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下来,月眉躲在屋里瑟瑟发抖。她知道,再过几天刘大阔就会把她带回刘府,娶她做六姨太,她以后就要生活在刘大阔的淫威之中,生不如死了。月光从窗户泻进来,如薄薄的丝带垂在窗前。“无论何时,月色还是这般的美丽。”她想起了新婚那晚的月色,站到窗前望向天空,依旧一轮圆月挂在苍穹,却是良辰美景不再。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只是这月亮的阴晴不过那么几种,而她的悲欢实在太多太快了。
她叹了口气,然后习惯性地望向大门外的巷子,咦,门外好像站着一个人。她揉揉眼睛再细看,没错,确实站着一个人,竟是阿云!阿云白天曾苦苦哀求留下来照顾月眉,但还是被赶了出去,随即刘大阔便带着阿德一众出去了,至今还没过来。原来阿云一直没有走,一直等在外面。她看到阿云在外面向她招手,便也拼命挥手。阿云在向她打手势,她看了半天没弄明白是什么意思,急得差点要大声问她。阿云又打了一阵手势,估计是见她还不明白,于是拉出来一个人,仔细一看,原来是阿坚。她恍然大悟。看来阿云早已做好准备,如果杨子良明里救不了人便让阿坚暗地里救人。月眉眼一热,明白了阿云的一片苦心,马上跑到房门这边拍打—
“来人啊!来人啊!”
门被弄得“咚咚”响,过了好久还是没有人回应。本来这深宅大院就少人留守,平日也只是留一个人给月眉送饭而已。看来刘大阔今天把人都撤走了,估计是商量什么大事去了,不然就是他只防范着杨子良,以为让手下人紧盯着杨子良的动静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阿云这边会有动静。
月眉跑到窗边连连摆手,意思是里面没人,她看到有三个人影翻墙进了院子,动作快得如跳墙的猫。过了一会儿,听到砸锁的声音,随即门开了。
“月眉,快走!”是阿坚和他的两个朋友。
四人下了楼,出了院子,月眉在他们的帮助下翻过了墙,然后在巷口上了一辆旧货车,绝尘而去。
月朗星稀,夜风习习,一切无声无息。
日军从8月底开始对广州进行狂轰滥炸,广州已是一座危城,丹姑太也跟着回了大良。
丹姑太泪眼婆娑,深深感叹:“阔别二十多年,终于叶落归根了!”春姑太望着妹妹也是泪花点点,两双芳华不再的手终于又紧紧相握。
阿云让阿坚把月眉背到她屋里,她知道月眉身上伤痕累累,要及时处理。
“哥,你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好,有事找我。”
“嗯。”
“阿坚哥……”月眉喊住他,“谢谢你!”
“月眉,你好好休息。”他憨憨一笑,出去了。
阿云把房门关好,褪下月眉身上的衣裳,见到大腿、胸口、背部布满了条条红色的疤痕,如一件玉洁冰清的雕塑被刀片划花了般,惨不忍睹。尤其是背部,新伤旧伤交叠在一起。
“天杀的!”阿云咬着牙狠狠地咒了一句。她用柔软的鸡毛沾了跌打药酒,轻轻涂抹,她感觉到那娇弱的背轻轻地哆嗦了一下,禁不住手一抖赶紧移开了。她定了定神,涂一下便吹一口气,以减少疼痛;吹着吹着眼里溢满的泪水不知不觉直往下掉,滴到了伤口上,那身子又是一抖;她一慌,干脆俯下身子,用嘴唇吸干背上的泪珠。
“傻妹……”月眉喃喃道。那片嘴唇凉如水,她禁不住发出一声舒服的呻吟,只是脸下的那片枕巾早被泪水浸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