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剧烈的颠簸，迟暮也不清楚是躺在床上还是地上，轰隆隆的闷响从地下传了出来，穿过了迟暮单薄的身体，刺向天空。
迟暮把手在眼前晃了晃，什么也看不见。在这个看不见的空间里，完全没有方向感，像是跌入了万丈深渊，时而感觉被抛向空中，时而自由落体。迟暮是清醒的，正是这份清醒让他现在无比的恐惧，正是这种恐惧让他不知所措。
这种状态不知道过了多久，迟暮能感觉到周围灰尘的弥漫，一层层的灰尘裹住了全身，塞满了迟暮的鼻孔和嘴巴，随着急促的呼吸，一股股的吸进了肺里，这种感觉是如此的真实。
是的，估计这次真的是地震了。
政府不是发信息说中原不会地震么？难道又是坑爹啊？难道真的是生的计划，死的随机。
恐惧，任何动物与生俱来的本能，但此刻迟暮并没有怕死，甚至没有想到死。
整个世界安静了，静悚的像一部恐怖片的开场，唯有建筑物摇摇欲坠的残垣不时的掉下来的声音。
迟暮试着爬了起来，小心地摸着四周。一片凌乱，根本判断不出来自己的位置。所幸迟暮摸到了屁股下面的手机。119，忙音，110，忙音，然后试着给老娘打个电话吧，还是忙音。“擦啊，”迟暮心里暗暗骂着，当初选择用移动就是觉得信号的覆盖面广，信号强，可是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国企真心没有不坑爹的！还是发个短信吧，等信号通畅了短信就自动发送出去了。
迟暮稍微想了想，编辑到：迟暮，震前在明天花园10号楼2单元2楼301室，目前生命体征平稳，如收到，请施救。然后给通讯录里的所有号码群发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还是一样死寂，身体也没有异样，如此看来迟暮还是很幸运的。嗯，先自救吧！惊慌之后自然是冷静，迟暮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功能，四周上下看了看。娘啊，真是帅呆了，天花板一分为二，正好堆成了人字形，像一顶金字塔一样把迟暮护在了下面，身下还是迟暮的大床，被窝还是热乎的。
只是帐篷的两端被水泥块、电器等家什堵的死死的。
迟暮翻出来昨天晚上喝剩下的半瓶可乐，放在地面上仔细端详，嗯，是水平的！至少可以证明迟暮这个楼层没塌陷或者倾斜，推掉水泥块应该坍陷的几率不大，不会造成二次伤害。只要推开一个洞口，迟暮住在二楼，跳下去也不会有大问题。
迟暮放下手机，用尽了吃奶的劲去推，可那段混凝土墙还是纹丝不动。NND，迟暮有点后悔，当初要是买个黑心填充墙，或楼脆脆什么的多好，一脚就可以再墙上踹个洞出来，这种自嘲，迟暮也不自觉的嘴角上扬，“嗤”自个给自个冷笑一个。
推开墙是没戏了，那就刨吧，迟暮转过身去，像叮当猫从口袋摸宝贝一样，在一堆废墟中又摸出来两样东西：一把菜刀和一包卫生巾。别怀疑迟暮的身份，迟暮是个男生。菜刀估计是地震时从厨房不知道如何倒腾到床边了，至于卫生巾，迟暮也搞不明白，估计是楼上某个MM的吧，至少迟暮是这么想的。
迟暮明白，就这么一点点的刨，一点点的挖，那将是一场持久战。看看磨出来的宝贝菜刀，属于脸大体宽型，农村基本都用这种，既能削皮切菜，又能剔肉剁骨。只是菜刀的木柄把已经被砸的坑坑洼洼的，要是直接握着干活，洞没挖出来，手就先掉层皮。
迟暮又瞅了一眼卫生巾，嘿，主意来了。他拿出一块来，揭开背面的胶面纸，把卫生巾环绕着刀把粘了上去。不错不错，这刀柄舒服多了。
大概差不多估计有个把小时吧，迟暮硬是刨出了半米深的洞。虽然都是一块一块的水泥块，但结合的相当缜密，连个细小的缝隙都没有。
迟暮一屁股瘫回了床上，目光呆滞的盯着劳动成果，随手拎起那半瓶可乐，灌了几口。
难道这个计划行不通？他喝着可乐，脑袋一个劲的打转：如此严密的缝隙，说明上面肯定压着不少东西，一旦掏空，有塌下来重新堵住洞口的可能；而且掏了半米深，洞壁看起来还是那么夯实，根本没有一点空鼓的迹象，说明这堵墙比想象的要厚很多……不会是搞错方向了吧？是不是应该往另一边去打洞？迟暮陷入了恍惚，一种无助无奈无语无言无情无心无力的情绪开始滋生了……不知道老娘那里怎么样？那里是农村，家里又在村口，老娘只要能从屋子里跑出来，跑到田地里就应该没事的，嗯，没事的。老娘肯定这个时候也在想迟暮，给迟暮联系不上老娘该多担心啊。迟暮有些后悔，后悔为了不听老娘的念念碎总是找很多借口不回老家，后悔为了不听老娘的念念碎很少给家里打电话。还有刘胖子，就住在9号楼，不知道这麦芒眼现在是否还健在，这家伙睡的死，不会还没醒就……。真不该让他加班，如果放他假回家多好。记得胖子打瞌睡的时候经常在一边调侃说：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胖子不会真的长眠了吧？！还有同村的小员，都在豫州工作，一个月却见不了几次，每次小员打电话出来吃饭唱歌，迟暮都说在工作，其实迟暮都是在上网打DOTA……
