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说罢兔子一样撒腿就溜。
我无语,仰头四十五度角望天,几乎泪流满面。
方初拍我肩膀,“做什么这么无奈?我们不是经常一起吃饭?”
我头痛,“方初,这样很没意思。”
他无辜地朝我眨眼,“怎样?我没有怎样哦,不过是一起吃个饭,你总要吃饭的,不是吗?”
“我们不可能的。”
“别说的这么绝对,万事皆有可能。”
“地球虽然是圆的,可也不是每一条线最后都能变成一个点。”
他十分诚恳地看着我,“钱浅,就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不行,我绝对不会缠着你,这样还不可以?”
我看着他。
他的眼神那么诚恳,有那么一瞬间,我甚至感觉到自己有些失神。
旁边突然窜出一个人影,在我肩上用力一拍,“嘿,钱浅,小初初,你们在干嘛?是不是在研究谁请我吃晚饭?”
方初眨眨眼,“正好,一起,我们刚刚说要一起去吃饭。”
肖慰双目发光,“吃什么?请我吃大餐?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方初坏笑,“爱吃肉的人****都格外旺盛哦!”
肖慰狠狠拐他一下,“你比我强多少?”
方初看我一眼,“我决定以后都吃素了。”
“诶?你转性了?”
“嗯,转了,只要有人肯给我机会,还打算一直转下去。”
肖慰瞪大眼睛,在我们之间瞄了又瞄,煞有介事点头,“有奸情。”
方初无辜地耸肩摊手,“正在培养中。”
我黑面。
肖慰看着他,饶有深意,笑眯眯的。
吃饭的时候,趁着方初中间去洗手间,肖慰凑过来,“钱浅,怎么回事?初初在追你?”
我望天,“你别听他扯淡。”
“不对哦,初初刚才的表情很认真的。”
“那是他的事。”
肖慰点头,“也是,初初虽然条件好,可不定性,你现在这状态,还是不要玩的好。”
我笑的无奈,“我现在什么状态?”
他定定看着我,“你,能放下了?”
我愣怔,然后叹息,“似乎还没有呢,吴琼的事,想要放下很难。我到今天才发觉原来自己竟然还有良心,我一直以为自己的良心一早就喂了狗了。”
肖慰安慰我,“钱浅,你别这样。”
“我没怎样,真的。不管什么事,总会过去的不是?”
他似有所感,“其实有时候想要忘记过去,开始一段新的恋情,也许是好方法。”
“我怕遇到另一个吴琼。”
他正色,“这世上不是每个男人都那么脆弱。”
“但你觉得我还玩得起吗?”
他默。
直到方初回来,我们再没说一句话。
方初感觉到气氛诡异,“干嘛啦?我就离开这么一会儿,怎么好像就世界末日了一样?菜很难吃?”
肖慰嘟嘴,“就因为菜太好吃了,钱浅居然把我爱吃的都吃掉了,怎么办?我还没饱。”
方初怪叫,“没饱?哥哥,你多大个胃?三个人点了五个菜,你自己就吃了四个,你居然有胆说你没饱?”
“人家好久没碰过肉的说。”
“看来禁欲真是件糟糕透顶的事,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肖儿,你禁欲,伤的可是我的钱包,咱下次还是纵欲吧。”
我看他一眼,“想不到你一个假洋鬼子成语居然用的这么好。”
方初嘿嘿乐,“跟才女混,当然要恶补中文的嘛。”
我再次无语。
肖慰却直点头,“那确实,追钱浅,是要费点心思。不过初初,别怪兄弟没提醒你,钱浅可是块铁板,我认识她快二十年,至今仍处于迷茫中,你要有心里准备。”
我翻眼睛,“肖儿,你怎么和九九一个德行?拜托你们八卦别人的时候记得避开当事人好不好?当我透明?”
肖慰坏笑,“难道不是?我都看到你身后的美女了。”
“你真彪悍。”
方初笑着招手买单,然后对着肖慰眨眼睛,“肖儿,吃饱喝足,你这无敌大灯泡是不是该隐退了?”
肖慰叫,“初初,卸磨杀驴可伤身。”
方初无辜,“可是卸磨不杀驴我伤心。”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心灵是革命的指针啊兄弟。”
我喷茶,“你们打算走农村包围城市的路线还是城市辐射农村?”
