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斜的阳光从华雕窗户穿入屋内,楠木桌案上,檀香四溢,精致的白玉屏风后,站着两名清秀男子,两人的样貌、衣着都异常相似,他们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紧盯着躺在床榻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就在这时,女子黑长的睫毛微微扇动,白式立刻喊道:“醒了,醒了!”太好了,终于醒了,再不醒他就快要被大哥的眼神给冻僵。
汪新竹缓缓的睁开双眼,首先映入她黑瞳的是那名掳走她的男子。怎么回事?难道她被撞出幻觉了?怎么会有两个他……
她抬起手,用食指戳戳左边那位,再戳戳右边那位,两个都是真实实体,这么说是双胞胎了!
两名男子疑惑的望着她,奇怪她的举动。
“请问,是哪个把我掳来的?”汪新竹轻咳一声,沙哑说道。她觉得此刻全身疼痛不已,还有现在不止肩疼,额头更疼!
白式反应很快,立即指向白翼说道:“他……”白翼闻言,微微皱起眉头。
汪新竹精致小脸上,露出柔柔一笑,轻声说道:“谢谢你的告知,有件东西送给你当酬谢。”她把手伸进被窝里。
“是什么?”白式好奇的把白翼挤到一旁。
“额……”白翼眉头又紧了许多。
“就是这个……”本是轻声细语,随后变成咬牙切齿:“拳头。”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里的拳头狠狠打向白式的下颚,顿时他踉跄倒退数步。
“妈的,这一拳是提醒你,你是掳人,不是谋杀!”真以为她看不出他在说谎吗?汪新竹捂上隐隐作疼的额头:“还好不傻,懂得替我包扎。”
“好痛,你……”白式气呼呼的冲到床头,被白翼当下拦住,低喝一声:“够了,我们请鹰王妃来是替主子看病的。”
“不好意思,我想你们抓错人了,我生平只会吃、喝、玩、乐,赌、就是不会看病!”待客之道这么差,就算会,也不看!
“不会看也得看!”白翼冷冷的语气刚落,立刻抓起她的手臂,用力一扯,顿时把她拽下床,拖着她,走到另一间房里。
白式撇撇嘴:“活该!”白翼可不是一个好说话之人。
汪新竹望着被拽疼的手臂,皱紧眉头,微微半眯起美目,淡淡说道:“如果你根本就不希望我医你的主子,行,你把我两只手都折断吧!”
这招威胁果然奏效,瞬间缓和他冷硬的态度,白翼身子一僵,慢慢的松开她的手臂,僵硬说道:“鹰王妃,刚多有得罪。”
汪新竹冷哼一声,正准备走人,余角瞥到床榻上的人影,那人的侧脸异常熟悉,她皱皱眉头,挑开他俊颊上的发丝,她惊呼一声:“妖孽!”
床榻上昏迷不醒的男子拥有一张绝美的脸孔,两条俊眉紧蹙,他的模样看起来十分痛苦。
他脸颊上的滚烫温度,从她指尖传达给她。
“放肆!竟然明目张胆私自挑开主子的衣襟!是何居心!”突来女子大声的斥喝,让汪新竹的手顿时轻颤,指尖不小心滑过韩睿的伤口。
白翼冷眼旁观,并不出声阻止,后跟进来的白式嘲笑出声。
被推倒在地的汪新竹,肩胛上的伤口变得更大,她忍痛咬紧牙根,不让自己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行啊,一家子都欺负到她头上来了。
汪新竹缓缓站起身子,苍白的脸色比躺在床榻上的韩睿好不到哪里。她低声一笑:“原来都盼着你们的主子早点死!那何必大费周张把我掳来,真会装模作样!”
三人一听,脸色顿时惨白、慌张。
她低着头,捂住作疼的肩胛,一步一步走向门外。
就在这时,一把利剑突然从她身后架在她的肩脖上,让她清楚的感受到利器的冰凉!
“你再往外跨出一步,我就杀了你!”天虹怒瞪她,低喝一声。
汪新竹并未回头,淡睨一眼脖上的利剑,继续往前跨出一步。
“你别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天虹手上的剑动了下,汪新竹雪白的脖子上霎时滑出一道血痕。
汪新竹转过身,双瞳直视天虹的怒眸,她眼里没有丝毫的畏惧,淡淡说道:“杀吧,你都说我是人了,剑命一条,死不足惜!”
