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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敲山震虎

1

狄凯喝得酩酊大醉,有“酒仙”之称的狄凯终于不敌。

有人把喝酒的人划为四类,一为“酒神”二为“酒仙”三为“酒徒”四为“酒鬼”。当青云区公安局刑警大队“酒神”傅志退出“酒坛”之后,狄凯在刑警大队就稳坐了酒桌上的一把交椅。因此,他并不太在乎貌不惊人的鲁军。

尤其今天这气氛,狄凯岂是糊涂人?黑脸的傅志笑得眉飞色舞,白脸的柳兰兴高采烈。还说什么呢?局长家事,新姑爷登门,让他过来作陪。这是信任,也是荣誉,狄凯从哪个角度都应该把这个酒陪好。

从年龄上看鲁军应该叫狄凯“大哥”,可是,今天他只能叫“狄叔”。圆脸的鲁军面对气吞长河般的狄凯胜似闲庭,只要是狄凯举杯,他一定端起。只要是狄凯一口饮下,他保证是将一杯酒喝个底朝天。

傅志一个是身份所限,另一个也是无能为力,只好用一杯啤酒在一侧擂鼓助阵。鲁军不说话,他就是像现在人们打的一项扑克游戏一样,就是一个“跟”。可是,这一个“跟”,可把狄凯“跟”毁了。

等狄凯终于脸膛泛着红光,嘴角冒着热气,摇着手说:“好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比你爸厉害多了,今天狄叔有事,到此为止,改日我们再喝。”

说完这话,狄凯身体向后一靠,喘着粗气再也不动。也许,他一动就可能是“现场直播”。

鲁军脸上一点儿也不变色,眼睛里还是挂满雾气一样漠然,他顶起腮边的两个酒窝说道:“没事的,狄叔!我也不行了,改日你到我的店里,我请你。”

酒喝得愉快,傅志也高兴。柳兰先说:“小军啊!从此这就是你的家了,没事就过来。”

傅晓梅当然看出来父母的意思,她也是喜上眉梢。她找到车钥匙说:“鲁军的酒喝得也不少,我来送他吧!”

傅志说:“好、好,一定要注意安全。”

鲁军和晓梅一起到门厅里穿鞋,坐在餐椅上没有移动的狄凯突然叫道:“放心,小子,我一定把杀你爸爸的凶手抓获!他妈的!我狄凯一定对得起这个位置。”

猛然间大家都吓了一跳,仔细看去,坐在那儿的狄凯已经打起了呼噜。

毕竟是段伤心事,没有人笑。倒是傅志在打圆场,他说:“柳兰,你扶狄凯到床上休息一会,我送送小军。”

傅志亲自送鲁军下楼,他和鲁军走在前面,看鲁军眼角有点泪花,他知道是狄凯触动了他的心事。

“鲁军啊!说起来我对不起你爸。我们没有抓住李原海,至今让他逍遥法外,惭愧啊!”傅志说得很深情。

鲁军还是没有说话,他的心里翻江倒海。半夜时分那个电话还在他的心里打转,什么人呢?为什么呢?

12年来,鲁军从来没有找过公安局,也从来没有因为父亲的事儿去追诉什么。私下里他个别追踪过李原海,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那个李方舟,鲁军也曾经安排人关注他,可是,他那儿也没有消息。也许,他真是像流言中那样,已经在潜逃中死亡了?可是,午夜的电话,鲁军从感觉上认为是有人有备而来。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他的潜意识,他的第六感官,刹那间被激活。李原海没死,肯定没死!这是鲁军顽强地升起于脑海的一种想法。

今天,狄凯一句醉话,更让鲁军的这种想法清晰起来。

李原海没死!鲁军的眼圈发红,心田处如潮水般涌上许多往事。因此,他根本没注意傅志的话。倒是傅晓梅提醒他:“鲁军,我爸和你说话呢!”

鲁军这才急忙与傅志握手说:“傅叔,请回吧!今天麻烦你和阿姨了。改天我再来拜访你和阿姨!”

鲁军没有回答傅志的话,傅志当成他不愿意回想当年,因此,他也就与鲁军握手作别。正巧也到了楼下,他扬手看鲁军和傅晓梅上了车。

此刻,也是灯火阑珊,傅晓梅与鲁军面前全是明珠般的灯光。晓梅一面发动车一面对鲁军说:“军哥,我们上哪儿?”

傅晓梅已经看出鲁军心情的低落,她认为是狄凯的一句醉话所至。因此,她想陪鲁军散散心。鲁军当然知道傅晓梅的意思,他感激地看了她一眼说:“那就南沱海滨吧!”

这是两个人的老地方,傅晓梅开着她的高尔夫在栈桥边找了一个停车位。她刚刚停好,一台雪亮的奔驶在她左近停下。车门一开走下许波,他举手向傅晓梅:“哈罗,傅小姐,你好啊?”

许波今天在焦虑中度过,他知道公安传讯了李方舟,他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关掉了手机,让许进坐在他的办公室,用座机来接听各方面的信息。他没动,但他在观察和注视公安的动向。终于,晚间时分,李方舟走出公安局,他在第一时间得到了这个消息。他乐了,他认为满天的乌云散了,尤其是他得到了赵日潭的保证。

他开出了奔驰,他也想到海滨用海风来消除一天的焦虑。毕竟这不是好玩的,一旦公安获得证据,他许波也会不得安生。

令他突然兴奋的是发现了傅晓梅的红色高尔夫,许波记忆力不错,他记住了傅晓梅的牌照。紧追着他也在高尔夫一侧停下了他的奔驰,一下车,他就迫不及待地向傅晓梅打了一个招呼。

傅晓梅还没来得及回应,那边鲁军已经下车。

像他突然兴奋一样,他突然地失落。他没等傅晓梅回答又是一挥手:“嘿、对不起,我认错人了,拜拜!”

