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啸一听人家要趁自己昏迷时办事儿，一个激灵站了起来。
祁鸨娘猛不防被他唬得后退一步，登时明白他方才是装的，叫骂着举起扫把又要打，忽听后面玉音儿道：“妈妈，不是我说，他不愿就算了，只管乒里乓啷打骂甚么？吵得大爷们没心思吃酒。”
众人扭头，见玉音儿正背靠客厅后门门框立着，抱着膀子，乜斜着眼瞅祁鸨娘。
祁鸨娘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扫把道：“话不是这么说，我好赖是这院里当家的，连一个小厮都管不了，那还了得？他一个男娃家，伺候伺候人家，不掉皮不掉肉的，有甚么？见放着白花花银子不要，为娘的话他又不听，这不是气死个人么？”
玉音儿道：“你教训他，我不拦着，可你也要挑时候啊，客人来寻乐，你在后院大吵大闹，成什么话？”说罢，一转身，会前厅去了。
玉音儿是拥翠院头牌，祁鸨娘自然要让她三分，更何况她的话很有道理？
祁鸨娘斜着眼瞅了云啸一会儿，道：“这事不能这么了结，老头子，你把他锁进柴房，饿他个五天五夜，哼哼，到时候，看我怎么收拾他。”
郑西侠扯起云啸道：“云啸儿，跟我走。”
二人到了柴房，郑西侠低声道：“老婆子下手太狠，没伤者哪里吧？”
“没有。”云啸答得平心静气。
郑西侠暗想，若是寻常孩子，早就大哭大闹了，这孩子，真是硬朗刚强。说道：“那就好，你在这里委屈几日，饭我会偷偷给你送来，等老婆子气消了，也就过去了。”
云啸见郑西侠虽然有些懦弱，却不遗余力地护着自己，暗暗感激，道：“老爹，你放心把，我没感觉到什么委屈。”
郑西侠道：“随遇而安，好孩子！我去啦。”
这晚，杨、陆两位客人分别留宿玉音儿、杨翠儿处，折腾到三更时分才睡，吵得旁边柴房中的云啸几乎练不下去武功。
………………………
次日午间，两位客人走后，院子里一片安静，云啸正趺坐着在脑海中回味百花神剑剑谱，听到金环在外面轻轻叫了声：“云啸！”
云啸道：“金环，什么事？”
金环道：“妈妈说了，明日要找两个壮汉来，对你用强，给你破身。”
云啸心想，她若不停地这么纠缠下去，还真不是事儿，实在逼急了，就离开这地方，我要走，谁能拦得住？可我云啸若遇见这点难处就夹尾巴溜了，那今后还能做甚么？得想个办法，让这老婆子断了念头。
金环没听他好久不回话，问道：“你是不是怕了？”
云啸道：“不怕。”
金环道：“你可真胆大，这都不怕，昨天妈妈打你，可把我下了个半死。”
云啸道：“哼，我有办法对付他们。”
“你是个小孩，拿妈妈和两名壮汉有什么办法？少不得又要挨顿毒打，还要失身。”
“到时候看，你赶快去吧，让妈妈瞅见了，你也要挨打。”
“嗯，我去学琴去了。有什么事我再偷偷跟你说。”
“好，多谢你了，等我出去了，给你买麻糖片吃。”
“好啊，说话算话啊。”
“那当然！快去吧。”
其实他也没什么好办法，以他的本事，自信可以把那两名壮汉揍一顿，可是祁鸨娘若是铁了心让他接客，就会一而再再而三地骚扰他，若壮汉的办法不成，她还可以像左公升那样，偷偷在饭菜中下迷魂药，迷倒了他任人摆布。
种种阴招，真可令云啸防不胜防。
云啸也想过拿剑架在祁鸨娘脖子上，逼她退缩，可他转念一想，觉得这么做两人就会结下梁子，自己在拥翠院呆着也不自在。
要说祁鸨娘脑瓜子也是一根筋，这云啸是个男的，拿对待女子的法子对付他，有什么用？
古时女子，视贞操如性命，所以，那些身在青楼的，开始时大都不愿接客，于是鸨娘便威逼利诱，甚至强行破其身，毁其贞操，贞操一毁，便断了她守节的念想，破了其心理防线；而后，再软缠硬磨，渐去其羞耻之心，那时女子地位低下，若离开妓院出门求生，那是寸步难行，只能在火坑里苦熬，日子久了，形格势禁，就会委曲求全，破罐子破摔，服从老鸨子摆布。
云啸不乐意干，是不愿自己受人轻贱，更觉得这事儿十分恶心，而不是守什么贞操。
他是男子，男子对男子，何来贞操之说？没有贞操，他便不会像女子那般，心理因守节不住而发生变化，以至到后来破罐子破摔；他一个男子，出了妓院照样能活，形格不住，势禁不住，只要他抵死不乐意，你就拿他没办法。
云啸盘算了半晌，觉得只能走一步算一步，并且下定决心，一定要想法子战胜祁鸨娘，在这拥翠院中稳稳立足，即使哪天要走，也得是自愿的，而不是被人逼出去的。
到了晚间，吃过郑西侠送来的饭菜，云啸正躺在柴堆上想念洛清雨，就听祁鸨娘在外头咳嗽了一声道：“云啸儿，你想通了么？你要是顺从为娘，今后这拥翠院就是你的发家之地，不然的话，能就让你苦不堪言，你信不信？”
云啸道：“对不住，没想通。妈妈，你要知道，男子汉可以四海为家，我留在这里做小厮，是为了报答老爹和妈妈的恩德，若不想呆在这里，你们谁也拦不住。”其实，祁鸨娘对他有什么恩德？他嘴甜，所以把祁鸨娘也稍带上了。
祁鸨娘道：“报答恩德？说得好听！人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可你呢？为娘只让你逢场作戏接客赚银子，又不是要伤你害你，你都不做，这算是哪门子的报答恩德？”
云啸道：“妈妈，报恩也得讲究规矩，这么轻贱自己的事情，我做不来，妈妈是个好心人，必然能够谅解。”
祁鸨娘道：“哼哼，别拿好听话套我，咱们教坊人家，有银子不赚便是坏了规矩，为娘也不跟你耗费口舌，今后有你受的，好让你知道，为娘有的是手段，那三个丫头当初也如你这般执拗，如今不个个对为娘服服帖帖的么？不防先跟你说，为娘已替你物色了三条壮汉，请他们明日来整治你，为了让你接客，我豁出本了。”
云啸尚未开口，就听玉音儿道：“妈妈，胡大爷要见你。”
祁鸨娘脚步声沙沙，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