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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机关算尽

1

连大晚报刊出了傅晓梅写的一篇通讯《三少年街头逞狂一司机无意殒命》,通讯发在四版法制栏目,并且配发了美编的一组漫画。

事发当地,人们争相传阅。

许波找到了李方舟,他有些怒不可遏,在李方舟的面前摔下那张报纸:“这就是你的朋友?这就是你的工作?弄的这都是什么?全世界都知道了,事情还怎么办?”

李方舟当然看过,他的心中本来就有些不安,看许波火气如此之大,他小心翼翼地拿起报纸慢慢看起。其目的也是缓和局势,等待许波平静下来。

他已经看过这张报纸,也看过傅晓梅写的文章。看过之后,他倒吸一口冷气,事与愿违。当初找傅晓梅是为了报道一下徐得功,从舆论上给徐得功一击,以便在整个案件中占据主动。没想到,傅晓梅只字没提徐得功,重点批判了无知青年的法盲。萍水相逢,竟然拳脚相向致人死亡,身陷囹圄教训深刻。

从这个角度是肯定了伤害案件的存在,也让读者判断出了这是一群流氓。此案性质恶劣,引起了一定的公愤。原本没有多少影响的案件,就像黑夜可以淹没白日一样引起了舆论的哗然。

这个傅晓梅呀!李方舟本来就懊悔不迭,许波一吼更让他跑了三魂丢了六魄。手拿报纸,眼角余光瞥向许波,大脑如陀螺般旋转:怎么办呢?

傅晓梅是不会听他的,而这个许波他又惹不起,这两个人和他又都有关系。甚至可以说,这篇文章与他都有关系。李方舟惹火烧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这样的感觉真是不爽。

想一想,他有些恨傅晓梅。这个丫头片子,我行我素,一点人情不讲。他要求的不做,不要求的她偏做。

“大哥,写这篇文章的记者有点不听招呼。”李方舟抬起眼睛凝视着许波。

“噢!”许波迎向他的目光中成分颇为复杂。

“她是我一个同学,而且是青云区公安局现任局长的女儿。”李方舟又说道。

“你是说傅志?”许波当然知道现任公安局长,可他真就不知道傅晓梅。也许,这些名不见经传初出茅庐人物还入不得许波的“法眼”。

“对,大哥,就是傅志的独生女儿。”李方舟急忙说道,他现在在许波面前恨不得将肚中所有全部倾囊而抛。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以许波的小弟自居了。

许波站起来,口中喃喃说道:“这个记者很可恨,我们的事儿有可能就坏在她的手中。”

“大哥,这个女人长得可是漂亮,我们学校的校花,足可沉鱼落雁。”李方舟有些献媚地说道。

“什么意思?”许波回过身来,凸凹不平的脸上布满阴云。许波玩女人绝对不漏声色,他更不会让人抓住他的什么弱点。因此,李方舟无意间的献媚让他提高了警惕。

李方舟并没有像许波考虑的那么复杂,他认为人非圣贤,岂能不想金钱美女?尤其像许波这样的人,六根不净,尘丝不断。七欲杂念、乱七八糟多得不能再多。因此,即使他脸色再黑,李方舟也想让许波对他满意一把。迎向许波冷峻的目光,李方舟仍然是笑嘻嘻地说道:“真的,兄弟从来不撒谎。这个女人可是女人中的女人,不但是漂亮而且气质非凡。超群脱俗、天生丽质。”

李方舟搜索肚子里可能有的美好词汇终于打动了许波,调动了他的兴趣,他的眼睛开始充血。

“大哥有的是女人!”许波装腔作势,企图保留最后一点颜面。

“女人和女人不同,尤其是烟花之女和知识女性岂不是天渊之别?那是乌鸡与凤凰之分。”李方舟一门戳他的痒处,也是因为李方舟看透了许波。

终于,许波“扑嗤”一笑说:“李方舟,我突然觉得你小子挺坏啊!你从胎里就应该和我是一伙的。我他妈的发现你这个人才有点晚,以后你就跟大哥混吧!”

其实,李方舟不但是恨傅晓梅他也恨许波。许波给他设了个套,紧紧地勒住了他的脖子。自从拿了他的钱,这个许波经常地对他吆五喝六。当初的尊敬一点没有不说,还经常用些不堪的语言来刺激他。案件办得好,无非一个赞许的目光,案件办得不好,他会大发雷霆。一时间,许波真拿李方舟当成他的小弟了。今天,他又这么说,更让李方舟恨得牙根直痒。

另一方面,李方舟也恨鲁军,就是这个鲁军竟然征服了傅晓梅。虽然李方舟不爱傅晓梅,因为他爱不起来。但是,他想傅晓梅,想她的美丽,想她的风姿,这种想是欲望的简称。可是面对辛辣犀利的傅晓梅,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今天,突然之间他潜意识中感觉机会来了。虽然这个目标并不明确,一切还模模糊糊,可是,他仍然是敏锐地感觉出:机会来了!让他一箭三雕,解他心头之恨的机会来了。

李方舟一点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他不管许波如何说,他知道他已经勾起了许波心头的欲望。很多事,他再也不说破,反而是当许波的面抽出手机拨下了傅晓梅的电话号码。没用多久,电话里传来傅晓梅的声音:“李方舟,是你吧?”

“还是老同学,青梅竹马,谁也比不了。”李方舟回答道。

“行了,别油嘴滑舌,有什么事就说吧!”傅晓梅的声音很脆也很简单,许波在一旁听到,不禁驻步伸长了耳朵。

李方舟瞥了许波一眼,心中暗笑。他对着电话说道:“晓梅,我看了你的文章,写得很不错。对于青少年的犯罪是个警示,我代表律师界对你表示感谢。”

“少客气,弄得那么夸张干什么?作为老同学就是希望别对你形成警示就行。”傅晓梅出言如刀,毫不客气地说道。

“怎么这么说呢?我们是维护人民群众的根本权益,保证所有被告在法律面前不受冤屈,律师怎么能犯罪呢?”