鲁军那边回过身来,许波已经缩回车内,并且迅速地向后倒去。

一切都像是一个电影镜头,迅速转过。涛声依旧,海风依旧,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

鲁军并没注意,他下车的同时,许波出现。他下车挺起腰来,许波缩回。他能看到的只是许波的车,他想喊又没喊,许波已经融入车流之中。

别人没什么,傅晓梅却觉得挺有意思。怎么了?兴奋不已的许波喊了一嗓子怎么掉头就走了呢?还认错人了?真是精神病!

算了,晓梅并没当真,无非是酒喝多了。她回身挽住鲁军二人上了栈桥。

鲁军回头注视那辆奔驰在车流中消失,然后,他才与晓梅扶住栈桥的栏杆,回头将目光投向远方。

远方的大海已经完全笼罩在沉沉的夜幕里,只有几点移动的灯火,鲁军知道那是进港的货轮。左面伸进海里的山脚处亮着一个灯塔,永不止息地闪着引路的光芒。近处,港湾里涌动细碎的浪花不停地拍打着人工修建的堤岸,传来“哗哗”的响声。在这堤岸和山角之间,有一处沙滩,美丽的沙滩此刻也被夜幕笼罩,看不清它的容颜。但那里支着一簇簇蘑菇状的遮阳伞,还有一个吊得很高的沙滩灯。因此,极目之处仍然可以看到沙滩上人走过的脚窝。还有三三两两相拥着坐在一起的恋人。

这是一段旅游景点,到处还有一些游乐玩具。造型奇异的橡皮艇,悬在半空中的空中飞人以及旋转木马。此刻,它们全部静静地卧在夜幕之下。

晓梅半倚着他,鲁军的耳边响着她的呼吸声。

“军哥,人生真是奇妙。你说,我爸和你爸曾经是同事,现在我们又是恋人,这不是传说中的通家之好吗?”

鲁军握住晓梅一只手,轻轻地揉着,他也说道:“是啊!我妈对你特满意,她总在我的面前夸你。”

“我们在一起一定要把老人抚养好,不能让她们难过。”晓梅一片真情地说道。

“唉”!鲁军长叹一口气说,“可惜我爸死得早,太早了。而且,死于非命,一想起来我的心都在抖。真的,我有强烈的内疚!”

傅晓梅将头靠紧鲁军,手和他缠在一起,静静地听着涛声什么也不说。仿佛是想让这有规律的涛声来抚平爱人心头的创伤,毕竟是尘封12年的往事了。

“自从老爸惨死在我的眼前,我就觉得一切都没什么意思。就是有再多的钱,也挽救不了生命的消逝。而没有了生命,金钱又有什么意义呢?因此,从那儿以后,我就决心多做善事,救助更多需要帮助的人。每救助一个人,我都会感到心灵的平复,我都会看到爸爸赞许的目光。真的,我能看到他,也经常地在梦中梦到他。”说到这儿,他突然说:“晓梅,等我们结婚了,我就将大南国海鲜城交给你。我什么也不管,我就去做慈善,去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

他说得很真诚,转过头来正对傅晓梅。

可是,傅晓梅并没当真。她觉得自己的职业很好,她从来没想去当什么老板,去做什么千万富翁。因此,她身体没动,仍然是紧靠鲁军嘴里喃喃地说道:“我就要你,什么海鲜城,我可不懂,我也管不了。你该做你的慈善你就做,我支持你。”

晓梅的话感动了鲁军,这个姑娘和他差不多,从来没对金钱显示过多么强烈的奢望。她最支持的就是鲁军帮助他人的做法,对一个小雨,她也经常去接送。对那个小雪,她也经常去看望。晓梅展现在鲁军面前的,同样也是一颗黄金般的心灵。

鲁军感觉突然间一股热血冲顶,他轻舒臂膀将晓梅抱在怀里。晓梅一点儿也不挣扎,相反,两臂伸开抱住了鲁军的腰。两个人在海滨的栈桥上肆无忌惮地抱得紧紧的。

正在二人进入忘我之境的时候,一个东西毛茸茸、冷湿湿地触向鲁军的裤管。鲁军穿的是一条短裤,赤裸的腿非常敏感。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条狗正用它软软湿湿的鼻子触他的腿,舌头也向外伸出。

“溜溜!”鲁军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晓梅一惊,放开了鲁军。二人这才回头,发现了一个小女孩。晓梅叫道:“小雪!”

原来是小雪被“溜溜”拽着来到了这里,“溜溜”看到它的旧主人,主动上前用这特殊的方式打招呼。

小雪听到是晓梅的声音,她马上就判断出鲁军在这儿,她欢快地叫道:“是鲁叔叔吧,还有小傅阿姨。”

鲁军抱住“溜溜”就是一阵亲热,傅晓梅抱住小雪问道:“小雪,怎么一个人出来了?妈妈呢?”

