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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深山遇险

第一章深山遇险

在安徽省西南有一个小县城名叫霍山县,这个山城地处名闻全国的千里大别山山脉的腹地,素有“金山药岭名茶地,竹海桑园水电乡”之誉。境内野生动植物资源十分丰富,有千里大别山第一、第二、第三高峰均在其县境内,因此本县别名“大别山明珠”。尤为主峰“白马尖”号为大别山一绝。它海拔高达1777米,峰顶一年四季风景各有千秋,山上终年烟云缭绕,奇松、怪石、瀑布、温泉掩映其中,是游客登高探险、饱览自然风光的绝佳去处。

此时正值阳春三月,正是白马尖上独有的都枝杜娟争相盛开的时节,四面八方慕名而来的游客们纷涌而至。这天上午,景区迎来了一批由广州而来的旅游团队,大客在大别山度假山庄停车,车上乘客在导游带领下由北面山脚登山。春日的暖阳洒在漫山遍野,更显得春花绿树无限娇媚,众人拾级而上,看奇松,赏怪石,观瀑布,信步所至,满眼好景赏心悦目。

午后时分到达南天门景区,导游小姐招呼大家在凉亭里暂歇一阵。这时游客中有一个打扮时髦、相貌可人的年轻女孩来到导游面前,操着一口广式普通话笑道:“请问对面那个石头崖叫什么名字?”导游说叫:“虎跳涧”。那女孩拍手叫道:“对了,就是那地方,王导游,我要去虎跳涧有件事要办,你们先上去吧,我就不去了。”导游急了:“这怎么行!这不是开玩笑吗!我们是一个团队一起来的,万一你有个什么闪失,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哪。这虎跳涧林大谷深,底下到处是蛇虫什么的,听说还有野狼呢!不行,去不得去不得。”那女孩一脸坚决的说:“对不起,我必须要去。我得去找一样救人命的东西,听说这东西治病厉害,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不管是否有传说中的那样灵验,起码我总得去找找看吧!”

导游说:“你说的是不是霍山石斛?”女孩本来满面倦容,听了这话,立刻精神一振,说:“连你也知道?看来这药材果然是名不虚传了。”导游颇不以为然:“听当地人说石斛是一种神奇的草药,将要死的人吃了马上就能活过来,我觉得也太玄了吧!听说原来这里野生石斛倒不算特别稀罕,后来值钱了,人都疯狂的采挖,这东西就越来越少,现在价格涨到上万块钱一两,贵如黄金呢!你也不想想,这样贵重的东西,哪一个不是拼了命也要去采来,哪还能轮到你呀!”

女孩听了这话,似一盘凉水从头浇到脚,不由一脸的沮丧,喃喃自语:“我千里迢迢从广州赶来这里,难道就这样算了吗?不,不行,为了大哥,好歹也要去试一试。”忽然间决心已下,对导游匆匆说了一句:“我走了,天黑前一定回到山庄,你就放心吧!拜拜,”说完更不打话,头也不回的走了。导游急得直跳脚,拿起手中的喇叭高声大喊:“李静,你给我回来,李静,快回来。”只闻四周山谷回音激荡“李静,快回来……回来……”那叫李静的女孩却已走的远了。

李静沿着山坡的小路朝那深谷方向走下去。刚才看这虎跳涧似乎也不太远,不料走起来却也真不容易,起初还有一条羊肠小道可行,待走了半里多路,树林子里杂草丛生,荆棘遍处,荒芜了那条小道,人已经很难通行。李静从背包里拿出一把用来防身的砍刀,削了一截树枝,拨打着荆棘寻路前进。忽然前面草丛中一动,窜出一条大花蛇来,李静吓得“啊”的一声尖叫,花容失色。

她生在大都市里,除了动物园里,从没见过真正的野生大蛇,更别说如此的接近它。惊恐了好大一会儿,才缓缓地松了口气,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真想打道回府。但她性格好强,怕让导游她们笑话,取出一瓶矿泉水咕嘟嘟一气喝个精光,站起来继续往下走。这次学了个乖,每走一步,都要将木棍朝前方打几下。一路上又碰上了两条蛇,一只野兔,四五只山鸡,因为有了心理准备,倒也不再怎么害怕,只是行进的速度慢下了不少。

山路七拐八弯,崎岖难行,如此摸摸索索的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才渐渐的下到谷底。李静向四下张望,只见这虎跳涧陕长而幽深,一条山溪穿谷而过,满谷都是粉红色的野樱花、映山红。一陈山风吹来,空气中弥漫着阵阵兰花清香,说不出的舒适宜人。只是空谷寂寂,只闻鸟啼兽叫,却无人语行踪,未免太过寂寥。

她见左边有一汪小潭,便走过去坐在石上除下鞋子,只见一双嫩脚上磨起了好些红红的水泡。将脚放在清清的潭水中泡上,一阵清凉舒适,再也不想走一步路了。抬头看看水潭上面挂着高高的瀑布,想想前天还在广州大都市里过着车水马龙、灯红酒绿的生活,今天却孤孤单单一个人身处在这林大谷深的清绝之地,忽生恍如隔世之感。再抬头看看太阳已偏西,猛然醒悟,慌忙抬腕看表,不觉已是下午三点半了。李静大为着急,重重的敲了自己一个爆栗,寻思道:“这谷里到处都是野兽,可不能久待。我必须要在四点半前离开这里,找不到石斛,大不了明天再来,可不能把一条小命在这里给活活吓死了。”自怨自艾的穿上鞋子,钻井林子里东寻西找一阵。

她在广州时曾在医书中见过霍山石斛的图片,大致长什么样是记得的。至于其生活习性、喜生长于什么环境却无从知晓。这谷里什么野花野草的倒是不少,可就是没有石斛的影子。不知不觉的走了二三里地,再看表时已是四点半了,心想此时再不回去,恐怕今晚是出不去了。于是赶紧折身往回走,慌慌急急的走了一程,四周打量了一下,忽然惊觉走的已不是来时的路了,一个可怕的念头在脑海中闪过:她迷路了。

