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界广袤无边,城池林立。在仙界不论仙凡,九成以上的人口都集中在城中。城外的郊野,则是人口极度稀少的地域。
宣羊城虽然只是仙界数万城池中毫不起眼的一个,可是论面积,却比得上人间界衣岚国的一个府。经过无数年的建设,宣羊城内宽敞的街道两边,全是鳞次栉比的高大建筑,这些建筑如同蜂巢一般,在平整的表面上镂出大量黝黑的洞穴。这些洞穴在仙界中被称为“洞仙居”,是仙人住处的标准样式。
漫天的仙人如同蜂群般在空中穿梭往来,宣羊城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处于极度的喧闹繁华中。
仙界凡人的生活,在很大程度上也跟人间界一样,只是生活内容更加丰富,各种风月场所也远比人间界多得多。
卫惊蛰在厉钧、范随二人的带领下,只是在宣羊城内逛了一会儿,便大呼受不了,悬停在空中直嚷道:“不逛了!奶奶的!当初我在阳荥山上,整整修炼了一百五十年才得以飞升仙界。可是,哼哼!厉钧、范随,你们看看仙界的这些凡人,一个个才多大?二十多岁就到了飞升境界。这也算了,这些仙界凡人的精力都特别好,竟然将大量的时间都耗在了风花雪月上!”的确,卫惊蛰一路所见,大都是一些年轻的仙界凡人,搂着一个个打扮妖娆的女子,频繁进出于一座座建筑中。
“也不全是这样。”范随瞧着许多擦着身边飞过的仙人,反驳道:“像我和厉钧就是仙界出生的凡人,不也是很刻苦地修炼吗?”
厉钧大眼一瞪,附和着嚷道:“嘿嘿,不修炼怎么行!仙界凡人只有五百年的寿命,而且修炼潜力远远不如下界飞升上来的修真者,我们只有晋阶成为九品下仙才能够再活五千年。我可还没有活够呢!”
“再活五千年?”卫惊蛰吓了一跳,连问道:“怎么,厉钧,仙人还会老死?”
“废话!你以为仙人是不死的?”厉钧吼道:“告诉你,只有六品天仙以上的仙人才有永恒的生命。像我们这样的九品下仙,要是这五千年的时间浪费了,‘天人五衰’就会降临,那时候,嘿嘿,就等着堕入轮回吧!”
范随也严肃地说道:“修炼是一条艰苦而漫长的道路,从九品下仙到六品天仙,更是一个极端烧钱的行为。卫道友,你看到的那些女子看似放荡,其实也是为了赚取元灵石修炼罢了。若是无法成为六品天仙,就要经历‘天人五衰’堕入轮回。这是天条设下的定律,任何仙人都避免不了的。”
看着周围呼啸来去的仙人,范随传音给卫惊蛰、厉钧道:“如今我们找到了那个元灵矿藏,起码也有九成的把握,能够在五千年的时间内晋阶成为六品天仙了。”
“对,有了那么多的元灵石,成为六品天仙,暂时也不急。”卫惊蛰四处张望,看着漫天的仙人们如同蜂群般在一个个“洞仙居”中进进出出,当下又好奇说道:“嘿,你们发现了吗?这些仙人当中全是下仙,连一个天仙也没有。”
厉钧微嗤道:“别想了,天仙拥有了永恒的生命,一般都会躲起来研究阵法,或者是炼丹、炼器去了。要是我厉钧晋阶成为天仙,我也会跑去炼器。要是万一让我炼制出仙器,成为仙界中的匠仙,那我厉钧以后在仙界便前途无量了。”提到匠仙的时候,厉钧瞧向卫惊蛰的眼神也开始变得崇敬起来。
范随解释道:“卫道友飞升不久,不明白仙界的情况。仙界的仙人们,在成为天仙之后都会开始涉足阵法、炼器、炼丹,而上仙们则会开始追求极品仙器。获得极品仙器的途径有两种,一种是到一些凶险之地搜集稀少的材料,然后花高价请匠仙帮忙炼制,另一种就是到各个府的‘试仙宗’去接一些极难的任务,任务完成之后,就会得到匠仙炼制的仙器作为奖励,其中也有极品仙器。”
听到“试仙宗”三字,厉钧皱眉道:“‘试仙宗’的任务我也曾经去了解过,那些以极品仙器作为报酬的任务,真的很难!”
卫惊蛰轻蔑地道:“仙器?找我不就行了!”
厉钧哼道:“卫惊蛰,你别吹!你炼制的也才只是下品仙器,离极品仙器,那还差了一大截!”
卫惊蛰闻言一愕,低头沉思道:“对呀,我炼制的三件仙器,一柄‘召雷剑’和两把飞剑全都是下品仙器。难道,真的要达到‘第十元’的境界,才能炼制出好的仙器么?”
