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鹅毛般的雪花伴着狂风落了下来,打在脸上生疼生疼。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子抱着木盒,一路向北跑去,轻巧的靴子因为路面上层层的雪花而厚重起来,雪越积越多,女子也渐渐满了下来,女子暗道不好,看看手中的木盒,咬了咬牙,脱下靴子继续前进,脚仿佛掉进了冰窑子里。刺骨的寒气,一个劲的往身体里钻,一张脸被大雪覆盖的看不清原来的容貌。
眼慢慢沉了,一股困意袭来,“好困,就休息一下吧”女子自言自语道,手渐渐松开,怀中的木盒落下,发出“咚”的一声响,女子猛然惊醒,捡起木盒,拍拍上面的雪,快步前进,最后化作一个点消失在风雪中。
不知走了多久,女子看到远处微弱的火光,走近些原来是一个破旧的房子,窗子被风吹得直响,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来,一扇厚重的木门紧紧的关着,女子用力拍打着门板,带着哭腔喊着“小姐,紫痕来找了,紫痕知道你在这里,紫痕带你回家啊”
紫痕的眼里闪烁着激动的光,一双冻得发青的手,拼命敲着门,此刻门开了,走出一位女子,白衣胜雪,青丝如墨,用雨后的远山凝结的黛眉,用翻飞的蝶翼编织的双眸,用染雪蔷薇绘色的唇瓣……一切一切就这样展开在眼前。先前还是纯粹的白,惊心的墨,转眼就一点一点染上颜色,像画师用一支神奇的画笔给这单调的世界绘上的色彩。美的撩人,美的动魄。
紫痕看着冷凝烟,眼泪掉了下来,“小姐,你”语音未落紫痕便昏了过去。
………………
“好冷”
紫痕不悦地皱了皱眉,睁开眼,打量着四周,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旧棉毯,不远处是一面摇摇欲坠的窗子,寒风从缝隙中钻进来,紫痕是被冻醒了,苦笑,小姐是怎么在这里呆下去的。
“醒了”
一声清冷的女声入耳,同时眼前出现了一碗散发清香的汤药,紫痕看着自家小姐略显消瘦的脸,眼眶红红的。
“小姐,我们去找五皇子吧”
冷凝烟端碗的手抖了抖,仰起一个微笑。
“我们不说他”
紫痕见冷凝烟这般模样,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喝药,冷凝烟见状轻轻走开。
来到一间小屋,冷凝烟深吸一口气,却阻止不了颤抖的身体,推开门,走到书桌前磨墨。
“时间不多了”
冷凝烟喃喃道,摊开一本书继续在未完的地方写着,手不停地颤抖,浓稠的墨汁在纯白的纸上绽出朵朵墨花,冷凝烟紧紧握着手中的毛笔,硕大的泪珠从眼中滚落
“不能忘记啊”
不知为什么,冷凝烟的手却抖得厉害,根本握不住毛笔,一面白纸染上了好些墨痕,那一双玉手用不上什么力气,可恶。着急间,冷凝烟想到头上的发簪,一头如墨似绸缎的长发散了下来。目光一寒,心一狠,往手上一扎,因为疼痛手上倒是生出了几分力气,执笔间,却不知一天一夜就这么过去了。
“终于写好了”冷凝烟放下手中的笔,才发现一双手布满了伤痕,唇角漾出一抹苦笑,轻轻叹息,耳边响起一声瓷器破碎的声音。
冷凝烟暗道不好,转身看到紫痕红着眼的样子。
“紫痕啊”冷凝烟悄悄把手别在身后。
“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看着冷凝烟“你是不是”
不等紫痕说完,冷凝烟就打断了她的话。
“是七星海棠,我的时间不多了,可我不允许我忘记你们”
冷凝烟黑眸里闪着奇异的光,紫痕望着冷凝烟别在背后的手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眼泪不自觉的落下,“小姐”
冷凝烟看着紫痕,故作不悦“又哭哭啼啼的,看看我写的吧”伸手,一本书出现在紫痕眼前,接过书,紫痕一页一页地翻看。
“嗯,小姐把我们都记下了”
唯独没有记下让小姐你爱了恨了的五皇子,看到冷凝烟伤痕累累的手,紫痕不由得心疼起来。
“真的记下了么”可为什么我的心空空的,好像失了一角。
“嗯,都记下了”看着冷凝烟失魂的样子,紫痕苦笑,“小姐,不如我们去街上逛逛吧,随便把你的手治治”
“走吧”
………………
阳光照着晶莹的雪花,折射出梦幻的光给繁华的京城添上几分虚幻,街上热闹非凡,人们穿着新衣,家家户户都挂着红菱透着喜庆。
“今天是什么日子”
冷凝烟好奇的问,紫痕的笑容慢慢消失。
“是……”
“是什么?”