迟暮回了一下神，灭掉了手机的照明灯，手机的电池是1200毫安的，一直开着顶多就支撑1。2个小时而已，他要为长期自救做准备。
还好，床头的烟还在，点一支抽上。
漆黑中一抽一吐，烟头随之一闪一亮。这支烟比以往燃烧的快的多，三五口就燃烧到了烟蒂，不知道是没数准确还是抽的很用力。
“啊”一股钻心的灼痛使迟暮从思绪中抽身出来。
烟抽完了，该想的也想完了，自救还得继续。左手砍累了就换右手，右手砍累了就换左手，两手都累了就睡觉。
……
……
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脑袋飘然，浑身乏力，意识也有点模糊，像醉酒，却没有那种头痛。手里的菜刀好像突然增重了几斤，再也抬不起来了，床头的那半瓶可乐鬼晓得什么时候就被喝光了。
恍惚里老娘又开始念念碎了：迟暮你赶紧给我找个媳妇，在我有生之年能看看儿媳妇呢！
现在倒好，儿媳妇没看到，儿子也没了，迟暮努力的想睁开眼，却做不到……
……
“爷爷，爷爷，这里怎么变成石山了？”
咦，耳边响起来女生细语。
幻听了！迟暮心里在想。。
“我们是不是迷路了？这里不对啊”
迟暮一惊，肾上腺素马上爆表，立马精神起来，把耳朵贴到洞壁上听。
“怎么会是这个样子啊，爷爷，”
不错，确实是有声音，是个女孩的声音。
迟暮赶紧用菜刀敲打这洞壁，想扯开嗓子喊，却喊不出来。
“爷爷，这里有声音诶，快过来爷爷”
那细语像天使般的纯净，清澈如溪，而且越来越近。
……
咚咚咚……
哗啦呼啦……
……
一束光照了进来，刺的迟暮睁不开眼。他下意识的用手遮掩，隐隐约约中有两个身影探身过来，一双细嫩的手抚过面颊，伴随着一阵清香幽幽入鼻。
“活着，还活着，爷爷，是位公子”细语叮咚，琅琅如以，环绕耳畔。
一双有力的大手拖着迟暮的肩膀拖来出来。
迟暮怀疑自己是在做梦，因为这一切太美好了，自己将死之人得救了，而且救他的是个漂亮的女孩。
“你没在做梦呢，你出来了”
迟暮慢慢睁开眼，一张粉嫩稚气的脸映入迟暮的视线，迟暮想用手抚摸，却怎么抬也抬不动。
“水，……”迟暮撇动嘴唇说
少女从爷爷手里接过水壶，喂给了迟暮。
稍时，迟暮也渐渐清醒过来，仔细打量着两位救命恩人：老者一身粗布袍，鬓鬓白发；少女粗布罗衫，高高发髻。
迟暮苦笑一声：“我猜我肯定能活着出来，只是我猜中了开头，没有猜中结局，我以为救我出来的应该是消防官兵或者解放军同志，想不到还是我们伟大的人民群众啊。”
迟暮站了起来，环视了一圈，这才发现他所在的位置不是二层，而是一楼了，其他几栋楼有个坍塌的支离破碎，有栋还有一半坚强的屹立着。
“擦啊，买房子的时候说开发商说抗震8级，现在怎么全趴了啊”迟暮骂了一句，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骂给谁听。
“嗯？”少女貌似不太明白，
迟暮没应，继续看着整个城市的残垣断壁。有的地方还能分辨出来，有点地方已经坍塌的不成样子了，没有宽阔的道路，没有繁华的商业街，到处是破碎瓦砾。
只是……这次地震是造山运动么？怎么四周都是山啊，这里可是中原啊，怎么变成青山环绕了？
看来是冤枉开发商了，这次地震真的不小，造出几座大山来了。
“谢谢大爷，谢谢美女啊，”迟暮才意识到还没致谢，连忙补上。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老者文绉绉的说。
“可是，我们的家呢？爷爷”少女仰头望着老者发问。
迟暮一想，人家连自己的家都没回，先救迟暮，这是一种什么精神呀，咱也不能拖后腿吧，得把人情还上，赶紧说：“大爷，你们家在哪？我们先去你们家救人”
“我家在太平镇清奈村，就是村口第一户人家”少女说。
“咦……啊……”迟暮懵了，这是豫州市，哪里有什么清奈村啊？
迟暮又一次质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