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大周末前的周五，晚上开始放假。在周末，向一阳都会送许诺回家的，这天也不例外。去许诺家的路上，天空阴沉沉的，因为冷空气又要来了，向一阳只好骑得快一些，不让许诺在路上逗留太久，以免感冒之类的。许诺也许因为有点累，也没怎么说话，一直到家楼下门口才微笑着和向一阳告别。
向一阳目送着她进了电梯，才回过头准备离开，却被一个声音叫住了，“向一阳，你好！”向一阳顺着声音回头，一个高瘦干练，留着碎卷长发，衣着前卫的女生在她身后，一双大眼正盯着她看。有一瞬间，她觉得这个女生有点熟悉的感觉，但她确定她不认识这个人。那女生看出了她的疑惑，直接微笑着对她说，“我叫曲千雪，是许诺的表姐，我们可以聊聊吗？”
向一阳愣了一下，原来是许诺的表姐，怪不得感觉熟悉，但她的心开始不安起来，不知道这个表姐的来意，但各种经验告诉她，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但她只能点点头，因为那是许诺的表姐。
十分钟后，两人转移到了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面对面地靠窗坐着，曲千雪点了杯黑咖啡，向一阳只要了杯白开水。向一阳喜欢咖啡的苦涩，但担心待会儿的情况会让她难过，那样的话，喝咖啡只会让她难受，还是喝白开水更适合，因为许诺就爱喝白开水，这样能让她感觉许诺在身旁，给她一点力量。
从见到曲千雪开始，向一阳就没说过一句话，除了点了杯白开水。曲千雪的表情也一直停留在笑与不笑之间，让人难以捉摸。终于在向一阳感到极度局促的时候，她开始了话题，“你一定很奇怪我为什么认识你吧？”
“嗯。”向一阳点点头，看了曲千雪一眼，赶紧把视线移开，觉得这个女生有种逼人的气场。这是她第一次对年纪相仿的女生有这样的感觉，曲千雪看起来比她大三四岁左右。
“我也没想过会和你坐下来聊天，但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想不到的，不是吗？”曲千雪好像在问，却又不在等待回答，“去年过年的时候，我去我阿姨家玩，也就是许诺家。难得我那天放弃了我宝贵的、找工作的时间去找她玩，她却说她约了人。我心想也许是约了哪个特别重要的人吧，男朋友之类的，她却不愿说，急着就走了。我当时气愤的呀，转头就约朋友上街玩，不理她了。没想到我在大街上就看到了她，还有你。你们俩在一起，似乎很甜蜜。”
曲千雪说到这里，接了服务员递来的咖啡，抿了一口，看着向一阳。向一阳没有表情地盯着眼前的白开水，双手在桌面下已经握得很红了。曲千雪继续，“当时我真想上去揪着许诺的领子问，你就是因为他把我甩了？哈哈，但没有，我的表妹我会心疼的，所以就只是看了几眼你们就离开了。”曲千雪说得似乎很轻松，还笑了出来，向一阳猜不到她的想法，“但后来我发现有些东西不一样，是你不一样，我刚开始以为你是她男朋友，但后来发现，原来你是她女朋友。”
向一阳把手握得更紧了些，眼睛已经没办法专心盯着白开水了，视线在周围不安地移动，她和许诺的关系竟然被面前的这个人一下子就看穿了，而这个人说得这么无关痛痒，但又让她感觉对方不仅仅只是想表达这个意思，这让向一阳不知道要用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这样的一场谈话。
“当时我是惊讶了一小会儿的，没放在心上。当然，我还是尽了我做表姐的职责，从别人那里了解了一下你的情况，想知道许诺和什么样的人在交往，之后也随你们了。可是，最近我给我阿姨打电话的时候，听到许诺准备考福州大学的消息，我阿姨怎么劝她都没用，我就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是指……”向一阳的眼睛顿时亮起来，她本以为曲千雪会抓住她们这段“另类”的恋爱来责备她，但曲千雪的关注点并不在那，而是跳跃性地说到了高考志愿上面来。这她的话题让向一阳感觉到有些她所不知道的信息即将可以从对方口中得知，而且那是她也曾想知道，但一直没寻找的答案。
“我相信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许诺的成绩一直很好，小时候我常给她辅导，知道她脑袋很灵活，学习上很占优势，所以，她爸妈对她在学习上的要求一直很高，当然，许诺也很懂事，学习很自觉，没什么需要家里操心的。”曲千雪把目光转移到窗外，轻轻叹了一口气，几乎不被察觉，又回头看着向一阳。
“许诺从小就对大学很向往，她想去全国的最高学府读大学，但发现那对她来说比较吃力，还是复旦比较适合她。所以，在初中的时候，许诺已经决定要考复旦了，而且每年都叫我督促她的学习，特别是在我也上了大学以后，她的自觉性更高了，每到我放假回家，她就会自动叫我出题考她，弄得我的压力也不小。可是，今年她没有这样做了，刚好我忙工作的事情，也忽略了这一点，没想到后来从我阿姨口中知道她现在这样的决定……”
“这……我不知道……”向一阳说得很无力，她以为许诺真的不喜欢复旦，真的讨厌上海，真的想留在福州，可是如果真的像许诺所说的那样，那么她表姐现在说的这些又是什么呢？许诺平时那么的努力又怎么解释呢？她应该猜到的，可是她一直没想，就以为许诺说的都是真心话。
“嗯，我明白，但我希望你也明白，许诺到了这个时候才说要留在福州是为了谁，为了什么。我阿姨是极度反对她这个决定的，为了这个，她们母女俩最近还冷战了。你知道一个单亲家庭的生活多么不容易了，现在能唯一依靠的亲人又弄成这样。”曲千雪说着说着，声调低了很多，似乎感到很无奈，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原来的气场。
“你能给她幸福吗？”曲千雪的眼睛直视向一阳，这个问题没有预兆地扑向向一阳，她不明白为什么曲千雪又一下子从许诺的志愿问题跳到了她俩的感情问题上，但她知道自己很不安，极度不安。她看着曲千雪的目光，感到自己像透明的一样，一点底气也没有。
这个问题她没有思考过，因为，她一直认为她们这样的感情是不能和普通人的幸福相提并论的，什么样的才叫幸福呢？组建家庭，接受祝福，生儿育女？没有答案，她们的幸福暂时是建于她们相互接受对方，欣赏对方，珍惜对方的基础之上的，其他的便没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