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除夕夜晚“伉俪同行”的联欢会真是热闹。外面的马路上，也许地处偏僻，人车均少，只有傍晚的寒风，常从大厦与大厦之间的缝隙忽地强劲地钻出来，刮得偶然经过的行人缩颈弯腰，冷得好不狼狈。
街灯发出雪白的光芒，仿佛呼着寒气，旧的一年，就要在这宁静的氛围中度过了。可是谁也没想到在这一幢冰冻硬冷的大厦的十楼上却欢声笑语，洋溢着一种温馨的、爱的气氛。
一百六十人聚在这儿吃自助餐，前台，则配合着一些助兴的节目，有唱歌表演、游戏、问答等等。从来什么“会”都只是有关会员出席，可是这一晚的联欢，是携妻挈女全家出动的。与会者个个都有着好脾气，从不责备贪玩的孩子，且有时以他们为话题，以他们为游戏对象。刚才，就有一个小学五年级的孩子，花了二十分钟，讲述《三国演义》中的“诸葛亮挥泪斩马谡”呢。
这时，主持者宣布一项新游戏又开始，她请十个从五岁至九岁的孩子出来，坐在前台空地排列好的空椅子上。他们(她们)像小鸟般飞出来，争先恐后地坐在椅子上。
主持者让这十个孩子的母亲或父亲走上前台，站在自己的孩子前面。
不久，有两个助手，抓着一块很大很长的厚纸皮走过来，将父母亲和孩子隔开了。再也看不到自己孩子的脸面身形，只看到晃荡在椅下的一双双小腿。
这时，又有主持者的五六个助手走出来，分别将孩子们那花花绿绿的袜子和鞋子一一全部脱下来，只剩下一双双裸着的大小腿！孩子们摇摆着的腿，又白又嫩，像是剥了皮的雪白小竹笋。摇呀摇的，又像欢乐的小鸭子。
五六个助手，复将孩子抱起，调动了位置。
“这个游戏是这样玩的：谁最快认出自己的孩子，谁就胜利。最先认出的三位，可以得到奖励。”
凭据，只是看得到的、那似乎没有分别的、长得大都差不多的小腿和脚。
可以摸脚板，摸出一种血缘的感觉；可以凭日常的接触、观察、印象，从脚的形状、腿的肤色，认自己的孩子。可是这样还是难为了这些父亲和母亲。他们平时注意自己的孩子的面容，谁会去注意他们的脚和腿呢？
有一位，抓住了孩子的脚，十分有把握认定是自己的孩子，结果错了。五六个妈咪也都走来走去，犹豫彷徨，不敢有所肯定。
这时，一位年轻的少妇抓住一双孩子的脚，表示十分肯定这是她孩子。经同意，孩子走了出来，叫了声妈咪，果然不错。直到“揭晓”，那九个家长都认错了自己的孩子，而少妇却谢绝了奖品！“我这是算什么呢。
三年前因我的疏忽使小女孩烫伤了腿，留下了永远不能消失的伤疤痕迹。
每一次目触，都叫我内疚难安。纵然我闭上眼摸，也知道不会错的！”她这么想时，心又隐隐在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