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就不该对他们抱有任何的期待和幻想,反正他的心脏早就千疮百孔了,还有比现在更糟糕吗?可是,他还是忍不住想问,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为什么?他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当年母后离开皇宫在外呆过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她还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待父皇去找母后时,她已经生下你,他觉得……你不是他的孩子,虽然你后来长得越来越像父皇,却还是挥不开他心中的阴影。”区嗣辰缓缓地回答,声音却刻意压得很低,这时谈起来总觉得心里止不住泛上苦涩的沧桑。
区嗣月脸色在他的话音里渐渐惨白,一贯不在乎的表情变成了有些凄厉的神情。然后低下头犹自喃喃道:“我终于明白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他闭上眼睛,忍不住一阵哈哈大笑,笑声虽低,却掩不住凄凉之意,那迸出的声线还是管不住的颤抖!
“谢谢你了,三皇弟!”他很快恢复了平静,认真地说道,口吻坚定果断是他平日一贯的作风。
“你懂得便好!”区嗣辰的声音虽尽力掩饰,仍免不去丝丝疲惫。
片刻的沉默,区嗣月见状正要走开,却被他轻轻叫住。
“二皇兄。”他忽然很镇定地叫了着区嗣月,神色也跟着严肃起来,“你很想要那个位置吧……”
区嗣月闻言抬头,不太明白他要说的意思,用一双深不见底亦无底可见的黑眸静静望着他。
“我把那个位置送给你如何?”区嗣辰出乎意料地问了一句。
区嗣月阴邪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转瞬即逝,随即完全不领情地冷冷说道:“不需要!本王自有本事从那个人手里把东西抢来。说来这老、老女人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都不来瞧一眼,太放肆了!本王这就去太和殿会会他。”然后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转眼离开承乾宫。
区嗣辰看着他离去的声音轻呵了一口气,深邃幽黑的双眸缓缓浮起少许的笑意。
天很黑,夜很深。
承乾宫,一片清净。
农景茵挽紧区嗣辰的臂弯,头轻轻靠在他撑的肩膀上,静静的坐在承乾宫门前的台阶上,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宫内守灵的人全都遣走了,宫门之外,是一片清朗澄净的夜空,繁星熠熠。
农景茵脸色迷离的望着远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凄凉地惊觉,自己好像从来没有静下心去好好了解过旁边依偎着的男子!
不了解他从小到大一路走来的经历,不了解他独自拥有的过去,不了解他此时一脸平静的在想着什么。
她微微动了动,轻声道:“我想听你的事情,和我讲讲吧。”
“嗯。”头顶上,他似乎轻轻点了点头。
区嗣辰想了想,说得很慢很清晰,“从出生开始我在皇宫内生活了八年,父皇和母后一直以来感情都很好,不像是其他的宫里一样有着一大堆的女人。那时年纪很小,仗着父皇母后的疼爱,性子十分顽皮,整个宫内没人敢和我玩,包括两位皇兄在内,直到褚玄来了宫里后,多了一个一同造反的玩伴。他那时傻傻的,性子却是很执拗,也像是被家里宠坏的小孩,不太懂得尊卑,抢了我的玩具后,还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因此两人拼了命的打了一架,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兄弟。”
“其实皇兄(指的皇上)并不是母后亲生的孩子,这件事我后来才知晓。很早以前,我的外公是咸阳当地的一名巡抚,母后出生时外婆因难产死了,后来外公一直没有续弦,一个人含辛茹苦把母后拉扯大,因为缺乏管教,长大后也喜欢胡作非为,时常女扮男装在外游荡。也就在那时,母后偶然结识了微服私访的父皇,然后两人相爱了,父皇把她带回宫中。”
“后宫女人居多,龙蛇混杂,勾心斗角,母后当时感觉十分痛苦,既失去了自由还要和一大堆女人分享一个丈夫。于是,她偷偷的离开了皇宫,很不幸是她发现自己怀孕后,外公也因病重突然去世了。为了生存,她只能挺着大肚子忍着白眼帮别人洗衣做饭,也因为这样,她认识一位书生,那位书生对她非常好,并且一点都不在意她怀孕的事实,不久,两人便渐渐生情。可好景不长,父皇亲自找到母后,把她强行带回宫,甚至暗中将书生家的十几口人都处死了。”
“为了挽回母后,父皇将宫中的女人全都遣散了,就连前几个月生下皇子的皇后也没赐死了,那个小皇子就是皇兄,后来父皇把他了交给母后抚养。但是谁也没想到父皇心底却是非常在意母后和书生的那段私情,他把所有的厌恶都加注在二皇兄身上,甚至想亲自掐死他,尽管他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以上那些事我睡觉时偶然间听到母后自言自语的说着。在我八岁过后,有一天突发疾病,久治不愈,父皇派人寻来医圣为我治病,没多久又生龙活虎起来。医圣见我聪明伶俐,便收我为徒,然后带着我离开皇宫,自那以后我只偶尔间回一趟宫里。”
“几年过后,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为此我特地专研医术,却还是救治不了他。有一回,我无意间躲在御书房的房梁上睡觉,亲眼目睹了父皇立下遗诏和吩咐大理寺卿许剩杀害二皇兄的事情,虽然我和二皇兄的关系一直不好,却还是不忍心他就那样死掉,随后我便去找母后想办法,可偏偏所以事情都被皇兄听去了。因此三人商议,我把未来储君的位子让给了皇兄以保二皇兄一辈子平安,并且发誓到死也不能把这个秘密说出来,而那份遗诏则是被丢在某个暗无天日的角落里。但那时母后恐将来皇兄权利在握会不坚守信用,于是让父皇多备了一道遗诏,然后暗中交给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