李静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慌急中只顾加快脚步一阵乱走,直赶的浑身大汗气喘吁吁,可是眼前所见却是一片陌生的大树林子。她定了定神,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抬头想看看日头的位置,山大日低,太阳早已隐去大山背后,竟连以日影认路的希望都没有了。李静一颗心陡地一沉,颓然坐倒在地,懊丧地自语道:“完了,这下完了。”眼见走出这大山彻底无望,今晚这漫漫长夜,不知怎样在这阴森凄冷的山谷里熬过,会不会遇到野兽,会不会被吓死了?想到这里,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直哭得头昏脑胀才收住了眼泪。

泪眼朦胧中忽听见身后一阵簌簌声响,回头只见面前几棵小树一阵摇动,似有一物正向这里走来。她像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兴奋的大叫:“有人吗,有人吗?快来救救我,我迷路了。”待那物慢慢的现出身影来,李静的脸陡然僵硬了起来。只见这物像极了一只大狗,身子足有一个半大孩子长,一身青灰色的长毛像根根钢刺插在身上,屁股下紧紧夹着一条粗壮的尾巴。它不紧不慢的踱到李静身前四五米的距离,一双眼睛紧紧的盯住李静。

凭直觉,李静知道这东西绝不会是狗,这荒山野岭的哪里来的狗?狗有这样的一双贪婪的眼睛吗?这双眼睛只是死死的盯着她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未眨一下,但它却透出一种说法出的凶狠阴森的寒光,这寒光足以将李静浑身由上到下,由外到里冻成一个冰人。它的嘴足占了它那三角形头颅的一半,此时只微微一张,露出了上下两排的森森的尖牙,便似尖利的白刃等待着要把李静撕裂。导游小姐刚刚说的一句话在李静耳边响起:“听说那里还有野狼呢!”

“狼,我的天哪!”李静头脑“嗡”的一声响,全身汗毛都立了起来,只觉一阵寒气从头袭到脚,她屏住呼吸,只听到自己一颗心“怦怦”乱跳,唯恐一口气喘大了,引得这畜牲发了脾气。

那狼倒也沉得住气,慢慢的将身子伏下,双眼死盯住李静开始发出阵阵低沉的嘶吼之声。李静这个外表文静的女孩似也是经过些风浪的人,她知道自己性命危在瞬间,此时如果撒丫子狂逃,无异于自寻死路。便慢慢的将手伸进背后的旅行包,慢慢的抽出砍刀来,慢慢的将砍刀横在身前。这个简单的动作她足足做了三分钟,每个细节都努力做到稳妥自然,绝不让狼看出她内心里深深的恐惧。

一人一畜就这样僵持着。那狼见李静手上有刀,也不敢贸然进攻,开始沉不住气了,它四爪往地上一撑站了起来,突然张开血盆大口昂首“嗷嗷”的叫了起来。这叫声凄厉、悲凉,李静听得毛骨悚然,也不知它究竟想要干什么。正惊惧间,忽听山谷四周响起无数狼嚎之声,与她面前的这狼嚎遥相呼应,此起彼伏。群狼嚎声笼盖在整个山谷间,便似阴曹地府中的小鬼们嘶吼嚎泣一般摄人心魄。嚎声越来越近,山谷四周的灌木丛在晃动,很快一条条青灰色的身影陆续出现在李静眼前。李静倒吸了一口凉气,“啊”的一声大叫,退后了好几步靠在大树上。她惊恐的杏眼瞪得老大,粗略的估算了一下,这群狼竟不下有二十只之多。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二十只野兽的眼睛里发出蓝幽幽的光,如地狱鬼火在跳动着死亡的节奏。

只见狼群中一头较其它更为高大健状的狼向前一步,昂着嚎叫了一阵,叫声忽长忽短,忽高忽低,便似发号施令一般。众狼伏低身子,竖耳等待,待那首狼“说”完,众狼四散开来,井然有序的布成一个圆圈阵,将猎物围在核心里。

先前李静面对一只狼的时候,尚有与之拼死一搏的勇气。此时见了这等阵登仗,自知是必死无疑,想到葬身狼腹的惨状,恐惧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她浑身筛糠似的猛烈抖动,手中的刀再也拿捏不住,“啪”一声掉落地上。那首狼坐在圈外,短嚎一声,众狼齐唰唰的弓起身子,前爪在地下一阵刨动,如箭在弦上,无疑这是即将进攻的讯号。李静骇极狂呼:“救命啊,救命啊!”声音尖厉,整个人似乎已经疯狂。

那首狼见时机已到,昂首又是一声长嚎,众狼得到进攻的指令,正待一跃上前撕咬李静。陡然只听又一个狼嚎声在林中响起,这一声嚎高亢豪放,声振林樾,盖得那首狼的嚎声几不可闻。李静料想怕是又来了更凶狠的恶狼,她骇到了极点,疯狂的跺脚大骂道:“******你们这群畜牲,来吧,来把老子吃了吧!”奇怪的是,群狼非但没有向她扑来,反而不约而同的后退了好几米远,竟都伏在地下动也不动。李静正犹疑间,忽听得一个人的声音大叫:“大青你别动弹,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话声中从林中钻出一个人来。李静几首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颤声问道:“你……你是人吗?”那人已泰然自若的从狼群中走过来到李静面前,“哈”的一声笑道:“我当然是人喽,你没事吧?”

李静乍遇救星,心头猛地一阵激动,突然扑向那人怀里紧紧的抱住了他,泪如雨下的叫道:“求求你,求求你快把这些狼赶走,我简直快要疯掉了。”那人被李静抱住,神色极是尴尬,一时忸怩不安,手脚不知往哪里放,只得高高举起双手安慰李静:“你别怕,这些狼都是我的朋友。这些畜牲胆敢去害人,我给你教训它一顿。”李静一听这话,使劲一把推开他,火冒冒的问:“什么,你说这群畜牲是你的朋友?我靠!有没有搞错你?”