小雪笑着说:“不用妈妈,有了溜溜我想上哪儿它就带我上哪儿。你看,那边的红灯,溜溜就不让我走。绿灯了,我们才过来。”

“啊!好,太好了!”晓梅比鲁军还兴奋,她上前拍着“溜溜”的脖颈处。仿佛是赞赏地说道:“好样的,溜溜真棒。”

说着话,晓梅灵机一动,从她肩上背的坤兜里掏出一块糖。她剥开包装纸,将糖赏给了“溜溜”。“溜溜”用它宝石一样的眼睛看向了鲁军,鲁军说道:“吃吧,这是晓梅阿姨!”

果然,“溜溜”听话地吞掉了那块糖果。

2

傅志的手机响了,响得一塌糊涂。

傅志正在他的办公室里接一个老领导的座机电话,无奈,他只能任由它去爆响。没想到,它响得不厌其烦,响完一次又响一次,非常地坚决。

终于,傅志扔下座机,倒出功夫接下了手机。

“喂,我是,你是哪位?”

“我是许波,非常高兴认识你。我有件事想当面请教傅局,能不能给个机会啊?”声音很自信,也很谦虚。

“许波,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这个朋友,但是,你现在有个案子在我们公安局。我觉得这个时候与你单独见面不太好,如果不介意,你就在电话中说。我一个公安局长也不能做出逾越法律的事。”

傅志同样是精明的,他稍微一想,这件事没有必要捂着盖着。相反,直接说透,是对付来者最好的办法。

“谢谢傅局如此坦率,我绝对没有让你为难的意思。案件归案件,法律归法律,这些事我都懂。我就是觉得电话里说不方便,我们都在青云区这个地面上住,早见、晚见我们都会见。傅局一天得见多少人?就是上访的也不会是一起两起,你还怕见我吗?何况,我与傅记者还是朋友。”

傅志觉出了许波的难缠,他心里清楚,这样的人一个电话是打发不了的。

“许波,我没有怕的意思。我就是觉得你就是见我恐怕也没有什么用处,你是做生意的,时间宝贵,不要耽误你的事。至于,你和我女儿是不是朋友,我想与这件事没有什么关系。”傅志的话说得很硬,明显得让许波听出他的不高兴。

许波明白了,他不应该提出晓梅,这是他方法的错误。他赶紧补救:“傅局,我是说傅记者写过我员工的那个案子,你能有所了解。但是,这件事还是有很多内幕,我必须当面和你说。这也是为了避免冤假错案的发生,为了青云区公安的荣誉。”

许波这一席话倒让傅志有些认可,搞案件,正、反都要听。尤其是这起案件是检察院退补案件,估计这个许波的能量不小。既然这样,傅志倒是真想见一见这个许波了。

“好吧,既然你有这个想法,那就见见吧!”

“傅局,这样,今天晚间9点整,我到你家拜访你。再见!”许波竟然一点废话也没有,他立刻抓紧时机扔下了电话。

当晚9点,时针和分针形成一个45度,傅志家的可视门铃准时被按响。门铃影像里出现了一个极具男人形的男人,柳兰看了一眼就后退一步喊道:“老傅,你看,这是谁?”

傅志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举起遥控器让电视降了一点声音,然后说:“不要管是谁,你让他进来。”

柳兰听傅志的,她按下开门键。不一会,电梯升上来,许波敲门而进。

许波特意打扮了一番,鳄鱼牌的条纹T恤,白色的板式裤。一双红色的方眼皮凉鞋,脚上没穿丝袜。腋下夹着一个漂亮的皮包,头发细心做了一个发型。他的目的当然是想让自己文明一点儿,可是,柳兰一见他还是心头一颤。恐惧感已经涌上心头,她转身进了自己的卧室再也没见她出来。

傅志坐在沙发上没动,侧过头来说道:“你来了?”

许波趋前一步说道:“是,傅局,我来了!”

“坐吧!”傅志向沙发上点点头。

许波在傅志侧首的沙发上坐下,他抬头先向房间四处扫了一眼说道:“傅局的家不错,很宽敞。”

傅志回答:“还算可以!你今天来是为了你们的那个案子吧!听说你在检察院做了很多工作,公安局这儿你还用费心吗?”

自从扔下许波的电话,傅志就考虑了很久,他也听狄凯简单地讲了一下案件的情况。因此,他一开始就主动出击,他可不想让许波争取了主动。

听傅志如此说,许波没有正面回答,而是慢慢将他手中的皮包放到了沙发对面的茶几上。那皮包不小,四四方方,许波从中掏出一盒中华烟。他先将烟递给傅志一颗,自己点着另一颗,然后才说道:“傅局,既然这么说我也不瞒你,我是做了一点工作。其实,也不算是工作,不过是如实反映一点情况。我想公安局也需要实事求是的情况,我也有责任向你反映。傅局,难道你不想听真实的情况吗?”

傅志向他的皮包扫了一眼,皮包不小,拉锁是开的。而且,许波拿烟的时候好像特意地撑了撑。

傅志再一次按小了遥控器的声音,他说道:“你说吧!”