“革命需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关键时刻,不排除两种方针齐头并进。”
我哭笑不得,“初初,想不到你不只成语学的好,马哲也研究的很透彻。”
方初眼睛放光,“钱浅,你叫我什么?”
肖慰诧异,“怎么了?”
“你没听到吗?钱浅叫我初初,她居然叫我初初,这么亲昵,是不是说明钱浅同学的心灵已经与我逐渐贴近?”
肖慰无语望天,“初初,钱浅一直叫我肖儿,而且叫了近二十年,这能说明什么?”
“那怎么一样?你又没追钱浅,我不同啊。”
我无奈,“方初,我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这等低级错误,您就把心放在肚子里。”
“我不,心放肚子里万一一起被消化掉怎么办?”
“没心没肺很多时候是件好事。”
他正色,“你在说你自己吗?”
我定了一下,然后看向肖慰,“肖儿,回学校吗?一起吧?”
庆典在即,毕业大戏小王子演员确定,开始排练。
广播站几天不见方初,我暗自松了口气的同时,又莫名觉得好似身边缺了什么一样,有点空荡荡的。
还是习惯每天提前半个小时进播音室,却再看不到阳光下那个张扬的身影,再没有那个每天和我讨论没有营养问题的人,竟然会觉得不舒服。
习惯果然是可怕的。
忍不住失笑。
我这是怎么了?
这么快就习惯身边有那个人了吗?
我以为我不会需要任何人。
这些年除了肖慰和凤九,我再没对任何人有过这种莫名的依赖。
“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莫不是想我了?”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突然想起,语调欠扁,声音却是出奇好听。
蓦地回头,果然。
消失了几天的方初,正依着门,似笑非笑看着我。
我眨眼,“不是每天中午都要排戏?怎么有空回来?”
“啧啧,这么哀怨,干嘛啦?没有我很不习惯吧?”
我笑,“这么嚣张。”
“是啊,我向来都这么嚣张的。”说着递过来一份便当,“又没吃饭吧?你这习惯不好,每天中午要播音,难道你要每天都饿着肚子?这样胃迟早坏掉。”
我有些惊讶,“巴巴跑来,你不会就专门为着给我送午饭吧?”
他笑容格外欠扁,“如果这个时候我笑你自作多情,你会不会恼羞成怒?”
我挑眉。
他把便当塞在我手里,推我过去桌子边坐下,“怕了你了,总是这副表情,说真的,女生脾气太奇怪可是没有人敢追的。”
“你还真会操心。”
他撑着下巴在我对面坐下,“说真的,这几天我都没来,有没有觉得不习惯。”
打开便当,是咖喱牛肉饭,扑鼻一股让人忍不住流口水的香气,我神色却淡淡的,“还好。”
“真打击人,我可是特意逃了排练跑来的。”
“戏排的如何了?”
“当然ok啦,小王子而已,小意思。”
“人太自负了不好。”
“我可不觉得谦虚是什么美德。”
“中国人的传统美德真是被你丢的差不多了。”
“说真的钱浅,有没有想我?”
咖喱牛肉好吃地让我忍不住眯了眯眼,我看都没看他,“我应该想你?”
他哀怨,“至少我还可以让你吃到这么好吃的咖喱牛肉不是?”
我点头,“这倒是真的,看来王子殿下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
他不满地扁嘴,“钱浅,我真的会对你很好。”
“我知道,男生在追女生的时候都这么说,早在几年前我就已经对这样的话免疫了。”
“为什么非要这么排斥呢?这么别扭一点都不好,钱浅,你就不能顺着一次自己的感觉?”
我沉吟半晌,眨着眼睛看他,“顺着自己的感觉?方初,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顺着自己感觉在走?”
“你明明也是喜欢我的。”
“是啊,我的确喜欢你,和你聊天很轻松,何况你还会给我带好吃的咖喱饭。”
方初苦着脸,“真让人泄气。”
秋水推门进来,“是什么让我们的初初王子泄气了?”
方初抬腕看了看表,继而斜着眼睛看他,“表哥,现在才十二点一刻,特意提前过来,莫不是专门为着做电灯泡的?”
秋水耸肩,“有什么办法?我还在导师办公室就一直被你们的导演同志骚扰,他说你放了朱凤九一中午鸽子,人家朱大主持也是忙人来的,你能不能不这么任性?”
