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菁之一愣，旋即想明白了：“那个经理你认识？要不就是认识你。”
景生在a市乃至全国这么大的知名度，那个经理很可能认识他。这么一想就解释得通了，经理在可能打碎杯子的三个人里看了看，景生是他得罪不起的，林菁之和景生动作那么亲密，所以只能找谭莉赔，并且顺着景生的意思出口气。
倒吸一口凉气，这么短的时间内能做出判断，这个经理还算是个人精。
“嗯，我不认识他，不过以后会有认识的可能。”景生一向爱惜人才，心下的算盘已经开始运转……
他歪头，捏捏林菁之的脸颊：“我把你送回家，然后我再去医院看看妈，马上回去，好吗？”
语气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林菁之心下一软，微笑道：“本来就该去看的，干嘛还征求我的意见，要不，我们一起去吧？”
“不用。”景生摇摇头，看向她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怜惜，“你今天很累了，早点回去休息。而且，我还要好好审问你为什么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走。”
要是妈见到林菁之，再刁难上一番，小东西今天肯定会更累。而一个孕妇，最怕的就是累。
林菁之刚开口，景生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景妈妈，她乖乖地闭上嘴，让他先接电话。
“喂，妈。”景生沉声说道。
“小生，我刚刚查了监控。在我被褥里放假虫子的人，我查出来了。”听上去她的心情很不好。
“是季柯和常依吗？”
“小生你怎么知道？”景妈妈先是惊讶于景生的聪明，几秒后语气变差，对着电话质问道，“难道你和他们是一伙的？”
对于自家妈妈这疑神疑鬼的性格，景生无语地叹了一口气。
他是通过今天季柯和常依在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心虚，才推测出来的。于是无语道：“如果我是，我会那么急地把您往急救室送吗？”
“哦。”一想也是，景妈妈翻了个白眼，“这件事，就不能这么算了吧？”
想想当时的情景，现在就算是知道了那是只假虫子，也还是心有余悸。
看了一眼身边的小东西，在浅黄色温暖路灯的照射下，她的面容显得无比单纯恬静。一瞬间，景生看得有些痴迷了，愿意沉浸在这瓢弱水中。
或许，道家的“无为而治”是有道理的。
景生对着手机说道：“妈，依我看，这次就算了。他们俩就是小孩，闹着玩的。而且，要不是您先去找常依事……”
“哎！等等，小生，你现在倒是替常依说话了，你该不会是喜欢她吧？要不妈再替你去说说，小女孩嘛，第一次是害羞，多说几次就好了。”
景生再次无语扶额，牵住身边林菁之柔弱无骨的小手：“妈，您别闹了。”
景妈妈是如何过滤掉季柯，而偏偏只认定他只是在帮常依说话的了？
“儿子，这不是……”景妈妈还辩解着。
连忙打断她：“妈，明天给您办出院手续，您回家疗养着。”
电话那头，景妈妈想了想也同意了，挂下了电话。
“老公，其实，你很爱你妈妈，对吗？”看着景生挂下电话后陷入沉思的神情，林菁之开口，温柔问道。
“嗯？”
“我只是觉得，你们之间好像本来就有矛盾，后来因为我，又有了更多的矛盾。可是今天我看见你抱着她冲向急救室的样子，我才真的知道，母子没有隔夜仇，血浓于水，你真的还是很爱她。”
林菁之眸子晶亮，灯光在深棕色的眼珠上闪烁着，仿佛黑夜中坠入的无限星辰。
“继续说。”景生看向她，面上没有表情的变化，心底的一块冰却在渐渐融化。
“嗯。”林菁之把耳边的一缕头发撂到耳后去，低头说道，“她其实也很爱你，虽然只是以她自己的方式。有时候我觉得，人生就那么短，跟爸妈也是见一次少一次，我们还是趁着他们还在，多顺顺他们的心意比较好。”
她想到了自己的爸爸妈妈，想到他们也年过半百，心中一阵酸楚。
“嗯？”景生的声音是冰冷的，“照你的意思，我应该和你离婚，娶寇思雅，或者常依？”
或许是在用面上的风平浪静掩盖心中的波涛汹涌，景生薄唇抿得紧紧的，手心却在不停地冒汗。
他越在意林菁之，就越怕她离开，就越要装作无所谓，这就是掩饰心中恐惧的方法。