许波微微一笑,他从皮包里拿出一个长方形的纸包。然后说道:“傅局,我和胡主任是老朋友了。他和我说,你是个绝对够朋友的人。我许波在青云区做点小生意,开个小买卖,都是承蒙朋友的关照。今天,我来见傅局,实在是惭愧。没有准备,这十万元是一点小意思,傅局千万别让我走不出这个门。”

许波将纸包向傅志面前一推,满怀信心地向后一仰,人放进沙发里,轻轻地开始喷云吐雾。许波绝对有信心,他约傅志单独见面,这就是投石问路。经过多年的社会生活的他有自己的总结,很多当官的,有权的,他都希望有人来找他办事。否则,他的权力还有什么用呢?但是,你要找得巧,找得有道理。让他能够接受,最好是顺理成章。然后,你要懂得保密,你不能声张。只要是一对一,没有不认钱的。因为,钱是好东西,它会给人们带来生活的改善,物质的实惠。除了这个人有病,除了事情可能会败露,否则,没有任何道理使人不要钱。办任何事,你都不要找人。找人只能当作一个可能的媒介,然后,你就单独相对。因为,这个世界上谁的面子大,也没有钱的面子大。只要他收了你的钱,你的事就成了。

今天他来到傅志的家,而且,柳兰刚一见面就躲进了她的房间里。这说明,这傅局的家属是“久经战阵”,她主动回避了。她给自己的丈夫创造了一个环境,一对一的环境。因为,谁都知道,犯罪是要证据的。而一对一,你说是送了,他说是没见着。这就叫没有证据,或者是证据不足。因为,你说是有,他说是没有,再也没有第三者,事情如何定案呢?

许波是精明的,极其精明。他算无遗策,这方面他也从来没打败仗。金钱开路,所向披靡,从不失手。

当然,他做事是要留一手的。有些当官的收了钱不办事,或者办了一半,编些理由,让你人财两空。许波是不吃这个亏的,他有他的准备。

傅志盯着许波的眼睛看了半天,这眼神让许波从自信变得有些慌张。为什么?因为,傅志的眼神里充满嘲笑。

可是,傅志没有笑容,也没有表示事情的难度。他的脸上是一对嘲笑的眼睛,一种轻蔑,一种愤恨。难道这个傅志是一个有病的人?难道这个傅志不食人间烟火?他真是传说中的优秀干部?他真是一个拒腐蚀永不沾的人?

“许波,你把你的皮包里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电视机的声音已经很小了,傅志的声音也不大。可是,傅志的这句话如天边的惊雷,让许波悚然一惊。脸上出现一种非常尴尬的表情,急忙说道:“不、不,傅局,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误会,我、我不过是想验证一下。”

一下子,许波狼狈不堪,语无伦次。

傅志将那个纸包慢慢地放进他的皮包里,然后说:“许波,我知道你,知道你是一个干什么的。我也不是拒人千里,但你的这种做法是把我傅志当成什么人了?这就是你的义气?这就是你的为人?你这种社会人我见多了,义气只是你们的招牌。我希望你赶紧离开,否则,你再不走可能就走不了了。”

傅志抬手一指,许波立刻像听到命令一样夹起皮包,沿着他指的方向走出了傅志的单元。

什么原因,使许波如此狼狈?也许,在他的人生中这是第一次,许波下楼钻进汽车里还感到失魂落魄。

也是许波太精明了,他在皮包里放了一个微型录音机。他趁拿烟的时候,打开了录音机。并且,拉开拉链特意地加大了缝隙,以便录音机发挥它最大的功能。

傅志何许人?他在眼睛一搭之际就有了判断。他压低了电视的声响,耳朵听到了录音机转动的微小声音。傅志知道,机会来了。许波拿出钱来的洋洋得意让他气愤。终于让他找到了一个很好的借口,可以让许波丢人现眼。

看许波狼狈而去,傅志开心地笑了。当然,他没笑出声来,而是在心里开怀大笑。

听到门响,柳兰才从卧室里走出,她长出一口气说:“哎呀,我的妈呀,这个人的身上有一种煞气。你怎么能让这样的人到咱家来?你是公安局长,我可是害怕。”

傅志不好向柳兰解释,他拍拍柳兰的肩膀说:“放心,老伴!有我在,谁也不敢欺负你。”

老两口刚说几句,门锁转动。傅志说:“别说了,女儿回来了。”

果然,门开处是他们的宝贝女儿傅晓梅。

晓梅和许波擦肩而过,不过,晓梅没发现许波。因为她心情很好,走起路来目不斜视,连眼珠也没转过去。到了家门口,在停车场停好车,她哼着歌儿上了楼。

看女儿兴致勃勃,脸色充满红晕,眼珠像黑宝石般晶莹。柳兰开口问道:“这么高兴?遇到了什么好事?说出来让我和你爸分享一下。”

傅志拽了一下柳兰说:“哎呀,你就打住吧!女儿高兴不好啊?你是想让她不高兴?”

晓梅更加高兴,她说:“还是老爸,最理解我。妈妈和我有代沟,什么事聊不到一块儿去。”

“狗屁代沟,估计你是找你的军哥去了。你当妈看不出来?”柳兰听晓梅这么说,她有点不服地说道。

“行、行行,你聪明。我不和你说了,爸,来,我要和你聊点事。”傅晓梅换上拖鞋拽着傅志进了她的卧室。

进到卧室,晓梅说:“爸,鲁军和我说,有人半夜给他打电话。说是杀我鲁伯伯的凶手现在在山西,你说是不是应该给鲁伯伯报仇啊?”

傅晓梅对鲁军已经是忠心耿耿,晚间,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她听到鲁军无意间说了这件事,她就暗自决定说给爸爸。

听到这个消息,傅志的眼睛瞪圆了:“真的?”

3

一大早,狄凯在他的办公室里用一把电动剃须刀剃着胡须。电动剃须刀的声响均匀地响着,他的脑海里想着涉及李方舟的案件。这毕竟是一个律师,侦察工作应该怎么做呢?

