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仿佛是条随人心情变化而蠢蠢移动的变色龙。你心情愉快境况舒畅，觉得光阴荏苒；你心情郁闷境况槽糕，便觉度日如年。
闹罢元宵，冯玉生带上队委一干人以及三两个社员代表，走马灯似地检查全队生产。他们来到李子湾，冯玉生弯腰拨拨已封林正拔节郁郁葱葱的麦苗说：“大家请看，这片小麦漂亮不漂亮？”夏桑菊说：“嗨哟，我还没见过这么肯发蔸的麦子啊！”“今年该吃馒头了！”“……”顿时炸了锅。冯玉生说：“你们都看到了，丰收在望啊！现在看来，仅凭莲花咀原有那一小块晒坝收粮食肯定忙不过来。我决定，明天己是正月十八，正式上班了。各班班长费点心，各组织十五名以上主劳，到楠木寺石灰窑担石灰。见人五十公斤，足能运回石灰三吨！家里妇女儿童，麻子打哈欠全体动员，到各处废墟收集炉渣瓦片，运到猪场，也就是二班平整好的院坝里垛成小堆，准备打三合土。因三八猪场是育种猪场，场中放牧猪娃，偌大个土坝很肮脏。现在咱们住人了是居民点。为了讲卫生，为了适应生产发展，必须将它改造成坦荡如砥的三合土坝子！”他停下脚步问大家，“听清楚没有？”“听清楚了！”异口同声。他像个战斗队首长，带领着他的部队勇往直前、冲锋陷阵。他忽然停下来下令说：“同志们！到家了。回家吃饭吧！”
石丘兴高彩烈地跑进他屋后自留地，割了一大把芹菜，砍了两朵磨盘大的白嫩花菜，绕道丽君家，打算把振奋人心的好消息告诉丽君姐妹。碰巧丽君出门唤狗，他们不期而遇，好不欢喜！“丽君！”他情不自禁，“丽君！”丽君猛抬头：“哎！你讨菜来？”“嗯。告诉你个好消息！明天儿我们要去楠木寺担石灰！”他凑近她耳边说，“冯大爷安排你们在家找瓦砾。要打三合土坝子呢！”丽君欣喜若狂，纵情拍着巴掌：“好啊，打起坝子迎丰收喽！”丽娟闻声跑出来：“嘿嘿！你们在说什么？这么高兴！”石丘说：“要打晒坝了！”“哦。嗨哟，你的花菜好大朵！”他毫不犹豫放下菜篮，选了朵大花菜送她。她说声“不好意思”就像抱娃娃似地抱去了。他又抓一大把芹菜送丽君。她不要。他说：“我的芹菜没打九二零香得很。往后吃鱼，竟管自个儿割去！”“谢啦！”“不谢不谢！回头见！”姐妹俩目送着他的背影，半天没进门。她们对视一眼又瞧瞧手中蔬菜，齐声说：“石丘这个人，大方得很！”
石丘背着学生时代拾煤渣的小箩筐赶到大榕树下，冯玉生和廖班长己捷足先登。“冯大爷，好早！”他走拢打了个招呼。“你也很健性！”他拍了下他的肩膀，看了下月光表，“大部队马上到。咱们要出发了。”片刻，三个班人马潮水般涌来。冯玉生可高兴啦！他点了点人数，连连点头：“好！很好！群众积极性很高，多出五个人！好得很好得很！出发！”他一声令下，廖班长一马当先当了先锋官。冯玉生的石灰队，踏着皎洁的月光，一路欢歌笑语，脚步整齐，像支执行特殊任务的突击队，朝着他们预定的目标，奋勇向前，突飞猛进。他们赶刭盛产石灰的楠木寺，天己大亮。冯玉生选了一处公路边的石灰窑联系好，叫各自按五十公斤过秤。他对运输队大声说：“请大家注意！”石灰窑比比皆是，乌烟瘴气，很大噪声。人们竖起耳朵听，“担上石灰便可上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到大井下街饭店集中！”
