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换命法
嗡!
幽暗且并不平静的暗河河面上,并不突兀的响起一连串水浪震动之声,宛若地脉在狂颤。
原本还在与安如山相谈的屠魂,极端突兀的,便感到了一道极为锋利的刀芒,冲自己狂杀而来。他并未多想,抽出背后长枪,一枪便刺出。
这一枪刺出,他眉头深锁到极致,脸色亦是大变。
来人,修为极强,必定不会弱于自己与安如山!
而当他看清了杀来这刀真实模样后,脸上的凝重,陡增三分。
“无邪刀,净无邪!”
一枪架住刀锋,屠魂低喝一声。
“知道,便代表你离死更近了一步!”
近在眼前的刀锋之后,一道身影恍若从虚空踏出,原本扭曲的身后的空间,开始徐徐恢复平静。而身着黑袍的净无邪,便是自那逐渐恢复如常的扭曲空间中,逐渐凝实身躯。
身躯彻底凝实,他冲屠魂嘲讽一笑,右手猛然法力,狂暴的真元通过右手,狠狠狂注如刀身之中。整口手臂般长短、粗细的无邪刀,刀身那些古怪的黑色小花纹刻,在此刻好似化作真实盛开的花朵,竟在屠魂的眼中,灿烂开放起来。
一朵朵黑色小花竞相开放,屠魂身前,宛若有一片花海。
眼见这些灿烂竞开的黑色小花,屠魂本就已泛出极度凝重的瞳孔中,有了一丝无与伦比的郑重。
“水中花!”
屠魂惊呼,右手狠狠一旋黑色长枪,真元灌注,便不再任凭净无邪施为,转防为攻,狠狠冲斜上方暴刺而去!
之所以他如此做,便是他认出了这刀身纹刻的小花的来历。
正是因为这小花的来历太过惊人,使得他不得不主动破掉。
一枪杀出,枪芒上一缕深黑寒芒疯狂在凝聚,而后刹那凝实到极限。这缕寒芒,在此刻化为一颗微小的黑星,横冲直撞的冲入竞相开放的花海中。
轰的一声。
平静的花海中,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一朵朵黑色小花,好似生长在水中之花般,被黑色长枪那巨大冲击力或是掀翻,或是绞碎成粉末。
整个河面,顿时大面积冲起数丈高水浪。
不过,这片花海被冲散,并未让净无邪的脸上,露出任何异色。相反,在他的嘴角,还有着一抹淡淡向上翘起的莫名弧度。
他手掌一翻,无邪刀蓦地如一座黑色玄铁山峰,沉重的体积在暗河低空轰出一声声爆鸣。爆鸣间,短刀上再次有一簇簇比之先前,更加密集,更加灿烂的黑色小花,盛开起来。
只一刹,黑色小花便覆盖了净无邪与屠魂周身一丈范围。
在周围皆被黑色小花充斥填满,屠魂体内真元,被尽数调动起来。他看也不看前方,左手搭上枪尾,双手紧握,将黑色长枪若长棍一般,横扫而出!
立即,空气中出现了一条黑色痕迹!
