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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真管用?”孔南生明显不相信。

“这个金伤散也是我家的祖传秘方,”林子豪从伙计手里接过另一只大一点的瓷瓶,将里面的药粉倒在伤口表面,“放心吧,不消半个月,伤口肯定复原。”

“我也不大相信。”王福寿咕哝道。

“闹长毛那会儿,我家祖父用这付药不知取了多少弹头,”林子豪笑着将一大一小两瓶药交给孔南生,“收好了,别忘记每天上药。”

“好奇怪,”小桃红惊喜地叫道,“就这一会儿功夫,真的一点都不疼了!”

“这么厉害不成仙药了?”孔南生将信将疑,一摸口袋,马上醒悟过来:“糟糕,现在身无分文,连药钱都付不出了!”

“我有。”林子豪摸出一块大洋递给伙计。

“奇怪,你们两个人出门出路的,怎么会身无分文呢?是被偷了还是被抢了?”林子豪接过伙计递来的找钱,顺手将柜台上的两张药方撕碎后放入口袋。

“哟,这药方看来还很值钱。”王福寿拍拍林子豪的口袋。

孔南生简单扼要地把倒霉的遭遇复述了一遍,听得林子豪怒不可遏,脸都涨红了。

“砸烂这家黑店!”王福寿在一旁愤愤不平。

如果说林子豪刚才的出手只不过是寻常的见义勇为,那么紧接着自告奋勇闯进“仁泰”客栈,向无赖店主讨要那被偷的二百大洋,就称得上是急公好义的侠义风范了。

孔南生带着林子豪和王福寿再次来到“仁泰”客栈的门口时,已经将近午饭时分。

“哟,还找来两个叫花子做帮手?”老板上下打量着林子豪和王福寿,露出两颗金牙仰面嘲笑道。

“死猪头,死到临头,还敢嘴硬。”王福寿人小胆子大,跳起身来叫骂不停。

“都给我滚出去,别等老子动手。”胖老板看都不看干瘦的少年人,打量了一下并不魁梧的林子豪,迅速评估对方的实力。

“你把我的包袱拿出来,我们立即走。”孔南生高声嚷道。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嚷嚷什么?”里屋的门突然洞开,跳出了两名壮实的汉子。

看来,胖老板已经料定孔南生会再次前来讨要包袱,并有发生冲突的可能,事先请好了帮凶。那两个汉子,满脸横肉地敞着胸,露出身上的刺青来,肯定是安丰镇上的土流氓无疑。

孔南生吓了一跳,暗想麻烦大了,林子豪一个人对付这三个恶棍,怎么可能应付得了?

“我再说一遍,把东西拿出来!”林子豪往前踏上一步,声音并不很响。

“小兔崽子,口气不小。”胖老板抢上一步,想来个先发制人。

这厮张牙舞爪而来,本意是想先来个下马威,如果林子豪往后退避一下,就算起到了作用,可谁知一直冲到跟前,对方仍然站在那儿纹丝不动。胖老板愣了一下,没了退路,只得横下心来,举起拳头直捣林子豪的胸口。

林子豪仍然没有后退,只是迅速侧转身体避开来拳,同时伸手搭住胖老板的右胳膊,借势划了个半圆,脚下再悄悄一勾——这一转、一搭、一划、一勾,四个动作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完成的,旁人还没看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胖老板已经像一袋土豆那样沉闷地摔倒在地,并用左手捂住右胳膊,蜷缩着身体,一脸的痛苦。

“怎么了?怎么了?”原先一直躲在里屋的老板娘冲了出来,蹲在地上察看汉子到底受了什么伤。

“他娘的……断了……”胖老板扭曲着肥脸费力地叫道。

两位请来的帮凶脑袋并不糊涂,眼见面前这位貌不惊人的年轻人,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出招又准又狠,但动作又如行云流水般轻巧、流畅,铁定是位出色的练家子无疑,自己哪是对手?再看地上的胖老板,右肩膀原本圆弧形的曲线已经消失,成了一个奇怪而可怕的方形凸起,看上去令人心颤。

