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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途中笔记:最华丽的冒险:是一个人的义无反顾

从5月31日搭上开往南宁的火车开始,我的间隔季由此拉开序幕。写的内容一直不太希望爸妈看见,是因为觉得怎么能让他们现在知道我总是住最便宜的旅馆吃最便宜的路边摊呢?虽然他们是我最爱的爸爸妈妈,可是没有哪位爸爸妈妈的心理素质能好到让孩子去体验这样的生活。起码我现在没有勇气打电话,我怕他们让我回去,就像我第一天在火车上接到我妈的电话,她很心疼地说让我回去,不要旅行了,不要冒险了,回家过安安稳稳没有任何危险与变化的人生。可是,当老天发了冒险通行证给你的时候,又有什么理由放弃呢?

6月30日,从自然月来算我出发已经一个月了。在吴哥窟的女王宫里淋着大雨仰望这千年的古寺,美丽的雕刻背后的传说我还没有一一看懂,但是美依然是美。依依不舍离开,古老的地方都是有生命的,我们只是过客而已。在大雨中淋了湿透,回去的路上,我想,原来真的一个月了。我以为一个月我能走3个国家了,可是我还在第二个国家恋恋不舍。从想走很远的路,变成慢慢走慢慢看。有朋友说我应该在有限的时间里走远一些,怕我以后后悔没趁着这场任性的流浪,多走些国家。

我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起码我现在很享受这个过程。我知道人生里头有很多命中注定,可能连什么时候去流浪,流浪去哪里都是命中注定的,所以,急不来。是快速行走的手牌还是慢速行走的手牌,只有你自己能够体会。用在美奈遇到的美国三藩大叔的话说就是,他不喜欢going somewhere,而喜欢being in somewhere的感觉。以前我喜欢一直在路上,可是现在我觉得,我喜欢的还是待在某处,坐在市场里,看人们的笑容与生活。

一个月前,我从家里背着那个几十斤的大包到了北京西站,已然沉得厌世;一个月后,我背着这个大包在太阳下走了3个钟头或在大雨里为了一两美金的差别找旅馆仍然能笑容满面。而坚持对每个人微笑,是日本姑娘朋子教会我的。这个姑娘在西哈努克市被柬埔寨人抢了包,但她仍然相信她遇到的每个柬埔寨人,真心真意地对每个人微笑。你要是能对生活保持微笑的话,生活也会给你看到她最好的笑容。所以在更多人并不热爱的旅游城市暹粒,这个姑娘赢得了很多朋友。连旅社的员工和tuk-tuk司机,都会在她离开前一晚请我们吃地道的柬埔寨火锅,喝吴哥啤酒。她离开时,依依不舍,说她爱柬埔寨,你用真心对待这个国家和人民,这个国家和人民也会回报真心。你是正面的力量,你身边的负面也会被你的正面力量所感染。朋子正能量是天生的,我们大多数人身上的正面力量都是主动放弃的。克里希那穆提说,如果你没有偏见、没有歧视,如果你是完全开放的,那么所有环绕你的事物都会变得非常有趣、非常活泼。

一个月前,我见了小飞虫都能发出惨绝人寰的尖叫,一个月后,我能在房顶上满是蜘蛛网大蜘蛛的屋里安然入睡。一个月之后的我,黑了瘦了,相机里的自己也看起来比以前漂亮了很多,我不惧怕镜头了。这一个月的日子,我似乎比以前自信了很多。一路上为了省钱都是住便宜的风扇房,可是在东南亚的酷热里,我却休息得很好,正常的出汗及身体调节,不仅让我瘦了下来,身体也愈加健康,而更让我惊奇的是皮肤居然也好了很多。原来一路上的山山水水胜过专柜里最贵的保健品。

出门时,我说过我想看一路上的行者,听他们讲故事,看人生的可能性。我想告诉大家这些故事,我希望大家看到这些故事后也能出发。我希望没有出发的人看到出发者的故事后能找到自己人生的可能性。一个月后,我发现原来人生的可能性永远不在别人身上,而只在自己身上。我无法为未出发的你们提供什么可能性,因为我也不知道答案,我只在体验这属于我自己的过程。而每个人,都需要足够的耐心,否则你怎么能听到老天准备发给你冒险通行证时的门铃声呢?

