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子降兮北渚，目渺渺兮愁予，袅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青山之巅，一青年文士模样的人负手立于其上，衣袂飘扬，他望着青山之下，群山叠绕，郁乎苍苍，其间隐约传来猿啼如泣，鸟鸣如乐，不绝如缕。
忽然，平静的青山之巅激起了淡淡烟尘，烟尘之中现出女子身影，身材曼妙，婀娜多姿。待风沙散尽之后，女子的身影便清晰可闻，女子身着淡青长裙，裹住窈窕绝世的风姿，纤纤素手如白脂玉一般，轻轻一挥，微风吹过。
青年文士依旧负手背对女子，淡然的望着远方飞起的鸟雀：“你来了。”
声音如玉，温文尔雅。
女子清淡如水，声音如乐，其中夹杂着说不尽的复杂情绪：“你还好吗？”
“好？我为什么不好？这个世上再也无人可以阻止我前进的步伐，长生不死，笑傲天下，指日可待。”青年文士仰望青天，淡然一笑。
“长生，长生真的好吗？你为了追寻长生做了这么多令人发指的事情，如果你不能长生的话，不害怕因果报应吗？”
青年文士闻语冷笑道：“因果报应？与我何干，我楚扬不惧天地，纵使千刀万剐，身受炼狱之痛，永坠轮回，那也是来生之事。再说，今生今世我必长生不死。”
女子脸色苍白，面露苦笑：“为什么执着与那长生，人生本就百年，生死离别也是上天注定，楚扬，放下吧！我爹爹离去已经三年，我不愿你也离开我。”
楚扬转身望着女子双眼，女子双眼如碧波清泉，一只小鱼在其中荡漾，如夜中清冷明月，诉说嫦娥凄怨。
楚扬走到女子身前，大手附在女子如玉般的脸颊，恍然长叹一声，幽幽道：“清月，我们不可能在一起的，你还是早早离开我吧，你跟着我只会受苦的。”
清月体会着楚扬大手的温度，脸颊也随之如如桃红一般绽放。可是，楚扬后面的话语却又令她脸色煞白。
“为什么？我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亲人了，你拜我父亲为师时，不是说过要一辈子都在一起的吗？”清月双手紧紧抓住楚扬的大手。
“要一直在一起么？”楚扬呢喃一句，轻轻的把手从清月的手中抽出。
“我讲了后面的话你就会明白，我们是不可能的，我不想，也不会骗你的。如果我们没有修习道法，或许我们会真的在一起，成家立业，子孙满堂。”
“清月，你知道吗？我家里一共有三个男孩，我排老三，可我家很穷，穷的快要饿死的地步，我娘逼不得已，只能卖掉一个男孩，赚些钱，也足以把另外两个兄长扶养长大，因为我太小，又好骗，在我六岁的时候就卖给你爹当弟子。”
“我隐约知道我娘要离开我了，我大声哭闹，却没有什么用。后来我发现，这里不错，有吃有喝的，我还遇到了你，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可爱的女孩子，我心里想，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后来，我道术初成，已经是六年后了，你爹对我一直很好，直到一天，他把我叫到他房间里，我以为他又要传我什么法术，没想到他拿出一把刀，压着我身子，在我后背割开一道口子，我感觉血水从我身体中喷涌而出，那个我应该叫师父的人拿我含着精元的血液练功，每日每夜，当时我好想逃，可我又能逃到哪里去，以我当时的修为，不出半日，就会被追到。”
“你爹威胁我，此事决不能让你知道，否则当场杀了我，我害怕，害怕再也见不到你，我不敢违逆师父的话，就这样每日每夜我都在这样的痛苦中度过，还努力隐瞒着不让你知道，从那一刻起，我心中浮出一个可怕的念头，我要忍，忍到力量强大到足够杀死你爹的地步。三年前的一个夜晚，你爹又把我叫了过去。”
“他不会想到我已经有杀死他的能力了，因为我一直表现的中规中矩，隐忍不发。在他靠近我时，我趁他完全没有防备之际，一掌把他打到墙上，你爹瞬间没有了气息，我后来告诉你是有人偷袭暗杀师父，全是我骗你的。”
清月早已面无血色，身子止不住的颤抖：“不可能，我爹不可能这样做的，我爹那么温柔的人，怎么会……一定是你骗我，楚扬告诉我啊！你是骗我的。”
楚扬嘴角挂着冷笑：“温柔的人？你爹确实是一个温柔的人，可他只对你一个人温柔，你知道他杀过多少人吗？知道他做过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吗？”
清月捂住双耳，猛烈摇头：“我不听，我不听，你不要再说了，我们不去想这件事情，好不好！就把它从我们的记忆中抹去，我们过我们的日子。”
原本阳光明媚的晴空，一时乌云密布，狂风肆意，雨滴慢慢滴下，越聚越大，密集的雨滴如瀑流倾泄而下。
楚扬清月在暴雨之中伫立，打湿了衣装，冷了心房。
楚扬抬头望向黑压压的乌云，没有丝毫感情道：“已经晚了，我也该走了，我要去找寻我的长生了，我一生都不会太平静的，你跟着我是没有结果的，你也应该找一个对你好的人，相夫教子，你要记住，一辈子也别教孩子们修道。”
清月眼中晶莹流落：“为什么，不能在一起，我可以等的，无论多久。”
“我要去一个地方，是我长生的关键，你跟着会是个负累，我可能十年后回来，或是百年千年，或是永远不会回来。”
“什么地方？”
“我要去那魔界裂缝，寻找智苦和尚留下的舍利，智苦和尚群游四方，这里曾是他的静修之地，他道法已通玄，最后却也败在魔界裂缝，我去也是九死一生，只要得到他的舍利，我就能白日飞升，羽化飞仙。”
“清月，照顾好自己。”楚扬携风而去，余音不绝。
清月蜷缩在地上，哭泣声与雨声混为一体，分辨不清。
过了三日，山的深处出现一个身穿青衣的女子，却是清月，清月步履阑珊的走着，脑海之中全是楚扬讲的话，离去的情景。
忽的脚下一空，清月坠了下去，掉落在一个漆黑的古洞之中。清月摸索着，忽然看到洞的前方有一丝光芒，她好奇的走了过去，短暂的忘记了悲苦。
清月渐行渐近，光芒愈来愈亮，当她走到光源处，眼前的一幕使她呆立在原地，只见一位老和尚盘着双腿，坐化于此，身后的墙壁上刻着——智苦和尚坐化处，待后世有缘人。
又有一首诗刻于其下：
仙兮凡兮皆云兮，痴儿怨女多有情。
不敢斩断尘缘事，遁入空门如来经。
惟恋桃红山野中，羞看落花随流水。
奈何世俗情难问，素衣无声泪双垂。
清月以手掩面，泪如泉涌，心中长叹：“人生百事，造化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