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一阵颤抖、抽搐之后，他就僵立在那林子泥地上。双脚有种不断向下延伸的感觉，愈来愈扎实坚固，臂儿也在顷刻间蔓长出数不清交叉错乱的枝枝丫丫。凝滞的眼睛，清晰地发现自己的躯体，已完全和左右大群酷似人体，有头颅、眼睛和四肢的植物一模一样了。
当树的年轮迅速在自己的躯干旋转，而皮肤渐趋树化，还流出碧得晶莹的液汁来时，他仍能如人般地思维，懊悔不该听信那推销员的话。
城里那推销员向他推销某种植物药品，说包医百病：肥胖症、心肌梗塞、糖尿、肾炎……说得他心大动，而后将长期的服食者一一引荐，作为百闻不如一见的实例。那些人果然一个个精神焕发，年轻活泼，仿佛有着无穷的生命力似的，而当一个在他看来约莫只有五十上下的老汉在他面前出现，推销员告诉他此人已近七十高龄时，他不能不赞叹并答应长期购买服食这种植物药品了。
那已是一年前的事。他耗费了大量金钱，不断服食，只感到身子好似比从前轻了，也没曾去打听先前见过的那些服食者究竟近况如何了。近来服食时，见着那一瓶瓶绿液和一包包绿粉，有种奇怪感觉，好似吞下的是一株株巨形植物，偶看皮下阡陌般密布的青筋，这感觉越发强烈起来，顿时泛起了一阵惭愧不安。
午夜里迷糊的意识引他出走，如有外力推动使他不能自控。不知走了多久，走到了那个荒凉的林子。朦胧间听到有人说：“又一个受罚者到期了！”风很凉，好像在轻轻地向他诉说那样一个古老传说：这林子的植物从前是很繁盛的，自从树汁被偶然发现对人体有某种功效，就开始被砍伐，早就绝种了，可是植物们有魂儿，阴魂不息，向服食者召唤，那些人到一定时候就会情不自禁地回到这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