一个月前我出发的时候,我亲戚甚至根本不理我了,我的微博被长辈评论是不负责任的蛊惑之语,我的亲友们纷纷再次把我列为众孩子里的坏榜样。至于和父母之间纠结的沟通,个中滋味只有我自己能体会的,我是非常感谢他们放我出来的。只是在房子车子和稳定的价值观面前,如果大环境如此,我们到底该坚持相信什么呢?我想的问题还没有出现答案,我不知道答案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答案似明未明的时候,我想我要多一些耐心。

可是当我出来后,我却是再正常不过的正常人,每天游走认识了各国旅行者,没有人能够理解那种悲壮,在路上的每个人都是为自己活着,不为别人而活。每个年轻人都是一块钱掰两半花,有用奖学金旅行的,有打工休学旅行的,有辞职旅行的,有边旅行边工作的。我其实很不喜欢回答所谓关于没钱旅行的问题。我也没钱,为了省钱走了很多很多的路,但是,想旅行时,一个问题有亿万种解决方法,你的决心连60分都不到时,什么问题都是问题。

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节俭过,每花半美元都要想好久,分析一下。为了差别1美元的廉价旅馆,我在东南亚的大太阳下大雨中背着几十斤的背包走了几个钟头,一家一家问价格,一分钱一分钱一分钱往下磨。在北京,随便打车就是十几二十块的,什么时候也没有这样心疼过。有时候自己记账的时候,会想,何以至此,走这么远的路,结果如此辛苦。可是,既然是一趟属于自己的旅行,所有的辛苦与艰难只是为了让自己的心更加强壮,而获得成长与穿越的旅程从来不是吹海风喝椰汁住五星酒店呼朋引伴的奢华之旅,其实每个人最好的朋友都是自己,只是旅途中的孤单焦虑在异国他乡会放大很多倍,然后,你才能面对真正的自己。会焦虑会自私会有邪念会恐惧会害怕会担心各种未发生的事情,会失望会沮丧也会有种种惊喜披着并没有那么好看的外衣出现,缺的就是那么一些正能量和对未知的耐心。

在顺化时,我在呼啸而过的越南摩托车队里迷失了,不知道怎么过马路,一个旅行的焦虑忽然地就出现了,一位陌生的越南老太太看到我傻杵在路中间,碰了一下我,然后走到我前面,扭头笑了下示意我跟上,就这样我跟随老人过了马路。然后老人消失在市场里面。即使只是微不足道的碰触,也是以后岁月里震动人心的力量。背包客栈里有件热销的T恤衫,上面有句深受大家热爱的话,Don’t take life so seriously,it is not permanent。别太严肃,反正人生不是永恒的,何必让自己年纪轻轻就步入老年呢?

我知道东南亚这几国人民怎么卖法棍,我混了这么多个国家的市场,我知道装法棍的藤筐会直接放在地上,里面是法棍,市场的苍蝇有时候会落在法棍上面,人们也不洗手就会直接抓着法棍采购,之后还要付钱,赤手做法棍夹菜的时候,也不会洗手或消毒。可是旅行不就是赞美不同的过程吗?这是人家的生活方式,行者最忌讳的就是永远拿你自己生成多年的价值观来评判价值观之外的人,旅行是要看人家生活原来的样子。我不是宗教之人,我也没有修行,所以我需要旅行,提醒我自己什么是生活真正的样子。河内街头吃当地炒粉,同时送来的还有一碗酸萝卜汤,我以为汤是直接喝的,路边摊老人站在我面前,拿出一勺子,用手指蹭了蹭勺子,再拿桌上的纸擦了擦,这是他们的清洁方式,然后递给我,做盛汤浇在炒粉上的样子,我看着勺子,想了刚才这双手还收了我付的钱,我接过勺子,按照老人的示意把汤浇在粉上,然后开始吃,味道果然瞬间变好,老人苍老的面部忽然绽开笑容,然后心满意足地去路边水桶继续洗碗。那是我在河内的第一顿饭,是我旅行的开始。