“那就好,我也不希望我的老同学中出现意外。好了,书归正传,你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总不至于是和我聊这些废话的吧?”

“没有别的,两件事,一个是请你吃饭为你的教育人的好文章祝贺。二是想给你介绍一个朋友,以后在连大市也好常来常往,互相关照。”李方舟了解傅晓梅的脾气,他也是简单直说,一点也不隐瞒。

“好啊!大律师请客我不反对。不过,我得先了解你准备给我介绍哪路朋友?”傅晓梅清脆的声音从话筒传出,一边的许波支棱着耳朵一个字也不想落下。不知为什么,虽然还没见面,许波倒是真往心里去了。

“新时代游泳娱乐中心老板,千万富豪,青云区大名鼎鼎的许波,许先生。”李方舟一口气报了那么多的名号,当然在于他对傅晓梅的了解。

果然,傅晓梅在静默了两分钟后爽快地回答:“好,在哪儿?”

“凯伦如何?”李方舟说。

“不,银帆中餐厅。”傅晓梅说。

“随你,晚间五点,不见不散。”

李方舟对傅晓梅的了解是一点儿也不差,他要是吞吞吐吐,傅晓梅肯定要回绝。可他简单而直接地亮出许波,这让傅晓梅原本就有的好奇心如潮水般涌起。本来,傅晓梅就在多方面的打听许波,可总是不得要领。今天,这个李方舟竟然要将他介绍给她?沉默了两分钟,傅晓梅判断肯定是文章让许波不好受了。她一时间还没考虑到李方舟暗藏那么多打算,因此,她倒想当面会一会这位传说中的人物。

傅晓梅也是什么也不怕的,到了晚间五点,她开出自己的红色高尔夫驶向银帆。

银帆中餐厅没有包房,全是大众式一排排的火车座。这也是傅晓梅心机所在,听说是许波,不管是她有多大的好奇心,她也不想在一个密不透风的包房里与其共进晚餐。

银帆是一个星级宾馆,中餐厅是它的一个附属对外营业的餐厅,设在二楼。傅晓梅在宾馆前面的停车场停下她的高尔夫,下车后,她拂了一下长发,将那个硕大的女式坤兜挂在肩上,抬步走上高耸的台阶。

晓梅也好时尚,炎热的夏季,上身一个黑色吊带,下身一条超短裙,脚下一双细软的白色高跟皮凉鞋。身材高挑,曲线柔美。上得台阶,门前站立的礼仪先生,张开O形嘴,竟然忘了给她开门。直到傅晓梅亲手抓住那个钛合金的门把,那个礼仪先生仿佛才清醒过来,急忙趋前一步给她推开玻璃门。

傅晓梅轻车熟路,上得二楼。二楼全是下垂的餐厅灯,这灯散出的是柔和的光泽。而且,是顺着长长的灯伞撒落。因此,整个大厅里光线显得有些黯淡。炎热的夏季里,空调已经开足。放眼大厅,客人来了足有一半多,近前的几桌全部满员。傅晓梅的出现吸引了大多数的目光,傅晓梅没理这些目光。她拿出了手机,准备给李方舟打个电话。里面一溜小跑跑出一个人,正是李方舟。他上前拽住傅晓梅热情地说:“来、来,晓梅,我们等你半天了。”

顶着许多人羡慕的眼光,李方舟精神抖擞地拉着傅晓梅走向里面的一个长方形餐桌。这里,都是这个形状的餐桌,每一个能坐四个人。一看就是便捷的感觉,而且,非常地洁净。

四周的墙上,全是半凸起的石膏画。大概这几年受国外的影响,上面是海明威《老人与海》中阐述的故事。很别致也很新颖,同时,也给这个餐厅增加了文化氛围,提高了不少的档次。

走到里面,黯淡的光线里站起了一个人。许波今天是谁也没带,只是他和李方舟。当然,这也是许波的聪明之处。

看到傅晓梅,许波的眼睛不禁一亮,心中暗暗赞许李方舟所言不虚。可是,他仍是很稳重地等待李方舟的介绍。他没有一丝的慌乱,也没有一丝的焦急,不卑不亢地在李方舟介绍之后,轻轻地沾了一下傅晓梅的手说:“许波。”

然后,他一伸手说:“请坐!”

待傅晓梅坐好之后,许波才坐下。这样,三个人全部进入那特殊的餐厅灯的灯光之下。圆柱般锥形撒落的光线水一样罩住了三个人,他们彼此之间看得更加清楚。

许波眼皮垂下,并不刻意地去看傅晓梅。

傅晓梅经历了初一见面心中的狂跳之后,迅速地平静下来。虽然她也努力地不去看许波,可是,不经意间她的眼睛还是要溜向许波。

没有什么了不起,也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突然之间,傅晓梅的心中升起了这种奇怪的念头。听了那么多的传闻,真正地会面坐在一起,她却突然地觉得没有那么刺激。特别是许波漠然的眼神,不经意而缓慢的动作,看不出他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手下还有小弟?竟然还是青云区的“大哥大”?

“方舟,要瓶XO吧!”

许波突然开口说话,让傅晓梅感觉到了不同。原来,这个许波有很好的膛音,说起话来声音带有某种磁性。震颤中,让人感觉说话人一种特殊的魅力。

傅晓梅来了兴趣,她将她好看的丹凤眼转向许波。她发现这人非常健壮,有着狼一样的前额,熊一样的下巴。两只眼睛虽然是在漠然中,可只要是他向何处凝目一看,傅晓梅还是发现那目光的冷酷、专注甚至是嘲讽。

傅晓梅不禁从心里赞道:“倒是一个酷劲十足的男人!”

