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20676700000077

第77章 零陵(上)

第 75 章 零陵(上)

大舟慢慢前行,谢臻立在舟首,看着前方,神色从容。

岸上,军士队列俨然,当前,一人昂首而立,静静地注视着他们。

大舟靠岸,舟子们架起木板。谢臻率先走下来,江风将他的衣袂吹起,两袖微鼓,虽一路风尘,俊逸的面容见却不见半点疲色。

目光相对,片刻,谢臻唇边露出清浅的微笑,缓缓一揖:“君侯别来无恙。”

王瓒看着他,神色无波,淡笑还礼:“使君一路辛劳。”

这时,大舟上的其余众人也纷纷下来。

见到蔡缨,王瓒微讶,看向谢臻。

“此乃丞相蔡畅独女,随某潜出。”谢臻看看蔡缨,向王瓒解释道。

王瓒眉梢微不可见地扬了扬,颔首:“原来如此。”说罢,向蔡缨一揖:“见过女君。”

蔡缨知晓王瓒不是等闲之人,还礼后,再顾不得矜持,看着他,急切地一步上前:“敢问君侯,如今可有家父消息?”

王瓒诧异,心思转了转,既已明白。

“女君节哀,某几日前得信,蔡丞相已遭叛军毒手。”他声音和缓地答道,面色肃然。

蔡缨闻言,只觉多日来仅存的一丝念想瞬间湮灭,悲痛袭来,苍白的脸颊上顷刻淌满泪水。

谢臻看着她,心中轻叹,却转向王瓒,道:“信中言及之事,不知君侯可有预备?”

王瓒颔首道:“已备下。”

谢臻不语,片刻,又看向蔡缨,低声道:“逝者已矣,女君当自勉,方不负蔡丞相一番苦心。”

蔡缨仍抽泣着,少顷,微微地点了点头。

王瓒看着他们,过了会,道:“车驾已备好,请使君一行随某返城歇息,他事容后再议。”

谢臻颔首,一揖道:“有劳君侯。”

王瓒略一点头,转身朝坐骑走去。

王瑾一早出去巡视水营,回来时,日头已经略略西移了。

他上了岸,往大江上望去,只见楼船如壁垒般林立,与陆地上的密密的拒马和营寨相连,一副巍然气势。再眺向极目处,天气尚算晴朗,可隐约望见对岸朝廷大营上的阙楼,想必也是固若金汤。

心中暗叹,父亲濮阳王招兵买马,苦掘良将,辛劳十数年方才攒下这副身家;朝廷亦早已处心积虑,如今战事甫起便派来了大司马顾铣。

朝廷虽在蜀郡设下了重兵,可王钦筹备多年,在举兵时即乘深夜突袭,一下将蜀郡通往巴郡的几处江险牢牢握在手中。

记得顾铣至零陵的消息传来时,王钦正在饮汤,闻言差点哽着了喉咙。

可再往后,他却又恢复神清气定之态,稳坐督战。

朝廷大军来势汹汹,甫一来到就牢牢占据了江北,扎营对峙,将王钦吞下蜀郡的谋划一下打乱。

王钦却不慌不忙。

他亲自坐镇,凭借江险几番退敌。军中上下见状,皆鼓舞不已,以为可乘势与江北一战。不料,过了好几日,王钦仍按兵不动,只令严守营寨,侧翼各路亦无消息传来,连众将官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更教人纳闷的是,对岸的顾铣似乎也毫不着急,有模有样地小打几次之后,也愈发平静。两日来,江上除了斥候窥探的舟影,再无动作,双方竟似约好了一般。

“殿下。”这时,李复与几名偏将走过来,向他一礼。

王瑾颔首,看看他们,问李复:“父王何在?”

“王公正在大帐中。”李复恭敬回答,与众将看着王瑾,面上神色却有些犹疑,似欲言又止。

王瑾知道他们心中所想,未等李复开口,他道:“我去见父王。”说着,拍拍李复肩头,径自往大帐那边走去。

大帐中,微微的醺暖拂动。

一名男子身着素锦长袍,将手中的一方竹扇轻轻催动着茶炉中的火焰。水汽自壶中溢出,氤氲散开,将他白若琼玉的侧脸和两道黛青长眉映得愈加动人。

王钦身上披着一件薄氅,倚几斜坐在榻上,双眼微眯,目光在男子的颊边流连。

似乎察觉到他在看,男子微微侧头。相视一眼,他的唇边扬起一抹浅笑,复又转过去。

“子桓。”片刻,只听王钦低低开口。

男子将水壶开启,舀出沸水,没有抬头:“嗯?”

“你随我可有七年了?”