脑海里的事情还没有理清一个思路,习海推门而进。狄凯管理大队以宽松为主,他办公室的门经常不关,进来人也不必敲门。

“狄大队想什么呢?”走进的习海反客为主。

“想什么?还不是你们办的案子。”狄凯也不客气。

“我正想和你说呢,看守所里在押的几名被告我们复审了一遍,效果不算理想。其中那个李由说了事实真相,交代了是有人指示他们改变口供。可向北和公义很顽固,尤其是那个叫公义的竟然更多地担起了责任。我们侧面调查,据说是他们公司老总许波答应公义的老爸,解决他的养老问题。那个公义是个孝子,有了老爸的叮嘱,他是致死不悔了。”习海走到狄凯对面,意思是向狄凯汇报。

狄凯停下剃须刀,指了指对面的钢管椅示意他坐下,然后说道:“这都是谁干的事?侦察期间谁允许他们接见了?”

习海坐下后,从狄凯桌上的一盒烟中抽出一颗,自己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着后猛吸了一口说:“狄大队啊,咱们管不着看守所。人家那边就是安排接见,我们能怎么办?谁都有权,有权不使过期无效吗!”

狄凯也是无奈,他挥了一下手,怒气冲冲地说道:“他妈的,真就是个没办法!”

习海继续说道:“俗话说没有家鬼引不来外患。看守所里要是没有许波的内线,也不至于出这么大的纰漏。因此,现在有两个办法。一个是请示傅局,将他调开,重新审讯。至于第二个吗,我们可以将计就计。”

“哈哈,将计就计?”狄凯彻底扔下剃须刀,也在烟盒里抓出一颗。他颇感兴趣地将目光投向习海的刀条脸,饶有兴趣地问道。

习海不着急,他将烟灰向地上一磕说道:“怎么,连茶也没有?”

狄凯指向桌上放着的茶叶盒说:“自己来!”

习海一边用暖瓶的水冲茶,一边嘟囔说:“一点也不懂待客之道。”

狄凯不说话,任由他来折腾。习海是个办法很多的人,狄凯眼里他是个鬼精灵。看他今天的态度,肯定他是胸有成竹,狄凯等着他。

果然,一切就绪,习海递给狄凯一杯茶后终于说道:“还有一个办法……”

习海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附到了狄凯的耳朵上。

狄凯看着习海微微地点了一下头,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好,办吧!”。

这事过去之后不久,许波召见李方舟。现在的李方舟见到许波并不容易,打电话有时他也会不接。进出公安局,李方舟想找许波,许波都根本不理他的电话。那个时候,李方舟真有被遗弃的感觉。看起来,用着他,他就是个车;不用他,他连个卒子也不如。

因此,许波召唤李方舟,李方舟的感觉就是召见。

他不敢不来,与许波处长了,李方舟感觉到了这个人物的可怕。他不但会用金钱来买得你灵魂出窍,还会用你的隐私来要挟你,让你按照他的手指行事。而且,他的手下绝对不缺听命于他的亡命之徒。据李方舟观察,许波有个最贴己的保镖,那人很少说话,不露棱角。与许波亦步亦趋,从来不越位。如果在人多的场合,你完全可以把他忘记。因为,他本身没有什么特点,你对他也不会有什么印象。没有的记忆,何谈忘记?

他叫章敖,单名一个“敖”字,听不好会认为他叫藏獒。虽然,他没有藏獒那凶猛的外形。可是,他那冷如寒铓的目光使李方舟每一次见他,都会从心底深处产生一种特殊的恐惧。给李方舟的感觉,他就像是随时窥伺你的一条恶狼。只要许波一个暗示,他就可以窜上来咬断你的喉咙。

这样的人比张牙舞爪的藏獒更为可怕。

听到许波的电话,李方舟立刻答道:“好的,许总,我马上到。”

不出半个小时,李方舟搭着一辆捷达牌出租车来到了新时代。

没想到的是,他在这儿没有见到许波。办公室里等他的是那个他称为老头的人,许波叫他亲哥的人。李方舟已经晓得利害,从踏进新时代的大院里那一刻起,轻狂似乎马上就离他而去。他客气而有礼貌地说:“大哥,许总哪儿去了?他打电话找我。”

许进笑而不答,轻轻地挥挥手,那意思是让他先坐下。

李方舟坐到沙发上,许进坐在许波的写字台后面,他摆弄着一个茶杯好半天没有开口。李方舟坐在沙发上如坐针毡,终于,他好像是突然想明白了。他站起身来,在茶几上端起茶壶走到墙角处的饮水机,接上开水。然后,他规规矩矩地给许进倒上一杯茶。

“李方舟,你不应该叫我大哥。咱们还是各论各的,你可以管许总叫大哥,管我你得叫叔。因为我是你爸的朋友,而且不是一般的朋友。”许进终于开口,而且,郑重其事地说道。

李方舟现在习惯于顺水推舟,他没有反驳而是乖乖地开口叫道:“叔!”