冯玉生的石灰队，石丘最年轻。他是个棒劳力。五十公斤压在他虎背熊腰的身上，就像拎四两黄糖走亲访友一样。他脚步轻飘飘，扁担颤悠悠，完全可与各显神通的急先锋争高低，但他没有那么自私。他很懂事。他和压阵断后的冯玉生不离左右。上路不逾五公里，他看到胡石大爷挪着沉重的脚步，吃力地喘着粗气，便箭一样冲过去，挡住他放下担子说：“胡石大爷！你年纪大了，我来帮你一把！”满脸胡子拉茬的胡石大爷苦笑着，他感动得还没说出话来，他已捡过好多石灰块垒在自己箩筐上了，少说也有二三十斤！他扬了扬头说：“胡石大爷！岁月不饶人啊！我年轻，凭劳力，我担六十公斤比你担四十公斤还轻松！”胡石大爷像只得了哮喘病的鸡，不停地伸缩着脖子喘大气。他举起大拇指在他眼前摇晃着：“好、好人，啊！”冯玉生赶上来，拍拍他宽厚的肩膀夸奖：“作得对！”“冯书记！这条路我早就走过。”石丘说，“我读初一那年，正赶上全民大炼钢铁。学校响应号召，组织我们到出产铁矿石的白云寺去参加过那场史无前例的全民炼钢运动。那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政治运动啊！为了给帝修反较劲儿，年产一千零七十万吨钢，党中央毛主席一声令下，于是遍地开花。老百姓家里什么破铜烂铁掘地三尺都找出来了，箱箱柜柜上的合页把手都撬下来……担几担绵泥巴，在公路边垒几座‘炼钢炉’，架上棍棍棒棒朽木纥蔸，将它们扔进去，点火炼钢。那年头儿神州大地真是火树银花不夜天！”石丘抹了把汗换了个肩，说完哈哈大笑起来。冯玉生说：“很遗憾，当时我当逃兵了。”石丘继续说：“我记得，我们全校师生无一例外，上千人的师生队伍，就像毛主席百万雄师渡大江，一船船抢渡沱江，上岸即便急行军。那支浩浩荡荡的钢铁大军赶到大井己是深夜。我们也在大井下街那家饭店吃了顿加班饭，真是无巧不成书！不过我们吃那顿加班饭，是先锋官叫师生食堂三位厨师洪师邓师他们作的。”他满脸自豪地回忆着，“没想时隔四五年，我又故地重游啊！”“嗨！往后咱们走这条道的机会，和尚敲木鱼多多多！”冯玉生说，“咱们有了粉坊，出粉条养猪都烧煤。这条路直通泥河大河沟黄荆沟，所以咱们往后这路上的蚂蚁都会认识的！”他们谈笑风生地赶着路，不知不觉就到饭店了。几十担雪白的石灰块儿摆在狭窄的街道两旁，就像长满了蘑菇一样。
冯玉生用汗巾擦着汗，和掌勺师傅交待一番。他给每人喊了半斤饭，三大盆莲白爆肉，三大盆番茄波斯汤，围座三大团，大块剁颐起来。好久没吃肉了！那香喷喷的生爆回锅肉吃进嘴里像龙肉一样！
太阳落山了。丽君上交过碎好的一大担瓦砾后，独自躲着妹妹，猫到鲤鱼山腰，手搭凉篷，踮起脚跟，朝着石丘归来的方向极目眺望，“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她爬到了山巅，仍不见踪影。她呆呆地凝望着金乌西堕的地平线，没能如愿，她又心急如焚地扭头眺望玉兔东升的青龙山。那儿是七口燕山夼大堰。天上挂着银盘，归林群鸟歌喉婉啭。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回头蹲在地上，拾起一块坚硬的石子，在坦荡如砥的岩石上，一笔一笔工整地勾画着梁石丘的名字。当她写到丘字时，若有所思地自言自语：“丘丘，丘丘！您在哪里？丽君好想你好想你好想你啊！五十公斤的重担啊，您担得回来吗？……”
