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紫薇道上,有一个孤单的身影。不,是两个,但是只有一个人的脚印。
道路被厚厚的冰雪覆盖,寒风凛冽。独孤云拖动着双腿,艰难地前行着,仿佛每走一步都消耗了全身的气力。
玄冰静静地跟随在独孤云身后,看着这个衣衫褴褛的弱冠青年,心中不由生起一丝心疼。大好年华,却被仇恨蒙蔽双眼,虽然不知道在他的身上到底发生过什么,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岁月已经让这个少年伤痕累累。自己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能力帮他完成复仇大任,早日摆脱仇恨的魔障。
脚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吱——吱——”的声响,再加上凛冽的寒风,昏暗的天地,让气氛显得异常诡异。
这紫薇道的另一端通向昆仑山,昆仑山上原有着数个修仙门派,但它们几乎都不参与武林中事,同蜀山派一般与世隔绝。数十年前武林一统,独孤篁登位之后,昆仑各派才开始形成统一的整体,成了如今的昆仑派。
“主人,休息一下吧,明日天明再赶路也不迟啊。”
独孤云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着。
“主人?……”
“大仇未报,怎可休息……你留点力气赶路吧……”
“主人你忘了吗?我是剑灵,我没有身体,更没有体力一说……”
“对……”但他还是继续挪动着双腿,向前走。
“复仇固然重要,但你的身体也要保重啊。我们已经这样走了好几个时辰了……你就听我的一句劝吧。”玄冰好像有些着急,她生怕独孤云会真的一直这样走下去,直到报了仇或者累倒为止……
“那好吧,在此休息片刻。”独孤云回过头来,对玄冰说道。
这茫茫雪海,一眼望不到边,不知道眼前这条路会通向何处,就如同对自己的前路和命运,是那么得迷茫和悲凉。玄冰似乎看出了主人的心事,坐到他的身边。
“因何事哀愁?”
“无事……”
“复仇之路,是一条沉重而又艰难之路。其实世间有许多事情,是你拼尽全力,就算遍体鳞伤也改变不了的……复仇,它只能惩罚错的人,而不能救赎那些无辜之人。你何必把自己逼得那么紧?执念太深,戾气太重,最后只会伤了你自己……”
独孤云略思考后,说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但是当执念和你的生命联系在一起的时候,你就会变得身不由己,非如此不可……”
非如此不可?……也许,未曾经历过的人,是体会不到那些不可言喻的辛酸和无奈的。
“主人,再往前跋涉数日,便会到人烟之境,到时候我恐怕不方便现身,所以,现在便回到剑中去了。”
“好。需要的时候,我会呼唤你的。”
独孤云知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自己的无奈,和自己的信念。正如同对他来说,复仇,早已融入他的生命,成为不可割舍的一部分,家门的血海深仇,必定要向仇人讨还!独孤云在心里暗暗承诺。
在数日跋涉之后,终于离开了雪地,印入眼帘的是广袤无垠的草场。草地地势平坦,每隔数里都有一两座不高的小土丘,洁白的云朵在天空中悠然得飘着,湛蓝的苍穹之下,一群群可爱的绵羊在地上淡定地走动……
独孤云虽不惧严寒,但是经过数日的北风洗礼,再见到如此的祥和景色,却也顿觉身心愉悦。漫步在茫茫草原之上,每一步都是那么酥软与绵密,好像与大自然融为了一体一般。
走近了羊群,看到它们的身边有几位牧人正在细心照料着,宛如它们的亲生父母一般,独孤云此时却也只能心生羡慕,嘴上叹息。
一位大汉朝独孤云走来,大汉看起来慈眉善目。
“我叫阿富,是当地的牧人。你看起来不像是本地人?为何会来到此处?”
“在下独孤云,打算前往中原,途径此地。”
“原来如此,我们这难得有客人来。当地居民都十分好客,阁下不如来寒舍一聚,我们会以好酒好肉款待你的。”阿富笑眯眯地说道,可是这笑容却让人觉得十分诡异。
(这时,玄冰用神识对独孤云说道:“此人不怀好意,你需小心谨慎……”)
(“是么,我先跟着他去看看,看他到底耍什么花样。”)
“那么,便叨扰了,烦请您带路了。”独孤云向他行了一个礼。
“好嘞好嘞,这边是放牧区,你跟着我朝这边走,不一会就能到达民居区。”
沿路都是绿油油草坪和绵绵的羊群,直到翻过一座小丘,终于到达了民居区,这里的建筑都是由布搭成的圆顶大堡。村里人见有客人来,便纷纷出来凑热闹,有的端出热腾腾的酒,有的捧出刚刚烤好的羊肉,十分热情。独孤云都有点不知所挫了。
阿富拿出一个酒杯,倒满了酒,递给了独孤云。
“来,朋友,我敬你一杯。”
(“小心,那酒里有毒。”)
(“我看出来了,不如就将计就计吧。”)
独孤云将那杯酒一饮而尽后,故意装作神识迷糊,捂着头倒了下去。阿富见他倒下了,用手小心地试探了下,在确定独孤云已经昏倒后,命令其他人将他捆绑了起来。
入夜,一轮圆月挂在天空当中,明亮而耀眼。村中之人将独孤云托起,将他丢在了村口。独孤云暗地里观察了这一切,却还不清楚,他们到底为何要这么做。
夜里的草原十分寂静,只有那时不时吹过的微风,扇动着草儿发出“沙沙——”的声音,才让人觉得自己还清醒着。直到半夜三更,大地一片寂寥,远处传来“嗷呜——”一声犀利的狼嚎,才知此地有狼出没。独孤云可以感觉到,有一匹狼正朝着他的方向走来。
果然,不一会,一匹数尺高的大狼出现在了眼前。
(有妖气!)
独孤云还是静静地躺在地上,想等到那狼接近了,找机会一举打倒它。
那匹狼越来越近,当它张开血盆大口,想要向独孤云的脖子咬去之时,独孤云立刻发力,挣开了绳索。以寒气凝聚成一道锐利的剑锋,刺向那匹大狼。那大狼防之不及,被重伤击退,摔倒在地上,只见那狼身上发出一道光柱,转眼变成一个人形,除了瞳孔的颜色血红,其他与常人无异。
“发生什么事了?……”
“这是怎么回事?”
“哪来的动静?”
……
村里人都被惊醒了,个个都到了村外来。
“啊——?这是怎么回事,狼妖受伤了?”阿富惊讶地看着蹲在地上的化作人形的狼妖,和地上的一滩血迹,又回过头吃惊地看着独孤云,“你竟然能打败狼妖!”
独孤云走到他面前,面无表情,看上去十分冷酷。
“告诉我,为何要给我下药,把我丢到此处?”
“我……我们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这狼人每逢月圆之夜,便会到村中来杀害村民,眼见村中人所剩无几……我们也……我们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啊……”
“杀害村民?”独孤云看向狼人,走到它跟前,问道:“你为何要杀害这里的村民?他们可有得罪你的地方?”
狼人抬起头来,愤怒地说道:“你们人类都是无情无义的畜生!”
“此话怎讲?”独孤云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