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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维吾尔族汉族同胞亲如手足(1)

伊宁“文丰泰京货总店”开业大典的声势造得很大,金字牌匾上挂着红绸子扎的大红花,红穗子顺牌匾的边缘下垂,显得十分喜庆。门两边高高挂起横标,上书“庆贺文丰泰总店开业”。

安文忠特意请来一个把戏班子在门前宽阔处表演,锣鼓一响,很快招来众多观众。有不少店铺老板前来祝贺,其中各族同胞都有。尧乐瓦斯从远处赶来,并带来几位维吾尔族商人,俄国商行的俄商也光临现场,安文忠和安文发不停地迎接着来宾。时间一到,两大长串鞭炮齐鸣。炮响过后,安文玺又向人群中抛撒糖果。穿戴各种民族服饰的男女老幼哄抢糖果,热闹非常。

典礼仪式过后,算是正式开业,人们都簇拥着挤进店堂。店堂的正面墙上,醒目地挂着一个牌匾,里面镶嵌的是文将军为安文忠题写的“货郎官安文忠,赶大营第一人”。因为那上面有“文盛题”几个字,所以非常引人注意。人们比比划划地说着,评论着。

晚上,安文忠和尧乐瓦斯住在一起。安文忠拿出黄金项链,尧乐瓦斯在明亮的俄式马灯下展目一看,只见项链十分耀眼,光亮眩目,梅花图案的组合一环扣一环,有大拇指那么宽,下坠一个同心圆,既美观大方,又富丽华贵,便啧啧称羡,爱不释手。

安文忠说:“我在天津跑了三家金店,经过反复对比,最后才在新开张不久的物华楼金店选中了它。这副项链的款式在天津是最新的,分量是最重的,他们说是刚从上海过来的新样子,刚做出头一副,就被我选中了。”尧乐瓦斯听如此说,更加感激不尽,连声道:“欧路格来伊(非常感谢)!欧路格来伊!胡大(上帝)保佑,我美丽的媳妇又要高兴地又唱又跳了。”尧乐瓦斯边问多少钱边从褡裢中往外掏银子。安文忠一把摁住他的手腕,不高兴地:“我们已经是阿达西,我送给你一份礼物不应该吗?”尧乐瓦斯听如此说,只好作罢,只是不知如何报答了:“这,这,这礼物太重咧。好吧,我的阿达西,你一定要去我家做客!”安文忠:“咱们都那么忙,哪有时间哟?”尧乐瓦斯:“你不是要办羊毛的回货吗,你该去乌鲁木齐的南门看看,那里可是新建几个洗羊毛的加工厂。这样吧,咱就定在肉孜节那一天,我在家等你,不见不散。”安文忠只好点头答应。

在伊宁文丰泰总店,安文发两口子正在清点货物,突然发现有不少清兵来到店门前。他很惊慌,急忙向后跑。安文忠和文玺正在吃早点。文发急急地禀报:“哥啊,不好了,门口来了一队清兵,为首的正在那儿看牌匾呢。”安文忠一听大惊:“快,文玺,快带二丫头从侧门出去躲藏!前头我去应付!”文玺赶紧去喊二丫头,二人从侧门仓皇跑走。

