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陈哼的眼睛终于恢复过来能正常视物，但嗓子也哑了。
一般男生会在13岁左右开始进入变声期，16、7岁正式开始变声期，这个时间段差不多有一年。而陈哼在变声期嗓子受伤发炎、灌肠洗胃后，还抽烟、喝滚烫的面汤……当时是压住了心理上的恶心感，却也对他的嗓子造成了永久性的伤害。
“我觉得这样挺有电视上说的大叔魅力的……你看哥哥我十多岁就能装成熟大叔哄小妹妹了。多好！”陈哼哑着嗓子对众人笑道。
而映雪在知道他嗓子好不了之后，偷偷哭了一天。每天顶着两个肿得跟小灯泡儿一样的眼睛给陈哼煮冰糖雪梨汤喝。
这天下午，陈哼正窝在阳台的折叠椅上戴着墨镜晒太阳，一边的小几上搁着一壶冰糖雪梨汤和几个瓷杯。映雪陪在一边轻声唱着从叶夫人那儿学来的几句京腔：
“层楼飞阁彩云绕，画栋雕梁好辉煌。
…
才疏不识相思草，臣只闻自尊自重有含羞草，草木也知自尊重，人情当比草情高。”
……
两人正情绵意浓，大力和海员过来了。大力的胳膊还没好，海员手上提着满满两大袋水果。
上次半夜过来还要喊映雪起床开门，陈哼就让大力去配了几把钥匙，一人一把。今天周末，海员两人在家里吃了午饭后，就在街上东绕西逛的摸到安华花园来了。
“你俩又在演琼瑶剧啊！？”大力把自己四仰八叉的扔在沙发上，掰下一根香蕉，艰难地用嘴咬着剥开。阳台上的两人闻言反应大不相同：映雪脸红红的低头不语、陈哼则是对着大力比出了中指。
陈哼想明白了，自己不能一直消沉愤怒下去。至少不能让旁人看出他的消沉和愤怒……
海员见大力咬了一嘴的香蕉皮，有些看不过眼，帮着剥开两根香蕉放在茶几上。又从水果袋里拿出一盒切好的水果拼盘走到阳台：“阿瞒，什么时候去找老皮叔？”
陈哼接过拼盘放在一边的小几上，示意海员坐下。端起糖水慢慢喝了一口，笑道：“是不是闲了这两天，有些不习惯了？”
海员点头，还没来得及答话。蹭过来的大力连声叫苦，道：“阿瞒你是不知道……这些天在学校我可是听你的话，谁都不招惹。每天就上课睡觉下课回家，都快憋死我了。你让咱们不惹事，我能理解。你看今天放假，你眼睛也好了。是不是带我们出去转转？”
陈哼看大力那猴急样，笑着道：“你小子胳膊都还没好利索，就想着大闹天宫？苏蕈的事既然这些天都没动静，那就是对她来说过去了。我们短时间内也不用纠结她那边……关键是学校里会有些跳梁小丑，我们得防着点。”
大力和海员听到陈哼提起苏蕈，脸色顿时就变得阴沉，不再说话。一边的映雪虽然还是不知道前几天陈哼眼盲的前因后果，但也猜到是这个叫“苏蕈”的人欺负了她的小哥哥。这会儿也是一脸愤然，小嘴巴嘀咕着“小白打苏蕈”、“苏蕈大坏蛋”之类的坏话。
见气氛沉闷下来，陈哼撕开水果拼盘的保鲜膜，插了一块哈密瓜递给映雪。对大力笑道：“我没事了，你们不要再臭着个脸。你俩过来的时候有没有什么人跟着你们？”
“没有。我们还故意绕了几圈才过来的。”
“嗯……苏蕈没什么表示的话，郭俊伟那边应该也没心思理我们了。”陈哼点了点头接着道：“我们还是要小心些。晚点吃了饭海子跟我去趟超超网吧，大力陪映雪去超市买些东西……家里没菜了。”
“什么啊！我也要去一起找那个色老头。”大力一听陈哼给他分配了个逛超市的无聊任务，顿时不满的嚷嚷起来。
陈哼不理他，借着端水杯的动作隐蔽地碰了碰映雪的胳膊。映雪会意，瘪着嘴望着大力。可怜兮兮地道：“大力哥哥是不是嫌弃我笨，不愿意跟我一起玩啊？”
