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的天，仍带着丝丝寒意，幸好是个晴空万里的日子，湛蓝的天空间隙漂浮着三两朵白云，在阳光的折射下显得耀眼炫目，倒也温暖。
在青县西南方向四十里的新兴镇大孝子墓村东的观音寺向来香火旺盛，多少善男信女带着虔诚的心前来上香礼佛。寺中的羊肠小径两旁栽种着数十株红碧桃，此刻争相绽放，清香袅袅，芬芳扑鼻。偶然间飘落的几许粉色花瓣随风轻扬，勾起了玉凌嘴角的微笑。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玉凌伸手接住一片花瓣放在鼻下轻嗅，轻轻呢喃。
“小姐，别说这些诗啊词啊的了，我们说些别的吧。”
“说什么？”玉凌眨眨双眼，还未从眼前的美景中回过神，眸中染上困惑。
“说说小姐今日要求什么，可好？”
“我还能求什么，每次来上香不都一样么？”不是求父母安康，便是求哥哥顺心，要么求百姓安乐，自从多了一个姐姐，也就多求一项姐姐幸福罢了。哦，对了，今日最重要的便是祈求离群成功度过此劫。三个月之期眼看过了大半，解药却无任何头绪。
“小姐每次都只为别人求，今日好歹也该为自己求求了。”换景诚心建议。
“我又不缺什么，没什么好求的。”玉凌笑了笑。
“谁说不缺？奴婢知道小姐正好缺了一样。”
“什么？”她怎么不知？
“就是姑爷呀。”换景调侃。
“好你个坏丫头，你又消遣我。”玉凌娇嗔，作势要打换景，换景机灵，一溜烟跑得远儿远儿地。眼看换景越跑越远，玉凌卯起劲来追，却不想从一旁岔路串出个人影来，玉凌止步不及，“嘭”的一声撞了上去，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姑娘，你没事吧？”
玉凌手忙脚乱地挣脱陌生男子的怀抱，站稳后退后几步，匆匆行过常礼：“小女子失礼了。”说完羞赧抬眼偷觑男子一眼，下一刻却被男子灼热的视线吓了一跳，忙又垂眉敛目，两颊上早已是羞红一片。
“张姑娘客气了。”
“你怎知我姓张？”玉凌忘了羞涩，抬眼直视着他，眼中渐渐有了防备。
“姑娘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男子解释，“我……我是莫再缘。”久久没看到自家小姐追过来的换景匆匆往回赶，恰巧听到了莫再缘的自我介绍。她诧异望去，发现莫再缘是一个难得的美男子，与太子可是不相上下呢。换景水灵灵的眼珠骨碌一转，唇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悄悄往后退了几步，隐身在一转角处。
“原来是莫公子。”玉凌对男子的身份也很诧异，她不曾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他。不过既是莫再缘，想来她也不会有什么危险，玉凌悄悄松了口气。可是……“我与公子并不相识。”
“你不认识我，可我认识你。”看出她眼中的疑惑，他主动解释，“一年多前，我在京城的街上见过姑娘，那时姑娘与大公子一起。”
“原来如此。”玉凌微笑，“想不到公子记性如此之好。”
莫再缘但笑不语，她不会知道，从见到她的第一天起，他每天都在想她。他的书房里挂着一幅她的画像，是他亲手所绘，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他天天看着画像思念她。或许一开始他对她只是喜欢，可看着看着渐渐地便是爱了，每日增加一点，时间长了便深入骨髓。
“公子怎会在此？”话一出口，玉凌便笑了出来，“瞧我问的是什么傻问题，这是佛寺，公子来此自是为了上香礼佛。”
“说来惭愧，我今日来只为了问姑娘一个问题。”
“什么？”玉凌疑惑地看着他。
“当日姑娘为何会拒绝我的求亲？是我哪里不够好么？”莫再缘单刀直入。
自从太子大婚，他归心似箭，快马加鞭赶回莫府准备聘礼。他兴冲冲地上门提亲，却不想败兴而归。
他把自己关在书房，看着她的画像，满心苦涩，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那便是她不要他。这让他深深觉得前路一片茫然，他甚至不知日子该如何过下去。直到那一刻，他才觉悟原来他对她的感情已经是如此之深，深到让他觉得窒息。直到傍晚母亲进书房问了他一句话，让他瞬间又有了动力和希望。母亲说：“她认识你吗？”是啊，她并不认识他，那么她又怎会同意嫁他？
“去找她，让她认识你。我儿子这么出色，娘相信只要她认识你，她一定会喜欢你。”
“若是还是不喜欢呢？”他突然没了信心。
“那又如何？”母亲鼓励一笑，“至少你努力过了，否则，你真能甘心？”
是啊，他不甘心，他那么爱她，怎么甘心就此放弃？所以他来了。他派出暗卫，十二个时辰不间断地在青县县衙周围窥探，直到今日他收到消息，她要来观音寺上香。他丢下一切事务，施展轻功赶至这里，看到了那个在桃树下陶醉微笑的人儿，听到了她口中的呢喃。白居易的诗是美，可在他看来四月芳菲不及她浅浅一笑。
他想上前去和她说话，却不知怎么做才不显得唐突，他怕她会害怕、会反感、会觉得他烦人。来时只凭着一股想让她认识他的冲动，真来到她面前时却有种近乡情怯的无措，眼看她即将追着她的丫鬟而去，匆忙之间不容他多想，从岔路口冲了出来与她撞成了一团。那一刻他舍不得放开她，多想就这么一直抱下去，即便感觉到了她的挣扎，他还是偷偷享受了一会儿才放开。其实，他从来不是君子。
“公子怎会这么问？”玉凌有些尴尬，“公子没什么不好，只是玉凌还不想嫁罢了。”
“张姑娘，请你告诉我实话好么？”莫再缘不依不饶，坚持要听到真实的答案。
“我……”玉凌看他如此坚持，即便不好意思也只好直言，“我与公子并不相识，怎能谈婚论嫁。我也知道这世间多的是盲婚哑嫁的婚姻，可我不想要这样的婚姻。我希望我能和姐姐一样，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了不伤害眼前的人，玉凌尽量把自己的想法说清楚。
“原来如此。”莫再缘点点头，又问，“那如今呢？”
“什么？”玉凌不解。
“现下你认识我了，可愿意嫁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