那人搔了搔头,咧开嘴一笑说:“我生来就是在这山里长大的,从小到大就没出过这大山,从来也没有人跟我玩儿,我就只好找这里的狼、狐狸、野猫子什么玩,它们当然是我的朋友了。你是生人,它们跟你不熟,所以就……嘿嘿。其实它们都好的很咧,它们每次找到猎物,都不用我开口,就会用叫声通知我来分一块肉。只要我看得上的,我想要哪块肉,想要多少它们都不吭一声,我拿过了它们才吃。要是不拿,它们还不大高兴呢,呵呵……”李静愤愤的说:“这么说,你是听到了它们的通知才赶来要人我一块肉的吧?”那人急得双手乱摇,连连解释说:“不是不是不是的,我哪敢吃人肉呀!我……我还以为它们逮住了一只大野……野什么的。”李静猜想他说的可能是大野猪,见他说的诚恳,不由将信将疑:“你说它们是你的朋友?我不信,有本事你叫他们滚蛋我才信你。”那人说:“这个容易。”走到群狼中间,群狼见他过来,一齐站起身来冲他摇头摆尾,神态极是恭顺亲昵,倒似是一群家犬,哪还有半分凶神恶煞的气焰?

那人笑着打了那首狼几个爆栗,假意拉下脸来喝道:“大青,你眼睛瞎掉啦?山上这兔子野鸡獾狗的你不要咬,偏偏要去咬人。我不是早告诉过你吗,人是一点都不能惹的,你缺心眼啊!只知道不去惹山上的那些游客,不知道跑到山下来的人也不能惹吗?你看看,她不是人吗?”说着往身后的李静一指。李静没好气的说:“你才不是人呢”那人一愕,伸手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哦,对不起啊,我的意思是你是人。”又对大青喝道:“下次再撞到人,你们给我绕着路走躲着人,听到了没?”大青似乎真的听懂了,尾巴直摇,咧嘴轻嚎了几声。那人斥道:“快滚去吧!”大青领了狼群走进树林,不一会全部消失不见了。

李静见他三言二语便打发了这群凶狠的野狼,显然群狼颇为畏惧他,想他必有过人的本领。刚才身处险地惊惧过度,也不及去细看这人形貌,这时惊魂初定,才看清这人。只见他约有一米八的个头,国字形的脸蛋黑里透着红,眉毛又浓又长,一双圆圆的大眼睛清澈明亮,体格壮实,宽肩蜂腰,极是威武。看年纪不过二十岁出头,面相憨厚朴实。李静见之便从心底里生出几分安全感。感激的说:“真谢谢你,要不是你来的及时,我恐怕连骨头都没有剩下一根了。”那小伙子憨憨一笑,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齿说:“有什么好谢的,救人一命是应该的嘛!对了,你从哪里来,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山里来了?”李静说:“我是从广州来的。”“广州?广州是什么地方?”小伙子一脸迷茫的问。李静笑道:“广州可是我们中国有名的大城市啊,那里可是繁华的很哪!要我跟你说一时也说不明白,有机会我带你去广州开开眼界,你是我的救命大恩人,只要你愿意去,一切开销我全包了。”

小伙子眼睛一亮,说:“照啊!我早就想到外面看看去。这山里好倒是好,就是不够热闹。我好多回都缠着我爸妈想要去外面开开眼,可他们就是不答应,说外面世界坏人怪多的,怕人把我卖了我还帮人数钱呢。他们这样讲,我心里又没底,也不知道是不是这样,嘿嘿……你说广州那地方是不是怪乱的?”李静哈哈一笑说:“广州这地方非常发达,文明程度很高,哪有那么坏人?不过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难保也没有几个坏人,要是你一个人去的话,人家见你山里人好欺负,说不定都等不到你下车,身上的东西早扒光了。不过你要是跟我一起去嘛,别的地方我不敢说,但是在广州,无论黑道白道,总还是给我几分面子的。这你尽管放心,保证你完好无损的回来。”小伙子也不知什么是黑道白道,只隐约觉得这女孩在广州好像有些门道,笑着说:“待会回去我再跟爸妈说说看。哎,你也帮我个忙讲讲啊,我真的好想出去看一看。”李静说:“行。咦!你不是叫我到你家里去吧?”那小伙伸手指了指天:“你看天都黑透了,你怎么回得去了?就是我想要把你送出去,这么大林子,黑灯瞎火的也看不见路啊!只要你不嫌我家里穷,不如在我家里将就一夜,明天一早我再把你送出去,你看可照?”李静叹了口气,想想也只能这样了,于是说:“好啊,那你上前带路吧,你家在哪里,远不远啊?”小伙喜笑道:“没有多远,就在这山谷上面。走吧,我带你去。”转身上前引路。

二人在林中穿行一阵,小伙虽有意放慢步伐,李静也渐渐跟不上了,李静叫道:“喂,你放慢点,等等我好吗。”小伙折了根树枝,将一头递给李静要拉着她走。李静见他老实,索性放大方点,拉过他的手来,轻声说:“你拉我走吧,方便些。”小伙微微一挣,想抽出手来却又怕李静不高兴,只好轻轻握住李静的小手。他自长这么大,从没有握过年轻女孩的手,不由得心头突突乱跳,脸膛羞臊的通红。黑暗中李静虽见不到他的神情,但却感觉到这只大手温暖厚实,且有点发抖。她在心里一笑,一股暖流涌上心头,对那男孩说:“你叫什么名字?我不能总是‘喂,喂’的叫吧。”男孩说:“我叫项勇。”李静“哦”了一声,见他不问自己,只好自报家门:“我叫李静,今年二十一岁,你呢?项勇说:“我二十三岁了。”李静笑道:“那我就叫你勇哥吧。”项勇说:“那就随你吧。”二人说着活,已出了这片树林。再向上走一段,李静只觉山道平缓了很多,耳边忽听流水淙淙,抬头望见面前一片竹园林子,林中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灯火来,心想多半项勇的家就那里了。