冷凝烟追问,此刻卖东西的大伯说“姑娘是外地来的么?今天是五皇子登基的日子,而这红菱是因为五皇子在今天要迎娶相府千金冷莹怜,说起来,冷莹怜可是我们京城第一美人呢,五皇子也是个不好惹的主,原来他就是名动天下的无双公子,他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冷凝烟突然捂着心口,脸色苍白,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滑落,大伯之后说的话也听不真切,只见他嘴巴一开一合,那天造地设几个字如一把极钝的刃在心口反复搅动,天造地设,呵,那几个字如魔咒在脑海响起,每每出现便痛彻心扉。
面前,出现一片鲜红的身影,是迎亲队,耳边是喜庆的乐声。冷凝烟脸色更苍白了,却控制不住自己,她推开拥挤的人群,冷凝烟直直地盯着马背上那一抹身影,虽是一个背影却绝世无双,傲然于世界。他本就该这样吧。
冷凝烟扯出一抹苦涩的笑,马上的男子好似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测头在人海中寻找些什么。
忽然,男子身形一怔,往冷凝烟的方向看去,两人视线相撞,他墨黑色的眸子里映着一个狼狈的自己。
他为什么看着我?怎么我的心像把撕裂了一样?这是怎么了?
冷凝烟不解,眼里却涌出一串串眼珠,马上的男子动了动,勾出一个近乎哭的笑,随着迎亲的队伍,远去。
好奇怪啊,他为什么对我笑?为什么看到他我会难过,为什么?男子渐渐远去,拜托你不要走,冷凝烟的手伸了伸,抓不住任何东西,不要走啊,马上那一抹俊逸的身影即将消失。
冷凝烟张张樱唇,却说不出一句话,脑海中响起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凝儿,你能不那么任性,该多好”感觉有什么在心中炸开,眼底一黑,冷凝烟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马上那一抹身影轩辕亦宸,不要走,我…求你。
………………
“凝儿,你怎么就这般执拗”如泉般清冷的声音,透着无奈和浓浓的宠溺
“凝儿,若你能改改这性子,该多好”
“凝儿,你还真是让人又爱又恨”那清冷声音的背后是浓浓的宠溺
“凝儿,对不起”还是那道清冷的声音,只是那背后的无奈浓了,宠溺散了,多了几分忧郁和苍凉。
“冷凝烟,轩辕亦宸是我的,哈哈哈”一道尖锐的女声。
“不要!”冷凝烟惊醒,才发现自己躺在小屋的软榻上。窗外是一片漆黑,只有翻飞的雪花在月色的下露出零碎的莹白
冷凝烟黑眸闪过几分苍凉,“呵呵,痴儿啊,我冷凝烟可真是个痴儿”轻轻起身,走向后山。
雪在空中起舞,一抹赤红成为在黑白世界中唯一的颜色。“后山,呵呵能看到京城全景的地方”冷凝烟笑的苍凉。
不知是什么时候的事,冷凝烟换了一件红纱,不同于平时的清冷,冷凝烟现在更像是火中的精灵,冷艳无双。
冷凝烟站在后山最高的地方,俯瞰京城,苦涩在心口蔓延,今晚的京城灯火通明,隐隐可以听到笙歌声。
一双蝶翼轻颤,不知是雪还是泪,浓密的睫毛染上一层浅浅的水汽,晶莹而剔透,划给眼角,落了下来。
“我从未想过我们会变成这样”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缓缓睁开“不过这样也好”一串透明的眼泪从眼角划落。
抬臂,旋转,起舞。白玉簪坠下,一头如墨的青丝散开,伊人轻笑,却不知那笑是由极致的苦凝成的。“人人说相府千金一舞倾天下,却不知那千金是我”玉珠落地般清脆的笑“只有你轩辕亦宸知道”一双玉足轻踮,在雪地打了一个旋。冷凝烟不停的旋转,那红纱如烟似雾,慢慢散开。
冷凝烟一双墨瞳染上了迷离,她轻轻从腰系取出一壶酒,琉璃制的酒壶里漾着一抹冷香。冷凝烟俯视京城,对着那灯火通明的皇宫,晃了晃酒壶,一饮而尽,笑颜如花。
琉璃碎,一朵朵殷红在雪地绽放,
冷凝烟用尽最后的力气望向那繁华的京城,抬起手臂,粉色的桃花从手心散开,轩辕亦宸,我们来生再见
美人殇,一抹苦涩在唇齿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