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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龙争虎斗

第三章龙争虎斗

次日早上项勇与阿浩再探视李成龙。李成龙正满面喜色的在屋里来回走动,见项勇来到,快步迎上大笑说:“项勇你本事不小啊!连广州一流的医师都给我判了死缓,你只用几天的时间就把我治好了,我真是遇到神人了。”项勇见他虽然身体仍很瘦削,但精神饱满,面色英气勃勃,料是恢复了八九分,也代他高兴,搓着双手呵呵而笑。帮里的大小头领也来了不少,见帮主身体大好,人人欣喜,菜刀红笑道:“龙哥,在这呆了这么多天闷坏了吧?要不,我们下午就收拾收拾回去?”李成龙笑道:“对,是该回去了,弟兄们,下午跟我打道回府。”众人欢呼雀跃,各去收拾物件。

吃过午饭,众人簇拥着李成龙陆续走出地下室。路边早已备好了车子,前面两辆小车开路,李成龙、李静、项勇同车在中,后面两辆小车紧跟,再后面是两辆中巴,载的是帮中的马仔小弟。车队约行半个小时在解放南路的一幢五层大楼前停下。项勇下了车,抬头望见大楼挂牌“广安集团广州总公司办事处”几个字。李静说:“广安集团是我哥创办的几个公司的合称,其实是挂羊头卖狗肉做个样子的。这栋大楼实际上就是我们海峰帮的总部,也就是大本营,明白了吗?”项勇点了点头,跟随众人走进楼内,早有得讯而来的本帮人马恭候在内,见了帮主归来,都一齐站起,一时“龙哥好”、“恭喜龙哥”的喊声不绝于耳。

李成龙热情的和弟兄们打了招呼,与众头领上到三楼自己的豪华办公室。众人围坐在沙发上,李成龙与大家交谈了一会,随手翻看一下桌上的帮务账目表,越看越不对头,仔细看了好久才合上账本,对周积说:“阿积,怎么这个月我们帮的收入这么少?这样下去,弟兄们喝西北风?”周积说:“你生病的时候我没敢跟你说怕你担心。这些日子合兴帮猖狂的很,他们处处跟我们作对,凡是我们的生意他们都要抢,又是来砸场子又是降价挤压我们。还谣言说你死了,海峰要完了,总之是没一刻消停,搞得我们的生意越来越难做。再这样搞下去,我们的生意怕是没法做了。”

李成龙拍桌大骂:“******,这帮鸟毛还反了天呢!丢他老母黑,要玩是吧?好,老子就陪他玩把大的。文武、熊旺、石磊、周积带上你们的人,我们全伙出动现在就去端了他合兴老窝。”周积劝道:“龙哥你冷静点,你的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们不能意气用事,合兴帮不是小猫小狗的,这一时半会哪能说端掉就端掉的?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事还要慢慢来,等有机会我们再跟他大干一场也不迟。你刚刚大难不死,算是拾回了一条命,应该高兴点才是,报仇的事暂时放在一边,先消消气,别再伤了身子。”

李成龙怒气稍平,眼望众兄弟,见往日的十三太保今天在场的只有十二位,少了一个阿牛,不无伤感的说:“合兴砸我场子抢我生意也就罢了,可恨的是杀了我阿牛兄弟,阿牛自我创帮头个月就跟了我,风风雨雨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句怨言,这么好的一个兄弟说没了就没了……”说到这里,喉头硬住,泫然欲泣。

文武说:“那天我们赶到场时,那群王八蛋已经跑掉了。阿牛、章鱼、大山、河马、四眼他们五个早就断气了。他们死得很惨,也很壮烈,阿牛被砍断了双手,浑身都砍得血肉模糊,死时嘴里还衔着一块耳朵,眼睛瞪的老大。我们用手抹也没合上,真是死不瞑目啊!大山、章鱼、河马、四眼这四个兄弟都很够种,大山死时双手死死的抱着一只皮鞋,我想可能是临死前抱住哪个合兴的狗腿,不让他下楼去追你们。这五个兄弟,章鱼和河马死在窗户下,阿牛、大山、四眼都死在门边,显然是想堵住他们的去路好让你们有时间离开。后来我查明了,就这样的情况下他们也干掉了四个合兴帮的人,唉!我们海峰能有这样勇敢忠心的好兄弟,真值得自豪啊!”

李成龙这时才知阿牛他们为救自己竟死得如此悲壮,不由热泪夺眶而出,阿浩和菜刀红更是嚎啕大哭。众人悲伤了良久,李成龙问文武::“阿牛他们的后事怎么安排的?文武说:“在青钟公墓选了五块墓地,这五个兄弟并排长眠在一块,死后也不会孤单了。”周积说:“我从公司财务上转了一百万,每家发给二十万抚恤金。阿牛的父母都有残疾,他家的生活开支、看病费用今后都由我们来承担。”李成龙点头说:“嗯,这样最好,你找个时间,我想去看看阿牛他们。”周积说:“后天就是清明节,要不后天大伙一起去祭拜一下?”屋里众人一齐称是。

晚上李成龙在锦城酒店大摆宴席庆贺伤愈,组长以下帮众皆在大堂内摆酒。李成龙、四大堂主、十二香主及李静、项勇在贵宾房里围坐一大桌。李成龙感念项勇救命之恩,不住向项勇敬酒,项勇本不喜欢喝酒,又盛情难却,只好逊谢着酒到杯干,不觉和李成龙干了一瓶酒。

李静只知项勇天生一身力气,却不知他喝酒也是天生的海量,怕他醉了,对大哥说:“哥,他不能喝了,再喝就醉了,这酒就算了吧。”李成龙早已看出这丫头对项勇有意,一来感念项勇救命之恩,二来也确实喜爱项勇敦厚实诚,对他俩的交往倒也无异议,笑指着李静打趣道:“你这丫头,难怪说女生外向,现在人家要不要你还说不定呢,你就偏着他,不要你哥了,怎么不说我喝多了呢?”众人都笑。

