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于佳莉的情绪,海玹上前拥住于佳莉,让她能埋首于她的怀中寻找点安全感,并且示意大家都散开。怀中,于佳莉的眼眶已经微红,也许这场景让她感觉十分窘迫的缘故。
“为什么一定要戴眼镜?以前高中的时候你都不戴。”海玹感觉到,于佳莉因为眼镜被拿掉而有的情绪反应并不是正常的反应,一定是因为她心中有什么顾忌。
“如果不戴眼镜,就会有好多陌生人围着看我,来跟我说话,或者跟着我,我觉得被陌生人纠缠好害怕,所以就戴了眼镜……”于佳莉弱弱地说。
于佳莉戴眼镜纯粹是为了减少与陌生人的接触,眼镜于她来说就像是一个面具,一件防具,可以保护她,让她有遮蔽自己不让别人看见的安全感,却也是有点类似于自闭倾向的行为。
海玹心中有些微微作痛。是她当初离开了她去了加拿大,是她把她丢在了这个可怕的世界里的。她现在才意识到,那时的于佳莉有多孤寂、惶恐,甚至差点产生自闭。后来的事,于佳莉不说她也猜得到,在短短三个月里差点变成自闭的于佳莉开学后因为遇见了金赫妍,与金赫妍同宿,所以她又渐渐的好起来了。她先前还一直以为没有她的两年里,于佳莉因为金赫妍的出现发生了改变,变得能干出色而强大,但其实她心中还有一方壁垒,建立在这副眼镜后面,一旦破碎她也将跟着一起破碎。她实在是庆幸,幸好自己回来了,幸好她还能继续在于佳莉害怕、寂寞的时候陪在她身边,保护她,这一回她再也不会扔下于佳莉自己走掉了。
海玹眼眶湿润,就这样抱着于佳莉,轻抚着她柔顺的头发。
“不用害怕,没关系,有我在,现在你不只是有我,你也有金赫妍,不是吗?”海玹怕是把自己的感情说的太露骨,所以特意带上了金赫妍。实际上,若不是金赫妍,于佳莉现在的状况可能会很糟糕,所以她坚信金赫妍也有份保护于佳莉。
谁知,于佳莉突然就挣开了海玹的怀抱,认真的反驳道,“不是!”
对于于佳莉的突然反抗,海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怔怔地看着她。
“赫妍虽然一直都在保护我,但她不是你,她跟你是不一样的!”
“可我一直以为,你是因为她才会变的这么坚强……”偏偏海玹还记着自己的那股醋意,一定要在这时候一吐为快。
于佳莉已经落下了眼泪,紧紧咬住下唇,眼中全是不服输的倔强,“不是因为谁……”
“啊?”海玹微微皱眉,因为搞不清于佳莉的心情,她变得有些烦躁。
“我不是因为谁才变得坚强,只是因为你不在我身边,所以我只能自己一个人坚强起来,在高中的时候你一直为我操心,关心我保护我,什么都为我着想,你这样一走了之,我有多怨恨你你知道吗?可是我不想输给你,不想输给冷血无情的你,所以我想要靠自己变强,我只是想要证明给自己看没有你在身边我自己也可以做到。因为你把我保护的太紧,所以我才什么都做不成,失去了抵抗力和攻击力,然后被你丢在了刀光剑影的世界里,我能怎么办?我只能自己站起来拿起武器去战斗……”
“不要说了,是我不好,对不起,对不起……”于佳莉的情绪很激动,海玹只能重新抱住她安抚她的情绪,顾不了自己的震惊。她是第一次知道于佳莉的这些想法,想必这一切藏在她心里很久了,原来她对她是怨恨的,可是重逢的时候她却依然如从前那样想要去掌控她的世界,其实已经不一样了。一朵花习惯生存在温室中,若拿开温室的屏障,它必定是经受不了风吹雨打的。她终于反省自己,曾经这样把于佳莉困在她所制造的温室里是不是做错了。
“海玹,我会在你身边软弱,是因为你就算骂我笨也不会扔下我,但是你扔下我了,我怎么可能再让自己继续软弱下去?若是继续软弱下去,我迟早会死在我的软弱里……”于佳莉的声音变得很闷很轻,几乎让人听不清。
“不会了。我不会再扔下你了,绝对不会!”海玹继续安抚着于佳莉的情绪,心中的内疚却已经泛滥,她无法从于佳莉此刻尖利的言语中想象曾经的她的内心里经受了怎样的折磨。是的,不关任何人的事,于佳莉的一切改变全是因为她。高中时候因为她变的开朗,毕业后又因为她变得自闭沉默,然后再因为她变得坚强,可是她却以为于佳莉是被别人所改变,而那个人已然代替了她的位置。李在俊说的对,那只是她的感觉,只是她以为,不是事实。事实是,于佳莉为她留了一个重要的位置,一个憎恨的位置,而现在她回来将会重新填满它。
海玹不停的安慰、道歉,于佳莉渐渐觉得自己某个坚硬的东西被软化了。重逢的这段时间,她忍得很辛苦,海玹的归来让她意外、惊喜,可是她却一点都察觉不到自己受过的伤害,事实上,她一直都觉得因为自己喜欢海玹所以才引起的各种情绪波动其实都是她自己的事,并不是海玹的过错。直到刚才海玹如同从前那样霸道而又理直气壮地破坏了她的防备,让她再一次陷入了不知所措,一时的情绪终于让她再也忍受不住对海玹的怨恨,犹如火山爆发般再也控制不住。而海玹的道歉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内疚、悔恨,满满的都是包容,她对海玹的道歉也许是出于习惯,但她一直认为,海玹给她的道歉都是充满了无限的诚意,海玹给她的道歉永远都是认真的,即使她刚才对她抱怨的一切都是无理取闹,海玹也一样全部接受,并向她认错。
这才是她的海玹啊。哪怕是自己曾经那样深切的恨过她,但海玹是她的软肋,只要她软软的一句道歉,无论真假,都足够让她不计前嫌,继续赴汤蹈火。这个,永远是于佳莉生命中不变的定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