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屋坐下,一桌人觥筹交错,各个满脸通红,白的,黄的,红的,交叉,不抽烟的也开始抽烟。陆明江哼着花鼓小曲悠然自得,许蕾蕾本来就长相不俗,这一茬酒下肚,脸上绯红,偶尔撩一下垂下的长发,更加显得风情万种。保平端酒走过来要敬酒,一边打着腔调:“许大记者,别喝高了,回市里还有事呢。”
许蕾蕾吐着香气,抛着媚眼,笑道:“这点量就过不了,那真别混了。”
“大美人,汉子情,少见少见。”保平说道,“悠着点。”
深夜,小队里的乡亲吃完酒,喝完茶,打完腔都各自离去。这边陆明江和白久国晃晃悠悠喝的也到量了,唯一清醒的倒是许蕾蕾。保平这才感慨人不可貌相,终于想起酒桌上的四怕“红脸蛋儿的,揣药片儿的,不吱声儿的,梳小辫儿的”,这女人想来至少占了两样,果然是酒场上行走的,暗暗惊叹,之前都没察觉过呢。
十五
是夜,平江市区,凯旋门大酒店的808房间里,地上到处散落着衣服,男人的外套,女人的内衣,男人的短裤,女人的文胸。吴保平赤身裸体地躺在宽大的大床上,吐着酒气,手里的香烟自燃着。浴室的门打开,许蕾蕾披着浴袍,一边用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踱步走到床边,仰头倒在床上与吴保平并排着,一只手搭在他胸前,搭掩着的浴袍刷的一下侧滑了下来,露出丰硕的身体,说道:“你去也洗一下吧,满身烟味酒气的。”
“你们女人不就喜欢烟味酒气吗?”吴保平没有动,光嘴里吐了一个烟圈,“不就喜欢粗犷吗?”
“俗气。”许蕾蕾闭了一下眼睛,呼了一口气继续道,“哎,下次记得要戴套,我可不想现在有小孩,打胎伤身……”
安静了一会,吴保平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你大可放心,不会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你看我这里……”吴保平叉开大腿,指着自己的下身,面无表情。
“啥?恶心!”看着这副样子,许蕾蕾想着吴保平又在调戏自己,支起了半个身子,朝吴保平“黑森林”那边看了一下,翻了一个白眼,“无聊,不就是一堆杂毛,一根腊肠,两个蛋蛋吗?知道你鸟巢几乎可以孵蛋,知道你腊肠粗大给劲……”
吴保平转过身,将下身一览无余地袒露在女人面前,许蕾蕾瞥了一眼,“啊”地叫了出来,惊讶地看着平静的吴保平,欲言又止。
“小时候,前村的竹林里有棵枇杷树,又高又大,没到季节满树都是黄灿灿的枇杷果子。我们这些小孩馋得直流口水,经常偷偷爬进竹林的院子,跳到树上去采。有一次,被人发现了,慌忙之中脚下打滑从树上掉了下来,裤裆被树干上的半个枯枝挂了一下,顿时血肉模糊。到了医院,医生把掉出来的卵蛋塞了回去缝好就回来了。后来我爸妈去问有没有后遗症,医生说可能会绝育,不过也不太肯定。”
许蕾蕾半晌说不出话来,伸手摸了一下,一边干瘪地,一边倒是还有,不过就是上边有一条大蜈蚣似的缝线伤口。转而从下侧摸到软绵绵的阳物上,好似安慰着:“我看过书的,只要有一个其实都没有问题的,再说了,看你这么给劲,哪看得出来呢。”
“我才不管呢,生不了还有我弟给我家传宗接代呢,我只要潇洒够了就行,对不对?”说完,吴保平一个翻身爬上了女人的身体,掐灭烟头对着雪白的大乳房就开始啃了起来。许蕾蕾猝不及防对方有这一手,一方面被啃得春心荡漾,哼唧哼唧起来,另一方面,被挠的有点痒,嘻嘻哈哈起来,往后躲着,这哪里躲得了,这越躲就越撩动着男人的心,男人的荷尔蒙分泌地越多,越兴奋。男人的身体一个劲地往前拱着,就像一头公猪对着食物永不放弃的样子,一方面已经开始进攻对方的敏感地带——一直被拱到了床头,女人摊着双手,无路可退,犹如刀俎上的鱼肉。随着男人往前使劲一冲,女人嘴里边喊了出来。随着两个身体有节奏的蠕动,女人慢慢变被动为主动,双脚盘到男人腰间,双手搭在肩上,整个身体附在男人胸前,吴保平开始有点气喘,忽而一下带着女人的身体站了起来,在房间里边转动了一圈,又倒在了床上……
“哎,我说……”男女面对着面,许蕾蕾还想说什么,却猝不及防被吴保平翻了身,按下,男人不断向前冲着,不断用手拍打着女人的屁股,直到最后挺身,泄气。在这个“战场”上,最后的胜利者永远是女人。
“哎哟,你这只野兽。”许蕾蕾翻过身,撩开沾满香汗的头发,娇嗔着打了一下吴保平,“刚才还想问你,给其他人的红包准备好了没有?”