文武见项勇喝下半斤白酒似乎毫不费力,也来举杯相邀,项勇站起说:“武哥,我敬你。”举杯一干而尽。文武再斟满两大杯,又是一干而尽。三杯酒急下肚,文武却是吃不消了,不敢再跟项勇较量,笑着摆摆手坐了下来。

众人见项勇喝酒如喝白水一般,都吃了一惊,这时都有心要把他灌醉,想看看他到底有多大量。石磊、熊旺都是好酒的人,二人轮番向项勇敬酒,项勇不好推却,和二人每人干了三杯,石、熊二人虽有酒量,但三大杯烧酒不带菜一口气下肚,也给呛的头晕眼花。菜刀红鼓掌大叫道:“好!我菜刀红出来混,吃喝嫖赌抽五毒俱全,哪一样都不含乎,要说最爱的还是这酒。我有句口头禅:‘头可断、饭可戒,烟酒不可戒也。’你这小子我头一眼看着就舒服,难得又有这么好的酒量,正好对我菜刀红脾胃。来来来,今天红姐跟你干个痛快的。”说着开了二瓶酒,递给项勇一瓶,自己仰起脖子对着瓶口“咕嘟咕嘟”一气猛灌。项勇虽与她相处不到几天,但看她心直口快,从无半点粉饰,一身豪爽之气胜过须眉男儿,又对自己挺看得起。因此二话不说,依着样儿将一瓶酒一气吹光。菜刀红大赞道:“好!真******痛快!老子好久没这么喝酒了。项勇,你这兄弟我菜刀红认了,以后谁敢欺负你,老子两把菜刀砍他婊子养的。”

接下来田鼠、大虾、长毛、三炮、王五、黑皮、土狗、胖虎、盼盼九个香主轮流向项勇敬酒,口里都称感谢救了龙哥云云。项勇心知他们意在用车轮战把自己撂倒,他此时只是微觉有点头晕脸热,也不和他们争说计较,但有酒来,照干不误。众人见他如此豪饮,都相顾骇然。只有阿浩早先见识过了,笑着捅了捅身边的山妖:“喂,就剩你了,你服不服,不服上啊。”山妖料自己那点酒量填进去也是白搭,笑着摇头说:“我还是算了,要不你来?”阿浩笑道:“我早就领教过了,别说我一个阿浩,就算十个八个也不是他勇哥的对手,所以我就不自找没趣了。哈哈……你们知道吗,勇哥带今天也才喝第二回酒,以前从来都没喝过白酒呢!他可是天生的酒神啊!”李成龙问项勇:“是吗?”项勇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众人见桌上空酒瓶有二十二瓶之多,粗略估算一下,项勇至少喝下六七斤酒,居然还能面色自若的自顾吃菜,不由都惊得目瞪口呆,谁也不敢再在酒桌上逞强。酒酣耳热间,服务员盛上饭来,众人都醉了吃不下,只项勇老实不客气的大口往嘴里扒拉,片时一盆饭扫得见了底。大家都惊奇的盯着他看,熟悉他的人都对他惊佩不已,王五、黑皮、山妖、土狗四位香主还是头一回见到项勇,也谈不上什么交情,四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冒出四个字:酒囊饭袋。

清明天这天早上,阿浩与项勇驱车到海峰总部,四大堂主、十一位香主及阿牛手下部分兄弟都陆陆续续到齐。众人一色黑衣,胸佩白花,由李成龙领头,驱车前往花都区青钟国际公墓。

青钟公墓为浙江人开发的具相当规模的纯自然生态墓地,远离闹市区,三山环抱,面朝珠江,此时阳春三月,漫山野花盛开,景色极为清新怡人。然而正因如此好景,想前不久阿牛等五位年轻气盛的兄弟正如这盛开的山花一般朝气蓬勃,此时却静静的躺在这一抔黄土之下。众人心中凄然,泪盈于眶,各人在碑前献上鲜花,鞠躬致敬。项勇虽非海峰帮员,但见五座墓碑上五个年轻小伙的照片,自也伤感,献上鲜花,每人鞠了三躬。李成龙手抚阿牛之碑,颤声对众人说:“你们先下去,我和阿牛说会儿话。”

众人默然下山在广场喷泉边等候,只见山上李成龙埋首阿牛碑上,双肩颤抖,久久不能平静。

李成龙哭红了眼,下得山来与众人正要归去,王五忽然一指身后说:“龙哥,你看。”众人回过头来,只见二三十米开外也有一帮黑衣人正向这边走来,为首的是一个矮胖谢顶的中年男人,后面跟了四五十人。海峰帮众见了这帮人,个个都怒容满面,瞪目而视。

那中年人看见李成龙,仰面干笑数声,打着哈哈说:“哟!这不是龙哥吗?听说你早就见阎王爷了,原来还活得好好的呀。哈哈……恭喜恭喜。”李成龙冷笑说:“你汤四虎还没死呢,我怎么舍得死?哼!我李成龙从来就不是怕死的人,怕的就是死在你汤四虎的前面。如果你今天就死了,哪怕要我明天闭眼也是笑着见阎王的。”汤四虎皮笑肉不笑的说:“龙哥你真会开玩笑,一见面就什么死啊活的,别那么急嘛,我们早晚都会有那么一天的。你怎么也到这儿来了,是来给哪个死鬼扫墓来的吧?”李成龙说:“你来干什么来了?我看也是给哪个死鬼上坟的吧?哈哈,我阿牛兄弟还真不是孬种,给五十个兔崽子围起来砍,竟然还弄死了四个,******好歹也算够本了。”汤四虎怒道:“你******胡说什么?”李成龙冷声说:“我说什么你自己心里明白,老子这回差点成了你的刀下之鬼,你他妈还在给我装算。哼!我海峰可不是好惹的,汤四虎,咱俩走着瞧!”