看到卫惊蛰沉默,范随以为他是受到刺激了,忙劝慰道:“卫道友,凡事都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炼制出了仙器,起码你已经是匠仙了,以后的事慢慢来吧。你看,前面就是‘天材地宝宗’在宣羊城的分号,我想里面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炼器材料。卫道友,不如我们一同过去看看吧。”
卫惊蛰听说有好的炼器材料,立刻抬起头来,顺着范随所指的方向瞧去。果然,前方高大的建筑上,一个最大的“洞仙居”外正飘扬着“天材地宝宗”独特的青色商旗。
卫惊蛰、厉钧、范随三人立刻往“天材地宝宗”飞去。
“洞仙居”深邃而明亮,三人刚刚由空中飞落到门口,便听到一阵嘈杂声从深处传来。
其中,一个少女的声音凄楚地喊道:“哥哥——”
“风儿!”卫惊蛰心神大震,急忙朝着声源处瞬移了过去。看着空间中散开的涟漪,厉钧、范随二人也是心头一惊,立时跟着往里间冲去。
卫惊蛰身形一出现,立时引起了一声惊呼:“上仙?”
惊呼声从一个年轻的仙人口中发出,这个仙人此刻正紧紧拽着一位少女的手臂。在少女的对面,是一排琳琅满目的商架,商架前的柜台上,正趴伏着一位受伤昏迷的中年汉子。
卫惊蛰仔细打量着面前的少女,发现并非风儿的时候,心中不由松了一口气,自嘲道:“唉,也是我太过紧张了,风儿怎么可能会在仙界!”
“你是谁?”这个年轻的仙人长相英俊,一双眼睛泛着邪气,正面带不善地注视着卫惊蛰。
“你又是谁?”卫惊蛰反问道。
此时厉钧、范随二人也来到了卫惊蛰身旁。厉钧打量了一下周遭情形,问卫惊蛰道:“卫惊蛰,这人是谁?”
“不知道。”卫惊蛰说道。
这个年轻的仙人冲着卫惊蛰三人说道:“你们几个是外来的吧?本少爷叫乌佘,宣羊城主乌禁就是我爹。你们如果是来买东西的,那本少爷就告诉你们,‘天材地宝宗’今天不做生意,请你们几位赶快离开。”
就在乌佘说话的时候,那少女趁机挣脱了掌握,上前查看那中年汉子的伤势。
“哥哥,你怎么样了?你快醒醒蔼—”
听到少女的声音,卫惊蛰又是一震,立时回想起遇上蛇妖芷蚺的那一夜,风儿伏在自己的尸身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情形。想起风儿脸上晶莹剔透的泪珠,在夜风中如珠玉般轻轻滑落。卫惊蛰只觉得心中一痛,心中的那一根弘,被轻轻地拨动了。
少女呼喊了一会,又转过身来向着乌佘“扑通”一声跪下,哀求道:“乌佘大人,我求求您,您放过我们吧!”
“放过你?哈哈,放过你……”乌佘攥紧了拳头,神情激动地说道:“楚儿,你这话好没来由!你说,当年你们兄妹俩被仇敌追杀,是谁命人救下了你们?是我!你们兄妹俩无依无靠,连修炼所需的元灵石都没有,是谁从城主府中偷出一些来给你们?是我!为了让你们兄妹俩自食其力,是谁到处牵线,为你们在宣羊城中开了一个‘天材地宝宗’的分号?还是我!楚儿,我为了你,连修炼的时间也搭了进去,差点就无法晋阶成为九品下仙。楚儿,我对你的心意,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卫惊蛰等三人听到这乌佘的话,都不由想道:“想不到这乌佘,倒是个痴情汉子。”
那叫楚儿的少女仍然跪在地上,泣求道:“乌佘大人,您对楚儿的心意,楚儿心中感激。只是、只是,楚儿心中已有了人了……”
“谁?是谁?”乌佘英俊的脸容已因椎心的痛苦而扭曲,双眼赤红,大声咆哮道。
楚儿低声泣道:“是哥哥……”
乌佘身躯明显一震,惊道:“可是、你们俩是兄妹啊!”
“他不是我亲哥哥。”楚儿突然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勇气,正视着乌佘道:“乌佘大人,楚儿这一生只跟哥哥在一起,求乌佘大人您成全我们吧!”
看到这楚儿眸子中蕴含着的勇敢,卫惊蛰心中又是一痛,当年的风儿,不也正如这少女一样吗?想起自己在巫族部落,被风儿在脸上吻了一口的时候,卫惊蛰不由脸上一红,伸手抚摸了一下脸颊,暗暗怀念起这甜蜜诱人的滋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