相形之下,号称“美男子”的李方舟在他的面前显得有些畏缩。

2

新时代游泳娱乐中心是个很大的建筑,也是一个综合的休闲娱乐场所。中心建筑是游泳馆,偌大的馆里又分为深水区和浅水区。深水区是标准的五十米泳道,上面拉着红、白相间的缆绳。

游泳馆不但大也很豪华,流水滑梯,旋转水槽,人工椰子树,假山、喷泉非常漂亮。开放以来,这里就是连大市的一个旅游景点。很多旅游团会在这儿上一个项目,使这里每天游人如织,泳客如织。

水池最深处2米,最浅处1.5米。鲁军在最浅处站起,水在他的脖颈处。另一面的泳道里站起的是徐得功,水在他的肩膀处。在外侧的泳道里站起的是许波,水在他的腋窝处。

这一池碧波,飘着海水的咸腥味,鲁军钻出水面的同时两手擦脸吐出一口气,水花飞溅,波光四溢。

徐得功游得不错,他的自由泳如潜水艇般悄无声息又速度极快。出水后,他看到鲁军开口赞道:“鲁总游得不错,我追你很费劲。”

那边的许波一阵大笑说:“不必客气,还是徐局,吃喝玩乐样样精通。”

说话间,那边走来一个服务生非常有礼貌地说道:“许总,餐厅里都已经准备好了。”

许波转过身来:“好、好,今天的游泳项目至此结束,请二位用餐。”

今天星期天,一大早,许波就安排好了这个节目。他首先订下徐得功:“徐局,难得的一个礼拜,给兄弟一个面子。到我们游泳中心潇洒一把,我再喊上鲁军,哥几个玩一玩。”

徐得功没有拒绝,也不需要拒绝,事情已经有了头绪。许波身为连大市的一个企业家,手中有钞票,身边有人,甚至是可以为他卖命的人。其能量,在某些方面徐得功也只能汗颜。因此,交上这么一个朋友也算徐得功的一个意外收获。因此,他爽快地回答说:“好啊!许总有安排,岂能不从命?”

“大哥,以后我们兄弟相称。再这么客气就是拿兄弟当外人,兄弟可不高兴了。”许波说得格外亲切。

的确,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两个人也算得上是不打不相识。通过这么一起案件,两个人在交往的过程中突然有了惺惺相惜之感。徐得功没有辜负许波所托,他找来司机老何的家属,采取了一点简单而可行的手段并且立即收到了立竿见影的效果。

因此,进入许波的娱乐大厅他是昂首阔步。俗话说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徐得功没拿许波一分钱,能给他办这么大的事他的心中自然感觉良好。当他的皮鞋踏响娱乐中心的大理石地面时,他的后面传来一个声音:“徐局,你先到啊?”

徐得功回头一看,正是鲁军。二人客气地握手,鲁军面带笑容地问道:“听说徐局帮了大哥一个忙,我也得替他谢谢你。”

徐得功很会说话:“你的朋友吗?有你的介绍我能不全力以赴吗?”

鲁军当然听得出这是徐得功在发虚,可他也不说破,反而再一次地说:“当然,徐局我们是什么关系,这么些年徐局也没少照顾兄弟。”

鲁军这话不虚,他的大南国海鲜城徐得功是没少去,甚至有什么会议也经常地安排在他那儿。一个小雨,他没有抚养,心中毕竟是有些歉疚。因此,徐得功就利用他手中的权力,尽可能地回报鲁军。这一点鲁军是心知肚明,他也经常地回报徐得功一些礼品,二人的关系应该说是不错。

两个人正在寒暄,许波从里面走出。他二话没说就将二人拽进游泳馆,什么泳衣,泳镜类,已经全部准备齐全。完事后,三个人一番淋浴,许波一挥手早有服务生拎上三个盒子。从里到外,裤头,半袖衬衣,板式裤一应齐全。

许波说道:“这是创世的产品,全是外贸货。”

新衣服穿在身上,旧衣服放到袋子里,服务生给拿着,三人来到了餐厅。

徐得功与许波在电话中已经有简短的交流,徐得功告诉许波:“事情已经谈妥,你是不是应该与她们见个面?”

徐得功话里的她们指的是老何的家属,许波想了一会儿说:“大哥,不必了吧!大哥办事我还信不着,我还能信谁?你就全权代理吧!”

徐得功可不想给他代理,他毕竟还是一局之长,老何的上级。这件事情,从哪个角度他代理都不合适。

餐厅落座,酒菜齐备,徐得功旧事重提,他说:“波子,事情已经是没有问题了。但我想过,这件事还得你亲自出头。不但是得交钱,你还得签字,我们不能仅赔偿了事,我们得让她们签属放弃追究其一切责任的文书。”

许波说道:“大哥说得对,但是,这件事我也不能去,让向北他们的父母去。钱的事,就拜托军子。我这儿事多一时不好周转,你就帮大哥一下。”

鲁军没推辞,轻轻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了。

一场宴会未开,事情就有了定局。

许波仿佛是突然想起:“哎呀,这签署协议的事儿应该找律师啊!协议的草案由他来拟,这样才是稳妥,对吧?”