方初翻白眼,“我怎么任性了?就那么几句台词,非要每天都玩上几遍才行?问题出在他们身上,干嘛我要牺牲那么多时间跟着一起耗?”
“排戏是这样的,难不成你还指望一群非专业选手一上台就能马上洒了鸡血一样各就各位?初初王子,你别总让我难做成不成?”
我三下五除二解决掉午饭,站起来冲了杯速溶咖啡,开始翻中午的播音稿,今天要做毕业特辑,蒋齐约的特约嘉宾应该快到了。
秋水还在和方初苦口婆心,方初一副受不了的样子,“秋水哥哥,我会答应去演那个什么鬼的王子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可就因为这么一个破节目搞的我每天要把除了上课以外的所有时间都耗在那么一个小剧本上,会不会太过分?我好多事情要做。”
“只有一个月,一个月而已。”
方初烦躁,转身就走,扔下来的话凉凉的,“别把我惹急了,再这样下去我就不演了,A大人才那么多,不是只有我能演。”
秋水抚额,对着我无奈苦笑。
我摊手,耸了耸肩。
很多时候方初是很任性的。
这种任性与年龄无关,也并非天性。
每个人在年少的时候可能都任性过,包括我。
我觉得方初的任性与他从来不曾受过挫折有很大关系。
家事好,人漂亮,又聪明,从小受的中西结合的教育,听秋水说,方初的母亲大人是个非常民主的人物,虽然很多时候那女强人强势的要命,但对她这个儿子,是格外宠着的。
这样环境下长大的孩子,不任性,会很奇怪吧?
有的人任性会让人讨厌。
可是方初的任性,任何人都讨厌不起来。
为什么呢?
也许这就是传说中的人格魅力。
或者,漂亮的脸总是最好的通行证,面对那样一张脸上那样一种骄傲又无辜的表情,谁又讨厌的起来呢?
晚上回到寝室,一进门凤九就哀嚎着扑过来,“钱浅,初初居然放我鸽子!”
我无奈地翻白眼,“九九公主终于也有人放鸽子了,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
她捶我,“你还是不是人?最好的姐妹被人放了鸽子,你居然还幸灾乐祸。”
“面对你,我不幸灾乐祸不行啊。”
“我可听说王子殿下是为了您老才莫名其妙放我鸽子的。”
“我多冤啊?”
“导演大人都发飙了,据说反应到张楚那里去了。”
“和我有毛关系?”
“你不要总是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好不好?难道初初不是在追你?”
我翻出洗漱用具,转身就走。
凤九颠颠跟上来,“钱浅,说实话,你真对初初没感觉?没感觉的话我可上啦。”
“你上呗,我还真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初初喜欢上你还真够倒霉的。”
“我又不是衰神附体,要不要说的这么难听?”
“你都快成钉子户了。”
我正色,“九九,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想过在大学里谈什么恋爱,我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把专业学好。当一名出色建筑师,一直是我最大的愿望。”
“吴琼那件事,还过不去吗?”
“也没什么过不去,就是现在没什么心力了。”
“听说他在国外现在挺好,治疗很有起色,已经能够正常生活。”
我怔一下,随即失笑,“那多好,我的愧疚也会少点。”
“当年他妈妈,让你很难堪吧?”
“还好,那种情况下,哪个做母亲的都不会有好话,预料中的。”
“可还是让你很难过。”
我失笑,“九九,你今天很文艺。”
“我向来都很文艺好不好?人家是才女的说。”
“那么才女,现在能让我安心洗漱了吗?一会就熄灯了。”
她靠在门上,定定看我,“很多时候我都觉得你心思太重了,其实生活很简单,你完全可以把对待生活的态度也简单化,不过就是一段失败的感情。”
“我可从来没觉得我失败过。”
“是啊是啊,我们的钱浅大人向来所向披靡。”
“那是当然。”
“可是,你爱过吗?”
“爱?”我有点迷茫,“你觉得我这样的人,会有爱吗?”
“你太悲观了。”
“是这个社会本来就让人乐观不起来,九九,我从来没觉得现在这样有什么不好。”
“你把自己圈的太死了,保护自己也不用对什么都一概拒绝。我觉得如果可以,不如尝试一下和初初交往,谁也没指望开始一段恋情就是为了走多远,可是恋爱可以让人不那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