吴保平仍旧趴在女人的胸脯上,头也不抬,喘着粗气说道:“你认识我多久了?这样的事情我掉过链子吗?”
“那倒是。”女人坐起来,披上浴袍,靠在床头,一边说着,“上次跟你说的事情,考虑好了没有?”
“什么事情?”吴保平蹭了过去,一只手扒着女人的肩头,一只手伸过去捻着乳头,嘴巴粘着女人的臂膀,“好香!”
“别把我的事情不当回事。”女人护了一下自己的乳头,“上次不跟你说了吗?想下海搞个广告公司,找你投资啊。”
“你觉得这块有戏吗?”吴保平用鼻子在女人身上各个部分嗅着,一边说着,“电视台不是干得好好的吗?你看你又漂亮,又上镜,不在电视台可惜了。”
“哼,别净说没用的,怎么没戏了?广告公司关键在于启动和关系,有资金就能启动,在电视台工作了一段时间这些流程我也大概摸清楚了,关系嘛也认识人,怎么就不行了?”许蕾蕾撇了一下嘴,“电视台的工作,表面光鲜,内心沧桑呢,除了工作中当驴使,生活中也得当驴使用才有出头。”
“好深奥,听不懂。”吴保平坐直了,装着没听懂的样子,“有我们泥腿子惨吗?辛辛苦苦收上来点粮食,还要交口粮,还要交农业税,这个费,那个费的。”
“讲这些没用的干吗?你算大股东,再说了这块大家都还没怎么觉悟,企业竞争不算厉害。”女人冲着男人说道。
“嗯,没问题,钱我可以投,不过说好了,这投资不是小事,做公司也不是儿戏。丑话说前头,咱们明算账,定期要沟通。”吴保平突然严肃起来,对着许蕾蕾说着。
许蕾蕾转身一把推翻了正要起身的吴保平,嘴巴贴了上去,兴奋地喊着:“知道你会答应的,这事一定能成。”说完开始主动进攻。
这下是男人都受不了了,想要站起来,可女人已经把他的下身抓住并搓揉起来,反抗已经没有什么力量了,女人正色地说:“你想要玩死我,现在我来要玩死你。”
“你这是要谋害亲夫呀,救命啊,救命呀!”吴保平大叫起来。
“你说啥,不要脸,你是谁的亲夫?”说着拿手捂上了男人的嘴巴。
又是一阵云雨,这对男女瘫倒在床上。整个房间没有一点声音,半晌之后,许蕾蕾起身说道:“差不多了,我洗洗该回去了。”
吴保平好像想起什么事情似的,坐起来问道:“哎,之前要你打听的事情有消息吗?”
女人光着身子正要走进卫生间,听见问话又折了回来,说道:“暗地里帮你问了,肯定有问题,不过不知道多少,据说有人对他有意见了,要掰倒他,都是风传,也不确切。”
“啧,我要的是确切消息啊,你这些我也知道。”吴保平好像有点不满意,坐起来直着身子,说道。
“哎呀,看你激动得,内部几乎确切的消息,问题确凿,拿下可能是年内的事情,而且不止是一个。据说前段时间有人举报。”许蕾蕾摸了一下吴保平涨红了的脸,微微笑。
“那就好。”吴保平似乎舒了一口气,“哎,今晚这么累了,不要回去了,明天再走吧。”
“这可是你第一次留我。”许蕾蕾竟然眼圈都有点红了,转而又好像满不在乎的样子,“算了,既然盛情邀请,那我客随主便了,先洗洗再说。”
……
深夜整个空间沉寂的像时间停止了一般,吴保平仍旧窝在沙发里,“啵”地一下点着了打火机,拿出一支烟,看了看床上睡得正熟的许蕾蕾,又灭了火机,往桌上一扔,双手使劲搓了一下脸。他无法入睡,在这样的夜里,吴保平好像重新找回自我,却又不太敢接受眼前的一切:高级豪华的酒店,软绵绵的大床,冒着热气的淋浴,还有全身雪白凹凸有致的美女营造的温柔乡。而之前的自己是怎样的呢?蓬头垢面地下地,一天到晚在农田里劳作,蹲在能看到扭动屎蛆的粪坑上,阴冷的房间,连避孕套都没见过的乡村小伙,面对着女人袒露的胸脯马上泄精的囧样。这何尝不是好似在梦中一样?吴保平自己都不知道怎么会走到这一步,也许只是幸运吧,他也懒得去想。现在的关键是接下来怎么办呢?注册的服装厂马上就要启动,这样的事情和帮忙处理一下垃圾、搞个大型活动这样阶段性的项目不一样,需要长期筹划,静下心来好好做,不但要有想法,还要有耐心,前者自己不缺,后者就慢慢交给保法。保法差不多毕业好几年了,在工厂里打工打了几年,熟悉了大致的流程和工艺,很多事情便可以摸索着来,实在不行就请人呗,现在钱倒是有。另外一件烦恼的事情便是国良的分成,按照事先谈好的应该至少分四成给他,不过保法确实后悔了,这家伙其实什么都没有干,还叫个白久国过来监督,市里的很多单位还是托许蕾蕾去送钱搞定的,但是在乡里,吴建华和吴国良父子可是说一不二的主,得罪不起。