另外两个人一起点头,许波打起电话。

李方舟正和公孙雅倩在一起,也许是为了这起案件,也许是命运,反正李方舟和公孙雅倩关系在升温。没人说要结婚,也没有什么海誓山盟,可他们一时间谁也离不开谁。说不清是“情”还是“欲”,反正他们就是“好”上了。

今日公休,他们在银滩海滨浴场。他们面对的是大海,波涛起伏万里无垠深不可测的大海。他们特意选择了这个时刻,太阳刚刚落山,海水尚带有白日的余温。浴场里水不太凉,又没有太阳的照射,可以享受海水浴的舒适,又避免被太阳晒黑。尤其是公孙雅倩,五官不算端正,可皮肤还是相当细嫩。因此,她也非常地珍惜。白天她约李方舟时间就定在这个时刻,她有一台现代跑车。李方舟坐上她的现代,她轻踏油门将他带到了大海之滨。

两个人在波峰浪谷中戏耍了一个来回,公孙如一条梭鱼随着一拨涌起的浪花窜向岸边。李方舟也是一个浪里白条,紧随其后,手臂划动人已经贴近了站起的公孙雅倩。

就在这时,放在沙滩上他们的一块浴巾处公孙的坤兜里响起了铃声。李方舟抢前几步接起,果然是他的手机,里面传来的是许波的声音:“方舟,你赶紧到游泳中心来!”

“什么事?”李方舟问道。

“你来就知道了。”许波再也没有解释,直接挂断了电话。

许波的态度如天边飘过的一丝云彩,让李方舟晴朗的心情涌上了一丝懊恼。他有些后悔接触许波,后悔接手他的案件。除了开始时许波的重金许诺,他已经变得越来起吝啬。而且,他的态度越来越蛮横,仿佛李方舟是他中心的一个服务生。当初的恭敬与客气,像他指尖的一绺轻烟,早不知飘到哪儿去了。

虽然是不快,李方舟还是与公孙雅倩招呼道:“雅倩,我有点急事,不想游了。”

公孙雅倩有一个好处就是绝不任性,即使他们才刚刚游了一个来回,李方舟说有事她也并不反对,马上和他到浴场冲澡。

两个人收拾一番,直到坐在公孙的车里,雅倩才开口问道:“什么事,这么急?”

李方舟努力挤出笑容,摆弄着湿漉漉的头发说:“还不是那件案子,那个委托人总是沉不住气。这不,礼拜天的又要请客,你跟我去吧!”

李方舟不是信口胡说,他了解许波,又是这个点儿,吃饭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因此,借花献佛他叫上了公孙雅倩。

雅倩听他这么说,好像是想起了什么,她说道:“方舟,本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玩得高兴就忘了。昨天晚上我到舅舅家去,顺便谈了一下案件的事。公安已经起诉到检察院了,舅舅简单地看了一下卷宗,发现所有的材料都对向北很不利。并不是像你所叮嘱的是由公义一个人担起责任的事,公安局起诉书认定的是向北为第一被告,公义为第二被告,李由第三被告!”

“什么?我一再叮嘱他们,他们是木头啊!”李方舟有点火。他知道许波的目的就是捞出公义,这个公义是许波的一个表弟,而且也是许波的嫡系。他下了这么多的功夫,一方面当然是显示他大哥大的地位。否则,还有谁来为他卖命?另外,公义的父母也是给了他很大的压力。如果是这么一个结果,那才叫鸡飞蛋打。李方舟明白,这样的结果他也是劳而无功。

看李方舟小脸变色,公孙雅倩竟然是微微一笑说:“李哥,你就这么在意这起案件吗?”

李方舟坐在她的副驾驶上,看雅倩启动了她的车,颇感心慌意乱。他能感受到,一旦这个案件办砸了,许波会立马翻脸。毕竟李方舟有短处攥在他的手里,经验尚且不足的他难免心中有些忐忑。没想到,公孙一眼就看透了他的心思,这让他稍感不爽。可是,这一段时间里公孙热诚对他,感激中李方舟也不好假以辞色。因此,他尽量缓和语气说道:“咱们干的就是这行,拿的是委托人的钱,事情办不好脸上无光。以后,这业务也会越来越少。你说,我的心情能好吗?”

公孙已经将她的车驶上主道汇入车流之中,成了长河中普通的一朵浪花。雅倩驾驶着这朵“浪花”,推心置腹地和李方舟说道:“李哥,我们律师行有律师的规矩。你在看守所的做法如果一旦被有关部门察觉,后果可是不堪设想。我看,如果为了这起案件,李哥有个三长两短,可就不值了。”

李方舟何尝不知这里面的厉害?可是,他自从在许波的娱乐中心潇洒一番之后,他就感觉自己好像正式成了许波的雇佣品。而且,许波的高兴与否时刻牵动着他的情绪。有时,他会感觉自己是身不由己,真是很奇怪的一种感觉。但是,此刻面对雅倩他就是另外一种感觉,他身体向后一靠说道:“雅倩,你不懂。我们律师也有律师的职业道德,咱们拿人钱财能不给人办事吗?法律这东西,你也不是不懂,只要是在事实部分做好文章,结果是可以改变的。”

“改变事实是伪证啊!”雅倩好半天后悄声说道。

“唉!”李方舟意外地叹了一口气,不说话了。

看他的脸色很难看,公孙雅倩心中也感到沉重,她安慰李方舟说:“李哥,你先不要上火。我舅舅说了,这个卷宗不行,他要退给公安让他们补充侦查。”

听到这话,李方舟的脸上立刻多云转晴,他说道:“雅倩,你怎么不早说。这不就好办了吗?我估计,公安是没有再审,他们报的肯定是原始材料。”

“就是啊,这原始材料都是一开始公安取的笔录。你叫他们改口供也得有个改的理由啊?”

“那还不简单,就说公安刑讯不就完了吗?”

