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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1100000008

第8章 狗的爱情

当我做出独自生活的决定的时候,我的心开始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慌乱。首先,我不知道我的实实在在的梦想,我不知道我想要去的地方,我不知道爱情的模样……我幻想着,但是,我看不到有一天我将真正的得到什么。并且,我开始知道,其实做出一个决定是需要勇气的。小主人做出离家出走的决定肯定也是需要勇气的。

我站起身来,我的腿开始发抖,因为,我的决定里丢掉了那个所谓的“家”,而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属于我的地方。

我的心跳得厉害,我饿得慌,非常饿。我该吃些东西了,我想。

我开始寻找食物。当然,我不知道哪里有食物,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寻找。我决定顺着河岸走,我低下头,用鼻子嗅着。

不许久,我找到一摊屎,吃了。

吃完后,我在河里喝了点水,继续赶路。

我留意着四周的景象,枯草、光秃秃的树、清澈的河水、夕阳……一切都那么美丽。

一排鸟从我头顶飞过,他们整齐地排列着,向南天飞去。或许,他们跟我一样,我想。然而,我却是向北走。

我正在体会着一种新的经验,那种感觉,我无法形容。

我不停地走着,我忽然觉得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广阔的天空,我拼命地搜索,希望能搜索出什么实在的东西,比如一片云,一棵树,可是,我越是费劲的搜索,越发现脑子里空得深远,空得实在……

我站住了。

也许,我应该回家。我想。

我怎么能容许自己有这种想头呢?我自责着。

这种空白应该是新生活的开始,我换一个角度想,而这种新生活的终点是美好、幸福。我安慰着自己。

于是,我抬起沉重的脚继续往前走,背着那个所谓的“家”,往前走。

……

月亮出来了,我不停地走着,思索着,这时,我不知道疲倦的含义。

我什么都思索不到,然而,思索却不停住脚步,它在我的无尽空白的头脑当中像流星一样飞梭着,它充满在这个世界上,它冲上了月亮……

我突然感觉有点儿冷,我看得到我鼻孔里呼出的白气,我想到了“狗窝”,我现在需要“狗窝”,我想。

可是,我不能回去,我想。

我趴在一堆枯草里面,蜷缩着身子,希望保持热量。

我呼吸着冰凉的空气。

我四处观望:星空那么深远,深远得让我感到凄冷;光秃的深黑色的树杈潜在黑夜里,我感觉真瘆得慌;河水把星星倒映在里面,像是无尽的深渊。而我在这样的环境里,感觉上不着天,下不着地,感觉身在宇宙之中,地球并没有接纳我,感觉像是被一切遗弃了一样,不是我不要一切,而是一切都不要我……

然而,这时候,我仍旧有我想要的,至少是需要的东西,我需要什么呢?也许就是那个“狗窝”,也许就是一个可偎依的怀抱,也许就是一个能安静地听我讲话的狗、猫,或者是人都可以。

我把头伸进自己的怀里,闭上眼睛。

思想依然在继续,感受依然在继续。

“汪汪!”我隐约听到一只狗叫我醒醒。

我睁开眼睛,抬起头,见了一位美女,我立刻站起来,仔细看着她。她眼睛很圆,通身金色的短毛,耳朵耸拉着,舌头伸出来,尾巴高翘。

“你怎么睡着这里?”美女问我。

“我离家出走了。”我告诉她,心里想,她的声音真甜。

“原来你是‘流浪狗’呀。”美女笑着说道。

“‘流浪狗’?哈哈,也可以这样说。”我也笑了。

“我给你取个名字吧,好吗?”美女道。

“我有名字的,我叫‘麦克’。”我自豪道,我不明白我为什么感到自豪。

“你的名字真酷呀!我也有名字的,我叫咪咪!”

“哦,咪咪!嘻嘻!”我叫了她的名字。我很宝贵这种感觉,这种和美女说话的感觉。

“跟我来!”咪咪说着话,转身便跑。

“去哪儿?!”我紧追了上去。

咪咪一个劲儿地向前跑,并不说话,我紧追着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这样做,我更加不明白为什么我的心里是高兴的。

她跑到一片空地上便停了下来。

我也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

“你真差劲!这么短的路就累得够呛!”咪咪高兴地笑着。

“我昨天没休息好。”我解释道。

“对了,你为什么离家出走呢?”咪咪好奇地问。

我抬头看看天,舒了口气:“一言难尽呀!”