就在这时,天虹身后的白翼,突然单膝跪了下来,低声下气说道:“请鹰王妃救主子一命!”
白式敛起嘲容,错愣望着一向冷傲的白翼单膝跪在地上,低声说道:“恳求王妃救主子一命!”他们曾找过多位大夫,也都束手无策,如今只剩下眼前这位不是大夫的大夫!
男儿膝下有黄金,望着跪在地上的他们,出于真心的请求,汪新竹之前憋在心里的怒火、委屈瞬间烟霄云散。
“白翼、白式,你们都给我起来,为何要向这个剑女人下跪!”天虹不甘心的怒吼。
汪新竹挑挑眉,眼前这个女人,左一句人,右一句剑人!难道她就很贵吗?就不知道能值多少钱一斤?
“天虹,该闹够了!别忘了主子还在昏迷之中!”白翼低喝一声。
闻言,天虹怒瞪汪新竹,好一会,才扔掉手中的长剑,不甘心低头,僵硬说道:“王妃,请原谅奴婢刚刚太过鲁莽!”
汪新竹见到他们一个两个都低声下气恳求,开始觉得头皮发麻。她跟本就不知道如何医人!见他们三人期待的目光,只能硬着头皮上,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就死马当活马医吧。
“咳!都起来吧,!”汪新竹走到床边上,装模作样替韩睿把起脉!他好烫,高烧至少到39度。
她满意的点点头,脉还在跳动,证明没死。三人见她点头,都松了一口气。
靠,除了脉会动,还脉会动,没有什么特别的,她跟本不会把脉,怎么办?她的眉头越皱越紧,站在一旁的三人的心,随着她的眉头,也紧紧揪成一团。
她抬头轻瞥那三人紧张的模样,问道:“你们为何会把我掳来替你们家主子看病?”见他们如此担心这只妖孽,应该还不知情,他身上的伤是她弄的。要不然,她早就不可能这么安稳坐在这里。
“主子早上曾清醒过,主子说只有鹰王妃能救他。”白式说道
听他话里的意思,他们应该不知道要取出子弹。汪新竹点点头,还好这只妖孽没出卖她:“大夫如何说?”
“大夫说只要去热,主子就不会有任何生命危险。可是不管用何药物,也无法把主子的体温降下来。”
“我知道了,你们准备一坛酒。”汪新竹抓起桌面上的纸笔画出摄子的形状,交待给白式:“准备这个形状的摄子,一把小刀,热水,白布条……还有止血止痛的药膏。”她轻抚上痛得几乎麻痹的肩胛。
呃?怎么衣服湿了?她低头一看,原来大红的鲜血已从衣内渗透出来。
天虹跟白式奔出房外准备所要的东西,白翼轻瞥她一眼,淡淡说道:“柜里有白布条还有月华药膏。”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汪新竹赶忙打开床尾的柜子,取出白布条,药膏!开衣襟,外衣瞬间落地,露出里早已被染红的白布条,小心翼翼的扯下布条,眉头紧皱,低咒一声:“妈的,真疼!”白布条跟皮肉已粘在一起!
“你在干什么?”冷冷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冒出来!
白翼深邃眸子微微眯起,眼前的女子背对着他,外裳落在她的脚下,露出两条碧藕,长发披散遮住她雪白的背部。
他是不放心才会倒回来瞧瞧,果然这女子不安好心,嫁了人还如此不安份,还想勾昏迷中的主子。以前发生像这样类似的事情实在太多。
汪新竹被吓得倏地转过身,没好气说道:“你走路怎么都没声音,你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的吗?”边说边慢慢一点一点的扯开布条,额上的汗水顺精致的脸颊流下。
白翼微微皱起眉头,之前已见她脸色苍白,还以为是被天虹推倒在地的原故,心里还轻视她太过于娇弱。看来是他误会她了。
见她肩上,血肉模糊的伤口,他默不吭声的走出门外,打了一盆干净的水放置她的身旁,淡淡说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有!”上半身只穿裹胸的她,转身,背对着他,毫不避讳的挑起发丝,背后也有一道同样的伤口:“替我用水擦净伤口,然后再上药,谢谢!”