“这事儿可悬,公安也有嘴。”公孙竟是不以为然。

李方舟懒得理她,听到这个消息就足够了。他心里开始盘算,如何再在公安取证的人员方面做点手脚?让他们按照他的意思采集笔录,改变案件事实。

他正在思索,雅倩驾驶着车已经来到了地处海滨大道一侧的新时代。公孙雅倩向右一打方向盘,跑车停在路侧。

“雅倩一起来吧!”李方舟突然想和雅倩一起出现在公众场合。

“不!”雅倩将变速箱推上前进挡,等待李方舟下车。

看雅倩并不领情,李方舟心中竟然感到空落。这在他与雅倩的交往中是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难道真是爱上了这个丑女?李方舟心里第一次升起了这个想法。但是,他还是摇着头下车踏进娱乐中心的大院里。

3

这人世间的许多事就像股市中的K线,起起伏伏,始料不及。许波与徐得功、鲁军痛饮一番,算作庆祝,为老何家属接受50万赔偿放弃追究被告的一切责任而庆祝。

由徐得功出面,事倍功半。老何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徐得功答复将来为其找工作。就这一件事就让老何的妻子感激涕零,一桩人命案50万也就敲定了它的价格。徐得功很兴奋,一方面完成了许波所托,一方面免除了那些恼人的干扰,化干戈为玉帛,他和许波成了哥们。以后,如果需要个什么玩命的事,自然许波会为他安排。一箭三雕,事件如期平息,徐得功前程无忧,他怎么能不高兴?

许波也很高兴,他从来认为:在社会上混,出点事很正常,关键是如何应对。能“做”事,能“平”事,才是大丈夫真本事。而他,许波就是大丈夫就有真本事。一场人命官司,他竟然可以化大象于无形,这不,首先已经传来捷报:当事者放弃追究。他曾经和赵日潭个别谈过,当事人放弃追究所有责任,有利于法院对被告做出轻判。没有人上告,没有人闹事,法官的工作也好做。这是经验之谈,也是肺腑之言。

首战告捷,许波举起杯来,里面装满了“酒鬼”。这是名酒外的名酒,它没上中国十大名酒榜,可它仍然是名酒。酒味绵远悠长,甘醇可口。他说道:“难得徐局今天休息!鲁军是我多年的老弟,哥几个今天聚在一起畅饮一番,不能做酒神咱就做他一把酒鬼。”

哥几个相视一笑,事办得痛快,酒自然下得痛快。

酒酣耳热,三个人喝到高兴处,李方舟走进。

公孙不来,李方舟颇感扫兴。走进包房,他发现三个人正喝到妙处。许波与徐得功的手臂互相搭在肩上,正在低头聊什么。鲁军独自坐在一侧,没有什么表情地呷着手中的茶。三个人,唯一看上去十分清醒的就是鲁军。他像是没有沾酒一样,看到李方舟走进,瞳孔里依然是漠然的眼神。他和李方舟没打过任何交道,因此,鲁军没说话。

倒是许波喝得眼睛发红,看到李方舟推门而进,他另一只手一挥说:“来、来,这就是我的律师。过来,见一见徐局,还有我的兄弟。”

徐得功坐在座上没动,但他伸出手来自我介绍道:“徐得功,许总的朋友。”

李方舟握住他的手说:“你好。”

对于徐得功坐在这儿,李方舟并不意外,他知道许波的计划。可是,鲁军为什么坐在这儿?他的心中升起了疑团。因为,他从来没听说许波与鲁军有什么瓜葛。他把目光投向鲁军,鲁军没有任何表情。

看李方舟和徐得功握手,许波又说:“这是鲁总,咱们青云区大名鼎鼎的鲁总你不认识?大南国海鲜城的老板!”

李方舟急忙又转了半圈,转到鲁军跟前。鲁军也从座位上站起,两只手相握。两个心中彼此认识,又彼此心照不宣的人,谁也想不到在这儿正式相识。

是的,鲁军知道李方舟就是李原海的儿子,李方舟也知道这就是当年刑警队长鲁大治的独生子。这一握手之间,李方舟能感觉到鲁军的手是凉的。他原本漠然的眼孔里闪过一丝光泽,就如平静的湖水闪过一丝涟漪。但,很快就消失了。鲁军不热情可也没失礼貌,两个人很快各自落座。

许波让服务生给李方舟倒上一杯酒鬼说道:“方舟,我们得感谢徐局。老何那面已经摆平,你写一份协议让他们家属签字。”

“没问题。”李方舟回答得很爽快,并且手中的酒杯一扬说,“谢谢徐局,也很高兴认识鲁总。我来晚了,这一杯算罚我的。”

李方舟一饮而尽,酒鬼酒绵远悠长的香味直透五脏六腑。李方舟倒过杯来一扬,潇洒地说道:“干了。”

他意犹未尽,抓起酒瓶就准备再倒一杯,许波发话:“行了,酒多了误事,一会儿你还得把协议搞出来。我们几个也喝得差不多了,你吃点饭就上来。”

说完这话,许波抓住徐得功和鲁军的手离开了餐厅。这让李方舟一时间有些尴尬,可又一想横竖如此,他倒不管不顾了,一顿吃喝完毕他才走进许波的办公室。

徐得功与鲁军都不在,他们已经告辞。许波自己在品茶,他两条腿叠加放在写字台上,嘴里在哼谁也听不懂的一段京剧。两只大脚有规律地左右晃动,仿佛在给他哼的京剧打拍。办公室里还有一个,那人正是许进。

他戴着那副圆圆的眼镜,正在看一份《连大晚报》。

李方舟走进,许波没有停,京剧没停脚没停。许进低头看他的报纸,对于李方舟他们似乎像没有看到一样,并没做出任何反应。

李方舟走到桌前抓起桌上的烟,自己点上。然后,他使劲地咳嗽了一声。许波终于放下腿,身体前倾开口说道:“哥,这是李律师,给他一杯茶。”

许进抬起眼睛,用眼角的光透过眼镜看了一下李方舟。他点点头,手指了一下茶壶,又重新埋头报纸里。

原来这个老头是许波的哥?李方舟心中一闪念并没多想,对于许进的傲慢,他也没多考虑。他现在心中最大的担心就是公孙告诉他的消息,他必须马上向许波讲。叫许波知道,他李方舟还是有用的。

“大哥,有件事办得不好。”

许波抬眼嘴里先是“哼”了一声,又对着李方舟:“噢?”

