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重逢时的痛
漫天的箭雨让我恐慌无比，脑海中残存的画面让我与生惧来的本能中对战场这两个字有着强烈的反感。
脑袋有点尖锐的疼痛，自从傍晚哥哥跟那个大夫出去之后，他一直就没有来看我。那个大夫也很古怪。眼神中的温柔无法遮挡。
不行，我不可以让哥哥去战场。我一定不可以和哥哥分开。
我猛的坐起身，额头上有着湿润的感觉，身上忽冷忽热。我要去找哥哥，正欲下床。却听到门支的一声开了。是哥哥的脚步声，夜风透过雪绒帐的缝隙吹了进来。竟冰冰凉一片。
月光把哥哥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我看见他拿着一盏油灯，缓缓的走进来，走到我的床前。微弱的灯光却照在他脸上，暖洋洋的感觉。
“哥哥，我不要你去战场！”我掀开床蔓赤着脚跑下地，扑进哥哥的怀里。把头深深的埋近他的心口。
“傻丫头，哥哥也舍不得你啊！”杨曜轻手轻脚的走进来，本以为小妮子已经睡着了肯定。可是当他走到床前的时候才发现小妮子坐在床上眼神惊恐，脸色苍白。
看见他走进，她光着脚就跳下床，狠狠的扑进他怀里，哽咽着说不让他去战场。他心口的伤还没有好，莫离撞的他倒抽一口冷气。可是这种感觉很好。他抱着她，可以为她痛。这是一种真实存在的感觉。
他也不想去，可是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毓王朝就这样毁在他们兄弟的手里。
“傻丫头，不相信哥哥的能力吗？在家等着哥哥，哥哥一定会凯旋归来的！”
哥哥的话让我的心悠的沉了下去。他一定要去战场。他要丢下我！莫名的恐慌让我浑身颤抖起来，石质的地砖冰冷刺骨。阵阵寒意从脚底窜了上来。
我伸手抱住哥哥的腰，虽然近在咫尺，我却觉得他突然远在天边。无论我抱的再紧都无法产生安全感。
“离儿”杨曜感觉到她的颤抖，伸手摸摸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让他好生心疼。他打横抱起她，维持着公主抱的姿势，想要把她放到床上去。怀中的人儿却抗议的扭动了一下。
“哥，我饿”略带委屈的声音甜甜腻腻的窜进他的耳朵。他轻轻的笑了笑刮刮她挺直的鼻梁，看着她清亮的双眼。笑骂。
“真是个孩子！”笑容中无限宠腻。
哥哥抵不过我的软磨硬泡，终于抱着我离开了自己的房间。临走还不忘记给我拿了件衣服盖在身上。
生病是件快乐的事情，因为有哥哥疼着宠着。我快乐的依偎在哥哥的怀里，贪婪的呼吸着属于哥哥特有的味道。这是一种淡淡的带着一股甘草香的味道。
哥哥的侧脸真的非常好看，浓浓的剑眉英气十足，长长的凤目此刻在月光下竟然有着星星点点的亮光。薄而微翘的嘴唇带着微微的笑意，有着些许邪魅蛊惑的味道。我看的痴了。听到哥哥轻笑的声音。
“小妮子口水流出来了！”哥哥低下头，满含笑意的眼睛宠腻的看着我，我迟钝的摸摸自己的嘴角，却感觉到哥哥的身体轻轻的颤动，冷冽的凤目此时已经弯成了一个月牙。我才反映过来哥哥在取笑我。我生气的把头撇进他的怀里，哼了一声。不能让他看到我红了的脸。
看着她娇憨的神态，他的心竟然跳的有点快了，小妮子的头就那样蹭在他怀里。柔软的头发带着薄荷的香味。心中的不舍强烈到快要充出眼眶。
古来战场最无情，不知最终是否马革裹尸还。
明天就要出征，能不能回的来还是一个未知之数。怀中的女人是他这一辈子的牵挂，自己时日无多，如果有生之年可以为母后珍惜的大毓王朝做一件事情。如果平定了外忧，皇帝会让莫离幸福，都值了。
也许爱情这两个字和他这一辈子就要擦肩而过了。
走廊里的灯笼随着清风左右摇摆，廊柱的影子也随着灯笼左右摇摆。静谧的夜里只听到杨曜稳健平缓的脚步声，还有风吹着衣摆轻轻的仆仆声。
走廊的尽头黑暗的角落里面藏着一个黑色的人影。看着杨曜抱着莫离走远，黑影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微微发福的身材，月光下他模糊的脸一横而过的伤痕显得有些狰狞。
此刻原先老实木讷的眼睛闪着精光。他摇摇头，匪夷所思。
主子怎么会不认识我了呢？李越的心理越来越没有底。当初在比武大会上看见主子高调现身，却性情大变时，他就暗中跟了过来。以主子的谨慎程度，确实不会和自己相认。可是没有人的时候却连个暗示都没有了。
