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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引子 上香事件(1)

江湖。

江湖是一条没有尽头,一去不归的路。

江湖更是一条血染红的路!

三十年前,山城,扒手界有三大高手,而且是三师兄弟:二师兄,绰号“长枪”的杨不管,此人擅长用一把镊子。可能他距离你还有几尺远,但是他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夹走了你的钱包。三师弟,绰号“快刀”的范飞,此人擅长一把小刀,最成功的纪录是割走一个女人的外套、棉袄、毛衣、内衣、胸罩里面藏着的钞票。大师兄,绰号“枪中之王”的王头,他用的是一只手,快如闪电,准如电脑,掏遍大江南北,从来没有失手过……

三人都是被父母遗弃在街道上的流浪儿,被一个江湖奇人收养。这个人没有儿女,擅长扒窃技术,据说是南宋盗窃之王时迁的后人。老人把自己的扒窃技术分别传给三人:王头用手,杨不管用镊子,范飞用小刀。老人病逝之后,兄弟三人划分了各自的势力范围。南面濒临长江,码头一带是王头的地盘(那个时候,王头的堂弟王郎投奔了他),北面是杨不管的地盘,东面是范飞的地盘。西面兄弟三人按月轮流管理。三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工,彼此井水不犯河水,一直相安无事。

在王头、杨不管、范飞意气风发的年代,有一个人叫胡匪,是一个和土匪一样野蛮、粗鲁、狠毒的人。

胡匪也是在道上混的,他只能算是一个抢手,不能称为枪手。他做扒手的水平实在是烂,非常之烂。他一百次行窃就会有九十九次演变成抢劫,只有一次也就是那个不幸的人昏倒在他的拳头下,他才心安理得地拿走钱!

胡匪的生活艰难是有目共睹的。

胡匪生得牛高马大,拳头很硬,他的人比狗熊聪明一点。他自己不会扒别人的钱包,但是,王头、杨不管、范飞他们会。他自己饿一餐,饱一餐,但是他们可是天天吃香的喝辣的。

一样是人,却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命运就是这样的不公平。

胡匪要改变这个不公平的现状。

他第一个找到王头,厉声说:“从今天起,你、杨不管、范飞必须给老子上香,每天每人给老子一百块钱,不给也得给,想不给就不行!”

胡匪要王头、杨不管、范飞三人给他上香。

上香,江湖术语,直接点说就是保护费。

“老子为什么要给你上香?你先给老子一个理由。”王头硬是愣了一阵,好久才明白了胡匪的意思,发出一阵阵愤怒的冷笑。那个时候他还年轻气盛,意气风发,而且,胡匪是什么东西,居然敢称老子!

“因为——老子这个就是理由。”胡匪晃动着自己盆钵一样的拳头,耀武扬威。

他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事情。他只相信自己的拳头和钱。拳头能打出天下,历史上有名的皇帝朱元璋曾经还是一个讨饭的和尚呢,不也是靠一双拳头打出了天下。我胡匪不是一个讨饭的和尚,用一双拳头打下山城几条街道,也是应该的吧?至于钱就不用说了,能买东西,填饱肚子。

“拳头?哈哈哈……”王头觉得胡匪这个理由太滑稽了,而且胡匪的样子又太认真了,让人感觉胡匪是从外星球乘宇宙飞船连夜赶来的,所以王头忍不住大笑,“老子也有啊!”

“但是老子的拳头比你的硬。”胡匪圆瞪着双眼,先猛吸了一大口气,然后再抡圆了膀子,甩给了王头一拳。

一拳,结结实实的一拳,足足有几百斤的力量。

王头本能地一挡,仿佛一片树叶,挡不住猛烈的秋风。

王头趴在地上痛苦了整整一个时辰,动弹不得。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要你给老子上香,而不是老子给你上香的道理了吗?这个社会就是看谁的拳头硬,谁的拳头最硬!”胡匪不可一世,扬扬得意。

“明白。”王头还在痛苦中挣扎。

“服了吗?如果不服,老子再让你试一拳?”胡匪再一次得意地晃动着自己粗大的拳头。

拳头就是一切。

“服了,一辈子也不想再试。”王头痛苦地屈服。

“以后在老子面前不能称老子,要喊老子叫老子!”胡匪继续教训王头。

王头点头。除了点头,他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

胡匪立刻不客气地把王头身上的钱全部拿出,认真地数了下,“这里是一千一百又八块,就当你先交了十一天。”并把余下的八块钱还给了他,“老子是江湖人,讲江湖规矩,不要把账目搞乱了。”

然后他又找到杨不管。

杨不管刚刚夹了几个钱包,正满心欢喜地数钱——扒手最高兴的事情就是享受数钱的快感,这是战果啊!