李方舟眼睛扫向了许进,许波说道:“说吧,这是我亲哥!”

不但是哥,而且是亲哥,李方舟知道了。他说道:“得到一个消息,公安没有按照我们的意思办!他们已经将案卷起诉检察院,里面的口供一点没动,全是原始的材料。这对向北可是很不利,你得想想办法。”

听到这话,许波脸上飘来一朵乌云,沉沉的,特别是脸上那些丘陵和凹地非常地难看了。他抓起桌上的烟,自己点着一颗,狠命地一吸。

“不能吧?”过了半天,许波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肯定的,检察院二科科长说的,不能有错。”李方舟没说公孙雅倩。

“好吧,你回去整你的协议书,这件事我知道了。”许波说道。

李方舟感到许波这话说得像领导,知道了?什么叫“知道了”?这话是最有学问的,他知道了,说明你没白说。可是,如何办?怎么办?这里没有体现。但是,许波既然发话让他走,他不能不走。他立刻站起来说:“那好,大哥,我回去办。明天我来,咱们早早把这件事落实。”

李方舟走了,自始至终,许进头都埋在报纸里再也没说话。

这兄弟二人等李方舟一走,四个眼睛对在了一起。许进先说:“不对吧?习海收我的钱了。”

许波运筹帷幄,一开始他就没马虎。对于公安他也有安排,具体的事情就是许进办的。

许进与习海相识,而习海现在是青云区刑警大队侦审中队长。这个侦审中队实际上就是过去公安的预审科,由于体制改革并入了刑警大队。但是,其业务是一点也没变。负责公安这面的预审和起诉,也就是说,从检察院一科回来的案件全部由他们来处理。

向北他们这起案件,检察院批捕之后就到了侦审中队。也就是那天晚上,许进来到了习海的家里。这许进在旅游公司的时候经常和当派出所长的习海打交道,两个人关系还算得上是不错。现在,他们又在一个小区,不远不近的邻居。

敲开门,接待他的是习海的媳妇。许进来过几次,习海虽然不在家,他媳妇还是热情地把他让进了屋内。

那次,许进没有等习海。他放下一个纸包,里面是两万元钱。也许,女人都喜欢钱,习海的媳妇没有拒绝,仅仅说道:“习海回来我和他说。”

精明的许进不会用她说,他用电话告诉了习海。习海在电话里的意思是婉拒,他说:“你这是干什么?你还是拿回去,这钱我不能要。”

许进没去拿,许波也认为事情就成了。他经历的事中,哪一位管事的只要是收了钱,事情就算是成了。

阴差阳错,事情怎么会这样?颇感恼怒的许波立马将电话打给了赵日潭。

事情果然与李方舟说的一致,许波一屁股坐回椅子上。这一天里,本来他的心情像股市里暴涨的红线,此刻却又成了跳水的绿线迅速跌落下来。

“哥,你说这当官的怎么这么不讲究?拿你钱不办事。你有没有防备?留没留一手?”许波有些不甘心。

许进从衣袋里掏出一个微型录音机,他晃了晃说道:“怎么,你当哥是傻瓜。我早就准备了,一会儿我们就找习海谈。他要是不识相,我们就和他一块儿完蛋”。

许波面露喜色说:“哥,真有你的。不过,这件事还有缓,赵科长说卷宗要退回公安。我们还是找习海好好谈谈,他要是听话就罢,不听话再说。”

“是啊,还是让他听话为上策。我们的目的是捞人,并不是往里整人。他习海好与坏与我们没关系,但他必须听话。”许进说。

“哥说得对,你觉得习海为什么没有听我们的?你也得找一找原因啊!”

“钱少了?”

“妈的,真是贪得无厌!”许波手托下巴想了一会说,“也罢,再给他两万。事情到了这种地步,别小不忍则乱大谋。”

“好!不过,公安局那面还是要多做点工作。万一习海不好用,也好补救。”许进有些老谋深算的样子。

这话提醒了许波,是啊!“三十六拜”都拜了。怎么也不能功亏一篑,许波无论如何不甘心。他告诉许进:“哥,你到财务再去拿两万,其他的事让我想一想。”

许进答应了一声离开,许波双手捂头陷入沉思。

这件事,他抓住了李方舟让他利用律师可以见被告的权利,篡改口供。又找到习海与赵日潭,想利用改变的口供,改变向北与李由的罪名。同时,利用徐得功摆平死者家属,让其放弃追究各种责任。然后,他想行贿法官,让一桩人命大案大事化小,捞出向北,舍去公义。

这件事,许波是殚精竭虑费尽心机。而且,事情也一步步按照他的设想去发展。怎么就在公安这边出了纰漏呢?他没瞧得起习海,他认为无非是顺水推舟的一件事,两万元也就足够了。

许波眼中,一切都是有价值的。虽然这个世界上很多事并没有明码标价,可它仍然有价值的。因此,他花起钱来也是有标准的。检察院将与律师对簿公堂,他的起诉定罪十分重要。而法院的判决,很多要依据检察院的起诉。因此,他在这里扔了十万。

还有二十万,他已经准备好了,那是给法官的。

一个小小的公安局预审员,两万元还摆不平?他突然对习海升起了莫名的恨意:如此贪婪?

许波冥思苦想了好久,他想了无数的方案,包括直接教训一下习海。可是,最后他自己都给自己否决了。他的眼光落在了写字台上面的一本台历上,上面是一张名片,是那天与傅晓梅相识时与其交换的。这让他灵机一动,是否可以在傅志身上想点办法呢?如果傅志说话,一个小队长的习海还不得乖乖就范。

想到这儿,他抚摸着剃光的下巴,眼珠转了起来。

4

先说许进,当初,他为了十万元钱的事找过习海,这毕竟是他的管段。

许进很会说话,他眼泪含在眼圈里说:“习所长,我这十万元钱大部分是借的。谁知道李原海那他妈的是赃物呢?公安局这一没收我这十万元上哪儿要去?我这不得倾家荡产吗?”