立即,空气中出现了大量的粉尘碎末,纷纷扬扬。
而后,屠魂周身,那些比第一次开放得更加灿烂的花,尽皆消失无踪影。
但是,就在这些花消失无踪后,一道彻骨冰寒,瞬间令得他整个身躯,陷入了一种完全疲惫的状态。
而后,一股极度虚弱、寒彻、无力之感,笼罩了屠魂。
他身体保持着先前挥枪横扫的姿态,目光中此刻已然不再是凝重,是无力的空洞。
“水中花,你既知道它的存在,那便并不该攻击。”当屠魂的眼中,那无力的空洞之感越发广幅,几乎占据整个双瞳时,距他不远的净无邪,淡淡的如此说道。
“我只是没想到,你的这片花海,从一开始便是一个假象。”屠魂头颅因身体的过于疼痛虚弱,而微微有些下低。而他低下头,正好便看到了已然裂开的胸腔,仿若干旱了数十载而龟裂开一条条裂缝的大地。
“没想到?如此,你从一开始,便注定了陨落。”前方河面,负手而立的安如山,冷淡开口。
听着安如山的嘲讽与奚落,屠魂脸上并无太多表情,实则,他此时想要做出愤怒恼羞神色,也艰难异常。因此,他只是如安如山那般冷淡地道,“我自踏上这暗河始,就并没有打算活着离开。毕竟,这三年来,我活着的目的,并不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你怎么说也是七品中境的强者,楚歌皇子早已失了大势,为何要固执跟随保护?这,并非智者的做法。”净无邪眼中露出一丝惋惜。
同为七重天顶尖修行者,难免有些惺惺相惜。
“跟着他,无关智或不智,唯一的缘由,或许便是因为很早的时候,就跟随了他。”屠魂空洞的眼神中,泛起了一抹明亮色泽。
“跟着他太久,离开反而不习惯了。”屠魂补充了一句。
“这个理由,连我都为你感到不值。”安如山讽刺的说道。
“无所谓了,现在这局面,这理由,我很满足。”屠魂强撑起一个微笑。当他这微笑被两大强者收入眼中时,净无邪眼中陡然燃起一抹恐惧。
而此刻,屠魂笑容愈盛。
三人修为相当,他若真的那么容易被杀死的话,那就说明了他,从一开始就打算着被你杀死,同时也有法子杀死你。
嗤!
一声划破血肉的声音,凭空响彻在这大战喧嚣之后,已然陷入彻底宁静的湖面。
深黑色的河水中,渐渐有了小面积的猩红,在水面逸散泛滥。
净无邪兀自将瞳孔睁得巨大,垂下头颅,向胸膛看去。在他胸前,一截泛着一抹深邃到极点的寒芒的短枪,由后背贯入前胸。
璀璨若黑色星辰的枪尖寒芒,被鲜血染得通红,如一篷正开得娇艳的血花。
而运着最后一点真元,令得黑色七尺长枪的前半截枪刃,杀死了净无邪,屠魂脸上露出一个赚了的笑容。他瞳孔缓缓合上,在眼睑彻底闭合,只余下一丝之时,他看到自己的胸腔内,有一簇巨大的黑色真实花朵,仿若吃饱喝足的巨型食人花,裂开胸腹,从内开始缓缓钻出……
两道身影,自河面前后倒下,轧起河面一朵朵巨大的黑色浪朵。
乌黑的河水,顷刻间被染成猩红。
……
暗河对面古楼上,平静的望着河面上这一幕的莫棋与清凝,似对眼前一幕并不感到多大意外,毕竟,他们早就将三人修为与归属阵营,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三年前,刚到帝都,便听说了王朝更替。只是没想到,三年后的今夜,这并无太多特殊的日子,还能见到前朝与当朝两波绝顶修行者,为了各自阵营而经历生死战!”
“只是不知,这独自慷慨赴死的七品修行者,是三大皇子中谁的追随者?”
似在努力寻找这场战斗,带给他的震撼,沉吟了片刻,莫棋自言自语。
“怪无聊的。毕竟,这样的战斗,与我们无关。”清凝明显对此战不太感兴趣,小嘴一撇的如此说道。
“小清凝,你说你不喜欢战斗,可你为何偏偏拥有感知绝大部分修行者修为的天赋呢?而这天赋,若不喜斗法,岂不浪费可惜?”莫棋无奈一笑。
“清凝并非不喜斗法,只是不喜纠结在无关紧要的人与事上而已。”小清凝脸上浮起一抹无奈的道。
……
翌日,天清气朗,青天上白云成片如雪。
古楼内的兄妹俩人,早早的便起了床,此刻还奔跑在琉云泽东面的地平面上。东方地平面,有熟透了的橘子般暖阳缓缓升起,一束束初阳之气,弥漫辐射向四面八方。
远远望去,兄妹俩的身影,就好像彻底浸泡在这暖阳光线中一样,只余出两条被拉得极长极细的影子,倒映在大地上。
每天清晨,吸收初阳之气,是清凝无论如何都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