汤四虎自知理亏,一拍肥大的脑袋装模作样的说:“哦,对对对对对,你这一说我想起来了,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我查问过了,好像是我的小弟油条跟你的小弟阿牛以前有什么过节,那天油条带人去找阿牛报仇去了。这种江湖上的事本来也不算什么,哪知道龙哥你也在场啊,差点误杀了你老兄。我当时人在缅甸谈生意,哪想到我手下竟会干下这种蠢事?回来后我把他们骂得是狗血淋头呀。龙哥你放心,我会给你个交代的,改天我摆一桌给你压压惊,把油条的爪子跺下来给你当下酒菜,咱们兄弟俩和和气气的喝一杯,以后你不拦我过桥,我不挡你走路,各发各的财怎么样?”

李成龙和汤四虎争斗多年,早知此人是个笑面虎,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人前笑,背后刀,阴损无比,直把他这话当做放屁。眼见他身后跟着四大魔王、十二狂人以及好几十个帮众,心想此时要干起来也讨不到便宜,只得强压怒火,冷笑说:“这倒不用了,跟你汤四虎在一桌吃饭,我怕把我噎死了。奉劝你一句,晚上睡觉可别睡得太沉了,当心有冤魂来缠你啊!”汤四虎笑道:“这个不用你操心,我睡得香着呢。”又凑近李成龙耳边嘻笑着说:“你别看虎哥我都快到四十的人了,那玩艺儿可厉害着呢!天天晚上两个小妞照搞不误。龙老弟,这你可要跟我学着点。你看你,到现在还是青汤寡水,光棍一条,不会还是个童男子吧?哈哈……人生嘛,得想开点,还不是就那回鸟事!”

李静怒骂道:“烫死猪,你怎么这么不要脸。”汤四虎笑道:“小妹妹火气不小嘛!以后要是找不到婆家,就跟老哥我说一声,我合兴帮的好小伙子有的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还有那床上功夫好的,都任你挑。哈哈……弟兄们,我们走。”说完带领众人而去。

刚走出几步,阿浩突然怒声大叫:“油条,你的耳朵哪去了?”

原来油条那天被阿牛咬下来一只耳朵,用纱布裹住伤口,刚才听汤四虎那么说,吓得缩在人丛中不敢露面,此时众人动身,被阿浩一眼认了出来。海峰众人见了油条,都知他是袭击李成龙的主凶,纷纷怒骂,只等李成龙开口便要动手。油条恨恨的说:“被狗咬掉的。”阿浩与阿牛最好,听油条污辱阿牛,再也忍耐不住怒火,“呼”的一下窜到油条面前,抬脚把油条踹倒在地。正要痛下杀手,斜刺里一个彪形大汉猛的一个重拳勾击在阿浩下巴上,阿浩顿时满口鲜血。

出拳的这人是四大魔王之首,花名疯牛,曾是地下黑市拳王,搏击格斗凶猛凌厉,至今未遇对手,退出拳坛后被汤四虎重金收买,成为其第一大将。另外三大魔王一个叫秃子,曾是嵩山少林寺的武僧,因为常以出外化缘为名坑蒙拐骗,后来被踢出山门,对和尚怀恨在心,自取花名为秃子。一个叫恐龙,曾为特种兵,退役后便混迹街头,打架斗殴,酗酒滥赌是家常便饭,他进出警局如进自家门,警方看见他头就大了。后来加入合兴,因身手非凡,能打惯冲,为合兴扩展立过大功,被汤四虎提拔为堂主。疯牛身左一个面相凶狠、铁塔一般的壮汉则是他的同门师弟野猫,师兄弟俩同在黑市打拳,称霸拳坛。当时有句话说他俩的厉害:“人在江湖漂,哪能不挨刀,宁可挨一刀,不惹牛和猫。”自疯牛退役后,野猫便成为新一代拳王,如今叱咤拳坛,无有敌手,杀人无数。这四人也即是合兴帮的堂主,各堂主属下有三位香主,疯牛属下:肿蛋、螳螂、菜鸟。秃子属下:刺猬、棒槌、油条。恐龙属下:蛤蟆、大头、臭虫。野猫属下:狗宝、驴皮、张老实。这十二人皆好勇斗狠之徒,或暴戾或张狂、或狡猾或惫赖,各有特长,并称为合兴十二狂人。底下亦设组长,帮员总人数与海峰不相上下。海峰与合兴这两个死对头在帮制上不谋而合,大约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了。

疯牛这一拳何等凶狠?阿浩立时便断了四五颗牙齿,跌跌撞撞的快要站立不住,项勇忙快步抢上去扶住。疯牛目露凶光,冷冷的问项勇:“十三太保少了一个,你是来替补的?”项勇说:“不是,我不是海峰的人。阿浩是我的朋友,你们打人是不对的。”疯牛“嘿嘿”一阵狂笑,手指项勇说:“小子,跟我装天真是不是?什么打人是不对的?在道上混的,有本事的就打人杀人,没本事的就等着挨宰,这就是弱肉强食。老子跟你讲对错,拳头可不跟你讲对错,你他妈不是海峰的人就给我滚开,别在这找死。”

项勇气愤的说:“你这人怎么说话呢!打了人还这么凶,你……你要向阿浩道歉。”

“道歉?”疯牛像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仰天大笑不止,合兴众人一齐笑炸了窝。

油条冲到项勇面前骂道:“******,哪儿冒出来的傻货,唧唧歪歪个鸟?好,老子给你道歉,我去你妈的!”说着扬起手来左右开弓狠狠的扇了项勇两个大耳光。项勇眼冒金星,耳鼓作响,两边脸颊登时红肿。

若油条是一只凶猛的野兽,哪怕是老虎或狮子,他此刻也会毫不犹豫的扑上去与之搏命,但油条却是个人。项勇自长这么大,一家人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从没有和人动过手,也不曾挨人打过。这时突然挨了两耳光,竟不知如何是好,虽然心中愤怒,想要还手却又不敢,一时怔怔的站在那里,捂着腮帮呆呆的望着油条。”

海峰帮李成龙等人知项勇力大无比,能吃能喝,原都以为他必然有些本事,所以都在观望。哪知项勇竟如此怯懦窝囊,众人大失所望。李成龙毕竟念他有恩于已,见他受辱,愤然把手一挥:“弟兄们,还愣着干什么?”文武、熊旺一马当先冲向合兴帮,菜刀红从腰畔抽出双刀,大吼着杀向人丛中,余众皆蜂涌而上,双方很快厮打在一起。