是顾及到皇帝的眼线？还是根本就真的不认识他了？中年发福的男子轻轻的转过身飞速的隐入黑暗。敏捷的动作与肥胖的身材形成强烈的对比。
杨曜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他知道是李越的气息。他也知道李越武功高强。现在看来，李越并不是皇帝的眼线。那他到底是为什么会来到将军府呢？
看起来他对莫离没有恶意。可是他还是不放心让莫离一个人留在府中，他伸手把怀中的女子往上托了托。小女子轻轻的抬起头，明亮清澈的眼睛在黑夜里如同宝石一般璀璨。饱满的嘴唇嘴角微翘，她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微笑有多美。
美的另人窒息……
后来哥哥告诉我，第二天早上他就要带着队伍出发了。前日粮草已经先行。再不去，匈奴将无法抵挡。
我乖巧的点头。示意哥哥放心，我一定会安心的待在家里，等他凯旋归来。
第二天一早，我没有去送他，只是远远的看着哥哥穿着白色的战袍，仿佛战神一般骑马扬鞭而去。心里空落落的。
可是我一点也不伤心。因为我已经打定主意要跟哥哥一起出征。只不过呢是偷偷的而已。
我收拾好细软和贴身衣物，穿了那日在玄夜王府里那件淡紫色的男装，便出门了。出门在外还是男装要方便。
我要不紧不慢的跟在哥哥身后。不让他操心。嘿嘿，等到了边疆我再给他一个惊喜。到时候他赶也赶不走我了。
我哼着快乐的小调，逛了逛集市，买了几件适合行军打仗的便捷的衣服，顺便买了些草药，简单的制作了一些提神固元的药丸。
我出来的时候是偷着出来的，应该不会有人知道。可是我老感觉有人跟着我，回头看时却什么都没有。想必是自己做坏事太敏感了。
自由的空气可真好，第一次一个人走在外面，感觉完全不一样了。
哥哥就在我前面十里路，我赶的快很快就能追上他，但是呢在到边关之前我是不能让他发现的，不然他肯定要把我遣送回京城，那就不好玩了。
天气还不是很热，刚好适合游玩。阳光的照射让我混身的细胞都欢快起来。身体竟然也跟着好了起来，不似在府里那么虚弱了。
无聊的走在街上，发现没有人和我说话，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正无聊的想我是该走快一点还是走慢一点的时候。前面竟然有热闹可以看了。看着一群人指指点点在围观者什么。原本没有什么好奇心的我，因为无聊。
也很好奇的凑过去。
谁知这一凑就被吸引住了。因为太挤所以我没挤进去，围观的人当中有个好心的大娘凑过来告诉我，这是她们胡同的一个小姑娘前几天重病的爹爹刚刚去世，娘亲忍不住穷苦早就跟人跑了，不得已年纪小小的她只能卖身葬父，说是为奴为婢都可以，只要有好心人可以帮她安葬父亲。
听着挺悲凉的一件事情，我听着却觉得这个大娘似乎有点两眼放光的看着我，盯着我的脸似乎都要流口水了。
我想总会有好心人的。应该劳步了我操心了。况且我流离在外，也不需要什么婢女。
正欲抬脚离开，却听到人群中一阵哄笑，既而听到压抑的哭声。
是一个小姑娘清脆却沙哑的哭声，夹杂着低低的求饶声。
“求求你，少爷，奴婢只为奴，不为妾，您就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爷我看上你是你的福气，你这贱婢怎么就那么不识相呢？”
陆陆续续的谩骂声和人群的哄笑声一阵阵的传来。怒气一股脑冲上脸颊，这群人渣也顾不得自己刚才想的不管闲事了。我快速回过头站在人群外用自己认为最男人最优雅的话骂了过去，“是哪家的猪没关牢，在那里乱叫？”
脏话的力量果然强大，白花花的日头都阻止不了这群人把这里围的水泄不通，一句话，这群人立刻给我让了一条道。
接着从道里走出一个人，一个男人，而且是个满身肥肉都在颤抖的男人。咪咪的眼睛看起来像是在睡觉，但是我看他在走路，估计应该不是在睡觉，但是怎么会有眼睛这么小的人呢？
“原来真的是猪啊，而且还是一只肥猪！”
哄的一声，人群中笑开了锅……
喧闹的人群在一声优雅的辱骂声中安静下来。所有人都转过头，因为他们都想看一下是什么人活的不耐烦了，要知道这人群中的胖子可是某贵妃的弟弟，某国舅啊？
只一眼便叫人移不开双眼，束高的黑发，白皙的皮肤，深邃的眼睛，讥诮的神情。淡紫色的衣裳随风摆动，这，是一个很俊秀的男人，看了会让男人嫉妒女人心跳的男人，他只是站在那里，没有动，气势就压倒了站在他面前的国舅。