“现在能拿出来了吧?”林子豪面无表情地问道。

“要不要再来一下?”王福寿从墙角的花架上捧下一盆吊兰,作势要往胖老板的头上砸。

“别,别……”老板娘吓坏了,赶紧拦住,“我这就去拿,这就去拿。”

“真是蜡烛,不点不亮。”小桃红鄙夷地骂道。

“人扶不走,鬼搀飞奔,真他娘的贱骨头!”孔南生冷笑道。

老板娘一溜烟地去了后屋,不多功夫,捧出了银包和包袱,轻轻地堆在孔南生的脚下。

孔南生约略清点了一下,见并无短少,对林子豪点点头。

“起来。”林子豪走到胖老板身边叫道。

“大兄弟,东西已经还给你们了,分文不少,就别难为咱们了,行不?”老板娘哀求道。

“手没断,只是脱臼,”林子豪笑道,“要是不用拍上去,我这就走。”

胖老板将信将疑地爬起身来,苦着脸,一付狼狈相。林子豪双手抓牢他的胳膊,又是轻轻地划了半个圈,同时一托、一顶,只听“喀”一声闷响,将关节恢复了原位。胖老板“嗷”地叫了半声,脑门上沁出汗来。

“回头找根布条吊起来,养上几天。”林子豪吩咐老板娘道。“半个月里别提重物啊。”

在场的人全都傻了眼,一个人的胳膊,在林子豪的手上,竟然可以像木匠手里的小板凳一样,说拆开就拆开,说拼拢就拼拢。

四人心满意足地走出客栈,转过一条街,见对面有家酒楼,再看看日头,正好也快到午饭时分了,孔南生忙拉着二位新结交的朋友踏进店堂,挑了付靠窗的座头,摸出一个大洋往桌上一拍,重新拿出小开派头来大喊“来人”。

堂倌照例是点头哈腰的,同时依然多此一举地拿抹布在挺干净的桌子上毫无意义地擦来擦去。

“照足这一个大洋,好酒好菜只管搬来。”孔南生吩咐道。

堂倌脚不点地地去了,这么阔的客人,平时是不多见的。不多时,用托盘先送来四小碟冷菜和一坛土烧,随后鸡鸭鱼肉、各色菜蔬走马灯般送来,满满地摆了一桌子。

“兄弟,无以为敬,这点小意思千万不要推辞。”酒过三巡,孔南生从银包里摸出二十个大洋,往林子豪面前一放。

“使不得,使不得,”林子豪连连摇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足为奇。再说学武之人,义气为先,今日若是收了这钱,又与趁火打劫何异?”

看看林子豪一脸的真诚,不像是假客气,孔南生只得作罢,把大洋转往王福寿面前一推。

“小兄弟,你就不要推辞了。”孔南生诚恳地说。

“不要,不要。”王福寿迟疑了一下,有点心动,但立即又豪情万丈地连连摇头加摇手。“别看我年纪不大,可好歹已经在江湖上闯荡过两三年了,也得讲究个义气二字。”

“两三年了?”林子豪有点惊讶。“听你口音,不像这一带的人,怎么会跑到这儿来的?”

“我是扬州那边的,”王福寿声音低了些,“我娘死得早,爹娶了个后娘,凶得像母夜叉。那婆娘老是不让我吃饱,成天找茬打人,后来我爹又得痨病死了,那婆娘打得更厉害了。十二岁上,我就跑了出来,一路走过来,到哪算哪,活一天算一天。”

这番话,先把小桃红说得眼泪汪汪起来。

“唉,也是个苦命鬼。”孔南生想起自己也是从小没娘的孩子,心里同样一阵酸楚。

“那你以后怎么办呢?”林子豪问道。

“是啊,就这么一直到处晃荡?”小桃红怜惜地问。

“不知道。”王福寿怔怔地望着窗外的路人。

孔南生一口喝干碗里的酒,脸色越来越红,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新的想法。古人讲究“一饭千金”,自己虽然不是韩信,王福寿更不是漂母,但大道理还是一样的。

