。
手里哆嗦的翻开马景天的口袋找出烟丝，把自己的上衣撕了几个长条，用心包扎好，忙活完天色已经彻底的黑了。
看着眼前还是昏迷不醒的爷爷，再看看满地的鲜血还有野猪头上的脑浆，闻着空气中令人发呕的腥臭。
莫小烦又一次感到悲恸莫名，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听到马景天口中呻吟着“水”，“水”的声音。莫小烦急忙止住哭声，仔细看了下身前的爷爷确实是嘴巴动了动。欢快的拿出随身携带的水壶，小心翼翼的灌进马景天嘴里。
喝完水之后，马景天睁开双眼，看着已经哭成泪人似的莫小烦，嘴角动了动想要笑一下安慰他，可身上伤口一疼，又禁不住闷哼一声，痛苦皱满了眉头。嘴里轻吟着：“我还死不了，小烦去点个火堆。”
莫小烦心中大安，轻车熟路的找了些干柴，又划拉一堆杂草铺在地上，扶起马景天在上面躺下。
马景天看了看自己被莫小烦包扎过的伤口，摇头苦笑了下。从口袋里掏出几颗没派上用场的子弹，把弹头取下，把火药倒在烟纸上。告诉莫小烦帮他把包扎伤口上的布条取下来。
莫小烦不明所以，还是听话的照做了。然后马景天让他找一个粗一点嘴可以咬住的短棒时，不由的更愣了。直到最后看到咬着木棒的爷爷将火药倒在伤口上时，心被揪了起来，接着眼前瞬间闪亮了一下，一股烧焦的皮肤的味道传来，泪水更是不自觉的掉下来。
马景天一头大汗，知道自己暂时没事了，松了一口气。指示莫小烦先去安葬了他的救命英雄“飞驰”，然后再简单清扫下血迹和野猪的尸体，不让更多的森林里的靠腐蚀死体的寄生虫靠近。
做完这些后，莫小烦感到不但身体很疲惫，更多的还没在那幕和野猪王生死对决中走出来。，脑海里老是浮现刚才一幕幕镜头。
马景天晓得莫小烦是真的害怕了，这对一个孩子来说太过血腥，太过暴力。
拿出点烧酒，自己喝了一口后递给莫小烦说：“娃，喝几口，压压惊。不要想了，都过去了，明天一早我们就回家。”
莫小烦默默的接过来，喝了一口，一把火辣的刀从喉咙处割了过来，化作一团火在肚子里燃烧，最后又直上头顶。脸上不知道是被篝火烤红的还是被烈酒刺激的，红扑扑的在马景天慈祥的眼神中分外的可爱。
莫小烦在临睡前想起自己喝第一杯酒时，耳边浮现父亲莫世双身影说着：“来，陪爹喝一杯，以后咱家要出息个大人物咯。”
……
第二天一早，莫小烦在回家路过山边的河流时，感觉河里流淌的不是水，而是淋淋的鲜血。
回到马景天的窝棚里，莫小烦看着爷爷持续高烧不退，在那里守候了几天。才决定下山来给找医生给爷爷看病。等带着一个村里的赤脚大夫再回来时，马景天气色明显不对了。
那赤脚大夫把了把脉，又看了下伤势，走出窝棚轻声对莫小烦说：“他不行了，五脏六腹全都坏完了。准备后事吧，也就这几天的事。”
莫小烦听完大夫的话，大脑一片空白，嘴里嘟囔着“怎么会这样，前几天他还好好的，在林中跑的比我还快。”
“不要给病人看出什么情绪来，好好陪他走完最后的路吧。”大夫劝解着说。
莫小烦坚毅的点点头，把从家里带出来的钱全给了大夫后，就回到窝棚里。赶着烧水做饭，只是脸上没有了刚才的忧心忡忡。
到了晚上，马景天叼起了烟袋对莫小恼说：“娃，我这辈子无儿无女，在我有生之年能碰见你，也算是缘分。”吐了口烟又仔细看了莫小恼一眼，突然语气加快：“我知道时日不多了，你现在给我磕三个头，正式认我当爷爷吧，再过几天给我送终吧”
莫小烦“啊”的叫了起来，强忍了一天的泪水决堤而出，口中喊着：“爷爷不会死的，爷爷是大英雄，能手刃野猪王的大英雄。爷爷不会死的，大夫说了你起能活到九十九！”
马景天伴着剧烈的咳嗽，摸了摸莫小烦的头严肃的说：“我这辈子作孽深重，杀了许多无辜的生命就是死了也是死有余辜。这次在临死前能为乡亲们做点事，也算能洗刷点我的罪恶。”
莫小烦听完，端端正正的跪在马景天身前，郑重其事的磕了三个响头不再说话，此后小小的莫小烦就从没在人前再哭过！
把俩把猎枪和猎刀当遗物给了莫小烦，又从贴身衣服里取出一个羊皮图说：“这是以前在一个倭寇大佐身上找到的，不知道什么用，等以后你自己找认识的人看看吧。”
随后三天里，马景天让莫小烦将自己的东西处置下。棺木和碑都是马景天提前订好的，只是墓碑落款上写的是：贤孙莫小烦立。
老人生前乐善好施，没有留下任何财产，都变相的分打给附近的村民了。下葬的那天，莫小烦出奇的没有掉一滴眼泪，好像所有的泪水都在这几天流光了一样，静静的把爷爷心爱的烟枪和酒壶放在他身旁。
然后先是把“飞驰”也移到爷爷的墓旁，上面也有一个墓碑上面写的就是：忠犬飞驰。
又几次返回山林里，把野猪王用猎刀分解一点点搬回家里。还用野猪牙雕刻了俩个项坠，做以纪念视如己出的马景天和为救自己献出生命的狼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