文武和熊旺都是武林高手,和对方的四大魔王也不知打过多少场,各有输赢,半斤八两。二人找上疯牛、野猫捉对厮杀,四对拳脚打得砰砰作响,缠斗不休。石磊自幼习学南拳,也有一身刚硬的功夫,展开拳法与秃子斗在一起。周积是越战老兵出身,战场上冲锋陷阵,枪法如神,拳脚上却并非所长,只是江湖拼杀,久经惯仗,经验丰富而已。遇上恐龙这个特种兵高手,交手不到三分钟便只有招架之功无还手之力了。恐龙见周积左支右绌,看准了破绽,一脚踹中周积侧腰,周积一头栽倒在地。恐龙伸足欲踏他头部,也不知为何忽然收足,回身和秃子俩人合力打石磊一个,石磊双拳难敌四手,身上挨了十来下拳脚,幸亏有一身外功,练得钢筋铁骨,苦苦的撑持着。

双方人众此次来祭坟,都赤手空拳没带家伙,只有菜刀红时刻都把双刀带在身上。她这一对菜刀是找专人定制,用合金钢打成,锋利无匹,更兼她刀法精熟,手段泼辣,此时在人群中挥动双臂猛砍,一刀砍倒一人,两刀放倒一对,如母虎入羊群,势不可当。她百忙中见石磊危急,挥刀往石磊靠近,合兴帮众怕她双刀,都闪开一条路让她过去。菜刀红大叫:“磊哥,我来了。”双刀使出一招“十字斩”,左手刀横削,右手刀直劈快如闪电,秃子往后疾退,差点被开肠破肚,吓出了一身冷汗,怒骂道:“死男人婆,老子杀了你。”飞腿扫向她手肘,菜刀红闪过,右手刀迅即砍来,二人刀来拳往,陷入胶着战中。

双方混战了十几分钟,渐渐的海峰帮众快顶不住了。两帮首领人数相当,实力也差不多,只因为合兴帮的小弟有三十多人之多,而海峰只带来昔日阿牛的手下兄弟十几来人。本来阿牛手下近百号小弟都想要来祭奠的,李成龙不愿人多太过招摇,却不料有这一场遭遇战,合兴多出二十余人,便是多出了一股生力军。

刚开打时菜刀红挥双刀冲进合兴人群里砍得合兴帮众人措手不及,张老实被砍掉二根手指,蛤蟆后背挨了一刀,使得菜刀红威风大震。这时菜刀红却被秃子绊住,合兴帮人多势众的优势才显露出来,他们以二攻一,海峰帮双拳难敌四手,不住后退。王五、黑皮被棒槌、油条、蛤蟆、狗宝、驴皮五人围住狠揍,晕倒在地丧失了战斗力。阿浩、大虾、长毛和三位小弟奋力打退五大狂人,救起王五、黑皮。文武大叫道:“大家聚在一起。”众人拼命外冲,向文武、熊旺靠拢,并肩聚集在一起,拖扶着伤者且战且退。

李成龙和汤四虎各站在一边观望,汤四虎站在假山石上,狂呼大笑、口沫横飞的说:“给我打,狠狠的打,打死这帮孙子。”李成龙见情势紧迫,大声喊道:“文武、熊旺、石磊、菜刀红,你们先顶住,其它兄弟快撤。”文武等四人高声答应了,排成一列拼死拦住合兴帮众。文、石、熊三人奋起神威,拳脚如狂风暴雨砸向合兴众人,菜刀红更是发疯了一般,猩红着双眼,口中狂呼大叫,一双菜刀舞得泼水不进。合兴帮众虽都是亡命之徒,但看见这四人情急拼命,穷凶极恶的模样,心中不免发怵,一时不敢向前。

海峰帮的三辆车停在不远处大路上,李成龙带领众人向车子奔去,李静叫项勇背了周积走。项勇本来在众人后面,但是力大腿快,背着周积发足狂跑,反而第一个冲到车前。待众人都上了车,文武四人才停住疯狂的进攻,四人冷眼如电紧紧的盯着合兴众人,不慌不忙的缓缓而退,终于也上了车。汤四虎也不叫追赶,命令合兴帮众冲着几辆车高声大呼:“海峰帮,兔子帮,海峰帮,兔子帮。”海峰众人在车里听见,人人都羞惭满面,黯然无语。

一行人到达广州市区,李成龙安排伤员在一院就医,周积腰部软组织受伤,阿浩牙齿打落五颗,肋骨断了二根,王五、黑毛多处骨折,伤情严重。另有帮员八人也都不同程度重伤,这些人都住进医院治疗。其他轻伤者个个都是鼻青脸肿,口歪眼斜,简单做了消毒处理,包扎完毕。李成龙留下四个照料伤员,自己心头烦乱,带领众人回到总部。

众人在会议室里像一群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屋里空气沉闷异常。李静见项勇双颊肿起,两个巴掌印清晰可见,拿来碘酒给他轻轻擦拭,心疼的说:“疼吗?”项勇淡淡一笑道:“不疼,这算得什么。我在山里跟狼干一架,狼把我腿上咬下一大块肉我都没叫疼呢!”他说的虽然是实话,但此时在海峰众人听来却分外刺耳,众人都想:“靠,到这个时候还牛皮哄哄,大言不惭。”项勇见众人齐唰唰的望着自己,脸上神色古怪,知是自己无心说错了话,嗫嚅着说:“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田鼠鼻子里“嗤”的一声,冷笑说:“哼!你自称什么降野狼打野猪,多么多么的英雄了得,刚才挨人扇两耳光怎么连个屁都不敢放一个?现在又在这里装英雄充好汉,什么玩艺儿?”李成龙说:“这也不能怪他,他不是海峰的人,没有义务要去跟合兴干架。再说他背着周积上车,已经算是表现不错了。田鼠,你别拿这个说事,是我们自己打不过人家,关项勇什么事?”田鼠又是一声冷笑,撇嘴说:“表现不错?打架的时候装孙子,逃跑起来倒是比兔子还快。龙哥,你没听合兴帮骂我们海峰是兔子帮吗?”李成龙正一肚子火没处发,听田鼠说到他的痛处,一脚踢翻桌子,怒吼道:“你******有完没完?再敢说一句老子先废了你,给我滚蛋,全******给我滚蛋。”当下众人不欢而散。