过了竹园林子,又走过一段小竹桥,眼前赫然出现三四间小屋,那小屋外面刷石灰,夜色中分外洁白,李静忽想起一句“小桥流水人家”的诗句来,只觉用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穿过篱笆院,项勇还未进家门便大声叫道:“爸,妈,我们家来客人了。”只见木门开处,一对中年夫妻迎了出来,男人中等个头,腰间围了条兽皮,作猎户打扮,女人却身材高大,穿着土布衣服,样貌和项勇十分相像,这二人正是项勇的父母。

项母见儿子带回个年轻姑娘,先是一愣,继而眉花眼笑的说:“哎呀!真是稀客,稀客,来来来姑娘,快到屋里坐。”忙把李静让进屋里,项父也是精神大爽,忙着给李静倒茶。李静见这茶色泽金黄,一针一叶形如雀舌,闻起来清香扑鼻,喝一口更是甘洌芬芳,不觉大赞:“好茶,好茶呀!”项父笑道:“我们这荒山野岭的,也没什么好东西招待客人,不过这茶真是下了一点功夫的。这茶是勇子在白马尖上采下来的,山顶上气温低,云雾多,那里的野茶也就特别的香。那山上还有不少好东西哩,像什么人参、天麻、灵芝、都是上等中的上等。姑娘你饿了吧?我这就去给你弄点吃的来。”李静客气了几句,忽然心中一动,听项父说那白马尖上生长着这么多珍贵的药材,或许自己苦苦找寻的石斛也许能在山上寻找得到。她心中一阵狂喜,只是初次见面,不便开口询问,心想这事待与这家人熟络些再问个明白。

项勇父母在灶房里张啰饭菜,堂屋里项勇默默的坐在李静下首。李静见桌上点着一盏煤油灯,问项勇:“你家停电了吗?”项勇低下头说:“我家到现在还没通电呢!”李静想想广州城到了夜晚灯火通明、霓虹闪烁,亮如白昼,而这大山里的一家子人竟贫穷到连个电灯都没用上,不由心中暗叹。昏黄的灯光下只见项勇穿着一身黄色土布解放装,左肩上用蓝色布头打了个大大的补丁,脚上一双解放黄球鞋各张开大嘴,露出二个大拇哥来,极是寒酸。项勇见她望着自己的双脚,不由将脚趾向里缩了缩,神态甚是窘迫。李静倒不是有半分瞧他不起,只是见他相比城市里那些条件优越的青年,实有天壤之别,心中一阵难过。

不多时项勇父母把饭菜搬上桌来,菜肴俱是肉食,用四个粗瓷小盆盛着,闻起来香气扑鼻。项母爱怜的说:“丫头啊!我看你这么瘦,头毛都黄成这样了,是营养不良吧?没事,我们这穷地方别的没有,就是肉有得吃,他父子二个都是老猎人,你在这多住几天,想吃什么肉只管讲,保证把你吃的白白胖胖的。”李静向以自己身材苗条,发型时尚为荣,见她把自己精心烫染的黄发当成是营养不良,不禁莞尔,心想这家人真是可爱,只得笑着点了点头。项母不停的给李静夹菜,介绍说这叫野鸡炖松菇,这个是獐子肉,那个黑乎乎的是野猪,那个是果子狸。李静在广州时海味直当是家常便饭,却不曾吃到这么多正宗的山珍,当下大快朵颐,足足吃了三大碗饭。饭后,项勇父母问起怎么会一个人闯进这深山里来了。李静将到虎跳涧寻找石斛迷路,遇到野狼被项勇救起的经过说了。项勇父母见她满面倦容,知是受了惊吓,也不再多问,安慰了几句。项母打来洗脚水让李静在项勇房中洗了,找来床新被子在项勇床上铺好,嘱咐李静好好睡一觉。项勇在父母房中打个地铺,一家三人自去睡了。李静一来惊吓过度,二来身疲力乏,一头倒下床不多时就睡着了。

睡梦中只见一群呲牙舞爪的恶狼在身边绕来绕去,那首狼一声嚎叫,群狼争相扑上来撕咬着自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撕咬的血肉淋漓,她“啊呀”一声大叫,陡地惊起,才发现是一场恶梦。过了一会又慢慢合上眼,这回又做了几个恶梦,折腾了大半夜方才熟睡过去。

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中只觉得头疼口干,浑身烧烫。恍惚中身子被项母扶起,喂了一碗又苦又涩的草药,听得项父说:“她这是受了惊吓,神经受了刺激惹起的头疼发热,有我这几副草药喝下去,休养几天就会好的。”项母叹气说:“唉!可怜的丫头,都是那群畜牲给吓的。勇子,一会你去山上多打几只野鸡来,我用人参炖了给她好好补一补。”项勇“哎”的一声应了出门而去。李静听他们说话,心里也清楚自己病了,只是没力气开口说话,喝了药又再睡下。

此后又迷迷糊糊的喝了几副药,每顿饭都是项母用人参炖鸡汤一勺勺喂她喝下去。也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高烧渐渐退了下来,这时她神智已清醒了许多,睁开双眼只见床边站着项勇一家三口,李静心中一热,感激的说:“叔叔,阿姨,真是太麻烦你们了。”三人本来都满脸焦虑之色,却见她已能开口说话,不由都是喜形于色。项母说:“姑娘,你说这话就不中听了。出门在外哪个没有遇到困难的时候呢?在这大山里你能遇到我们,这就是缘分,哪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都烧了好几天了,现在好了就好,好了就好呀!”李静一惊:“阿姨,你说我都烧上好几天了?”项勇说:“是啊!你都烧了四天四夜,还说了好多梦话呢!”项父温言对李静说:“孩子,你发烧的时候,我听你总在念叨着什么石斛,大哥大哥的,听这意思像是你的大哥受了什么伤,你到这里找石斛是为了给你大哥治病的,是这回事吗?”