那时的习海很年轻,28、9岁的样子,喜欢穿一套警服。整整齐齐的,皮鞋雪亮。他看着许进说:“老兄啊!你也是眼色不及想玩鹰啊!那古玩是那么好玩的吗?先不说国家法令禁止私人倒卖,就你那两下子你懂不懂?叫人骗一下子,倾家荡产那不有的是啊?这会儿好了,你又弄了个赃物。亏得你不知情,你要是知情,这会儿你得进去。你还想怎么样?既然是赃物,公安局依据法律规定得没收返还原主。你的损失可就没办法了,没办法!”

习海一边说一边摇头。

许进拽着他的袖子,一脸的哭相:“兄弟,公安局我就认识你,你怎么也得给我想想办法。”

习海推了一下他的手说道:“有意思?如果这个东西卖出去,你赚了大钱。你要命也不会来找我,让我来替你想办法如何花吧?”

一句话让许进好半天没有动静,毕竟这也是实话。谁让自己过于贪婪,千不该、万不该都是自己的不该。

还是习海可能觉得许进也挺可怜,他说道:“你这事儿,公安这边真是管不了。如果你想试试,可以起诉到法院,打民事官司向李原海索赔。”

不管怎么样,习海也算是给许进支了一个招,许进心中也是挺感谢。可这李原海不知道窜哪儿去了?很多人私下流传,他跑到山西去挖煤,煤井事故被砸死了。

许进也是真无奈,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后悔当初不该有那个贪婪的念头。但是,他对习海还是有点感激。一来二去的二人也算是关系尚可,因此,这件事许波用了他。没想到,事情办到这个地步,许进难免心中懊恼。

想着想着,他走进家门。迎头碰上一个女人,两个人几乎撞了一个满怀。许进驻步一看,原来是习海的妻子,他愕然问道:“弟妹这是干什么?”

习海的妻子没有说话,点点头匆匆而去。

带着疑惑,许进走进家门,媳妇迎面一句话说道:“刚才有个女人给你送了一包东西,说是习海给你的。我看了一下是两万元钱,还有给你送钱的?”

意料外的情况出现了,许进心情非常低落。这说明事情很难办了,他立刻给许波打了电话。

许波在他的办公室里摆弄着傅晓梅的名片,心情很复杂。

那天晚上,一握手之间,他从傅晓梅看他的眼神中发现了一道光泽。这让他很高兴,他认为这是一个年轻女人心动的目光。不管如何,她的心是动了。黯淡的灯光下,傅晓梅的确是很漂亮。虽然不像李方舟说的沉鱼落雁,但绝对应该是美女系列。特别是她举止优雅,态度大方,说话十分得体。这让许波立刻感到,这个女人和他接触的大多数女人是不同的。至于有什么不同,许波说不出来,只是感觉那是骨子里的不同。

她不喝酒,要了一瓶“心动”慢慢地呷着。静静地看许波与李方舟喝酒,不多言,而且,她给许波的也就是开始那一瞥。很快的,她的目光再也没在许波那儿停留。

终于,许波按捺不住了。他站起来说:“傅小姐,你的一篇文章让你许哥很为难啊!今天,你必须与我喝一杯,要不然咱们没完。”

这人啊!二杆子就是二杆子。许波虽然已经是一个娱乐中心的老板,腰包里有“叮当”作响的金钱。可他的骨子里是个流氓,流氓就有流氓的习气。虽然他也想精心包装一番,尽量文质彬彬。尤其是他要见一个新闻记者,尤其是李方舟尽力渲染的一个美丽公主。可是,三杯酒下肚,傅晓梅又没给他什么面子。许波终于坐不住了,那种与生俱来的本性开始发作。他拿着酒瓶就给傅晓梅倒了一杯,重重地放在傅晓梅的面前:“方舟,不就是你的同学吗?你给我劝了这杯酒,否则,你就愿意哪儿去就哪儿去。”

许波这还是杀鸡给猴看的把戏,他认为他在李方舟面前耍一下威风,傅晓梅应该害怕。可是,他想错了。傅晓梅除了好奇之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胆大。

她将那杯“心动”从嘴边挪开说道:“许总,写什么文章那是我当记者的事。当然写得对不对,是不是事实你可以说。至于喝酒,一开始我就和你的律师说了,我不会喝酒。既然是朋友,你总不能强人所难吧?李方舟是我的同学也是你的律师,某种意思也可以说是你的朋友。你让他上哪儿去?你这样做也太没有礼貌了。”

傅晓梅的两只眸子像两颗晶莹剔透的黑宝石,里面的光泽已经是蔑视和愤怒。直让许波始料不及,他张了几下嘴却什么也没有说出来。

那天,他们不欢而散。尽管李方舟一再打圆场,傅晓梅还是站起来说道:“对不起,我还有点事,先走一步。”

始料不及的开始,始料不及的结束。许波突然觉得自己有时也很无能,他有点垂头丧气。上车时,他理也没理李方舟。仅是扔下一句话:“你打车走吧!”

摆弄着傅晓梅的那张名片,他接到许进的电话,心情更加不爽。

慢慢的,鬼使神差他的手指按下了面前的电话健,那电话号码是名片上的,而且是手机。

打通后,响了数下,有人接起:“喂、哪位?”

许波有点犹豫,可他又迅速地说道:“傅记者,我是新时代娱乐中心,你的那篇文章我认为有失偏颇,我们可以谈一谈吗?”

停顿了一会儿,里面传来清脆而简捷的女声:“你是许波?”