白翼挑挑眉,沉默不作声,抓起桌上一块白布,浸湿拧干,轻轻印在伤口上,他轻易的感觉到她的身子因疼痛而在颤抖,却不见她吭上一声喊疼。
“要是疼就喊出来!”他低声说道。
只听她低咒一声:“妈的!”
他敛起笑容,把粘满血的白布扔进盆里,顿时清水变得艳红浑浊。
“妈的是什么意思?”他拿起床榻上的药膏淡淡问道,加上这次,他连听三次,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汪新竹不敢放声笑出来,怕扯到伤口,轻扯嘴角道:“就是娘的意思!”
白翼打开药瓶的动作,顿了下,轻瞥她纤细的后背暗咐:一个女人家竟然爱说粗话。
正想给她上药,竟然发现那伤口成字状,眸子顿时凝聚冷气:“你这伤哪来的?”
背对着他的汪新竹微微一愣,目光透过梳妆台上的铜镜,看到他的神情,看来不能掩藏了,淡定说道:“你主子伤的。”
算她老实!白翼沉着脸,用食指粘上药膏替她涂摸,要是之前她说谎,他会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了她。
“他们快回来了!”他冷冷扔下一句话,转身走了出去。汪新竹一听,赶忙加快动作。
“水……水……”沙哑低沉的声音飘入汪新竹耳畔中……
汪新竹轻哼一声,认错人了吧,看来真烧坏脑子了。再说了,她可是被他手下掳来的。
“真好……真好!”他轻轻低吟一声,那双漂亮迷人的单凤黑眸再次缓缓的合起。
“呼……”还好,看来又昏过去了。
她把杯子往桌上一放,替他把被褥拉上一点。
这时,他脖子上闪过一抹黑亮,当即引起她的注意,她好奇翻开一看,哧!是黑水晶!倏地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快速趴在他的身旁,当即抓起黑水晶往窗外方向亮去,日光从黑水晶透过,里边的字立刻显现出来。
怎么回事?
她来不及多想,房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赶紧替他拉好被子,起身,把盆里的血水往窗外一倒,抓起桌上沾满血迹的布条扔进床底,挑起地上的外套,转身,两手插袖筒,腰带拉紧,穿戴整齐完毕。整个过程敏捷利索,不拖泥带水。
汪新竹背起身,假意站在窗外望着外头的景色。
天虹走进来,没好气的把酒往桌面上重重一放:“酒,买回来了,你别告诉我,这是你要喝的。”
汪新竹转过身,没有答她的话,慢条斯理的打开酒坛,浓郁纯香的酒味瞬间散发房间里的每个角落。
“我来吧!”白翼淡淡说道,双手已开始忙着卷起袖子。
汪新竹突然想起什么,轻捂额头,她都忘了,古人非常重视男女有别,肌肤之亲……那刚刚她……
汪新竹慌忙赶紧点点头。
“我回来了!都准备好了?”白式满头大汗,见屋里的人都齐了。
“那个……先别擦……”汪新竹急忙喊道,虽然之前天虹喊过他们的名字,但她不清楚哪个是白翼、白式。
白翼疑惑的抬头望着她。汪新竹问道:“热水好了吗?”