许进看李方舟如此乖巧,他又开口说道:“许总等你没到,他有点急事先出去一会儿。叫我和你说件事,也是你必须马上去办的事。”

李方舟谦虚地说:“许叔,你吩咐就是。”

“你知道吗?看守所那边不太好。有朋友传出话来,里面的小弟经不住公安的三推六问全招了。最不好的是交代了你李方舟安排他们翻供的事,事情对你很不利啊!我有个朋友叫习海,是公安的科长。昨天,他也和我谈了这个事。我要求他帮忙,他答应了暂时不将这份材料装进卷宗。可是,他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啊!你现在,必须马上到看守所要求接见,再一次地告诫他们,不能乱说。”

许进交代完这些,他发现李方舟有些为难。许进拉开许波写字台下的抽屉,拿出一个徽章。他说:“你放心,你将这个拿给他们一看,他们绝对会听你的。”

接过那个徽章,李方舟还是面有难色。

许进又说道:“你放心,习海是我多年的朋友。看守所方面,他不追究没人管。你就大胆地做,所有的事都有我兜着。”

许进的话说得如此把握,李方舟也在心里合计: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也可以说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李方舟如果不平息这件事,一旦公安真的掌握了他们的口供,他就是翻供的主谋。他学过法律,岂能不知道后果?定他一个伪证罪,律师当不成,他还得进监狱。

此刻,他又想起了公孙雅倩的万般柔情,想起了在宾馆的一夜疯狂。公孙雅倩不但是善解人意,而且,她体态柔软,媚如无骨,皮肤如丝绸一般光滑。她又大方、可人,李方舟不能不疯狂。

事毕,他们相拥而睡。没想到,半夜时分竟然有一个无聊而可怕的电话。李方舟一时间不知所措,他手举电话,眼睛里一片惊慌。

公孙雅倩支着半个身体,冷静如水地说:“方舟,不要大意。据我所知,你的委托人挺难缠。他的胃口又太大,不仅是让你辩护,他是想通过你来改变案件性质。你看看他的人,还有他手下的人,哪有一个好人?他们要使用你就要掌握你。这样的电话也只有他们那样的人才能打,只有他们才能干得出来。你得多想几个可能,是不是他们吓唬你,用以达到掌握你的目的?”

李方舟将电话关上机,然后说:“没办法,雅倩!你说得都对,但是哥没办法。”

雅倩看李方舟很悲观,她又换了一种语气安慰他:“方舟,没什么了不起的。现在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将案件变个性质也不是办不到的。你也不必愁,我知道,他找了我老舅,我老舅肯定会帮忙。你就做你该做的就行了。”

雅倩像个玲珑剔透的水晶,看李方舟情绪不稳,立刻又鼓励他。

果然,这话让李方舟有了信心。有了信心脸色就好看多了,他点着一棵烟说:“没事,你放心,李哥也不是没见过事。这样的破电话不理他,真要是有目的我也有办法对付。”

李方舟不想在雅倩面前露怯,这话说得他自己也不相信。可是,今天他的脑海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信号。

那信号是什么呢?尤其是这个许进,这个让他叫叔的人和他说完话后。李方舟突然意识到,许进的声音很像是那天半夜电话里那个人的声音。

于是,他带着疑问的目光打量起许进。

许进的确是个小老头,两鬓斑白,圆圆的眼镜下面,嘴角处顶起了很深的细柳纹。那纹很深,如两条长蛇样从他嘴角升起,盘到他的鼻凹处。紧绷着脸的时候,那纹稍感平复。一旦是他开口说话,或者有什么表情,那两条纹就会格外深刻地刻在他的脸上。

许进一再说,他是他老爸的朋友。可是,从来没听他介绍说是怎样的一个朋友?这个世界上人以群分,物以类聚。李方舟知道姚老六是爸爸的朋友,他也知道姚老六是爸爸什么样的朋友。那么,这个“许叔”是和姚老六一样的人吗?有些像,又有些不像。李方舟话题一转,突然问道:“许叔,你是我爸的什么朋友呢?”

许进一愣,这突然的一问,他似乎没有什么准备。但他还是回答道:“老朋友!我们之间有一段奇遇,如果你有兴趣,等这件案子结了,我会单独讲给你听。或者,你老爸回来那天,他会告诉你。”

许进这话说的,让李方舟的心里更加充满疑问:奇遇?老爸回来?他怎么知道老爸回来?这么些年,没有任何人知道老爸还在人间。就是李方舟也是在姚老六交给他那个纸包后,才知道老爸仍然活着。他却说等老爸回来那天,那意思他知道老爸还在。而且,这奇遇是什么意思呢?

李方舟张了张嘴,似乎还有话要问。许进却截断他的话头说:“你还是先把咱的事办好再说吧!这是当务之急。习海那边还给撑着呢!你要是去晚了,习海说他可是撑不了多长时间。案子都是有法律时效的,太长了,他也不敢。”

“好吧,我明天就去。但是,你要告诉大哥,看守所那边必须关照。否则,肯定会出纰漏的。”

“放心,这事儿还用你叮嘱吗?”许进说得斩钉截铁。

李方舟站起准备告辞,外面走廊一阵脚步响。许波当先踏入,身后一个罩着黑色西装的人在他身边闪出。一股冷气袭向李方舟,那人正是章敖。

4

李方舟小的时候和他的玩伴一起上过大黑山,这是一座可以俯瞰万顷碧波的黄海的一座峻岭。山石陡峭,林木葱茏。到了野外本来就会童心大起,李方舟和他的小伙伴扑进了丛林。远处山石嵯峨,近处青草没膝,他们像游进大海一样游进了自然的怀抱。

突然,一股冷气从脚底直透手指,莫名的恐惧突然袭向了李方舟的全身。他能感受到身体上每一个汗毛孔的张开,他能感受到每一根头发的耸立。他本能地向一个方向看去,草丛中一条蛇昂首挺立。绿绿的眼睛直视李方舟,菱形的嘴中一条红舌吐着“咝咝”的响声。身上的鳞甲,映着林隙中射进的阳光闪着刺人的亮色。

