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雾缭绕间,清澈的小溪弯弯绕绕地向山下流去,一个小型瀑布旁有座若隐若现的竹屋,瀑布飞流而下的响声并未影响到竹屋中的男子。
“咚!”
突然,草地上传来一声巨响,似有什么重物从高空掉了下来,男子眉宇微微动了动。
半响过后,一声女子的叫喊声从远处传来,越来越近:“相公!相公……”
竹屋中的男子饮完杯中最后一滴甘甜的泉水,起身缓步走了出去。
终于来了!
空旷的一片草地上,一位周身散发着幽蓝光芒的女子扑在一条没火的火龙身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关切之意。
火龙睁开疲惫的双眼,低吼一声,似在喊她。
“今日是他的大劫!若能渡过也罢,倘若不能渡过,轻则永久堕入畜牲之道,重则成魔,祸害六界,被众仙诛之。”
女子抬起红红的凤眸,望着眼前飘然若仙的男子,忽然想起曾与雨伊人的对话。
——难道你当真想为了一个男人逆天?小……你不要忘了,他可是要当皇帝的,没有你的帮助,他绝对没有命登在皇帝的宝座,而他一旦登不上宝座,你……知道后果吗?
——天地间再无他立足之地!
“怎样做才能帮他渡过此劫?”
“解铃还须系铃人!唐唐火神之所以有今天一劫,还不是因为当初你怂恿他私奔吗,他此生之所以有这劫,还不是因为有你!”
“我?那……我要怎么做?”
“世间种种,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无因便无果!”
“无因便无果?!无因便无果……可是,因已经在这里了呀!”
“那就让它消失!”
“我对他的爱是永远也不可能消失的!”
“你对他的爱既是因也是果,当它是果时,你自身便是因。”
“你是说,让我消失?”
当初本就打算拼死一搏,赢了便得他厮守一生,输了便是灰飞烟灭,只是没想到……
“上仙!请留步!”一个沧桑的男声忽然在半空中响起。
今天,这里注定不安静!
飘然若仙的男子停下了离去的脚步,但,却未多做挺留,只留下淡然的一席感叹:“世间万物皆为空,越执着越烦恼,执着等于失去,放下等于拥有!”
“执着等于失去,放下等于拥有……”看着没了飘然若仙的男子和火龙身影的空旷草地,她反复地呢喃着。
一抹幽魂挺在草地上,看着空旷的草地,不肯放弃地喊叫着:“上仙,我还没有见到她呢,上仙……小……小雨?!”
听到有人叫自己,女子抬头望去,身躯一怔,“你……?!”
“小雨!你肯定知道你姐姐去哪了对不对?告诉爸爸,告诉爸爸!”那抹幽魂紧紧地抓着伊恋雨的肩膀摇晃着。
“爸爸?呵!呵呵!我早该知道,我早该知道的,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听她的话呢?空成大师,伊卡斯,我的爸爸!”伊恋雨神情有些恍惚,“想知道她去哪里了吗?”
“嗯!”
“她……死了!而且,是被我杀死的!”
“不可能,她再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而且你们在上古时期,就是姐妹了,你们……你……你怎么可以这么对她?”说着说着,他的神情变得严厉了起来,“若不是你,我怎么会没对她尽到父亲应尽的责任,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
她淡淡地看着他,原以为自己会激动的跟他理论,可事实上,她并没有感觉到想象中的失望与难过,或许,在很久之前,她就已经看清他了。
果真是越执着越烦恼,不执着便不烦恼了!
“我……还是比较喜欢沈小小这个名字!”
一阵微风吹来,沈小小没有任何感觉,只是垂下头,看着自己的魂魄渐渐变成半透明装,她知道,自己即将消失,或许自己的到来本就是一场错误,若不是阎王当初失误,自己现在恐怕还是那个,一边努力升学,一边努力打工还债的伊恋雨吧。
消失,是什么样的感觉?她忽然有些期待。
只是,为什么心中没有了往日面对死亡、面对阎王,面对穿越,面对重生的淡然,而是有那么一丝牵挂和不舍呢?
风依旧穿梭于天地之间,时间的齿轮也依旧照常的转动着,地球并不会因为谁而停止转动。
烟雨迷蒙,房檐下雨珠成串,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一壶千里飘香的上等贡酒,一份酸甜的糖醋排骨,他靠栏远望,波光粼粼的湖面将月光稀疏地折射到金黄色的龙袍上。
“皇上,夜深了,您早些歇息吧!明日还得举行祭祀典礼呢。”太监总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记得他登基典礼结束后,魏国上下便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这对于历年处于干旱状态的魏国来说,无非是天大的喜事。
至那日之后,他便定下了每年的十月二十九日,天子亲自祭祀的这个规矩,而这些年魏国竟也出奇的风调雨顺,无论天灾还是内乱,竟无一发生过。
只是……
“为什么每年的今天我总是做同一个梦?为何我明明看不清那个女人的摸样,却又觉得特别熟悉呢?”
——在这里,我只有你可以依靠,如果哪天连你都不要我了……我想我会崩溃掉的。
——我说,相公,我现在的心情已经很差了,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吗?
——人家也是没办法嘛!谁让你妻子我长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又心地善良呢
——我相信你!相公,你也要相信我,我会回来的!
梦里的那个女人吐字是那么的清晰。
可是……所有人都叫他皇上,并没有人叫他相公呀?!就连他的结发妻子嫣儿,偶尔也只是唤他“爷”。
“我当年究竟是怎么当上皇上的?!”为什么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回皇上,当年是上天降的玉旨,先皇遵循天意,将皇位禅让给您的!”太监总管不厌其烦的说着每年这天都要重复的这些话。
他回首接着问:“那为什么上天会降玉旨?”
“因为上天不愿看着魏国百姓遭受天灾,所以,让皇上您来拯救魏国子民!”
“那为什么每年的今日,我总是会不自觉地要这盘我不爱吃的糖醋排骨?”
“奴才不敢妄自踹测圣意!”
风玄辰嘴角一扬,起身敲了敲太监总管的脑袋:“每年你都说同样的话,就不能换些台词吗?”
“皇上,奴才可没说半句胡话,奴才所言可句句都是出自肺腑的呀!”
“罢了,收起你的陈腔滥调吧,朕出去清醒清醒!你不用再跟着了”
一声“朕”,太监总管便知道皇上接下来要做什么了。
徒步来到星辰宫外,听着被寒风吹的叮当作响的风铃,心下便觉踏实了许多。
明明宫殿近在眼前,可哪怕是身为整个魏国的主宰者的他,也没有办法进入这座安详地近乎诡异的宫殿,那屋檐下一串串紫色的风铃如宫殿一样诡异,因为他每次心烦的时候来到这里,都会觉得异常的踏实和安心。
站在这里遥望着它们,他就感觉自己回到了一个熟悉而又温暖的家。
雨慢慢的停了,他静静的站了半个时辰,才终于迈开离去的脚步。
吱呀!
清脆的响声,阻止了他欲离去的脚步。
扭头一看,星辰宫的朱红色大门渐渐被人推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