不过事情有了一些进展,原来当年吴建华做中间人介绍吴保平他们去浦江做临时工,事实上保平他们拿到的只是工资的五成到六成左右,其他的还有年中年末的奖金都被建华扣了下来塞进自己的腰包,这是前些天吴国强去浦江那边确认的结果。而从许蕾蕾那边了解到,吴建华副乡长转正不成,和自己的儿子从很多工程里捞了不少钱,市里已经有人接到举报……多行不义必自毙,吴保平“呸”了一下,他就是想等待这一天的尽快到来,现在能做的是尽量拖,尽量拖。在吴保平眼里,以暴制暴也是一个方法,对待邪人,不能一味祈求正义的力量慢慢到来,可以用自己的方法解决。这一点,吴保平也不止一次地跟保法说了,更向弟弟透露了当年排弯箩抓黄鳝,结果最后船上人因为和建华家发生冲突而不得不退出中间使诈的其实是保平他自己:那天早上他去建华家的席草地里,将船上人弄歪的席草秧折腾得更加惨烈一点,同时也将几个弯箩掉到了岸上,便回来躲在竹林里看好戏。
转眼间,春天来了,江南的春天每天都有变化。昨天枝丫刚抹上绿色,今天“二月春风似剪刀”,树苗便发出青芽;刚吹完如刀割般的西北风,马上“暖风熏得游人醉”,路边随便丢一颗花草的种子,三天后就能看到小苗正晃晃悠悠地顶着小土块冒出来。等待了一个冬天的力量在这个时间一下子全部爆发出来,无疑让人感慨:生命之力量如此强大!
吴保平期待的事情很快就发生了。年刚过省纪委派工作组下到平江市——原来吴建华父子的问题不仅仅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牵着藤摸出瓜来,一个接着一个,不由得对吴保平先前单纯的认识发生了强烈的冲击,以至于目瞪口呆,被许蕾蕾取笑了好几回。不过结果也是出乎意料,吴建华一家早就听到风声,还没过年就举家跑掉了,听说跑到广东广西那边去了,后来听说是跑到加拿大了,还有传言说走的是东北的道,去俄罗斯了。反正从此以后家里的房子就成了“鬼屋”,没人住,也没人打扫,一直空着。
这些天的傍晚,吴保平兄弟两个一般都是回家吃饭。保平刚坐下,父亲国强就小声跟他说:“听说了没有?建华一家跑了?”
保法睁着大眼睛看着大哥和父亲。
保平若无其事地吃着饭,假装不知情,问道:“什么情况?”
吴国强重复了一下:“听说建华在位的时候贪了不少,而且和国良父子两个私下里搞工程,暗箱操作可捞肥了,这次据说还拉了不少市里的人下来,自己倒是聪明,趁着大家开开心心过年的时候跑掉了,还说什么一家人去度假了。看来早就是留了后路打算好了的。”
保平听着,好像漠不关心似的,说道:“只是谣传而已,不知道是真是假。”
“白天已经有人过来贴封条了,反正乡里乡外的都传遍了,哎,保平,上次说的分成最后给了没有?”母亲王秀珍补充道。
“没有呢,我还想给呢,这下好了,应付账款不用付了。”保平好像是在逗父母开心,看了一看正要笑出来的保法。
“那也好,看不出来建华平时温温顺顺,跟我们这样的平头老百姓见面都点头打招呼的,没想到心也是黑的。不过就是儿子不怎么地道,太抠了,亏得婆婆还救过他们家独苗一命呢。”王秀珍似乎讨了个便宜然后再往坑里边砸几块石头般解恨。
“别人的事情咱们也管不了,就是后来保平让我去浦江那边打听上次去无线电厂做临时工的事情,还真让我大开眼界。建华这个人也不地道,克扣了这么多钱放进自己的腰包,都是乡里乡亲的年轻人,不容易,何况好多转几个弯都是亲戚呢,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吴国强摇了摇头,说道。
“嗯。”保平点了点头,岔开了话题,“爸,妈,这些天到工厂里边帮一下忙吧,现在人少,刚开动一些机器,爸帮忙看看门,打扫一下,妈就做做饭,我和保法到处去其他老板那里走走,拿些单子做做。”
“哎,我还想问你呢,现在做服装加工的这么多,有没有的做?再说你之前都没怎么做过,这些天我和你妈都有些担心呢。”吴国强看着保平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