李静眼望地上,出了一会神,幽幽的说:“叔叔,阿姨,我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你们对我这样好,我就当你们是亲生父母一样,自然是什么事都不能瞒着你们。我家住在广州市郊一个村子里,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的爸妈在路上被车撞死了,丢下我和大哥俩个相依为命。村里人看我们可怜,要把我俩送到孤儿院去,我大哥死活不同意,他说他不想像小鸟一样被关在孤儿院这笼子里接受人们的可怜,他说他宁愿去要饭,哪怕饱一顿饿一顿,天做被子地做床,至少也落个自由自在。任村里人好说歹说他都不干,最后急了眼还想揍人家。那时候我大哥才十六岁,你说他够不够倔的?”项父笑道:“嗯,是够犟的。”又看了项勇一眼,说:“你跟他大哥倒很像,犟的时候老天爷都拿你没办法。”李静疑惑地说:“我看勇哥挺老实的啊!他怎么会也是个倔脾气呢?”

项父说:“那你是只看到他的外表了。这小子心眼可多着呢!小的时候我掴他一栗子,他就站在那扯着嗓子嘶,我狠心不去理他,他整整哭了一个下午,嗓子都哑了还没有停的意思。我只好自己掴自己一栗子,才解了他的气。长大了,仗着自己有几斤蛮劲,跑到山里去跟狼干架,天天弄一身伤回来他还乐呵。后来这些狼让他打服了,让他做了老大,他们竟然成了朋友。我和他妈就轮流上阵劝他不要跟这些野物混在一起,他倒好,把一群狼领到家里,叫那些狼拜我们做干娘干老子。也是怪了,那些狼像是听得懂他说话,个个都竖起了爪子向我们拜了拜。去年这小子听山上的游客说外面的花花世界怎样怎样好玩,他听了又动了心思,三天两头跟我们闹着要出去见见世面,软磨硬泡闹个没完没了。哎!这小子,真让人劳神。呃……刚才你说到哪了?你接着说你的吧。

李静冲项勇一笑,接着说:“后来我哥真的带着我进城要了饭,说实话讨饭真不是人过的日子。我们俩天天走街串巷,端个破碗向人伸手,好心人给你一碗热饭,遇到有些人不但不给,还冷嘲热讽的说:“我看你们有手有脚的,这年头还出来要饭,下贱吧!’’我们还时常被狗追着咬,有时还跟别的小叫花子为几个包子打的鼻青脸肿。走到哪里哪里就是家,晚上不是睡桥洞就是睡马路。广州那地方蚊子特别多,我哥就捡来一个破蚊帐给我罩上,他自己经常睡不好一个安稳觉。就这样的苦日子,我也没听他抱怨一句。他问我:‘静静,你跟着大哥要饭不后悔啊?|’我说:‘只要跟你在一起,再苦我也不后悔。’大哥很是高兴,他说:‘小妹,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李成龙的名头会响遍整个广州湾的。’果然,他说这话不到一个月……”

她说到这里,忽然打住,心想:项叔一家都是老实厚道的人,我要如实说了我哥后来成立了一个黑帮,成了黑社会老大,因为被人砍了,我才来这里寻找石斛,那可不好了。正沉吟间项勇问道:“后来怎么样了?”李静心念一转只得谎称:“呃……后来我哥无意之中帮了一个公司老总一个大忙,那老总很信任他,没过几年就把公司让给了他做。我哥做生意很厉害,同行中有个大竞争对手被他挤得快不行了,就起了歹意,找来黑道上的打手把他打成重伤,转了多家医院都不见好转。后来遇到一个有名的老中医,老中医说:伤筋断骨虽然是接上了,但我哥身子极其虚弱,要是没有一种特殊大补的药材补元益精,筋骨是无法愈合的。我哥可能永远躺在床上,成为一个废人了。他回去翻阅医书,终于在《本草纲目》里找到一种疗伤神药来,这就是霍山石斛。《本草纲目》我看过了,上面说石斛补五脏虚劳羸弱,强阴益精,补内息不足平胃气,生肌健骨。还说霍山石斛是中华九大仙草之首呢!所以我从广州赶来这里找石斛,听你们当地人说:虎涧跳石斛最多,没想到石斛没找到,还差点喂了狼。哎!项大叔我求你一件事,你对这大山最熟悉了,能不能帮我弄一点石斛来?”

项父沉吟了一会,说:“其实石斛这东西要是在三年前还不算什么稀罕东西,那时候我们当地人都叫它皇帝草、仙女草,这东西养虚疗伤是最厉害的了,快要死的人喝上几副药马上就能活过来。那时候我们家家都备有一些。后来山外人发现了它的价值,就跑来这里高价收购,三俩年功夫就把山上的石斛都搞光了。为了这个,还有几个采斛人从悬崖上掉下来摔死了。现在野生石斛可以说是绝种了,出再多钱也买不到了!”