“什么啦！我不是这个意思。”林菁之急忙否认，见景生还是不为所动，一下子急了，马上扑到他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他。
“我不想离开你。”
声音小得就像是蚊子哼哼，在景生听来却是千斤重量的话。
他反手抱住怀里的小东西，却不愿露出心中的狂喜，只是沉声道：“知道了。”
看他好像没有那么生气，林菁之继续说道：“嗯，我的意思是说，我们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个先来，所以，在有可能的时候，你不要和你妈妈，不对，咱妈，不要和咱妈赌气了。”
一句句话敲在景生的心头上，把那块多年的冰敲碎了些许。他也是知道这一点，可是每在午夜轮回，想到母亲竟然是个为了任务成功而舍弃父亲生命的人，景生便又逼着自己的心肠硬了起来。
说到底，他的冰冷也是恐惧的体现，他怕如果自己保护不好自己，万一有一天，母亲就像当初放弃父亲那样放弃他……
“知道了。”嘴角向上扬起，景生突然发现，小东西的一番话，让他已经有些动摇。明明早已到了保护父母的年纪，却还在惧怕着被抛弃。
也不知道幼稚的人，到底是小东西，还是他自己。景生微笑着，低头在林菁之脸颊印上一吻。
“不要不说话，好不好。”林菁之对他的表现很不满意。沟通啊，就是你一句我一句的，都是我一个人在说，你就高高在上地说“知道了”，什么意思嘛！
“好……你刚才说，咱妈？”
“嗯。”林菁之点头。
景生笑道：“她对你那么不好，你还愿意对她好吗？”
“才不是呢！”林菁之抬起头来，撇撇嘴，“我只是觉得你该对她好，我自己的话，有所掂量。我又不是圣母。”
看到小东西记仇的样子，就算对方是自己的母亲，景生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把某人气鼓鼓的两颊用指头敲了下去，景生搂着她道：“既然明天妈要出院，今天就不去看她了，我们回家。”
此时此刻，a市的另一边，某间旅店里的两人，却愁眉苦脸着。
这一次来a市，就是想求景生把q市的那两间超市还给他们，或者是低价卖给他们，但是……
直接找景生，未果；想用林菁之要挟景生，更是未果。
谭莉看着手上还未愈合的鲜红疤痕，就像是无数双丑陋的眼睛在盯着她，女人都是爱美的，忍不住就呜咽了起来。
“臭娘们，哭有个屁用，烦死了！”牛奔在窗前抽了一根又一根的烟，拿出手机看了看这几天在a市，银行卡的刷卡金额通知，心下更是烦躁不已。
也就是两顿饭，已经花了快三万元，事情却依然没有进展。
卡上剩余的钱不多了，而那张生意专用的银行卡已经被冻结。牛奔看着手机短信上的2380.00，眉头拧得就像是黑色的麻花。
看来，在找到新工作前，他们得吃几天泡面了。
牛奔没有什么专业技能，全靠家里留下来的两个大超市赚钱，亏得他还是有一点商业头脑，把两家超市经营得风生水起。可是眼下这点钱，经常的资本都不够……
再看看坐在椅子上哭哭啼啼的谭莉，她空有大学的学历，毕业后却嫁给他当个全职太太，家务事有保姆干着，现在已经是什么都不会了。
“拖后腿的东西！”牛奔狠狠地把烟头熄灭，朝着谭莉啐了一口，“明天就回q市，你回娘家去，让他们养着你，我养不起了。”
谭莉不可思议地张大眼睛：“我娘家，哪有那么多钱。家里种的地还不够我们自己吃，以前还得靠咱们补贴，现在我回去，不是给他们找罪受吗？！”
“那你也别给我找罪受行吗？要不是你去惹了你那个初中同学，景生他能一气之下把我们的超市给买了吗？你呀，唉，招惹人之前也不看看人家背后的靠山是谁……”说起来就气得不行，牛奔指着谭莉的鼻子骂道。
两人一夜无眠，牛奔唉声叹气了一夜，而谭莉，一会儿哭哭啼啼，一会儿咬唇愤恨，转眼间就到了第二天。
回q市的火车硬座比汽车便宜，两人便买了两张硬座票。
谭莉昨晚没有睡着，现在正迷迷糊糊的打盹。正在头昏脑涨之间，她感到肩膀被人拍了拍。
一抬头，是一个戴着口罩的年轻女人，年轻女人朝她勾勾手，然后向车厢连接处走去。
谭莉眨眨眼，低头沉思了一下，跟了上去。
女人见谭莉到来，看了看周围也没有别的人，便压低声音问道：“你跟景家有愁，对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