“杨不管!”胡匪一看到杨不管手上的钞票,顿时一阵兴奋。

杨不管没有理胡匪,连头也没有抬一下——人家不正享受嘛!

“杨不管!”胡匪提高了声音,仿佛晴空中一个炸雷,杨不管听到了。

“哪个龟孙子喊我?没看到老子正数钱吗?”杨不管生气地张望了一下,又低下头,继续兴致勃勃地数钞票。

胡匪就站在杨不管身边,看着他一张一张地数,口里也小声地叨念着:“一张,两张,三张……”

杨不管数完了钱,把钱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里,才抬头瞪了一眼胡匪,奇怪地问:“你干什么?口里数什么呀?”

“我数了你刚才的钱,一共是三千五百块。拿三千给我。”胡匪伸出毛茸茸的粗黑大手。

“为什么要给你?”杨不管一时间没有明白过来。

“对了,忘记告诉你了。”胡匪一拍自己的脑袋,继续说,“从今天起,你、范飞、王头给老子上香,每天一百块。允许提前上香,不允许拖欠,王头已经上了十一天的香……”

“啥子?你说啥子哟?”杨不管如听天方夜谭,瞪着一双眼睛,忽然大笑起来。是的,这样的事情的确好笑,笑得他连眼泪也滚落下来,直不起腰,“哈哈……老子只管拿别人的钱,其余的事情老子统统不管,因为老子叫杨不管……”

又是一个老子!胡匪一听别人在自己面前称老子,心里就很不舒服,不过这个暂时不重要,当务之急是解决上香的事情。

“别的事情你不管可以,但是老子的生活费你一定要管,你不管还真不行!”胡匪义正词严地说。

“关老子屁事,老子就不管……”杨不管绝对不是盏省油的灯。

“你不管老子的生活费,老子就没有好日子过,老子没有好日子过,你就没有好日子过,所以,你不管看看……”胡匪急了,不想以德服人,而是要以拳头服人。

出拳,快如闪电,疾若流星。

一拳打在杨不管的身上,杨不管摇晃了几下,就倒在地上。胡匪一屁股坐在杨不管身上,杨不管身上如压着一座大山,动弹不得。

“如果你不管,老子把你的手先扭断!”胡匪把杨不管的一只手抓起来,稍微用了一点力气,杨不管立刻杀猪一般大叫起来:“老子管,老子管……”

“啥?你敢在老子面前称老子?”胡匪再加了点力气。

杨不管的手腕扭得直响。

“你是老子,你是老子……”杨不管的生命就是那一只手,没有了手,就没有了杨不管,也就没有了一切……

“这就对了。”胡匪松了松手,很满意自己以武力弹压一切的手段。

杨不管松了口气,开始讨饶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每天只收一百块,只许先交,不许拖欠。”胡匪摸出杨不管的钱包,里面有三千五百块。胡匪拿走三千,留下五百,“以后记住是今天交钱。先交了一个月,这个月大,有三十一天,多一天就算了,你也是刀口上讨生活的人,赚钱都不容易。人心都是肉长的,老子胡匪不是不讲理的人……”

杨不管连屁也不敢再放。

胡匪得胜之后,乘胜出击,找到快刀范飞。

快刀范飞正跟着一个目标——

一个背着包的男人。

范飞亲眼看到,他把一沓钞票放进了包里面。

范飞在想怎么才能把那些钞票拿出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面。

跟踪,出击。范飞先超过了这个男人,再折回来,在和这个男人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他的右手食指与中指夹住的单刃刀片就准确、悄无声息地划开了包,一沓钞票滚落下来,落入范飞的手中。

范飞得手之后,转入一条小巷子。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以为是失主找来了,但是回头一看,不是,而是一个黑大汉。

“好刀法,果然是山城第一快刀手。”胡匪高声喝彩。

他是发自内心地赞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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