项勇自回到锦城酒店阿浩的卧室,一个人静下来想想今天自己的怯懦,懊丧不已,真想马上飞回家乡白马尖,去过那安宁自在的生活。但一想到海峰众人那鄙咦不屑的目光,如根根利箭刺在心上,若说就这样含羞忍辱的离开,终是心有不甘。他生于深山野林,性格里实有一股非常倔犟的野性,表面柔顺内心极为刚强,这时自尊心受挫,激发了不服输的信念,暗暗赌誓道:“我项勇不是孬种,有机会好歹也要扬眉吐气一回,不能让人小瞧了我。”思来想去,一夜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觉睡到下午,李静拎了一桶鸡汤来项勇房间,见项勇神色颓顿,知道他有心事,安慰道:“还在为昨天的事烦心呢?昨天我们打输了,大家心情都不好,田鼠才会说那样的话,今天我特意把他臭骂了一顿。别人都不了解你,我还能不了解你吗?在我心中,你是最勇敢的人,要不然那么多凶恶的野狼也不会让你制得服服帖帖的不是吗?好了好了,别多想了,我给你炖的鸡汤,趁热喝了吧。”项勇叹道:“我不是怪他们,我只是恨我自己怎么这么没用!给你和龙哥丢人了。”李静笑道:“谁说丢人了?我哥刚才还在夸你呢。他说你是一个潜力股,是一匹黑马。早晚会闯出自己的天地的。我哥相人的眼光特准,你就等着瞧吧。”项勇说:“龙哥他真的这么说吗?”李静点头笑道:“绝不骗你。”项勇心中稍觉好过,喝下了鸡汤。李静说:“老呆在这屋子里不闷吗?走,带你出去玩玩。”项勇说:“去哪儿?”李静说:“哪儿好玩去哪儿。”挽住项勇臂弯不由分说拉了就走。

李静始终有拉项勇入伙之心,欲要先让项勇熟悉海峰在广州所经营的各行各业。首先来到位于泰康路的“百事乐”大赌场,赌场工作人员见副帮主驾到,忙躬身低腰招呼。李静要了一杯茶在手里端着,这桌瞅瞅麻将,那桌看看牌九。刚找了一个座位准备玩两手,忽听楼上一个声音肆无忌惮的大叫道:“****!怎么又没牛?妈的这牌真是烂到家了。”李静与项勇对视一笑,同时说道:“是我师父。”“是红姐。”

二人上楼来,只见靠门边一张大赌桌上聚了十来个人在玩斗牛。菜刀红穿着个大裤衩,蹲在凳子上面,嘴里斜叼着烟卷,脏话连篇的在骂牌。她身旁一左一右坐着两个年轻帅气的男孩,讨好似的一个给菜刀红提包,一个给菜刀红喂酒,二人脸上红红的,隐约印着巴掌掴过的痕迹。李静见这二人脸上的掌印,便知菜刀红手背,挨近菜刀红身边笑道:“师父,今天手气怎样?”菜刀红扭头看见李静和项勇,没好气的说:“******还能怎么样,我和郑飞两个输得连家都不认得了。”说着往下首一个年轻女子一指。只见这女子约二十四五岁年经,身材不高却很瘦健,头发只有一寸来长满染着绿色,穿一身牛仔乞丐服。相貌倒是中上等,只是自额头上有一道刀疤下划至鼻梁,透出几分说不出的狠劲,在项勇眼里看来颇有点不男不女的感觉。郑飞对李静说:“师妹,来来来,你也来玩一把。”李静笑道:“不了,师姐你玩吧,我看一会就行。”

菜刀红“呸”的一口吐掉烟头,又吐了口浓痰,伸手抹抹嘴,凑在二男嘴上各亲一口,问他们:“妈的都输了一天了,轮也该轮到我赢一把了,你俩说说,这把牌是不是赢了?”二男面上堆笑讨好道:“这把一定是牛牛,红姐你准能赢。”菜刀红翻开牌来,果然是个牛牛,高兴得在二男脸上又亲一口:“宝贝,我爱死你们了。”

哪知道庄家却也开出个牛牛,菜刀红又赔进去几千块,李静悄声对项勇说:“看吧,这两个小白脸又要倒霉了。”话未落音,菜刀红便翻了脸,左右各开一弓,清脆的赏那两个小白脸各一个大耳括子,骂道:“丢你老母,你这两个屁精就会拍马屁。我说怎么输一天呢,都是你这两个倒霉鬼催的。******不玩了不玩了,李静你来顶上。”站起身来一手一个搂住两个男孩,大笑道:“赌场失意,情场必然得意,咱们去开房间,你两个要把老子待候的舒服了,老子今天加倍给你们钱。”那两男被菜刀红夹在胳肢窝下,愁眉苦脸。菜刀红看了看项勇,轻轻拍拍项勇肩膀而去。

项勇见她为人虽粗鄙不堪,然而直心直口干脆利落,是真性情中人,因而反倒觉得此人可亲可敬。李静早见惯了师父的作风,丝毫不以为意,便在师父位上坐下来玩牌,然而手气也不顺,开局几牌就输了一千多块。于是不断加注想一把扳回,结果输得更惨,一个小时不到便断送了整整两万块。她是面不改色、若无其事,项勇却坐不住了,眼见她大沓大沓的百元大钞落入别人腰包,心疼的直叫:“别打了别打了,我们走吧!”李静看看钱包,只剩下一堆零钱,笑着站起来说:“好,就听你话不打了。飞姐你慢慢玩,我们先走了哈。”郑飞略一打量项勇,笑道:“哟,你男朋友?挺有眼光的嘛!”李静听了心花怒放,挽着项勇走出赌场。

