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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里的捞宝者渐渐爬上岸或被拉上岸,剩下的那些就更心急如焚了,在死的压迫下皆铆足了
劲狠踩狠划,往岸边游。有几个倒霉蛋,许是相貌人品俱否,早被幸运女神遗弃,刚游到岸边,手都已经被岸上的人抓住,正要往上拉。后面几个追上来的虎膘大汉见状,像是发现了救命稻草,忙一脚踏在他们的背上,踩在他们的头顶,奔上岸来。
那几个倒霉蛋被踩得沉入水中,一时慌了神,胡乱地拍打踢蹬,手足无措。
就在人们把目光集中在逃窜的捞宝者身上,忽略了无端冒出的尸首时,显然,浮尸为自己的不被重视心存怨恨,想制造点恐慌恫吓世人。于是,当他身下的水域才刚冒出第一个气泡,他便很乖巧地飘移开去。
“哎呀,大家快看,那尸首动了!”
“不对,是他身旁的水域在冒气泡!”
两人的惊叫顿时引来大家的注意,众人望向冒泡的水域。水泡不曾间断,把心地狭隘的浮尸推到一丈开外后,更是一鼓作气,就像钱袋自投鬼水河,捞宝者们争先恐后往河里跳的那会,一个接一个,紧捱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砰”的一声巨响,一道水柱冲天而起。
人群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尖叫。
“天啦,水鬼出来了,水鬼出来了!”
水柱上方,立着一个着黑衣的老头,手里拎着个袋子。老头目光深遂,嘴角的胡须很长,金黄色,却只有两根,且是肉须,呈八字垂下,细看之下跟大鲶鱼的须几乎无异。
老头耸了耸手中的钱袋,咧嘴,惨然一笑,似是在嘲笑脚下惶恐的人群,又像是自嘲。
“可悲啊,这么多人兴师动众的,就为了抢一袋破石头。”
说完,甩手一抛。像是被遗弃的孩子,湿淋淋的钱袋挥洒着热泪奔向人群,人群本是为抢钱袋而聚集起来,可这会,眼见钱袋直直朝自己飞来,却一个个避而远之,避出一块空地来。笨重的钱袋摔在空地,立时破了条口子,里面的石子滑落出来,仍是那么的丑陋,歪头瘪脑。
人群又爆发出一阵嘘呼,似是有所醒悟。一个个仰首,瞋怒着双眼,恨不能目光化剑,将桥顶的两个娃娃戳得粉碎。
陈星自知罪恶昭然,在众人双目怒射之际,忽感脊梁骨一阵发凉,像是被人从后背拿一把冰冷的尖刀笔直刺穿心窝,虚得慌!要是这群人不顾颜面辈份硬是冲上桥来,为泄恨,一人给自己一拳,就算自己有幸在千百拳后依然屹立,估计这群气红了眼的家伙,又会对自己实施第二轮轮流脚踢,直至被踢者暴毙。
于是,陈星埋下一向自负的头,不敢正视众人。在这种时候,正视难免会被误解成挑衅,无异于自取灭亡。
而高高立于水柱之上的黑衣老头,显是不知道其中因由,遂没有加入瞋怒者之列。他本是在鬼水河闲游,像一条长鳍的鱼,游刃有余地游荡着。不期被水中哄抢的人们吸引,以为有宝物现世,忙奔来抢夺。因水里是他的地盘,争抢时,在水中左突右闪,迅如貂豹,见人就推,见人就撞,如入无人之境。老头神鬼般的表演,加之横躺在河底的死尸,众人以为是水鬼亲临,忙奔于逃命。于是,就出现了先前河水鼎沸的一幕。
“哎,本想趁着人多露露脸,也好重温下久违的呼喊和一张张尊崇敬慕的脸孔,可惜——”
望着脚下不为所动的人群,老头悻悻地说着。想到曾经高高在上,受人追捧崇敬的场景可能不复再有,老人眼中闪过一丝落寞。而他嘴角的八字胡须似是和主人一条心,在主人忧伤情绪的影响下,筷子粗长的身躯极速委靡紧缩,竟缩成头发大小!
“难道我的技艺还不够完美!”
老头大喝一声,眼中精光乍现,头发大小的金黄色肉须又极速膨胀得比手指还粗,比筷子还长。
“落!”
又是一声大喝。脚下的水柱立时瓦解,水瀑般倾泻。似乎直到这一刻,蒙昧的人群才发现冲天而起的水注原来一直是静止的,立在那,未落入河中!
于是,惊呼声,尖叫声再次响起。
望着身下那一张张惊奇惶惑的脸,一种久违的熟悉的兴奋顿时从心底燃起,像一团烈火,烧得他热血沸腾。
“多么美妙的感觉啊!”
老头轻叹着,本是下垂的黄色肉须缓缓上扬,直至头底!
然后,老头一个翻转,带着满心的沉醉身子直直下落,朝鬼水河扎去——这熟悉的一幕立马把桥顶观望的两小娃的心拉到喉咙口,砰砰的心跳震得小脸绯红。
“是他,是他,就是他!”
两人暗自惊叫着,异常激动。好比困在一间偌大的屋子里,漆黑一片,绯徊良久,也找寻良久,就在筋疲力尽想要放弃时,疲乏的手不经意间触到一扇门,轻轻一推,一道黎明的曙光趁着门缝溜进屋来。那一刻,那种穷途未路时的柳暗花明使得被困者欢呼雀跃,如获重生。
老头果没有叫他们失望,在接近河面的时候,“嗖”地消失了,河面突起一道黑色的水线,向前方延伸。
“神贼,神贼别走!”
两小娃惊叫着,十分焦急恐慌。因为光明明明就在眼前,可倏地又转瞬即逝,陈星和胡八深恐会再次和神贼擦肩而过,惊声挽留的同时伸长了右手,企图去抓附。身下的双脚深知主人心思,更深知主人手短,站在桥上是绝无可能抓到神贼的。于是,出于好心,它猛一蹬地,两个小娃的身子立即跃过护墙,朝鬼水河落去。
忽然,一双巨灵之掌从身后如老鹰抓小鸡般牢牢将他俩拎住。陈星和胡八却仍旧手划脚蹬的,似是着了魔,死心塌地要去追神贼。
“想逃吗?”
背后八尺高的巨人见手中拎着的猎物不停挣扎,翁声翁气的说道。他的声音像寺庙的古钟,沉闷而洪大,直震得陈星浑身一颤,如遭惊雷。忙停止挣扎,向后望去,又是一张在自己早熟的脑中烙下深深印记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