“呵呵,你还真有意思。”咪咪边说着话,边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嘴。

我立刻感到恐慌,我想起了妈妈,可是她舔我和妈妈又不一样,我同时感到一种诱惑。

“你怎么不吻我?”咪咪有些不高兴。

“‘吻’?!”我不得其解。

“你不懂?!”咪咪眼里充满了惊讶。

“不懂。”我摇摇头。

“就像这样。”咪咪说着,又伸出舌头舔了一下我的嘴。

“这就是‘吻’?”我有点迷惑。

“嗯。”咪咪高兴道,不知为什么,她又叫着跑去了。

我不自禁又追了上去,我预感到,我将历经一次从未有过的经验。我感到恐慌,又感到诱惑。

“咪咪!你等等我!”我焦急地喊着。

咪咪一直跑,不说话。

我感觉得到她的心里是兴奋的。

我随着咪咪跑到田野里,她捡了一堆玉米枯秆停下了。

她背对着我。

我想要吻她的嘴……

四周没有人,没有狗,只有我们两个可以呼吸的生物。

这时,我感觉天地间只有我们两个。

……

风雨过后,归于平静。

“咪咪。”我叫着她的名字。

“嗯。”她应着,并且等我继续说话。

“刚才,我感觉我们不是两只狗,而是一只,我感觉世界上只有我们俩。”我羞涩着脸。

“嗯。”咪咪似乎并不感到羞涩,“你听过人们常说‘狗男女’吗?”

“当然。”我回答。

“你是狗男,我是狗女,我们一起就是狗男女。”咪咪笑着说。

“我从人们口里听着,这好像不是什么好话。”

“狗和人是不平等的,狗在人那里是卑贱的,所以‘狗男女’在人那里不是好话,但在我们这里,就是好话了。”

“为什么狗和人是不平等的呢?”我挤着眉头,显出一脸的疑问。

“因为我们是狗呀!”咪咪理所当然道,“你怎么会有这样的傻问题呢?”

一时间,我不说话,也觉得无话可说。

“知道我为什么离家出走吗?”我环顾了一下周围的景象,舒口气道。

她不说话。

“是为了寻找爱情。”我自答着。

“哈哈!你真是一只够可爱的狗!”咪咪大笑起来,“难道只有离家出走才可以找到爱情吗?”

“你知道什么是爱情?”我疑惑地看着她。

“我们这就叫做爱情。”咪咪自信道。

我看着她不说话。

“你爱我吗?”咪咪看着我,问。

我脸上写满了疑问,我不懂‘爱’的含义。

“‘爱’就是‘喜欢’,”咪咪解释着,“你喜欢我吗?”接着又问道。

“喜欢。”我脱口而出。

“你已经找到爱情了。”咪咪道。

“这么简单?!”我简直不敢相信。

“当然!”咪咪笑着说,“好了,我该回家了,你看,太阳已经升到中天了。”说完,咪咪便跑了。

“嗨!咪咪!你什么时候还来?!”我冲渐远的她大喊。

“不知道,也许,我再也不来了!”咪咪回头喊着。

我的心突然咯噔一下。我的腿没有意识地冲着咪咪跑去:“咪咪!你等等!”

咪咪意识到我在追她,停了下来,并转回身:“有什么事吗?”

这时候我已经站在了她旁边:“为什么你说再也不回来了呢?”

“真是奇怪呀!”咪咪好奇地看着我,“我为什么还要回来呢?”

“因为我爱你呀!”我的理由说得那么直白。

“我的天!”咪咪的表情显得不可思议。

“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啊。”我天真道。

“永远?!”咪咪不屑道,“只有人才有永远,而我们是狗,狗的爱情是一时的。”

“原来是这样……”我沉默了。

“我要赶着回家。”咪咪说完,便又跑去了。

我困惑了,我爱咪咪,我想。

这一切太突然了。

我回到跟咪咪发生关系的那堆玉米枯秆旁。我看着我们留下的痕迹,我到底爱咪咪哪里呢?她的身体?她的声音?我问自己。

可是,身体和声音是爱情里最宝贵的东西吗?

不是的。我断然否定了自己。

我这么轻而易举地找到了爱情,可是这爱情怎么这么短暂呢?小主人说爱情是永远的呀!咪咪却说,永远是属于人的。真的是这样吗?我不愿意相信!狗并不比人低贱!

我对着我和咪咪留下的痕迹,自语般地说道:“咪咪,那不是爱情。我并不喜欢你,因为,我被你的声音和身体迷惑了。”

我是一只狗,这是不争的事实,然而,我要我的爱情一生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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