在车上项勇有些不悦的说:“两万块钱,这在我家都够生活十几年了,你手一伸就没有了,这钱又不是大水淌来的,你难道就不心疼吗?”李静哈哈一笑:“你真是少见多怪,能进我们家这赌场的,哪一个不是带着十万百万千万来豪赌的?比起人家我这压根就算不上是赌了。我师父菜刀红那才叫赌呢!她一个月收入也就几万块钱,只要身上有钱就泡在赌场里,一连坐个三天三夜不下桌。赢钱了就花天酒地睡男人,输成穷光蛋连生活都对付不过去了,只好吃泡面喝矿泉水。我和我哥无数次的送钱给她,她从来都不要。她说做人就该有起有落才有意思,总是穷困潦倒固然没意思,老是荣华富贵要什么有什么更没意思。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明天苦与乐。”

项勇细思菜刀红这话,颇觉有些洒脱豪迈的味道,不由点了点头,又问李静:“红姐人倒是很好的一个人,可是就是脾气太古怪,她身边那两个男的在讨好她,她怎么说打就打?”李静说:“你不知道,我师父最恨的就是男人了,除了我们海峰帮内的兄弟外,凡是这个世界里的男人她都恨,跟男人说话三两句不合她就开打。不过你很幸运,她似乎对你还不错,你是唯一一个不是本帮人而不招她讨厌的一个男人。有时候连我都奇了怪了,她怎么和你就那么有缘。”项勇忍不住一笑,又问:“你师父为什么要恨男人?”

李静叹气说:“唉!这个说来话就长了,以后我再慢慢跟你说吧。”她不愿提起师父的辛酸往事,岔开话题说:“你看到那个叫郑飞的女孩了吧?她是我师父手上的组长,也是我的师姐,绰号叫‘女金刚’。她从小就爱打架闹事,比男孩还野,家里就把她当男孩子养。长大了就在街上带了一帮女痞子混,成立了一个全是女人的小帮,帮名叫:‘蝴蝶帮’。她做了女老大,做事大胆泼辣,打起架来从来不惜命,好多黑道上的人都让她三分。我师父自从做了海峰的香主,想设一个全都是女帮员的小组,第一个就想到了她,于是找到她请她全体加入海峰。以她那性格当然不服,她提出要跟我师父比试,赢了她就答应入伙。我师父说,打赢你一个不算本事,你挑十个会打的一起上,赢不了你们我扭头就走。郑飞就挑了九个打架野的姐妹,连自己十个一起去打我师父,他们从小混迹街头,打架凭的是一股血气,只知道蛮打硬干,一点不懂武术的技巧。我师父可是练家子,没费多大劲,一腿一个就把他们十个全放倒了。郑飞十分佩服,就磕头拜了师父,率领蝴蝶帮二十五个女子全体加入了海峰帮,编为一个女子特别小组。这个组刚成立时,广州所有的帮派都笑掉了大牙,说海峰无人,让一堆小姑娘来当事。‘女金刚’本来就凶悍,学了师父的本事,带了一帮手下拿着两把菜刀在街头上横冲直撞,只有前冲从不后退,就像当年的黑旋风李逵一样好杀如命。几场大架小架打下来,打得那些大男人连滚带爬,跪地求饶,这才知道女金刚组的厉害,从此这个组的女人们被称为‘拼命女郎’。到现在拼命女郎已经发展到四个组一百一十人,全归我师父指挥。我师父在广州名头很大,帮里帮外见了她都怕她三分,背后都叫她‘活太岁’。你别看合兴帮牛皮哄哄的天不怕地不怕,唯独在拼命女郎面前却还是不敢太嚣张。哈哈……这就叫以柔克刚,一物降一物,恶人自有恶人磨。”

项勇遥想一群年轻姑娘挥舞双刀打得一群大男人满街逃窜的狼狈模样,不由又是好笑又是佩服,笑着问李静:“你有这样厉害的一个师父,想必你也很能打了?”李静不好意思的说:“我不行,我练功怕吃苦,只学了个把月就受不了那种累了。师父也不强求我,叫我学得多少是多少,比起师父和师姐师妹们,我可差得远了。不过好歹也没有白学,有时候心血来潮,跟着师姐师妹们跟合兴帮打群架,我双刀使起来,也能砍他娘的一两个倒地叫姑奶奶,******那才真叫过瘾。”项勇微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说话能不能斯文点?”李静说:“我师父说:‘斯文顶个屁用,斯文能当饭吃?咱们道上混的,吃喝嫖赌可以,杀人放火可以,就是不能装斯文。’我们跟她久了,都多多少少沾染了她的一些习气,这个爱带些脏口语我怕是不好改了,要怪你怪我师父去。”

项勇伸伸舌头说:“我可没那个胆子。”二人相顾开怀大笑。说着话时车来到解放大道北。二人在一夜总会前下车,项勇抬头见门头上好大一块霓虹招牌,灯光闪烁着“帝豪夜总会”五个大字,便问李静:“这里面是干什么的?”李静笑道:“唱歌、跳舞、玩儿呗。”

刚一进去,项勇吓了一跳,只听音响播放着老迪,“怦怦”声震耳欲聋,忽明忽暗的镭光灯下,大群青春时尚的红男绿女们随着音乐摇头摆尾、挥手踢脚,状似疯狂。舞台上领舞小姐穿着三点式内衣,长发左甩右扭,柔软的腰肢扭动得蛇一样。项勇耳热心跳,浑身不自在,只感这里吵吵闹闹,混乱不堪。李静在吧台要了两杯鸡尾酒,坐在椅上不住的点头踮腿,项勇喝了一口,感觉这酒又酸又涩,远不如白酒甘冽有劲头,皱着眉勉强呷了下去。李静大声说:“这鸡尾酒味道怎么样?项勇大声说:“还不错。”李静笑道:“别骗我了,不错还皱着眉毛,咱们下去跳支舞吧。”拽着项勇走向舞池中央,李静是舞场老手,人又长得靓丽,只见她柳腰轻摆,嫩臂款舒,秀发飞扬,立时便吸引了周围许多男女来共舞。项勇则呆呆的站在场中手足无措。”李静大笑道:“勇哥你也来啊,随便跳就行。”项勇却被这噪声吵得心烦,便借口小便离了舞场。