山涯下有两个邻村打兔儿草的大婶儿，隐隐听到人声，四下张望，并未发现什么。她们大惑不解嘀咕起来：“咦，难道这鲤鱼山上真有鲤鱼精吗？……”她们沿着人迹罕至的陡峭山涯，像登山运动员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像土行僧迸出地面一样突然出现在她眼前，将她吓得魂不附体毛骨悚然！她赶忙两脚飞快蹉着梁石丘的名字。那一串串“梁石丘”她来不及蹉完，她十分尴尬极不自然，赶紧埋着头招呼她们：“大婶儿打兔草？嗨呀呀吓死我啦！”她举手扇扇风又拍拍胸膛。那两个徐娘半老的不速之客讪笑说：“啊原来是钟老师的大千金，我们还以为是鲤鱼精！”她们四处望望，见天色己晚，嘻笑下山。她喘了一口粗气镇静下来，再次踮起脚跟眺望遥远的西方，仍不见石丘他们的踪影，就又蹲下身来，鬼画桃符般地勾划起“梁石丘粱石丘梁石丘梁石丘”来。并嗔道：“梁幺爷啊梁幺爷，你也真是的！怎么给你宝贝儿子取下个这么怪怪的名字？你该在‘丘’字下边给他添上两条腿，安个梁石兵不好吗？‘丘’即土堆一成不变有什么发展？他如是‘兵’便可保家卫国保卫世界和平，戎马一身前途无量啊……”她嘴上喃喃眼却鹰似盯着远方。忽觉远山咀边人影晃动，她兴奋地揉了揉疲劳的眼睛：大队人马由小渐大，果然是他们！她看见了梁石丘爱穿的那件红秋衫！她怀里像揣着只活蹦乱跳的兔子！她飞快地将地上那些信笔涂鸦蹉掉，冲下山腰，朝着迤逦而来的石灰队飞奔。她边跑边喊：“辛苦了辛苦了！乡亲们，你们都是功臣都是功臣！我来欢迎你们！”“谢谢谢谢！”石丘好高兴！“你们在家碎了一天瓦砾也很累！”“还可以！”她说，“石丘！快放下，我替你捎一把！”“免了吧！我帮胡石大爷捎了些，很沉，你担不起！”她拽着扁担，不容分说要他放下来，赞道：“尊老爱幼助人为乐，好样的！小瞧我？试一下！”“好！让你试试‘犁耙’！”汗流浃背的石丘放下沉重担子把小扁担卸给她。她心疼地揭开紧贴在他肩上的红秋衫，两个西红柿似的肩膀在月光下映入她的眼帘！她吐气如兰地给他哈了几口香气，吐口香沫在纤纤手心给他抹了抹红肿肩头说：“口水是药，搽一个好一个！”边搽边哈气，石丘好惬意！胡石大爷赶上来，动情夸奖他：“丽君啊！石丘真真是个好小伙！他为我捎了那么多！要不他的肩哪会那样红肿？好人有好报！看吧，丽君就来帮你忙了！”丽君满脸红霞飞。她怪不好意思地斜了他一眼，埋头担起担子就走。石丘大步流星跟上去，怜香惜玉地直嚷：“放下放下快放下！这玩意儿哪是您干的呀？快把扁担给我给我！”她不顾他连喊带叫，咬紧牙撑着挑！石丘伸手拽住扁担，说：“好妹妹，别撑了！到了到了我来挑！”她第一次听他称她“妹妹”，脚一软担子落地。物还原主。
运石灰的大队人马，像凯旋雄兵似地踊进养猪场，受到老婆孩子夹道欢迎。丽娟神气十足挡住石丘去路，娇滴滴地说：“嚯呀呀，两座大山，你真蛮！”伸手拽着扁担，“放下放下，我试一下！”石丘笑盈盈放下担子把扁担递过去：“丽娟，小心了，当心压碎玻璃肩！”她不服气但不争气，步履蹒跚呲牙裂嘴挪几步就撂下了，害得石丘捡石灰块儿！她立在一旁一手搓肩膀一手扇凉风：“唉！这哪是人干的活路啊！”爱开玩笑的张公道听了反唇相稽：“嗨哟娇小姐！难道我们都是牲口吗？”引得哄堂大笑，她那瓜子脸顿时羞得通红！
冯玉生指挥大家，陆续将石灰块儿卸到那星罗棋布的瓦砾垛子上，在水银般月光照映下，酷似白皑皑的蘑菇遍地开花。他十分得意，打趣说：“同志们！往后咱们的馒头就像这些蘑菇啊！”众人笑答：“不在话下！”他抖抖汗巾灰土说：“大家辛苦了！回家休息吧！趁热打铁，明天全体动员打坝子！”人们一呼百应“好！”
