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姐从叶家回来，休养已有一月有余，这期间焕文从没来看过，倒是璟文得了空就往这跑，好像半个身子长在我们家了，搞得家里的长辈们看见他就要打趣我一番，那一日，他依旧下了班到我们家来，与往常不同的是，他并没有直接进门，而是让秀儿把我叫出门去，我急忙赶到门口，“什么事，不能在屋里说？“
他一把拉过我，示意我禁声，“我的大小姐，小点声儿，这话可不能让思南听见。“
“是……焕文？“
他点了点头，“爹已经松口了，如果焕文肯回洋行工作，他就同意焕文娶秦凝香作妾。“
我气的半死，牙齿咬的嗑嗑直响，“这个贱人，我找他去！“
璟文拉住我，“这是思南和焕文的家事，怎么也轮不到你插嘴啊，父亲都同意了，哪里还有回转的余地啊！“
我气不过，“可……可我堂姐这会儿正怀着孕呢，你让她如何不伤心啊？万一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让奶奶，大伯她们怎么办？就算管不了，我也要管，我不能看着思南吃亏！“
璟文摇了摇头，只得跟在我的身后，去找焕文。
我们来到叶家的时候，焕文正在花园里和秦凝香打打闹闹，我看不过去，离着老远，大喊了一声，“叶焕文，你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你老婆为了你大着肚子，吃着那份苦，你还领着不三不四的女人进门，你对的起她么？“
那秦凝香走了过来，嗲着声音说道“蒋二小姐，你也是个有身份的，怎么说话这么不给人留情面，我都替你难堪。“
我反手一巴掌朝着秦凝香扇了过去，“说我说话不客气，我还有更不客气的，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你给我滚。“
那秦凝香面子上吃了亏，只能向焕文求助。“碧雯，你太胡闹了，赶快给凝香道歉，再说，我和思南的事情，我和你说不着……“焕文也被我的举动吓到了，赶忙抱住秦凝香安慰，那秦凝香也借势往焕文怀了又拱了一拱，我看不下去，只想进屋带了春晓离开，“算了，我听不下去，春晓在哪里？“
焕文和璟文在身后紧跟着我，我一心只想找到春晓。“春晓，春晓，出来，姨母带你回去找妈妈。“
春晓本来和奶娘在房里，听见我的呼唤，一蹦一跳的跑出房来，奶声奶气地说道:“姨姨。“
我抱起春晓，直接往门口跑，“跟姨姨回家。“
焕文拦住我，“蒋碧雯，你发什么疯，你要抱我女儿去哪？“
“我不能让她从小就看到，他爸是一个不负责任，没有道德的小人，更不能让她从小就没有母亲，总之，为了春晓，他不能和你这样的人生活在一起。“
焕文被我的话，激怒了，“蒋碧雯，你说的什么屁话，我怎么不负责任啦？怎么没有道德了？你给我说清楚。你自己就正直，在两个男人之间，犹犹豫豫，欺骗别人的感情，你就有多高尚么？说我，我看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狠狠瞪了他一眼，抱着春晓走的更快了，恰好在门口遇到姨母和姨丈。他们似乎不知道我的到来，看到秦凝香，大概就懂了一半了，姨母面露吃惊，姨丈表情严肃，一言不发。
我先开了口，“姨母，听说表哥要娶亲了，恭喜您了。“
姨母皱了皱眉，“碧雯，快把春晓放下来，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我并没有放下春晓，“姨母，没有误会，表哥有自己的选择，我作为一个外人无从置喙，可春晓有我的责任，她的父母是我成全的，是我亲眼看着她出生的，我不能让她变成没娘的孩子。再说，现在家里这种情形，春晓也不适合留在这里吧。“我用余光扫了焕文和秦凝香二人。
姨丈对着我点了点头，摆摆手示意我带着春晓离开。姨母眼角似乎有泪水，瘫坐在沙发上不再说话。焕文也垂着头，不复刚才的英武神气。