“嗯,应该差不多了!”白翼点点头。
“很好,天虹把窗子都打开,还有帘子都挑起来,点根蜡烛,然后把热水打来,小刀呢?给我!”她快速吩咐,让人感觉非常专业,她指着白翼继续说道:“把他身上包扎伤口的白布条拆了,拿干净白布塞到他的嘴里,以防等会咬到舌头。”
天虹赶忙打开所有窗子,白式乖乖的把刀跟摄子递给她。
见他们都准备就绪,汪新竹深深吸了一气,严肃说道:“用水先清洗伤口,等会你们按住他的手脚,千万不要让他挣扎。”
“你到底想干什么?”白翼挑挑眉,问出鳖在心里已久的问题。
白式与天虹也一脸奇怪的望着她。
汪新竹淡淡说道:“他伤口里有东西,必需取出来。”
“你怎么知道?”白翼微眯起双眼,冷冷的望着她。
“你认为你的问题重要,还是你们主子重要。”汪新竹抓起桌面上的白布条,二话说跨在韩睿的身上,用白布条把发丝绑起,脸上没任何羞意。
“你……”三人瞪大双眼,震惊望着她那大胆的举动。
“发什么愣,动作快点!”汪新竹大声一喝,眸里震摄出不怒而威气势。众人回神,天虹赶紧先清理伤口。
“蜡烛!”汪新竹淡淡说道,白式赶忙把点燃的蜡烛递到她的面前,她拿起小刀,来回在火光里消毒:“好了,你们抓紧他的手脚。”
汪新竹吞吞口水,手上的刀子微微颤动,这是她第一次替人取子弹。
“镇定一点。”白翼见她紧张放轻声说道。
他的声音突然让汪新竹觉得霎是好听,恍若如沐春风,有安神作用。
汪新竹重重点点头:“我要开始了。”
其他三人神情一凛,狠狠的按住韩睿的手脚。
汪新竹轻轻的在韩睿的伤口上滑出一道半寸宽的口子。她跨下的男子猛的睁开双眼,眸子瞪得老大,血丝布满眼眶,青筋爆起,四肢被人按住,无法动弹,额上冒出如豆大般的珠汗。
其他人也跟着紧张起来。
汪新竹赶紧换上摄子,伸进他的伤口里,当她感觉到那子弹的存在,小心翼翼的把子弹取出。
四人包括韩睿,震惊看着那如尾指一半大小的小物块,从他身子取出。
汪新竹虚托的从他身上下来,跌坐在床底下,有气无力说道:“替他涂上药,包扎好伤口即可,然后用酒给他擦身去热。”
好一会,她站起身子,回头望着他们忙碌的身影,这时不走,更待何时?
白翼微微抬眸,轻瞥蹑手蹑脚走出房外的身影。
汪新竹逃出韩睿大院之时,竟然无人阻拦,而且这么巧,还在大门口栓着一匹白马,这明显有人有意要放她走,不过那人是谁?
两只绣着娇艳欲滴的牡丹的红色绣花鞋,端正的摆在桌案上,站在案旁的墨青微微皱起眉头。这是汪新竹今日所穿的鞋子,他今日有见过。
两名婢女心惊胆颤的跪在地上,低着头抖着身子不敢吭声。
“王爷,属下刚去查探,好些暗卫被人迷晕。属下非常肯定王妃是被人掳走的。”赤味进门立刻汇报情况。以王妃矫捷的身手,会是谁掳走王妃?
墨青心里已有底,轻睨地上两名婢女,快步走出屋外,沉声吩咐:“备马!”
见墨青离去,跪在地上的春梨春果两人顿时铁跌坐在地上,同时松了一口气。
入夜,几匹黑色骏马扬起黑蹄,踏出京城城门,啼声铿锵,在夜里格外响亮。
除了马蹄、风声,似乎还有一道不和谐的声音渗入他的耳里。
“吁!”一声响,后边的几匹骏马纷纷跟着停了下来。
墨青微微眯起那双深邃黑眸,身为练武之人的他,对细微的声音都相当灵敏。他身后的几人似乎也听到不寻常的声音,机警的望向声音来源之处。
“格地……铃铃……格地……铃铃”非常有节凑的声音渐渐清晰。
不一会,一匹白色的骏马出现在他们的眼前,马上那抹鲜红的影子在黑暗中格外明显。趴在马上的红影,让他们分不清是男是女,
“小心,谨防有诈!”赤味立刻低声吩咐,其他人立刻提起十二万分精神。
白马越来越近,缓缓的从他们身边走过。
赤味觉得白马上那人的衣料十分熟悉,好似在哪见过,脑海里快速掠过一道影像。
“爷,属下记得王妃今日就是穿这套衣裳!”他望着马上那抹红影急快说道!
闻言,墨青神情一凛,策马追去。
“爷,要小心。”赤味心急唤道,就怕是敌人设下的圈套。
墨青拦下那匹白马,目光直射向马背上的人。过长的黑发挡住那人的容颜,让他看不清面貌。
他挑挑眉,把马驱前几步,伸手挑开那人的发丝。
‘小心’两字,紧紧噎着赤味喉咙里。
赤味等人见马上的人有动作,赶紧拔出剑来。
墨青沉着脸抬起右臂吃痛档下她这一脚,喝道:“统统给本王收起剑。”
汪新竹听到熟悉的声音,倏地软趴趴倒回马背上,昏过去前留下一句话:“你是来替我收尸骨的吗?”这么晚才发现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