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行轻飘飘地侧身躲开当胸一剑,说也奇怪,秋菊的剑法笼罩了方圆三丈范围内,他明明只是简单地侧了一个身,却完全走出了秋菊的剑所划定的范围。秋菊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年轻人眼力如此高明,一瞬间就看破了她剑法中的破绽。
杨天行有些讶异道:“这位姑娘,你们可是玉女峰的弟子?”
秋菊娇喝一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玉足向左一踩,纤细的手腕轻轻一抖,已挽做无数剑花,再次将杨天行笼罩起来。
杨天行笑道:“姑娘这么说,那必定是了。”
秋菊紧闭双唇,并不言语,眼睛凌厉地瞪视着杨天行上中下三路,仿佛此刻在她眼中,杨天行已不是一个人,而是她每日用于勤练剑法,会自动躲避的木桩。
杨天行左摇右摆,看似杂乱无章,每每却总能踏在秋菊剑法的关键点上。秋菊刷刷刷地妙着迭出,有好几次她都已险些刺中杨天行,偏生剑尖距离杨天行胸口只有一寸远时,她便内劲不继,不得不收剑再攻,白白浪费了许多好时机。她仿佛已占尽了上风,杨天行在她剑法之下,简直无任何反手之力,实则她内心深处,却升起一股无力之感。似乎摆在她面前的,是一座巨山,自己无论怎么努力,都难以望及这座巨山的顶部。
那一边的冬梅也已与沧州懒丐战在了一起,沧州懒丐修为深厚,冬梅的火候亦是不弱于他。两人拳来剑往,竟是旗鼓相当。
夏荷一眼看到软倒在一边的柳夜蓉两女,急忙纵过去,正待将两女扶起,忽听金铃声响,一股凌厉的破空之声倏忽而至,夏荷一惊,下意识地便翻身一侧。只觉一道金光贴着脸皮飞掠过去,噗的一声,那金光兀自穿过一棵合抱粗大大树,隐匿在天际。
夏荷脚下一错,剑已在手。将剑横在胸前,轻飘飘往后退去,凝目细看,却见杨天行不知何时已站在她先前所站过的地方,屈手成指,正对着自己。毫无疑问,那道金光,正是从他手中发出来的。
他淡淡一笑:“在百圣姥姥未来之前,这两位姑娘还是得委屈一下。”
“淫贼,休得猖狂!”夏荷与秋菊对视一眼,愤然娇叱一声,身剑合一,一起向着杨天行倒刺过来。
杨天行如今实力高出她们甚多,即使她们两人一起攻来,仍是游刃有余。只见他双臂一展,身体微微一侧,躲过夏荷的一剑,同时架住冬梅刺过来的一剑。他的身体犹如一条灵活的鱼儿,在飞扬的剑气中游荡,任凭两女如何娇叱击刺,亦是不能碰触他一片衣角。
夏荷与秋菊久战无功,不禁心中焦躁。秋菊蓦地向后飘退,大声道:“各位姐妹快来,这厮厉害,摆下玉女阵。”
一直在不远处掠阵的八名红衫少女闻言,齐声道:“是!”八柄白银吞口的长剑,分做前后八处,却在同一刹那间向杨天行刺了下去。一时红衫飞舞,剑气纵横,杨天行试探着攻出数招,却觉眼前红衣香风渺渺,竟自摸不到对方身影。蓦地身后飘来一朵剑花,他刚侧身让开,左侧又刺来一柄长剑,直挑他的左肋。
他身形方欲一展,躲开这两剑。忽有五把长剑并排向他上中下三路分刺了过来,当中三把剑刺向他眉心、前胸及丹田三大要害,旁边两剑出手的部位更是刁钻,在不远处吞吐不定,犹如一条毒蛇在猛张巨口,等着他身子自己送上去似的。
他心中一动,已知自己落入对方一个十分精妙的阵法之中。这些少女中修为最强者,也只有秋菊和夏荷两女,其他都不过是己形前期,中期之境。组成阵法后,却将她们每个人的实力都提升了不下十倍。即使是寻常秘境己形巅峰高手误入其中,只怕也不易出来。
杨天行忽地朗声长笑:“好一个玉女阵。”他眼中五彩光华闪烁,双臂一圈,已在这七名红裳少女的七只玉腕之上,各个划出一掌。掌风肆虐,速度如风驰电掣,四个红裳少女万万想不到,这年轻的出招竟是如此之快,玉腕一缩,各自后退一步。
杨天行脚下一滑,却已逃出了玉女阵。他嘻嘻而笑,拱手道:“贵派的玉女阵已领教过了,确实十分厉害。”
众女都不禁一呆,一时间愣愣地呆在那里,竟不知所措起来。这年轻人看似年龄不及她们大,竟能如此轻易地破掉玉女阵法,当真不可思议之极。
忽听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天际传来:“是谁胆敢来我玉女峰撒野?”