我将春晓带回了家，众人见了春晓，都兴致很高，大伯父摸了摸春晓的头，把我叫到了一边，“碧雯，整件事情我都听璟文说了，你做的对，我们思南这回是受了委屈，我蒋某人的女儿还不容许他叶家欺负到头上来！“转头又对堂姐说道“思南，你和春晓先在家里住着，如果他叶焕文非要纳妾不可，我们就不回去了，爹也能养的起你们。“
这话被大伯母听见，赶忙放下怀里的春晓，嗤笑一声，“你养，你拿什么养？荣宝斋上上下下都要靠叶家营生，你鼓吹着自己孩子和叶家作对，我看你是不想好了，碧雯已经是白养的了，还要养思南，那世宗呢？世宗留学的学费我看你怎么办？“
堂姐再也受不住了，大喊出声，“够了，你们别吵了。是我贱，是我不听话，是我好坏不分，是我识人不明，我自己造的孽，我自己还，等二宝一生下来，我就出去工作！“
大伯母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遂不再说话。堂姐也领着春晓进了房。
晚饭时分，我喂过奶奶饭，便下楼来等众人开饭，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堂姐出来，大伯母唤世宗进去叫堂姐，世宗敲了一会儿门，也没听见堂姐回应，倒是听见了春晓的哭声，世宗觉得大事不妙，撞开房门，发现堂姐正满身是血的躺在床上，春晓由于坐在堂姐的身边，身上，衣服上也沾满了血。大伯母尖叫一声，“世宗，快去叫医生！！快去！！！快！！“
世宗傻了眼，赶忙跑去打电话。
我觉得打电话叫医生来太慢，便跑出门去叫离得最近的德国医生。不一会儿，我带着德国医生，气喘吁吁地回来了，医生检查了一下，吩咐道:“产妇是由于孕期情绪不稳，导致的早产，现在胎儿已经划出产道，不能转去医院，必须马上进行手术，不然大人和小孩都会有危险。蒋小姐，请你和我的助手去我的诊所把手术需要的器具带过来。其他人先出去外面等，你们都围在这里，会影响房间的通风。“
大伯母和伯父纵然心里再焦急，也只能等在门外。我正和护士准备回诊所取东西时，世宗叫的医生也到了，索性他们把还用到的东西都带来了，手术马上开始了。
手术过了半个小时，众人就守在门外，寸步不离，由于怕奶奶突然醒来，母亲便在楼上陪着奶奶，稳定她的情绪。
不多时候，医生出来了，大伯母赶紧围上去问状况，医生示意我们别着急，“别急，病人现在需要输血，你们谁和病人一个血型？“
大伯父赶忙伸出手，“我，抽我的。“世宗挡在大伯父的面前，“不，抽我的，我年轻，新陈代谢快。“
医生点了点头，示意护士采血，看着世宗额头上微皱的青筋，我在这一瞬间真正觉得世宗长大了，变成了我们也可以依靠的男子汉。
我们在门外又等了三个多小时，从傍晚等到夜深，医生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大夫，我女儿怎么样了？“
“别急，病人的血止住了，母子平安，你们可以放心了。只是……“
“只是什么……？你别说一半啊，急死人了！“大伯母急得直跺脚。
“只是病人失血严重，以后，怕是都不能再生孩子了。“
大伯母听到这里，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大伯父将大伯母搀到沙发上坐定，独自送医生出门。
世宗用右手食指按住采血的伤口，动了两下胳膊，望向我的眼睛。“二姐，你说，咱们家还会好么？奶奶的身体一直不好，连大姐也……还有两个话都不会说的宝宝，我们蒋家算不算败了？“
我右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瞎说什么呢，小赤佬，还不去看看你侄子！“
家败，呵呵，家早就败了，即便奶奶不倒下，堂姐和焕文不婚变，我们蒋家也早就败了，只是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不愿意相信，还苦苦的支撑着这雨前的蜘蛛网罢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