李方舟本能地大叫一声,整个身体被他瞬时抽紧的神经拉起。他纵身一跃,身体弹出数米距离。由于,当时他身处在一个突出的岩石上,他这一跃如空中飞人般,数米的距离已经是好远。也是他合当无事,落地处正是一堆软土。刚一接触那堆软软的腐殖土,他立刻跳起如被打了一棒的狗一样的狂窜,密林和草丛如行云流水般被他甩向身后。

从此,他由少年而青年,由小学而大学,直到现在他再也没有找到这种感觉。

可是,今天他有了。身体本能传导过来的信号让他感受到汗毛孔的张开,头发根的坚硬。他如当初一样,立刻站起身来说了一声:“我走了!”

然后,他就头也不回逃一样地窜出了那间宽大的办公室。

许波在后喊道:“李方舟!”

可他再也不停,只是高喊着回答:“放心,我明天就去。”

许波看李方舟慌慌张张地走掉,他用眼色示意章敖让他关门。

关上门,许波对许进说:“大哥,这个人听话吗?”

许进扶了一下眼镜说:“我看他能听,他是个表面精明实则笨蛋的二百五。”

许波走过,许进让出了那把高背皮转椅。许波坐好后,脸色沉重地说道:“情况不算妙,从公安内部传出的消息,那个傅志指示刑警大队,一定要查细、查实,保证案件质量。你想,他是一把手,说出话来谁敢不听?”

许进换在许波的对面坐好,他眨巴一下眼睛说道:“那可就剩下华山一条路了,李方舟要是传不进信息,事情恐怕真就难办了。”

许波说:“他李方舟传进消息也难办。你想啊!公安的个个精得像个猴,他们也是办案的老手。李方舟虽然是个律师,但他毕竟像你说的是个二百五,他能斗过公安?”

“没办法,行也是他,不行也得他。反正事情搞得好,咱们受益。办不好,砸了锅,咱也不损失什么。”许进似乎一开始就乐意看到李方舟倒霉。

“话不能这么说啊!虽然李方舟算不了什么,可是向北是咱的铁哥们。没有他,我像少了一条胳膊一样。”

许波这话说得不虚,他对向北的钟情绝对不仅是因为他们的亲戚关系。向北是他的“嫡系”,也是他手下小弟的首领。有什么事,许波向来是不出头的。一切由向北领着他的小弟们去办,出了事,许波再给摆事。这样,他进可以攻,退可以守。

当初,拿下新时代这块地皮就是向北领着他的小弟去举的牌。

这是一块炙手可热的地块,区政府土地局举牌竞标。向北带了四个小弟,一色的立领柒牌男装,一色的对面不见人的黑色墨镜。当他冷冷地举起牌来之后,毒蛇般的墨镜扫向了全场。奇怪,真就有不怕死的,有人在他的后排举牌与他叫板。

很简单,无非一个小弟凑进那人的跟前。一把瑞士军刀让他甩得“啪啪”响,口中说:“兄弟,不给面子,知道我们大哥吗?”

“谁?”

“许波,大波子!”

很多人都懂得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于是,那人悄然溜出了拍卖场。

在许波创业的过程中,向北不管是冲锋陷阵还是路出偏师都是出过力的。今天,许波捞不出他来,在青云区的“道”上他可丢人了。谁还跟他混呢?谁还拿他当大哥呢?

“看起来,关键地方还是在习海。这小子将两万元给我退了回来,还假惺惺地和我说,都是多年的老朋友了,用不着这个。可到了现在,他也没办事啊!”许进气愤地说。

“不、不,你不懂,大哥!公安的事是听领导的,关键还在于他们的局长。如果局长说话,下面的警察没有不听的。”许波说道。

许波忘不了在傅志家的那个晚上,按着“道”上的行话,这叫“掉链子”。挺尴尬也挺惭愧,一个小小的手段竟然被傅志发现。也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没有那个微型录音机,也许,此刻就不是这样的局面。

许波感觉特掉价,青云区的大哥,怎么如此狼狈?

这件事,他和谁都没说,说不出口。他当时黑暗中跑下楼来,在停车场钻进他的大奔驰,好久没醒过神来。也正因为此,傅晓梅的车停在他的对面。灯光下,傅晓梅修长的身影洒在他的车上,他竟然动都没动。他只是眼睁睁地看着晓梅走回她的家中,他的脑袋一片空白,想不到这有什么意义。

但是,等晓梅的身影消失,他脸上的热度稍稍冷却,他猛地一拍方向盘。

为什么呢?他好像是有了主意,却又很模糊。仔细想过,主意又没有了,还是空白一片。傅志毕竟是公安局长,民不与官斗,响马不惹捕快。许波行走江湖他岂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的心中就是不平,一股怨气就在胸中回荡。栽大发了,起码许波这样认为。

再冷静一番,他终于想明白了。他模糊的主意竟然是想挑战傅志,他要让傅志同样难看。想清楚了,他浑身有些发冷,这可不是闹着玩的。许波不是一勇之夫,他也不是莽汉,他的脑袋里充满智慧。他能感觉到,这样想的结果会是什么?