仿佛她才是天生的贵族。
那句肥猪让所有人都忍不住笑翻了。还是个调皮的公子！
“你知道爷是谁嘛？白面小生敢在我面前放肆！”那胖子说完站在那里挺了挺自己的胸，颤动的肥肉仿佛女人的胸围，看起来可笑之极。
“爷知道你是猪啊！”紫衣公子环抱胸部，好笑的说到。
人群中又是一阵哄笑。
看那胖子涨红了脸正欲动手却瞧见紫色的衣摆处，若隐若现露出一块月色蝶形玉佩，他迟疑了，虽然吃喝玩乐，但是姐姐跟他说的等级制度他还是牢记在心的。蝶形玉佩只有王爷才可以佩戴，而新月的颜色更是只有王侯贵胄才能用的，他肥肥的脑袋还想在肥肥的脖子上多呆几天哪。
仔细瞅了一眼，那小的跟一条缝一样的眼睛终于看清，上面还有一个字。
“恒！”肥胖的身子颤抖的跪下来自己扇了自己一巴掌。
突然转变的气势让周围的人群骚动起来。
这国舅难道今天脑袋被门挤过了么！
“恒王爷，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之处还请原谅啊！”很狗腿的爬到紫衣男子的身边，帮他擦擦鞋，就差没用口水帮他擦了。
胖国舅，胆颤心惊的跪在那里，心想幸亏刚才没有说出什么很过火的话，否则小命难保啊。
人群中叽喳一阵，铺天盖地的跪拜声响起。
“恒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白花花的太阳照在跪了一地头也不敢抬的人身上，形成一种很壮观却很奇怪的画面。
我发自内心的惊讶了一阵。本来已经做好打架的打算了。我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他们跪拜的是我时，更加奇怪了。不过这么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啊。难道是我和某个让他们胆战心惊的魔头长的有点类似？
我清了清嗓子，嫌恶的踢开跪在地下的肥猪。
“看不出来你这头肥猪还算识时务，还不快滚！”话音未落，那肥猪便连滚带爬跑向远离我的方向，边跑还边狗腿的说谢王爷！
连带着一起散去的还有看热闹的人们，我看见刚才凑近跟我说话的那位大娘竟然吓的面如土色。
我正想上去扶她一把问问她到底怎么了，却见她像见了鬼一样慌忙的跑了，临跑之前无限同情的朝那跪在地上穿着孝衣的小女孩看了一眼。
热闹的集市突然只剩下我和那个卖身葬父的小女孩，一阵风吹过。她垂下的发丝被轻轻吹起，她低着头，不敢看我。这下，这个闲事想不管都不行了！
我无奈的走过去，想给她些银子让她回家，却见她颤抖的小身子似乎很是单薄。
“哎，小姑娘！”我轻柔的叫了她一声，生怕吓到她。就见她战战兢兢的抬起头。白皙的小脸上挂满了泪珠。大大的眼睛忽闪的像初生的小鹿纯净无比。
我惊讶的看着她，她惊喜的看着我。
“小昭！”
我看着小昭惊喜的眼神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涩涩的。这个小鹿一般女孩，短短数日不见，竟是发生了如此变故吗？
“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我看着她惊喜的眼神黯淡下去，似乎并不愿意让我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
我看着她穿着孝衣，单薄的小身子似乎在轻轻颤抖，低着的小脑袋，头发凌乱，豆大的泪珠滴在她面前的孝衣上，形成很大片的湿润。
我蹲下身，轻轻的摸摸她的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虽然心里老觉得有疑惑，但是现在也无法问出口，“小昭，先把伯父安葬吧！”
“恩！”她轻轻的点点头，抬头看向我，大大的眼睛满含泪光。满腹的委屈似乎都吐不出来。
我的心情突然沉重了起来，玄夜怎么会任由小昭沦落到如此地步呢？他难道真的是那么冷血的一个人吗？又或者玄夜的王府出来什么事情吗？
太阳还是那么大，我带着小昭去买了上好的棺木安葬了她的父亲，然后她一个小姑娘家我也不放心，就只好把她带在身边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