安文忠深吸了一口气,使自己沉静下来,这才向店堂门走去。

这时,已有亲兵走进店堂,大声招呼:“安文忠,新任伊犁将军长庚大人来到,快快出迎!”安文忠闻听,赶紧一边答应着来了,一边拍打着两个袖子,跌跌撞撞地来到门口,见到长庚将军纳头便拜,边拜边说:“大将军好,鄙人来迟,有失远迎。罪过,罪过。”长庚将军抢前一步把安文忠扶起,看了又看,然后哈哈大笑:“你就是安文忠?啊,文大人不止一次地夸你,果然相貌不凡,是个人物。我初上任不久,今日到伊宁察看军情,顺便来看看你的文丰泰京货店。你果然有气魄,有胆识,把这个京货店经营得不错嘛。”安文忠那颗咚咚跳的心这才放下,拱手感谢夸奖,然后请将军里面说话。长庚将军信步走进店堂,有几个亲兵跟进。安文忠请长庚将军上座,自己垂手站立旁边。长庚将军忙说:“哎,你怎么不坐呀,快坐,快坐。”安文忠谦恭地:“鄙人不敢,鄙人是平民,怎敢与将军平起平坐。”长庚干脆起身硬是把安文忠摁在旁边的座位上:“你呀,从今以后不必拘礼。文大人已经交代过,你是个有功之臣。你走的不是仕途路,要不然,文大人早就提拔你了。今日我来一是想认识认识你,以后有事可以去找我。二是跟你说我和我的下属都很喜欢京货,你若在惠远开京货店,肯定也会大受欢迎。”安文发抢先说:“我哥有这个打算,准备秋上在惠远开分店呢。”长庚哈哈笑道:“好,你们既然已有这个打算,那是再好不过。此事既能方便大家的生活,又能繁荣市场,你们也能挣到银子,一举多得嘛,何乐而不为呢。”安文忠高兴地:“大将军真和文大人一样,也有儒将风范,很是平易近人,真好啊。”长庚:“看来咱们投缘,那好,今后咱们就常往来,当亲戚走。哈哈哈!”安文忠赶紧命文玺:“快泡茶,泡最好的。”长庚将军:“不必了,我还有军务在身。今日来看看你,希望你在伊犁市场越干越好,如果能不让市场缺京货,你的功劳就大了。”安文忠深吸一口气:“我正在想办法保证京货货源。我还有一个想法,可以让伊犁的商业市场更加活跃火暴。”长庚将军惊喜地:“噢?你快说说,怎样做才能让伊犁市场更加火暴?”安文忠说:“我们杨柳青人来新疆的已经有上千人,这些人中不乏能工巧匠,有些人已经在乌鲁木齐大显身手。我看这还远远不够,杨柳青人还应该来更多,把杨柳青各行各业的技能都带到新疆和伊犁来。比如,各种风味小吃,香酥鸡、坛子肉、炸糕、酥糖、各式糕点、酱菜、烧酒,做木工家具,雕刻艺术,等等等等,凡是杨柳青有的,都让伊犁也有。最有名的杨柳青年画,明年就可以在伊犁上市了。那里有不少是专门为少数民族同胞印制的西洋园林年画。”长庚听得眉飞色舞:“好一个安文忠,果然有心路,不同一般人。你是要把杨柳青搬到伊犁来呀。”安文忠笑道:“是那意思,互相交流融合嘛,这一交流就都有好处。新疆有很多特产运不出去,在这里不值钱,京货运不进来,很多人想用用不上,这一交流,都好了嘛!新疆特产能出手了,这里的少数民族百姓物产能换成钱了,也能用上京货改善生活了,这不是皆大欢喜吗。”长庚连连点头:“伊犁地区物产丰富,农牧业都很兴旺,粮食、肉类、皮毛都有的是。

若能像你所说这么一交流,前景还真是很喜人的。好,你就好好干吧,我来做你的后盾,有什么事你尽管找我。”安文忠非常感谢,并热情地送长庚将军到大门口,又送出很远。

安文忠回来后,文发笑着说:“哥,这真是大好事,有伊犁大将军给咱撑腰,咱这生意就更好做了。”安文忠:“不管怎么样,都要规规矩矩做人,老老实实做事。要讲诚信,做生意要讲,做人也要讲。老祖宗留下一句话叫‘和气生财’,这话永远不能忘。”文发:“是,哥,我记着呢。”光绪十年(1884)是闰五月,按月份算,节气都向前推了将近二十天。那年的白露节是七月十八,而上一年的白露节却是在八月初八。

安文忠没忘记闰月的事,紧赶着备回货。他已掐算好日期,去尧乐瓦斯家过完肉孜节,正好能赶上古城子杨忠的驼队。一切事务都处理完毕,安文忠来到乌鲁木齐,穆斯林的斋月恰好期满,肉孜节随即开始。