当他终于启动奔驰,并且缓缓开出傅志家附近的停车场后,他的脑袋彻底冷静,他坚决地否定了这个想法。可是,很奇怪,这人的脑海里如果产生了一种想法就如人的本能和欲望一样,时不时地就会冒出来。这种不时冒出的想法和欲望都会极大地干扰他原来的思索,甚至是冲击他的理智毁掉他的智慧。就如一个人想自杀一样,一旦产生这个念头,遇到挫折和打击,这个念头就会顽强地冒出。至于结果和后果都会置之脑后。

“不行,我们再找个人,找个上面的人,能管住他的。”许进建议。

许波摇头,他没说话,他从心里否认了这个建议。这件事不是别的,不是到商场去买一台电视。找个人,可以打个折。这件事,你找谁说话?这话怎么说?谁能指示一个公安局长去徇私舞弊?这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事,可傅志不想“意会”,你能奈何?

只有一条路,让傅志从心里为他打开一条路,敞开一扇门。暗箱操作,你知、我知、心知。可是,傅志拒绝了他。也许,他只剩下了利用李方舟来和公安斗法这一条路。

想到这儿,他拿起电话要响了一个号码:“喂,我是你许大哥。明天,我的律师到你那儿提审,你还得特别关照。”

“明白,大哥你就放心吧!”

收下电话,许波恶狠狠地说:“喂了多年,终于有了点用。”

他又想起了赵日潭,手指按向电话,忽然他又停住了。

“大哥,我想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我们还是沉住气,等一等李方舟的信。我们手中还有牌呢!不必慌。”

兄弟俩一阵商量,事情似乎有了头绪。

从开始到结束,章敖站立一侧。兄弟俩商量的事情,他似乎没有听到,木雕泥塑般伫立在那儿。

李方舟跑出新时代,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公孙雅倩。他已经越来越离不开她了,什么事情都想和她商量,没有她的意见李方舟找不到方向。

他拿出手机,按下公孙雅倩的手机号。突然,一辆红色高尔夫停在了他的面前。而且,面临他的那扇车窗缓缓放下,一个脆亮的女声从里边飘出:“李律师,又在新时代得意?”

李方舟收起手机,他马上就反应出这是傅晓梅,他右手插进牛仔裤的兜里故作悠闲地说:“得什么意啊?无非是生活所迫,给别人打个工,弄点小费什么的。傅小姐这是上哪儿啊?”傅晓梅没有回答他,她说道:“你上来,我问你一件事。”

李方舟钻进车里,傅晓梅问他道:“案子搞得怎么样了?上次那篇文章社会反响不错,总编的意思让我跟踪采访写出续篇。起码要将结局写出来,你是不是可以给我提供第一手资料?李大律师!”

原来如此!李方舟心中想道。上一篇文章弄得许波大为不满,都是因为傅晓梅并没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写。这一次,傅晓梅主动求教,李方舟突来灵感,他说道:“结局已经有了,检察院复核案件。实际上是那个叫公义的与司机老何口角后相互斗殴,最后导致老何死亡。而那两个叫向北与李由的青年是去拉仗,是为了制止犯罪。因此,那两个青年是无罪的,应该得到公平的处理。”

“噢!这是检察院的意思?”

“对啊!检察院已经退卷,此案的审理必须延期。目前,正在公安局补充侦察。傅小姐有兴趣应该去追踪采访,为蒙冤青年仗义执言。”李方舟信口雌黄,仿佛傅晓梅真的是在采访他,真的是要按照他的介绍来写文章一样。

“不是李大律师受了许波的好处?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拼了命地替人说话。什么法律啊、事实啊,统统地掷于脑后,更别说什么做人的良心了。”傅晓梅似乎发现了李方舟的用意,说话如锥直刺李方舟。

李方舟立刻说道:“晓梅你怎么这么说?我们律师替被告服务,维护当事人合法权益,这是法律赋予的使命。至于与委托人在一起吃顿饭,接触一下,那是正常的。用不着大惊小怪,况且,我们不是国家公职人员。”

也许,傅晓梅说到了他的痛处,他极力辩解。

“反正这是你的观点,我还要采访你说的检察院和公安局。只要你说得对,我当然会如实上报。不过,我的感觉你和许波走得很近。作为老同学我还真得提醒你,千万别因小失大。为了几个破钱,将你的前程扔进去!”

“你是不是因为我介绍你和许波吃饭你才这么说?我是觉得你工作需要。三名被告都是他公司的保安,他是老总,你可以从他那儿获得进一步的资料。你可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傅晓梅的话让李方舟很不高兴,他立刻反唇相讥。

二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李方舟的手机响了。李方舟拿起一看是公孙雅倩,他正想找她,因此他按下接听键。电话里传来的声音让李方舟心头更加不快:“李方舟!你给我下车!你别吃着锅里想着碗里,你还算不算是个男人?”

这话说得让李方舟顷刻间摸不着一点头脑,可是既然是这样,他和傅晓梅又是话不投机,他向傅晓梅一点头伸腿下了她的高尔夫。

原来,公孙雅倩也惦记李方舟,她开车来找他。远远地就看到他上了傅晓梅的车,于是,公孙将她的车停在了高尔夫的后面。等了半天,终于失去了耐性。

好在,电话打过,李方舟立刻从那辆车上下来。

李方舟的举动让公孙雅倩心中好过一些,原本腾起的莫名怒火在他钻上自己的车后,稍稍平息。

“雅倩,我正要找你。明天我要到看守所提审,你看咱们应该怎么办?”李方舟和公孙雅倩说话间,他的眼睛里发现傅晓梅已经启动她的高尔夫,并且驶进了不远处的“大南国”海鲜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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