走到一个较为安静点的角落默然坐下,忽听隔壁一间房里传来“哎唷,啊!”一连声的女人尖叫声,声音中充满了恐惧惊吓。项勇忙来到那房间门口,门没有关上,项勇向里张望。只见屋里有五六个穿着惹眼的年轻女孩垂头站立一侧,另有一个女孩披头散发的在地上翻滚号泣。一个男子凶神恶煞般挥动着皮鞭往那女孩身上抽打,无情的皮鞭雨点般落在女孩身上,每到一处,便是一道血痕。那女孩惨叫连连,又无处可躲,缩成了一团大哭道:“瓜哥,你饶了我吧,下次我再也不敢了。”

这男子项勇认识,他是风月堂三炮香主手下的组长,花名苦瓜。苦瓜骂道:“下次?还有下次吗?你个臭三八,都像你这样把酒泼在客人脸上,我们帝豪还做不做生意了?”说着又是一鞭狠狠抽在那女孩小腿上,女孩“啊”的一声痛叫,抱着腿哭诉道:“那个客人太过份了,他拿打火机烧我的头发玩,我实在忍无可忍才泼他酒的,”苦瓜怒道:“******还敢犟嘴,我叫你嘴硬。”又一鞭抽下。

边上站着的几个女孩都求情说:“是啊是啊!那家伙就是个变态。阿月再不反抗,头发肯定都给他烧完了,他不把我们当人看,我们稍微反抗一下也不行吗?”项勇见那叫阿月的女孩果然一头黑发被火烧的焦黄,长短不齐,额头犹有火燎的水泡,不由怒火如炽。见苦瓜又要抽打阿月,一个箭步疾窜上去抓紧苦瓜的手腕。苦瓜见是项勇,知道是李成龙的座上客,不敢得罪,赔着笑说:“是勇哥啊!这些小姐不听话,我在教训他们呢,这里没你的事,等我把这事处理好了,再来陪你喝一杯哈。”项勇手上加劲,怒声说:“欺负女孩子,算什么本事?”苦瓜手腕被捏得痛入骨髓,弯下腰来哀求道:“这是我们这里的规矩,我也是混口饭吃啊!勇哥你松手,松手好不好?”项勇说:“我一松手,你又要乱打人,除非你保证今后不再打她们。”苦瓜为难道:“这……这……我也难做呀!”

这时李静寻来,问明了情况,板起脸来对在场的小姐们说:“你们到帝豪来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难道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顾客就是上帝,你们有什么委曲可以跟我们反映,我们会为你们解决的。但是拿酒泼上帝的脸,就算你有一万个理由也说不过去,你这是砸我们的饭碗,我们当然不能跟你客气。这事我看苦瓜做得对,不给点教训你们是无法无天了。今天有我的朋友项勇给你求情,这事就算了,下次再犯,决不轻饶,都他妈听清楚了吗?”众小姐颇不情愿的说:“听清楚了。”李静喝道:“我没听见,大声点。”众小姐只得再大声说了一遍,李静没好气的说:“还不快向勇哥道谢。”阿月忍痛爬起来向项勇不住道谢,项勇全没听见,侧头冷冷的盯着李静。

李静这一番话犹如一盆冰水浇在他心上,凉透了。往日李静的种种柔情蜜意霎那间化为乌有,此刻只觉李静忽然变得这么陌生,这么可怕,这么令人心寒,似是头一回才认识到她。他脸上如笼了一层寒霜,紧盯着李静一言不发。李静看他神色不善,一时没会过意来,茫然问道:“勇哥你怎么了,你这样看着我,怪吓人的。”项勇一字一字冷冷的说:“别忘了,你也是个女人。”砰然一声大响,愤怒摔门而出。

李静直追到门外,跺着脚说:“项勇,你吃错药了?我什么地方惹你不高兴了。”项勇不理睬,大踏步往前走。李静弃了车子赶上来,拉住项勇一脸着急的说:“是不是我训斥那几个小姐你看不过去了?”项勇“哼”了一声。李静说:“你怎么就这么小气呀!生意场如战场,现在生意竞争这么厉害,如果服务不到位,就会砸了自己的招牌。我只是给我们的员工一点教训,惩罚一下让她们下次不再犯错误,这有什么错,又有哪家不是这样管教员工的?你犯得着生这么大的气吗?”项勇冷笑说:“那个女孩犯子什么错?你没看到她头发烧成那样了吗?你作为老板不为她说话,反而还那样对她,你的心是不是太狠了你。”李静一脸不以为然的说:“这也叫狠,你没见过狠的吧!咱们道上混的心不狠点怎么能吃得开?哼!老话讲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对待下人不拿出点手段整治整治,她们还不蹬鼻子上脸了?是的,我也知道不是阿月的错,可是她就是干这一行的,干这一行就得守这里的规矩。其实我也是杀鸡给猴看,好叫其它的小姐以后给我老实规矩点。你才进入社会,不知道江湖险恶,人心诡诈,滥做好人只有吃亏。”项勇说:“我懒得理你。”气愤愤的往前急走。李静喊道:“喂,等等我呀,你这个猪头。”小跑着赶上项勇。

二人走没多远,忽见右手路边一个小摊上围上许多人,听说话似在争吵着什么。项、李二人走近去观看,原来是海峰帮在向做小吃摊的一对父女俩收保护费。海峰帮十来个马仔手中都拿着铁棍,为首的是田鼠手下小姐长四喜,四喜把铁棍在餐桌上使劲一敲,虎着脸说:“老绍,我好说歹说的跟你唧歪了半天,你这鸟人还是茅坑的石头又臭又硬,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我砸你的摊子才死心是不是?”