李静几乎要哭了出来:“这么说我哥他……他不是没救了吗?”项父无奈的摇了摇头:“前几年我家里还藏有一些。哎!都是这小子,有事没事就跑去和狼干架,那点石斛全喂他身上了。你要是早几年来的话……”项勇突然插话说:“爸!你没跟人家说实话,白马尖上不还有一小块石斛吗?我们干嘛不好人做到底,救人……”项父不等他说完,忽然板下脸说:“你以为我不想救人一命吗?可是那是个什么地方!那地方叫‘鸟不沾。’光秃秃笔陡陡的几百丈悬崖,上面还长满青苔,就是鸟儿在那也站不住脚。你以为你跟孙猴子一样有那么大本事啊,你怎么去把它弄下来?”项勇说:“你不是说过吗,白马尖顶上自古以来就只有我一个人上去过。我既然能上白马尖,我还不能下那鸟不沾了?爸,你就让我试试吧!”项父提高了嗓门声色俱厉的说:“试试?拿你的小命去试吗?不照,我讲不照就是不照,我就你这一个儿子,出了事你要我这日子怎么过呀!”项勇还要恳求,父亲唰的站起,甩手关上了房门,不再理会他。李静见他父子二人为了自己的事争的面红耳赤,心中十分过意不去,也不再抱有求石斛的念头了,柔声劝了项勇一阵,自也闷闷不乐。

当晚十点多钟,李静在房里收拾行李,打算明日一早辞别项家三口回广州。只听房门“咚咚咚”几声轻响,开门见是项勇。项勇伸指在唇上做了个噤声手势,关上房门轻声说:“你想不想要石斛了?”李静连连点头:“当然想要,我做梦都想要呢。”项勇说:“明天早上天还没亮,你跟我到白马尖去,我有办法把它弄下来。只是这事你要瞒着我爸,千万不能让他们知道了。”李静又连连摇头:“不行不行,这可不行啊!那地方很危险,我可不能拿你的命开玩笑!”项勇笑道:“你还不晓得我,越是危险的事我越是想做。其实我早就想去把那点石斛弄下来了,只是那时候觉得弄来了也没多大用。现在能救人一命,这就值得我去干了嘛。”李静不由得一阵感动,红了眼眶说:“勇哥,你我不过萍水相逢,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项勇憨憨的笑了笑,搓着手说:“这个……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我觉得别人有困难,我就应该帮助人家。呵呵,就这么定了。你身体才好早点休息吧,明早我来找你。”不等李静回答,他已带上门出去了。

第二天清晨四五点,项勇轻声来唤李静,二人轻手轻脚的挪动着脚步,直到出了篱笆院才加快脚步向白马尖而去。那白马尖位于虎涧跳之上,晨曦中望去,山体高大巍峨,封顶上云雾缭绕,直插云霄。李静望之生畏,却步不前说:“勇哥,还是算了吧。这山也太高太陡了,你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跟项叔交代啊!!!”项勇笑道:“不高不陡,那就不叫大别山第一主峰了!放心吧我有办法。”二人从虎跳涧跳底开始登山。山路陡峭,荆棘遍布极是难攀。项勇挥舞镰刀一路劈荆斩棘,毫不费力如走平地一般,李静气喘吁吁的紧跑慢赶才勉强跟上。

到了一条两三米宽的山涧,项勇轻轻一纵就跃了过去,回过头才发现李静过不去,便折回来背上李静蹚水而过。李静趴在项勇如山一般宽阔的背上,闻到他身上浓重的男子汉气息,不禁心神一阵荡漾,柔声说:“勇哥,你有这一身的好本事,窝在这大山里实在可惜了,这就好比龙游浅水,虎困铁笼,没有施展之地啊!如果你到外面去闯一闯,我相信你肯定能混出名堂的。”项勇叹了口气,说:“谁说我不想到外面去呢!可是我爸妈把我养这么大,他们就我一个儿子,我走了他们可舍不得呀!这事非得要他们同意了,我才能放心的出去。”李静点点头说:“说的也是。喂,假如你真的到了大城市,你打算干点什么?”项勇放下李静,一脸向往的说:“我呀,我想找份工作做,还想找一个女……女……”李静笑道:“还想找个女朋友吧?”项勇腼腆的一笑:“我今年都二十三了,在我们这里,早就该结婚成家了。可是就这样坐在这山林子里等,难道还会有女孩自动的送上门来?所以我想出去,也不全是为了开开眼,主要还是想找个……呵呵……”李静落落大方的开玩笑说:“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心的,我这不是自动送上门来了么?我正好也没有男朋友,你要是看得上,咱俩就将就一下?”项勇面皮薄,虽知她是玩笑话,却也不由脸上一热,羞得低下了头往前疾走,李静笑得花枝乱颤,拽着他的衣角边走边跟他逗乐。

二人一路说说笑笑,离白马尖已不过百米上下的距离。眼前一片悬崖峭壁,怪石突兀,再也无路可走。李静抬头向峰顶望去,朝阳初开,一片片红的、黄的、白的花儿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花树丛中鸟儿欢声鸣叫,风景如画真如人间仙境,不由看得痴了。忽听项勇放开喉咙长声狼嚎起来,李静大吃一惊道:“你要干什么?”只听山林四周此起彼伏响起无数狼嚎声,似乎满山都有狼在叫。李静正惊慌间,周身树丛中陆续钻出许多大头狼来,李静吓得尖声大叫,紧掐住项勇胳膊不放。项勇笑道:“不要怕,它们现在不会伤害你了。”

群狼见了项勇,都纷纷上前在项勇身上厮磨,状甚亲热。项勇在这个身上摸摸,那个头上拍拍,对那首狼说:“大青,你把我这位朋友吓得可不轻啊!还不跟这位姐姐认识一下,算是道个歉。”大青摇头摆尾的在李静腿上厮磨,李静见它温顺,壮着胆子在它背上轻抚,大青伸过一只前爪来,李静伸手握住它软绵绵的脚掌,不由惧意全无,开怀大笑起来。项勇抚着大青的头说:“大青,这几天家里有客没有看见你们,怪想你们的,你们都还好吧?今天啊,我要你们帮我再上一次山,你们可要卖力哦!”大青很通灵性,见项勇肩上扛着长绳,已知其意,“嗷嗷”叫了几声算是回答。项勇告诉李静:“这悬崖太陡,只有我和这些老伙计能上得去,你就在这里等着吧,今天保准让你拿到石斛就是了。”李静关切的说:“那你要小心啊,弄不到石斛都没有关系,一定要注意安全啊!”项勇一笑,带领狼群绕到山势略为平坦点的南坡,对大青发出手势要它领着狼群上前登山,自己跟在后面。