人眼是秤，一顺百顺。冯玉生主持工作，犹如四两拨千斤！坝子里罩着浓浓大雾，一片嘁嘁喀喀耖料声。男女老少摊匀了料，男劳力自动下塘担水去了。女人儿童手执楦状泥掌，尽力夯打混凝土，发出震耳发聩的噼啪声。冯玉生大声喊道：“小朋友、大姐些！拿出吃奶奶力气，把坝子尽量打紧打结实，将来好把粮食尽量晒得干燥些！”噼啪声响彻云霄！
耖料铺料都完成了，石丘拿着个五斤大号打板儿、三根小板凳儿跑到丽君姐妹跟前：“给！坐下打，蹲着腿麻！”姐妹接过板凳，感激万分。石丘挨着丽君，他的掌声特别响，声声春雷震四方！丽娟戏说：“石丘好牛啊！”丽君说：“他属牛，所以牛气冲天！”石丘红着脸说：“为了吃饱饭，甩开膀子干！”
为了地坝永久光洁不泛潮，冯玉生准备了足量盐卤即点豆腐的胆水，叫大家在暴打过三四遍的坝面上边浇胆水边用鹅卵石使劲儿打磨，循环三四遍。他做事一丝不苟。他说：“打得好的三合土地坝，既结实又光滑，晒粮食快得很，就像铁锅炒芝麻！咱们尽量把晒坝打好，分到粮食更干燥；上交公粮等级也更高！”啪啪声嚯嚯声更快了更响了。一个数百平方大哂场，一天工夫就摆平了。他还安排石工在保管室阶沿上打了口特大号落顶粉条灶。他说即日就要出粉条。他说开粉坊是水中取宝。粉匠手艺好赖左右淀粉成率高低。这是门专业性极强之生财之道，钟大炮可靠。他原籍穷乡僻壤，让他携眷迁居，他万分乐意。冯玉生挖走钟粉匠，让那穷乡僻壤雪上加霜！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钟粉匠那两个老大不小壮牛儿子简直就像鲤鱼跳进龙门儿那样高兴！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爷儿仨知恩图报，严格把关，卖力工作。蹾粉桶的咚咚声成天在鲤鱼上荡着清脆回响，传向四面八方。冯玉生在甜城牛市买回两头个子比水牛还大的贵州花黄牛供他们驭用，得心应手。他和供销社田主任关系不错，玉米豌胡豆源源不绝运回来……
日积月累，保管室有座大雪山！该出粉条了！粉瓢粉竿一应齐全。冯玉生翻了下广东罗氏老黄历，给钟大炮发了通知：明天开张出粉条！粉匠爷儿仨闻鸡起舞，架起五雷火，打熟芡，试粉瓢……片刻，冯玉生梁石丘……陆陆续续来了。落顶锅水开了，热气腾腾。粉缸的粉揉熟了，冯玉生抓砣熟粉塞到粉匠啪啪捶打的粉瓢里……粉瓢下雨丝般往沸水里下着粉条。石丘用面棍儿当筷子，把煮熟粉条源源不断经圈子灶台缺口牵到拌桶的凉水里，让它们冷却。有人陆续鞅成把便晾到粉竿儿上。不成材的当水粉处理。冯玉生的哂场上火爆起来。方圆村老人小该拎上筲箕小盆潮水般涌来，冯书记出粉条了，一睹为快！他们为买廉价水粉儿而来。
满脸络腮胡子五大三粗的钟粉匠是门大炮。他爷儿仨半天就把大雪山摆平了。晒场上晾满了刚出锅的粉条，像白毛线一样。钟大炮让她们稍事休息，晚上请她们进保管室住栈房，给她们化装。
石丘和丽君都如愿以偿地称到了水粉儿。他跑进菜园子割了好大把嫩冬冬的香芹菜，绕道丽君家，分出大半递给她们。钟婶儿伸手接过嗅着夸不绝口：“嗨看不出来！石丘，你这个秀才还会种莱！你种的芹菜好香，好香！”石丘绕道过来，一路遐想，当丽君来接芹菜和她说说知心话多惬意！不料杀出个程咬金，还说秀才秀才云云，真扫兴！
第二天艳阳高照，风和日丽。冯玉生高兴地说：“天助我也！”他安排劳动力，在荷塘边公路一带，用棍棍棒棒扎了无数三脚叉，把住了一宿栈（站）房的粉丝们陆续请到外边哂太阳。老板服务真周到！他叫人给她们梳妆打扮，头发梳得伸伸展展。昨宿大炮曾用硫磺给她熏香沐浴，让她们就像白毛仙姑下凡！她们沐浴着和风艳阳，还有服务员无微不至地为她们按摩，生怕她们还有哪儿不舒服。半天下来，她们无不舒眉展眼，精神抖擞，分外娇艳。她们在殷切等待分配工作。老板指向哪里就奔向哪里，绝不逗留！