老绍年约四十左右,看穿衣及面色甚是落魄,她女儿看上去约十五六岁,躲在父亲一侧只是哭泣个不住。老绍哀求说:“喜哥,我求求你行行好,再宽限我几天吧!我现在真的没钱给你了。我老婆得了尿毒症,一天光做透析就要上千块,亲戚朋友能借的我都借了,现在是一分钱都借不到了,就指望着这个小吃摊挣点钱给老婆治病。可就是挣这点钱哪够交医院的啊!我都欠医院一万多了。你别看我是卖吃的,可我们父女俩自己都不敢吃饱肚子,哪还有钱交给你们呀!喜哥,我在这里做了七八年,从来没有少交过你们一块钱,现在我是真的有困难,人不到难处不流泪,你……你就放过我这一回吧!等以后我有钱了,一定双手给你送上好吗?”说到这里,这个汉子心酸的流泪不止。

四喜不由动了恻隐之心,忽见李静就在旁边,看她阴郁着面孔,似乎心情不佳,便不敢在副帮主面前坏了规矩,稍微一踌躇,终于还是下了狠心,恶狠狠的说:“别在我面前装可怜,你给老婆治病那是你的事,我收保护费是我的事,否则我收不上来怎么向上面交代?你要吃饭我也要吃饭,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我最后再问你,到底交不交钱?”老绍说:“你这不是把人往死路上逼吗?”

李静并非是没有同情心的人,若是在平时,定会吩咐四喜免去老绍的保护费。只是她从小沦落街头乞讨,受够了白眼。现在身为海峰副帮主,从来说一不二少有人顶撞,养成了骄纵任性的性格,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刚才在项勇处碰了钉子,这时正有火气没处发泄,于是责怪四喜:“你是吃饭的还是吃草的,这么没用?跟他啰唆什么,给我砸。”四喜等人举棍子要砸餐车,老绍的女儿忽然和身趴在餐车上,大哭道:“你们这些坏蛋,我妈妈活不成,我也不想活了,要砸就砸我吧!”

项勇见海峰帮众欺压弱小,而李静又纵容属下作恶,毫无情理可言,早已怒不可遏,冲李静大吼道:“你在干什么,这是人干的事吗?”李静见他又一次动怒,忽生一种快感,更加要和他赌气,冷笑说:“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又要来做好人?那好,你要做好人我就成全你,把钱拿来。”项勇说:“什么钱?”李静手掌一伸:“他没钱交,你替他交了我才能放过他呀。”项勇下意识摸摸衣袋,自己身无分文,一时哑口无言。李静向四喜使个眼色,海峰四个帮员架住老绍父女俩,其他人都抡起棍棒一阵乱砸,只一二分钟,老绍的小吃摊就变成了一堆废铁烂木,父女俩瘫坐在地绝望无助的痛哭流涕。

周围观看的人群个个都是怒形于色的瞪着海峰众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四喜扬起铁棍说:“你们都看到了吧,这就是跟我们海峰作对的下场,以后谁敢不交保护费,******这就是榜样。”领了众手下扬长而去。项勇看老绍父女俩伤心欲绝的惨样,无可奈何的长叹一声,漠然看了李静一眼,本来有千百句责怨的话要说,忽然间什么也不想说了,轻轻的摇了摇头,拖着沉重的双腿缓慢无力的走在路灯下。李静还以为他定会冲自己发火责骂,早就准备好子一番话和他争辩,这时却看到他面色冷漠、心灰意冷的模样,才意识到自己只是任性赌气图一时之快,而严重的伤害了他的心。不由懊悔不已,想要认错却又拉不下脸,只得赔着小心说:“勇哥,我知道你恨我做事太绝了,是,这事我做的是有些过分。不过我们在道上混的,本来就没有什么是非对错,谁是强者谁就有道理,不把心放狠一点你就站不住脚。你心肠太好太软了,以后还怎么在海峰里树立威望。”

项勇大怒说:“谁说我要加入你那破帮了?我现在才看透了,你们混黑社会的都不干好事。你……你也不是个好女人,你让我感到恶心。”李静眼眶一红,闪着泪花说:“你就这样说我,我在你心里真的就这样坏吗?”项勇冷哼一声,甩下李静愤然离去。

当夜回到锦城酒店住处,心绪难平,要了几个菜,一个人自斟自饮,所谓酒入愁肠愁更愁,直喝到凌晨三点钟,酩酊大醉才沉沉睡去。一觉睡到第二天黄昏,头脑渐渐清醒,想起海峰帮和李静的所作所为,大为伤心失望,便收拾衣物准备不辞而别。这时李静来了,见他收拾行装,惊慌的说:“勇哥,你……你要干什么?”项勇看也不看她一眼,语气平静的说:“你哥的病好了,我也该走了。”李静花容失色,按住项勇的背包,惶急的几乎要哭出来:“勇哥,我知道你恨我,可是你不能不理我呀!你不理我比杀了我还难受。我……我认错了,你要是不解气,打我一顿骂我一顿都可可以,只是你别走好吗,我不能没有你啊!我求求你,我求你了。”

项勇一把扯过包来,冷冷的说:“我打你骂你干什么?我只想离开你,越远越好。”李静扑上去抱住项勇的腰,哭着说:“其实我没你想像中的那么坏,昨晚你走后,我回去给了老绍一笔补偿费,还答应他以后免了保护费。我只是喜欢你,所以才故意跟你赌气,我脾气不好,以后我改还不行吗。勇哥你别走,你走了我会想死你的。”

项勇心肠一软,坐倒在床上,无可奈何的看着李静,一时心中七上八下难于抉择。李静挨坐在项勇身边,软磨硬泡了一阵,见项勇神色和缓了许多,拉着他手臂摇晃着撒娇道:“勇哥,我都向你认错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嘛,难道还要我跪下来给你磕头?你要再生我气可就小家子气了,你这么大度的人还容不下我这个小小的妹子吗?来,笑一下。”项勇禁不住她软磨,鼻子里哼了一声,这一声哼却显得中气不足,一听便知是败下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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