尧乐瓦斯是一位虔诚的穆斯林,每年的斋月他都不外出,或守在家里,或去清真寺做礼拜,完全按照教规行事。

肉孜节这天天刚亮,乌鲁木齐各清真寺的宣礼塔上就吹起唢呐,敲起纳尔热(单面鼓)。尧乐瓦斯已沐浴更衣,并将节日新衣穿戴整齐,听到唢呐声,即刻起身出门,奔清真寺去会礼。这时,大街小巷的穆斯林不计其数,都朝一个方向前进,静静地走进礼拜殿,虔诚地跪在那里,跟着阿訇念《古兰经》。这一次的礼拜时间较长,因此,尧乐瓦斯提前就作了准备,捎来一块毯子,做垫膝之用。

礼拜结束,节日庆贺活动随即开始,身穿节日盛装的人们有的参加舞会,有的互相祝贺斋戒成功。尧乐瓦斯惦记着迎接安文忠,一边向熟人打招呼拜节,一边匆匆向家里赶。赶到家已是气喘吁吁,见安文忠还没到,便去门口等候。

妻子狄丽班尔说:“人家是商人,忙得很,不一定会有时间赴约。你就别等了,快去拜节吧。”尧乐瓦斯坚信不疑:“你不知道这个安文忠,他说到就做到,他一定会来!”走家串户拜节的人们接踵而至,尧乐瓦斯热烈地欢迎他们,把他们让进屋,叫狄丽班尔拿油馓子、点心、干鲜果招待客人,自己仍然跑到门口去等待安文忠。

日上树梢头时,尧乐瓦斯终于等来了安文忠,只见他远远地大步向自己走来。尧乐瓦斯急忙向前迎接。

“萨拉木!亚克西姆(你好)!”安文忠老远就向尧乐瓦斯伸出了手。

“萨拉木!亚克西姆!啊,阿达西(朋友),想死我咧。”安文忠:“我也是一样啊。先给你拜节,祝你肉孜节愉快。”“热合迈特!(谢谢)热合迈特!”尧乐瓦斯一高兴,上翘的胡子便不住地颤动。

刚一走进院子,尧乐瓦斯就喊妻子出来迎接贵客。

随着一串银铃般笑声飘出,室内闪出一位娇艳女子。

安文忠定睛一看,此女果然出奇地漂亮,脸庞娇美,形如鸭蛋,睫毛修长,眼睛明亮,皮肤白而细腻,一笑微有酒窝,双唇不薄不厚,牙齿洁白整齐,身后的小细辫又多又长,更给人一种充满青春活力的感觉。脖子上佩带的正是自己送给她的梅花金项链,腕子上带的翠绿玉手镯可能是玛纳斯的产物,因为那里的绿玉最有名。她上身穿大红缎子紧身褂,下身着翠绿色春绸裙,春绸微带自然褶皱,上面点缀着散碎小花。

安文忠称奇:“啊,我往返奔走于新疆这么多年,还真没见过这么漂亮的维吾尔族女子。我的阿达西,你有这么漂亮的媳妇,真是福气啊。”尧乐瓦斯高兴得摇头晃脑,显得很骄傲:“是的,安掌柜,我很有福气。”尧乐瓦斯向狄丽班尔介绍说:“狄丽班尔,这就是咱们的阿达西,安文忠阿喀(哥哥)。”狄丽班尔脸微红,略有羞怯之态,急忙向前施礼:“阿达西,亚克西姆!阿喀,亚克西姆!”安文忠学维吾尔族礼节,右手放在胸前,回礼说:“亚克西姆!亚克西姆!尧乐瓦斯常夸他的妻子漂亮,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吾卡木(弟妹)真算得上新疆的绝代佳人了。”尧乐瓦斯得意地哈哈大笑,笑后又谦虚道:“我的媳妇子是漂亮,再配上这一身服饰就更漂亮了。安阿喀,你看,那金项链是你送的,那美丽的绸缎是你京货店的,要没有你,她怎会这么漂亮?我得感谢你咧。”狄丽班尔很礼貌地向安文忠鞠一躬:“热合迈特,阿喀。”安文忠急忙阻拦:“不用谢,不用谢。”尧乐瓦斯把安文忠让进客厅。安文忠欣赏着颇具伊斯兰特色的房舍,很觉赏心悦目。客厅中央早已摆放好一张长条桌子,上面铺着花色餐布,桌中间摆着一个装满油馓子的大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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