话音甫落,正在与沧州懒丐打得火热的冬梅立时收剑后退,将剑别在手臂之后,一双妙目恶狠狠地瞪视着沧州懒丐。沧州懒丐却自不觉,拽下腰间的红葫芦,一拨塞子,仰头大喝起来,旁若无人。
在一大群黄衫少女的簇拥下,百圣姥姥仍旧慵懒地堆在香舆中。她的眼睛犹如划过空际的闪电,冷冷地扫过沧州懒丐,扫过杨天行,最后又扫了一眼软在地上兀自不得动弹的柳夜蓉与许曼文,最后又落在了杨天行的身上。目光老辣的她,一眼便看出这里实力最强的人,就是这个看似不足三十岁,却貌似十分成熟的年轻人。
杨天行今年二十九岁了,经历了太多,已将他的意志磨练的异常坚韧,也将他的脾气磨练的愈发圆滑。
秋菊等人见姥姥驾临,也不再紧追杨天行,只是纷纷持剑转到杨天行身后,隐隐中有将之包围趋势。
杨天行仿若未觉,拱手笑道:“阁下就是百圣姥姥么?”
百圣姥姥的香舆停在了一棵榆树下,玉女峰的所有弟子一见姥姥的到来,纷纷长出一口气,脸上露出欣喜而轻松的笑容。仿佛无论发生什么事,只要这位百圣姥姥在,便永远都不会有问题。
百圣姥姥双目微微眯起,冥冥的天光,将她的脸照得有些阴暗。她淡淡道:“不错!我玉女峰与阁下素无冤仇,阁下为何要来我玉女峰捣乱?”
杨天行道:“并非在下有意来捣乱,而是故意将姥姥引回来,有要事相告。”
百圣姥姥眼皮一翻,陡然射出两缕精光,冷冷道:“你好像十分诚实!”她的身体虽然已很老了,功力却是越来越精纯了。很显然,杨天行若是不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她绝不会轻易让杨天行离开这里,甚至,永远也不让杨天行离开这里。
杨天行不愿与她废话,忽然抬手指着不远处的三具九阴洞信徒尸体,沉声道:“以姥姥的眼力,可认出这四个人是什么身份?”
百圣姥姥微微皱眉,突然□□一挥,那四具尸体竟缓缓浮起,一直飘到她面前。她浑浊的目光对着四具尸体从上扫到下,最后在四人所穿黑袍上所绣的九指骷髅手凝神看了半晌,又是大袖一挥,四具尸体登时如垃圾般被她扔得远远,淡淡道:“不认识。”
杨天行始终在看着她脸上的神色,见她在看到这四具尸体时,并无露出丝毫异样神色,心下不禁大奇。这百圣姥姥成名百多年,对这个世界有着十分丰富的阅历,居然不认识九阴洞?
他哪里知道,九阴洞行动之密,天下少有人知晓。但凡听过这个名字的人,都已被九阴洞派人暗中杀害了。百圣姥姥虽成名百多年,但所谓山中无甲子,寒岁不知年,她大部分时间都在盘坐静修。
杨天行对百圣姥姥的态度并不以为意,依旧不急不缓道:“敢问姥姥方才是否去堵截了驯兽山庄的人?”
百圣姥姥冷冷地看着他:“你有话便快说了,待会儿只怕是没机会了。”
杨天行笑了笑:“在下杨天行,乃是腾龙阁的人。这驯兽山庄是跟着在下来的,庄主旱阿助更是在下的生死之交。如今在下自然要来问个清楚,驯兽山庄的弟兄们什么地方得罪了姥姥?”
百圣姥姥木然道:“好极,老身方才还在想,此次回来之后,驯兽山庄那帮狂徒势必跑远了,日后只怕要多费些手脚。如今看来,却也不必了。”忽然,她语声一顿,冰寒道:“我玉女峰的霓裳羽衣,是否为阁下所取?”
杨天行一愕:“霓裳羽衣?”
百圣姥姥缓缓道:“不错,此乃我玉女峰镇派宝物。你休先忙否认,老身近些年来修身养性,已厌倦杀戮。你如相好的,就快些把霓裳羽衣交还我玉女峰。对好朋友擅闯玉女峰之罪,方可从轻发落。否则,就休怪老身大破杀戒了。”说完,她缓缓闭上了眼睛,仿佛又在养神。
杨天行皱起了眉头,心思电转,猛然间醒悟:“啊,原来如此,我明白了!”
百圣姥姥睁开双目,冷笑道:“阁下是明白该如何去死了,还是明白应该将东西交还我玉女峰?”
杨天行道:“不知姥姥为何肯定那霓裳羽衣是我们所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