“是,我是许波。任何事情都有它的内幕,有它为人所不了解的东西。你作为记者应该是兼听则明,绝对不能听一面之词。这起案件就要起诉,我想你听了我的说法会让你改变观点的。”一时间,许波侃侃而谈,充满磁性的声音随着无线电波越过连大市的空中传到了傅晓梅的耳中。

事情总是在变化,傅晓梅说道:“你的意思是单独和我谈谈?”

“啊,不!随你,你要是需要你的同学作陪我可以相约。”许波的脑袋顷刻间转了好几道弯,从好几个地方接住傅晓梅。

“不必,连大晚报社,我等你。”傅晓梅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话就扔下了电话。

这可让许波有点为难,他有很多事并没有想好。如果是按照傅晓梅的要求,至傅晓梅工作的地方见面。他说什么呢?而且,为什么要与傅晓梅见面呢?他自己都一时间想不清楚。

他在习海拒绝为他帮忙之后,心中突然跳起了这么一个主意。可这主意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如何具体实施?他也是一片茫然。可他仍然决定去晚报一趟,也许,他最终的目的就是想见一下傅晓梅。这个女人太特殊了,许波在一阵心慌意乱之后开出了他的奔驰。

人世间很多事不是想好了再做,而是做起来再说。许波今天就是这样,他坠入了一种盲动,一种充满了某种喜悦的盲动中。

在向报社行驶的过程中,许波冷静了下来。他轻踏油门,让奔驶缓缓行驶,脑海里过滤着一些不切边际的想法。逐渐的竟然清晰起来,他还是先公后私,争取傅晓梅的同情为上。

走进连大市晚报的接待室,见到傅晓梅,许波压住心头突然滚过的一阵悸动,开口说道:“傅小姐,我找你不是为了我。我是为了那些走进监狱的青年人,他们身在监狱,老父老母都住进了医院。我想,你也是一个富有同情心的女子吧,你总不能视而不见吧?”

掌握语调,一开始就打同情牌,这是许波一路上想的。

傅晓梅定睛看着他,神色不变地说道:“说,你继续说。我想听你的全部想法,你是他们的头吗!”

“他们都是年轻人,他们都有自己的人生。这个时候,我们应该帮助他们,给他们一条生路。而且,这件事的起因还是在老何。他堵在路的中间,口出不逊。年轻人火力旺,搂不住,难免会有冲突。出现这样的事,谁都不想看到。况且,死者不能复生,我们多给他们家属一点赔偿。他们能够生活宽裕,年轻人能够因此而轻判,这不是双赢吗?”许波说的竟然全是道理。

“嗯,有道理!”果然,傅晓梅一开口就表示赞同:“我们新闻记者绝没有想整人的意思,也没有希望他们就此沉沦,再也不能自拔的意思。但我们必须尊重事实,尊重法律。我们将这一案件公布出来,也无非是想以他们为借鉴,教育更多的年轻人不要走上犯罪的道路,更多的家长不为他们担心。至于,家属应该得到什么赔偿,法律应该如何去判,那是法院的事。关键倒是你作为他们的老总,他们的大哥,你在这件事上怎么想?你是想让法律公正判决,在他们接受教训的同时,警戒他人。还是想重罪轻处,逃脱法律制裁,以使他们在犯罪的路上越走越远?”

傅晓梅话锋一转,竟然直接刺向许波。

许波用更柔和,更有磁性的声音说道:“傅记者,你说得对。我对他们管理不够,他们犯罪我也有责任。我们接触虽然不多,但我能发现傅小姐的善良和正直。想一想,那个老何要不是给一个局长开车他能那么狂妄吗?他要是说两句好话,这样的事能发生吗?一个人失去生命是可怕的,失去自由同样可怕。尤其,他们在父母面前都是孩子。犯了这样的错,我们应该给他们机会。常言道苦海无边回头是岸,我现在的作法就是想给他们找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新回到岸上来。”

这一番话说得傅晓梅立时语塞,她怎么没想到,一个黑道上的大哥大竟然会说这样一番话。惊讶之余,她闪亮的瞳仁紧盯着许波,好像是不认识一样。

“常言道一个巴掌拍不响,那个老何能够退让一步,哪儿会有这等事发生?我们现在挽救他们就是挽救青年人,老何的家属工作我们已经做通了。适当的我们再拉一把,年轻人有个上岸的机会有什么不好?”许波说得悲天悯人,傅晓梅木然地点点头。

看傅晓梅如此,许波心花怒放。没想到,他潜意识的感觉是对的,这个傅晓梅是个善良正直的姑娘。对付她,只能用这种方法。

“知道吗,你的文章已经给他们上岸制造了难题。你应该帮助他们,他们会永远感谢你。”

“什么意思?”

“将我以你男朋友的身份,引荐给你的父亲,一切事由我来办。”许波说得信心满满。

听许波这么说,傅晓梅禁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她微笑着说道:“许哥,你真有意思,这样的事你也想得出来。告诉你,我和老爸公务上是各办各的,谁也不干涉谁。至于你想见他,那很正常。他是公安局长,你是嫌疑人的单位领导,正常反映情况用不着打我的什么旗号。”

许波并没感到他说话有什么失误,反而是傅晓梅一声:“许哥!”让他很受用。他鬼使神差地说道:“谢谢傅小姐,你这么说我就知道了。”

说完这话,许波站起来转身告辞。就像他来的时候那么突然,走得也很突然。一时间,傅晓梅还有点反应不过来,这毕竟与她采访到的许波不一样。

突然,走到门口的许波又返身向回走来。他手中有一个带有精美图案的纸袋,他始终拎在手里。这时,他将这纸袋递给傅晓梅说:“这是麦凯乐最好的化妆品,送给你。祝你愉快!”。

傅晓梅接过正要推辞,许波快步返身而去。速度之快,绝对不给傅晓梅拒绝的机会。看他稍感慌张的样子,傅晓梅在莫名其妙之余,心中竟然有点莫名其妙的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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