南坡山势虽也陡峭,但还有些立足之地。群狼和项勇均是登山跳涧的绝世高手,倒也不太吃紧。这些狼虽是畜牲,却懂得相互合作的团队精神。如其中有头狼把握不住在陡坡上滑了下来,前面的伙伴就会将尾巴伸来让它咬住,后面的则用头顶住它屁股,这样一拉一推便上了去。项勇如果实在难以上去,便抛出肩上的长绳,上面的狼咬住了绳头,找根大树绕树缠了几周再紧咬住绳头,项勇便拉住绳子攀了上去。如此人、狼默契合作,直忙活了个把小时,项勇终于登上了白马尖峰顶。

来到山北面“鸟不沾”崖之上,俯眼看下去,只见山腰上李静正仰起头来向上张望,项勇大喊:“李静,我上来了。”李静见项勇高高站立在绝顶之上,一阵风吹过,长发飞舞,健壮的身躯在朝阳的映照下更显英岸挺拔,恍若天神一般,心中忽生一种爱慕之情,关切的叫道:“勇哥,你要小心啊!”项勇喊了一句:“知道了。”取下长绳拴在腰间,将绳头在一棵大树上打个结,脸色郑重的连比划带说吩咐群狼:“待会听到我唤你们,你们就咬住绳子,一齐使劲把我拉上来,听见了没有?”群狼齐声“嗷”的一声叫,显是会了意。

项勇走到鸟不沾崖边缘,只见下面四五十米处一片山崖陡直如刀切,崖壁上生有圆桌大一块绿油油开白色小花的矮小植株,这就是传说中神乎其神的霍山石斛了。再向下则是几百丈深的虎跳涧,人若跌下去非摔得粉身碎骨。一般人只消向下看一眼就心惊肉跳,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将绳拴在腰上,用力扯了扯拴在树上的绳索,确定牢实可靠,再在鞋底绑上两块粗糙的木板,这是防苔藓滑溜之用。

他拉住绳子向下滑去,双脚在崖壁上一撑一跳就下滑一段,不大一会就滑到了那片石斛前,忽听李静的声音说道:“勇哥你真的帅呆了!”项勇向下一看,原来李静就在身下不远处。只见她一头金色长发飘飘,苗条的身形阿娜多姿,身处此地看李静越发的妩媚动人,不由得赞道:“我算什么帅了?你才真的漂亮呢!”李静笑道:“一定要注意安全呀!”项勇收起心神,小心翼翼的将石斛一根根拔下来放入背后的篓中,只留下几株待将来自行繁殖。他向着上面长嚎一声,群狼得了讯号,分为两队,交替着咬住绳索向后拖动,把项勇拉了上来。

项勇带领狼群下山去与李静会合,李静见他背了一篓子的石斛,感激的说:“这下我大哥有救了。勇哥,你真是太好太好了,我该怎么谢你呢!”项勇微微一笑:“我把你当朋友,为朋友帮这点忙算什么?你老说谢啊谢的,我听着可不大喜欢了。”李静轻擂了他一拳,半嗔半喜的说:“你说的轻巧,可我知道你是冒了多大的风险才把石斛弄上来的。你这人这么仗义,又这么低调,要在现在的城里啊,恐怕一万个人中也找不出一个你这样的来。你这个好哥们,我可是一辈子都认定了。”说着抓起一把石斛,见它杆茎有小指头粗细,茎上生有白色小花,根须稀疏短细,不带一点尘土,闻那花儿清香扑鼻,外形酷似水仙,李静感慨的说:“难怪它名叫石斛,原来它专生长在悬崖峭壁的石头缝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对自然环境要求这样高,叫它仙草也是理所应当的了。”项勇说:“还有你不知道的呢!它还必须生在背阴潮湿的地方,还要和苔藓长在一起,天气太干长时间不下雨它就会化掉,所以这东西才这么稀少。”李静说:“我听说石斛现在都卖到一万块一两,你这一篓子怕有一二斤吧?你知不知道,你这背上背的可是地一二十万块钱呢,难道你就不动心?”

“动什么心啊!”项勇不置可否,“要卖钱的话我不早拿去卖了,还用等到现在?我住在这大山里面要钱有什么用?再说给我这么多钱还不知道怎么花呢?哪有治病救人这么实在?”李静拍掌赞道:“好,好,说的很绝,也只有勇哥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真是绝世好男人啊!”项勇不好意思起来:“什么绝世好男人,你真会开玩笑。”李静笑道:“我们回去吧,你爸妈还在着急呢。”拉着项勇便走。

午饭时分二人到了家门口,项勇心中直打鼓,不知父亲会不会大发脾气。只见母亲正站在院里翘首盼望,父亲坐在门槛上抽着闷烟。二老见儿子平安无恙回来,还带回了皇帝草,心中一块大石总算落了下来。项母忙拉住儿子的手,眼里噙着泪花说:“勇子啊,你也太不懂事了,不跟我们商量一下,就到那种危险的地方去,我跟你爸都担心死了,你……你说你的胆子也太大了吧!”项勇歉疚的说:“妈,你不用担心了,我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吗?你看,我还带回这许多石斛呢!”说着偷眼瞟了一下父亲,见他板着脸一言不发,更不敢跟他吱声。又听母亲说:“你别看他不作声,装得跟没事人一样,其它他比我更着急,早上你前脚刚走,他后脚就下了床,整整半天就一直坐在门槛上朝山上望着,早饭都还没吃呢!”项勇大为内疚,走到父亲面前低着头说:“爸,你别生气啊,我……都怪我不好。”

父亲哼了一声,说:“生气?我跟你生气还真气不了许多呢!你老子我还想多活几年,你要是巴着我早早死掉,以后就多多的惹我生气,啊!”项勇听他说得严厉,然而见他神情,似乎早已消了气,心下一松,笑问父亲:“爸你真厉害,原来你早就知道我们要去的?”父亲沉着脸说:“你忘了我是一个老猎人啦?我的耳朵是干什么的?兔子狐狸走路的声音我都听得出来,不要说是你小子了。”项勇说:“那你干嘛还让我们去?”父亲叹了口气说:“其实昨天晚上我想了一宿,李静的大哥就是指望着这石斛去救命的,有句话讲: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不晓得就算了,既然晓得那里还有点石斛,我再阻止你去采斛救人,想想也是不应该,所以早上你偷着跑去,我还是觉得你是对的,就愿意你去冒这个险了。现在好了,人回来了,药也带回来了,这就好,这就好呀!”