“不不不，绝对不是！”大力连忙摆手，只恨自己右手动不了不能双手齐挥。最后被映雪的萌眼攻势打败，哎声哎气地道：“好啦，我跟你去买菜。”
“别耍宝了，跟海子去做饭。”
“我也去！”映雪也跟着跑去了厨房。陈哼见一瞬间所有人都跑了，无奈地躺在靠椅上翘起二郎腿，直接端起茶壶咪了一口糖水：
“奉旨领命，统领雄兵，扫烟尘，要整乾坤，鼎足三分。”
却是一曲《定军山》。
他嗓音喑哑。看这架势，跟楼下树荫里的老爷爷们没啥两样。
……
吃了晚饭。
把映雪和大力送到小区的超市门口后，陈哼带着海员拦了辆出租车直奔超超网吧。
陈哼跟海员一进网吧的门，收银台的网管叫住了他们：“诶！你是陈哼？皮爷在里屋，交代过你要是过来了直接进去找他老人家。”说完，也不管两人听没听清，又坐回去看起来电视剧。
陈哼和海员互相看了看，都是一脸狐疑。“老皮叔知道他们会来？”
两人在网吧四周打量了下，果然没有看到老皮叔的身影。他挥挥手，跟海员一起向过道后面的暗室走去。
再次站在暗室门口，陈哼还是有些唏嘘。当日他在这里跟老皮叔做了一笔买卖，觉得他们的好日子要来了。哪知道这才过了几天，生活的残酷又好好给他上了一课：老天爷从不青睐任何人！
陈哼抬手上前，刚准备敲门。里面传来老皮叔的声音：“门没关，进来吧。”看来不只是老皮叔，这里所有的一起都没看起来这么简单。
待两人进到暗室，老皮叔正坐在大书桌前摆弄着一尊寸许来高的青铜佛像。
“老皮叔！”陈哼恭敬的喊了一声，走过去在主桌这边坐下。海员则是带上门在门口站定。
老皮叔抬眼看了陈哼一眼，继续摩挲着佛像。道：“听说前些天你跟老苏家的二丫头闹了一场？”
陈哼点头：“这事您也知道了。您认识苏家的人？”
“嗯？你嗓子坏了？”老皮叔在陈哼开口后愣了一下，把佛像摆在一旁：“看来这次那小丫头有些过分了……也不算太熟，我跟苏家的苏太爷有点交情。”
“都是些小事，谈不上过不过分。那件事能到此为止也算是苏小姐高抬贵手了……”
老皮叔见陈哼语气不卑不亢，笑着点了点头道：“好，那我不过问这件事。今天过来是要出手几本书？快拿出来瞧瞧……我可知道你小子手上的都是善本。”
“我不是来当书的。”
“哦？”老皮叔很意外。他原以为陈哼要么是来找自己帮他出头，要么是来找自己把书都当掉换钱。毕竟一个年轻小伙子被人欺负了，总得想办法找回场子。特别是陈哼手上有老皮叔这个路子在。老皮叔定睛打量了陈哼几眼，道：“那你小子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陈哼弯了弯腰，轻声道：“我想学开车，现在不是都要考驾照么？我年纪不够，想请您帮着想想法子。”
听陈哼说完，老皮叔哈哈大笑起来：“我说是什么事呢。就这个……我让人带你去个驾校，先把名报了。什么时候会踩刹车、油门了，什么时候直接考最后一科。直接拿证。”
陈哼纠结了几天的事，在老皮叔来说就是几句话的事情。他心里五味杂陈，脸上却不动声色。回身让海员把路上买的几瓶酒搁在书桌上：“那多谢皮叔了。知道您别的也不缺，这几瓶酒您尝尝。”
老皮叔看了看桌上的酒：“我确实什么都不缺，就爱好些旧东西。你手上的那些善本啥时候拿来当了，叔叔我就谢谢你了。”
“好！我会的。”陈哼这次承认手上还有古书。
“记得就行。去吧，门口有人带你去驾校。”老皮叔见陈哼答应下来，满意地挥手让他们离开。
陈哼见老皮叔又自顾自的欣赏起佛像，弯腰鞠了一躬。跟海员一起退出门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