”老钟！给我捆一捆二十斤上好粉条，送县社齐主任作见面礼。”大炮会心地点头。鬼见愁极为不满：“冯书记冯队长，在这当中！啊～你动不动就行贿！在这当中，啊～拿集体的财物去送人，拿群众的屁股去做脸！”冯玉生不恼不怒，大而化之地调侃道：“欸，伟大的排长同志！不要开口闭口什么‘行贿受贿’的，多难听。这叫‘与人方便，自己方便’，这是咱们中国人的世俗偏见。说得难听点儿，哎呀，也就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交售粉条回来的冯玉生，笑逐颜开地跑到地里来，一手高高地擎着发票，像个孩子似的，兴高采烈地向正在淋油菜的社员们炫耀着说：“请同志们看哪，咱们三大架子车粉条，清一色的上上等，卖得了个十分理想的好价钱！那个落落大方的齐主任给我许下个承诺：你牛栏冲的粉条一律列为军用物资，有多少收多少！原料尽管放心，找当地供销社出指标，由粮站大量供应！”“嚯哟！咱们的生意，这下可就做大啰！”会计朱任重接声说。冯玉生喜不自禁地说：“齐主任能给咱们的粉坊大开绿灯，这其中，钟诚师傅功不可没。当然喽，在场的同志们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其次，我那二十斤上好的粉条也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请同志们冷静地算一笔账，二十斤粉条值几个钱？咱们一千多斤粉条提高一个等级是多少钱？”冯玉生的这几句话，无疑是说给鬼见愁们听的。他又说，“当然喽，咱们的粉条也属货真价实，齐主任也并未徇私舞弊，损公肥私。你们想啊，你若一味地小家子气，一毛不拔，你的东西再好，她大权在握，随便压你一个等级不费吹灰之力……好了，不扯远了，反正这是处事的道理，深奥得很。同志们下班了！我欢迎大家吃过晚饭到二班去看电影！我一高兴，专程跑到区上请了电影队！”
“喔，跑快点哦，要看电影喽！”社员们可高兴啦。年轻人更兴奋，因为远赴糖厂去看电影都乐意。这回足不出户，能不欢天喜地？
电影队的两名放映员，将宽大的银幕挂在保管室的高墙上，放映机立在坦荡如砥的三合土地坝中央。他们不断的播放歌曲，歌声传到很远很远的地方。牛栏冲放电影的消息不胫而走，赶来看电影的人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来，冯玉生的晒场上人山人海。“社员们！乡亲们！我欢迎你们远道而来！我也喜欢看电影。今后，我会经常包电影给大家观看，以丰富群众的文化生活！请电影师傅开始播放吧！”冯玉生放下话筒，电影随即就开始了。冯玉生选了两部电影片《瓦尔特保卫撒拉热窝》和《柳堡的故事》。那部南斯拉夫惊险的战斗故事片真是引人入胜，人丛里一片“啧啧”声。石丘把一根长板凳安放在最佳的观看位置，他找到丽君姐妹俩过来坐在一起。她们夸奖冯玉生会选戏，两部电影都很棒。她们和着主人公动情地歌唱：“九九那个艳阳天哪哎嗨哟，十八岁的哥哥坐在河边……”
后来，这首脍炙人口的革命歌曲，在牛栏冲年轻人的嘴里，经常传唱，劳动热情无比高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