说到旅行开始,其实记忆里我真正意识到这场长途旅行开始是从会安离开的时候,背着大包站在Dorm门口和外国驴友们告别,荷兰人多米尼克挥挥手热情地喊着:See you somewhere in Asia。那会儿,我忽然觉得,就是这样,我在旅行了。

在越南的二十多天,适逢某海洋冲突,我收到各路朋友的警告,然后赶紧离开。可是如果自私些说,我倒是希望有越南人在听说我是中国来的时候冲上来拎着我的领子说你们国家和我们国家有争端,所以你是我的敌人bla bla之类的,但是我这三个多礼拜里,听到我是中国人的越南人民,要不然就说句“你好”或者是“谢谢”(这完全是因为他们电视上热播的多部中国电视剧),要不然就说“你们国家好大啊”,或者就开始把我当成英语练习对象开始采访我的旅程了。旅馆老板会骑摩托车载我帮我找更廉价的旅馆,在芽庄海洋节和几万越南人坐在广场地上看演出,一家语言不通的越南人在我每次举起单反时都张罗着让周围人弯腰不要挡着我镜头了,沟通有时候不需要语言,有些时候,语言反而是误会的开始。生活是生活,政治是政治,人是人。不是所有东西都要搅在一起,也不是因为你这个国家做了什么,你的人民就全是邪恶的。

旅途中也受到好多提醒,关于独自旅行女孩生命的逝去,每次有生命离去我都会感到深深的难过。特别是热爱旅行的人们。只是,我一直觉得人有命中注定,如果命数如此,无论当时的我在哪里,都是躲不过的,即使躲在安全的家中,该发生的还是会发生,躲也躲不过,我喜欢一句话live the present,好好体会现在,下一分钟下一天会发生什么我真的不知道,但是也并不会影响我体会现在。如果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我接受,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就是这样。如果为了不可预知的命数而去放弃冒险和你心里真正热爱的,我觉得那并不是我想要的人生。但是,我同样认为不能一点儿常识都没有地到处乱窜。只是跟在外国旅行的小朋友比起来,我更崇拜在祖国大陆冒险的人们。

在芽庄时认识了中国女孩Echo,和意大利爱人Luca一起开了家餐馆,接待来来往往的旅人。Echo热爱独自旅行,在她去年独自旅行的最后一天,在琅勃拉邦街头遇到了独自蹬着自行车买票去的意大利人Luca,至此37岁的Echo遇到了自己的答案,而周游世界多年的Luca,也找到自己的回声。Echo说,你是好的状态,你才能遇到对的人。所以就是之前说过的那句话:你所遇到的事情都是因你而生,你所遇到的人都是因你而来。

这一路上,我遇到了很多人,有的人能带出我好的特质,有些人能让我坏的特质暴露无遗,对于遇到的所有人,我都是感谢的,感谢带出我正面力量的朋子和巴西姑娘,还有若干我叫不出名字的路人,也感谢带出我负面力量的人们,因为如果没有负面的这些,我也看不到完整的自己,好的坏的都是不能藏起来的,只有看到了,你才知道如何去面对,然后穿越。

昨天朋友在微博评论里说,姑娘,向着你的伟大航路进发吧。伟大航路是动漫《海贼王》里的一片特殊的海域,在这里地磁、气流、天气一片混乱,而伟大航路的终点是秘密宝藏所在。一代代的海贼为了宝藏走上了这条伟大航路。《海贼王》是我最爱的动漫,怀抱梦想而真诚的孩子们总是能得到上天最多的眷顾。在几个海贼里,路飞的梦想是成为海贼王,娜美想画出世界地图,索隆要成为最强的剑客,所有人的梦想里其实我最喜欢的是厨师香吉的梦想,其他人的梦想都是有人做到过或者是有天赋在继续行走中能做到的,只有香吉all blue的梦想是没有人看到过没有人相信,但是香吉却为之坚信的。这伟大航路的第一月,我无比热爱,无论能不能找到我的all blue,我都体验了属于我自己的最美流浪。

流浪者之歌里写道:流浪者的双足宛如鲜花,他的灵魂成长,修得正果;浪迹天涯的疲惫洗去他的罪恶。那么,流浪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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