“我说,要不这样吧,”孔南生眼睛也有点红了,“我这趟是去上海,你小子跟我一样,也是没爹没娘的苦命人,要不就跟我一起去上海吧,看看能不能找个什么像样的营生。”

“那敢情好啊,南生哥,从今天开始,我可跟定你啦!”王福寿高兴得跳了起来,又赶紧跟小桃红套近乎:“姐姐,一定要带上我啊。”

“这小鬼,嘴倒挺甜。”小桃红笑道。

“原来老兄是去上海?”林子豪沉吟道。

“怎么,难道兄弟也是去上海?”孔南生问。

“不是,我是去海安,今天也是路过安丰。”林子豪道,心里也闪过了一个念头。

“那不是正好同路?”孔南生惊喜地说。“这样吧,待会儿我去雇辆车,咱们一起动身,今晚住到海安去。”

“子豪哥去海安干什么?”王福寿问。“听口音,像是盐城一带的人吧?”

“没错,我是射阳人。”林子豪答道,又吞吞吐吐地问孔南生道:“你们去上海,方便不方便带我一起去?我早就听说上海地方大,人多,马路上弯腰就有大洋拣,一直想找机会去那儿看看。”

“有什么不方便的?”孔南生高兴地嚷道,暗想林子豪这样的身手,简直就是一个不花钱的保镖。“一起去,一起去,正好有个照应啊。”

“那太好啦,”林子豪也十分高兴,拿起酒碗,道,“咱们兄弟真是有缘,来,干一碗。”

干掉碗里的酒,都有了些薄薄的醉意,王福寿虽然没喝酒,同样兴奋得面色酡红,恨不能这一刻马上飞到上海。

“兄弟,你刚才说要去海安的,怎么改主意了?”孔南生问。

“是啊,原来去海安也不过是去找个营生,”林子豪道,“现在有机会去上海,不是一样吗?只要能过好日子,到哪都一样。”

“那,兄弟到底是干什么营生的?”孔南生问,想起了刚才闪电般放倒胖老板的那一幕。

“我啊,说来惭愧,其实是跑码头打黑拳的拳师。”林子豪不好意思地笑笑。

“黑拳?”大家面面相觑。

“是啊,黑拳,没听说过吧?”林子豪答道。

“啥叫黑拳呀?”小桃红叫道。“这动拳头打架还分红的黑的?”

林子豪只得把自己的来龙去脉、前后遭遇简略述说了一遍,解释现在去海安,是因为月底时有位上海富商在那儿摆场子,听说赌注不小,接着又坦陈今天巧遇孔南生,突然产生了一同闯荡上海的念头,如不嫌弃,万望提携。

“唉,咱们俩,真算得上是同命人了。”孔南生摇头晃脑地感慨道。

“是啊,我们这几个人,都是缺爹少娘的苦命人!”小桃红不胜感慨。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回事。”林子豪点点头。

“林大哥,你在老家还没娶媳妇吧?”小桃红像天下所有的女人一样,天生拥有这份多余的关心。

“没呢。”林子豪垂着头答道。“哪顾得上啊。”

“人活一世,这也是大事啊。”小桃红嬉笑着说。

“话是这么说……”林子豪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林大哥年纪也不小了,没娶媳妇,相好总有吧?”小桃红话越来越多,一句并不好笑的话,自己先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林子豪装做没听到,不接下言——小桃红毕竟刚出娼门,跟外面的男人说话时,一言一行、一颦一笑,还找不大准良家妇女应该持有的尺度——尤其是看陌生男人时那种毫不掩饰的眼神,令林子豪非常不自在。

孔南生用胳膊肘轻轻捅了捅小桃红,意思要她知趣一点。

“等我赚够了钱,马上娶媳妇。”王福寿笑着大声宣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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