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中国成立后,由于高经理善于钻营,扶摇直上,官越做越大。虽说他还算不上达官显贵,但是在他那穷山沟的家乡,把村长就看成是很大的干部,乡长就是很大的官儿,他这位比乡长大得多的总经理自然就更加令人钦羡不已。他知道“富贵不归故乡,如衣锦夜行”,于是,他就多次衣锦还乡、荣归故里,尽显风光。
高杰的父亲也因弟弟高经理的衣锦还乡感觉脸上增添了无限光彩。并且,虽然他没有目染,但也耳濡了不少知识。
高经理还在省运输公司当调度科长时,高杰的父亲就和村里人讲:“我弟弟单位大家伙汽车多得很,他可以调动好几辆大汽车!”
那时,经过战争年代的人们,认为在外面当官的人,都是带兵打仗的,有人就问:“你弟弟在外面带多少兵?好像他没有带过兵打过仗吧?”
高杰的父亲感到这些只会种田的庄户人真没有见识,多么浅薄无知,脖子一歪,下巴抬得高高的,满眼的轻蔑,不屑地反驳:“不带兵打仗就不能当官?!”
人们从他弟弟高经理几次回家乡穿着四个衣兜的毛料干部服和锃亮锃亮的皮鞋的行头,走起路来那副大摇大摆的派头来判断,他弟弟当官是确切无疑的,而且,一次比一次排场,看来官是越当越大了,有人问他:“你弟弟现在是多大的官?”
这时,高经理已经是N市物资食品总公司的总经理了,高杰的父亲又拿出他那“招牌动作”,只见他歪着华发蓬乱的脑袋,翻翻白眼,很神气地说:“好像和过去坐八抬大轿的县老爷差不多!”歪斜的脸上浮现出傲然的笑,走起路来也是左摇右摆的八字步,仿佛他自己就是头戴乌纱帽,身穿蟒袍,脚蹬皂靴,坐八抬大轿的官老爷了。只是,此时他那明显的罗圈腿倒有点像戏台上的矮子功,特别让人好笑。
高杰小时候在村里上学,那些学生娃娃也常常时不时地拿“爷也是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这句话来逗他,打架斗殴时也会一拍胸脯,两手叉腰说:“爷可是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有的调皮娃娃在厕所里见到他,也会一边撒尿一边挤眉弄眼看着他说:“爷也是站着撒尿的大老爷们!”
高杰想不到一向不擅辞令,不像叔叔那样能说会道的父亲怎么会说出这么一句人们广为流传的“名言”。他的性格,由于遗传的原因,很有些像他父亲,只是他比他父亲话语更少,有时三棍子也打不出一个“响屁”来。但是,他的犟脾气比他父亲却有过之而无不及,犟脾气一上来九头牛也拉不回来,非把南墙撞个大窟窿不行。然而,他毕竟有幸到城里读中专,这在他那还没有一个大专学生的小山村,算得上一棵“高草”,称得上一位“秀才”,这是他父亲常常引以为豪的。当然,他叔叔高经理更是他们高家值得骄傲和炫耀的。这些都使他父亲在村里总是优越感很强,总是觉得比别人高出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