李静“扑通”一声跪在项父面前,感激涕零的说:“项叔叔,你们一家人心肠都这么好,这大恩大德我也没办法报答,我给你磕头了。”项父忙扶起她,连连说:“使不得使不得,我最受不了这个。丫头,什么都别说了,快吃饭吧。”

饭后,项勇扛起火铳,挎上弓箭去山里打猎,邀李静同去,李静要求在家里帮忙料理家务。日落时分,项勇打了三只野兔、一只毫猪、两只野鸡满载而归,一路喜滋滋的到了家门口,只听屋里李静有些伤感的说:“叔叔阿姨,我哥在广州不能再耽误了,我想明天就回去。有一件事我想求你们,请你们不要对项勇说我要走了。我知道他一直有个心愿,就是很想去外面闯闯。他是个诚实善良的好人,到哪里都不愁混碗饭吃,虽然我很想带他去广州,可是我不忍心看您二位老人家在这深山老林里过着冷冷清清的日子。项勇是你们的儿子,理应陪在您二老身边,给你们养老送终。明早我想悄悄的走,也好让项勇死了这条心,以后跟你们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不挺好吗?”项勇自小便没有玩伴,这几天得能和李静这样一个和自己年龄相仿的年轻姑娘相伴,只觉过得如神仙一般快活,此刻陡然听她说要走,心中怅然若失,手上一松,猎物掉了一地。

他无力地推开门,也不去瞧父母和李静一眼,眼眶一热,泪水已在眼窝里打转,一头倒在床上拿被子盖住了头。父亲见他这个样子,默然半响,忽然长叹一声说:“你以为你一走了之他就死心了?知子莫如父,我自己养的儿子我还不晓得?这小子认上的事就没有回头的道理,我们关得住他的人也关不住他的心啊!其实我心里面也明白,我们自己老死山林也就过去了,但是这小子正是年轻力壮的时候,让他窝在这穷山沟里冷冷清清的过一辈子,实在是耽误了他的一生,既然他遇到了你,那你就带他出去闯闯也好。这孩子没出过门,什么都不懂,你是大城市里的人,见多识广,到了那边还请你多多照顾他一些,让他平平安安的混口饭吃我也知足了。”李静一听这话喜出望外,拍着手说:“项叔,你说的是真的吗?”见项父点头,忙不迭的说:“叔叔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一定会把勇哥照顾的好好的。叔叔,您……您真是太伟大了,呵呵……”

项勇在里屋听见,激动得把脸上的被子甩得老远,一骨碌从床上跳下来,窜到父亲面前,眼里闪动着兴奋的光芒说:“爸,这么说你同意了?”父亲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你在家天天看我们两张老脸看够了是不是?一听说要离家出走就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哼!没准老子一不高兴就改了主意了呢!”项勇忙收起笑脸,不敢再作声。

母亲说:“儿子你长大了,儿大不由娘啊!你真要出去我们也不拦着。刚才我跟你爸都商量过了,李静说他大哥是做生意的,我们想让你在他哥手下找个事做,挣不挣钱倒无所谓,只要有口饭吃有张床睡就照。李静,不晓得这事你可能答应下来吗?”李静颇为迟疑,心想这一家人待我不薄,我却骗他们说我哥是正经生意人,到了广州让项勇知道我们是混黑社会的,怎么对得起叔叔阿姨?可是谎都撒了,又不能不答应了。又想道:其实也不能算完全欺骗他们,我哥确实经营有几家正儿八经的工厂。嗯,到了广州,我找个机会如实跟他说了,求他原谅我,再说服他加入我们帮,他如不肯那就算了,我安排他进我们的鞋厂找份好工种做也就是了。想到这里,心中释然。

项母见她迟迟不答,还以为她不愿意,问道:“丫头,你怎么了,这事让你为难了吧?”李静忙笑道:“不不不,一点都不为难,我正愁没什么可报答你们的,你们说的话我哪能让它掉地上呢!放心好了,这事包在我身上。”项母叹口气说:“其实我们同意他出去,还有一个更大的想法。我们一家住在这深山老林里,过着野人一样的生活,眼看儿子一年大似一年,现在都二十多岁了,早就到了娶媳妇的时候了。可是我们这穷山沟里,哪家姑娘愿意跑到这里来过日子,是不是?所以我们让他出去,最主要的是想他带个媳妇回来,我们两个就算死了也能闭眼了。”

项父突然大声喝道:“勇子,你给我站起来。你听好了,我交给你一个任务,我不管你在广州混成什么样,这我都不在乎。但是你必须给我带回来一个好好的儿媳妇,这任务你完成也得完成,不完成也得完成。我们项家世代打猎,什么时候有猎物从我们手里逃出去过?对待女孩子,你就要像打猎一样,看中了就给我打下来,要是空着手回来,别怪我不让你进家门。”项勇呐呐的说:“这……这跟打猎是两码事呀!”项父一拍桌子:“我说一样就一样,反正你得给我弄个媳妇。”项勇只得说:“那……那……那我尽量吧。”项母和李静哈哈一笑,彼此对望一眼,李静忽觉项母的眼神里有种别样的意境,忙扭过头去,心中只觉一阵暖暖的,甜甜的。

当晚项勇母亲做了一大桌子的山珍野味,烫了一大壶自酿的米酒。临别之际都是极为不舍,四人边说边喝直到深夜,不觉都有些醉了,李静回屋去收拾行李,项勇陪父母直聊了个通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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