持勺的手微微停顿,陈瑞抬头,只见王钦看着他,面色和顺。

陈瑞略略思索,轻声道:“再过两月,正好七年。”

正说话,帐外忽而传来些人声,未几,侍从入内禀报,说王瑾来见。

陈瑞目光凝起。

“哦?”王钦看看外面,露出微笑:“让他进来。”

侍从应声退下,过多久,王瑾一身甲胄,昂首阔步地踏入帐中。见到王钦,他上前端正一拜,朗声道:“儿见过父王。”

王钦莞尔看着他:“回来了?”

王瑾答道:“正是。”

“如何?”王钦缓缓道。

王瑾垂眸禀道:“儿巡视时,各部皆从父王之名,如常操练,维护战舟,以备战事。”

王钦颔首,没有说话。

王瑾等了一会,微微抬眼,却见陈瑞正将一盏茶汤捧至王钦面前。

王钦接过茶盏,往汤上轻轻吹了吹,缓缓地抿一口。片刻,他眉间露出欢愉之色,看向王瑾,道:“你也累了,也坐下品品子桓的茶。”

王瑾应声,在一旁的席上坐下。

陈瑞依言将一盏茶捧前,王瑾接过,抬手间,身上的甲胄的鳞甲碰着轻响。目光微微扫过他清秀的脸庞,未几,陈瑞默默转身,退回自己的席上。

“如常操练,维护战舟。”王钦饮了几口茶,将茶盏缓缓放下,看向王瑾,饶有兴味地问道:“余多日未动,众将士可有言语?”

王瑾一怔,片刻,即答道:“确有。军中士气颇足。”

王钦看他一眼,含笑不语。

父子二人谈了一会,王府掌事高充入帐来见。

“拜见王公。”高充风尘仆仆,向王钦一揖。

王钦看着他,面露喜意,和声道:“掌事奔波一路,何以拘礼?且入座。“

高充恭敬应下,坐到席间。

陈瑞看看他们,心知自己不宜再留,从席上站起身来,向王钦告礼一声,退出帐外。

那身影随风一般地翩然消失,王瑾收回眼角的余光,看向上首。

“那边使者可来了?”王钦稍稍坐直身体,缓缓问道。

“来了。”高充答道,说着,从怀中取出一方帛书,双手呈与王钦。

王钦接过,目光在上面扫了扫。

“十月初五。”他低低道,抬眼看看高充:“可就是十日后?”

“正是。”高充答道。

王钦眉头微凝,手指轻叩着小几。忽然,他看向王瑾:“仲玟以为如何?”

王瑾思索片刻,答道:“儿以为,此计虽好,却是过迟。且不论拖上这些时日,耗费钱粮无数,军中内外也难免要生猜疑;便是做到,父王又怎知他们定会践诺?”

王钦看看他,面露浅笑。片刻,他却转向高充问:“京中可有甚消息?”

高充答道:“皇宫戒严,是何缘故却不得而知。”

“哦?”王钦听闻,目中一亮,笑起来。

高充与王瑾皆看着他。

“他们必不会失约。”王钦笑容隐去,目光笃定而锐利。

零陵江口,水面在眼前铺开,似一眼望不到边。

馥之许久未见过这般壮阔景象,站在舷边,不住眺望。

一双大手忽而稳稳地落在双肩上。

馥之回头,顾昀看着她,面上有些不快。

“不是要你坐在舱里,怎又出来吹风?”他语带责备,抬手将馥之身上的皮裘拢了拢。

馥之笑笑:“我不惯舱中憋闷,吹风倒舒服。”说着,她望向前方,指指岸上高低错落的城池楼台:“那便是零陵?”

“嗯。”只听顾昀轻声道,身后,一双手臂环来腰间,将皮裘裹得温暖。

馥之将手与他交叠,后背抵着那胸膛,只觉心满意足。

“大司马也在城中?”片刻,她问。

“在。”顾昀轻吸口气,答道。

馥之想了想,道:“大司马大病才愈,实不该就来征战。”

顾昀闻言,唇边浮起一丝苦笑,低低道:“你以为家中不曾劝阻?莫看他待人随和,拗起来我也不及。”

馥之不语,忽然想起姚虔,片刻,亦笑起来,转头看向:“常言类聚,我叔父却也是这般性格。”

顾昀莞尔,一边拥紧她,一边将目光投向渐近的江岸。

大舟缓缓慢下,早有从人候在岸边,见到他们,一番忙碌。

“将军,夫人。”顾昀扶着馥之走下来,余庆率先上前,笑呵呵地咧嘴。

见到他,馥之心中亦是快活,脸上漾满笑意。

“这两日可有甚事?”顾昀将馥之交与两名侍婢,转头向余庆问道。

“无甚事。”余庆笑道,说着,目光却向馥之那边闪了闪。

顾昀察觉,看着他:“嗯?”

余庆讪笑,搔搔头:“零陵这边平安,倒是京城出了些小事。”

听得这话,正欲往车上走去的馥之也停下步子,回过头来,讶然看他:“京城?”

余庆咽咽喉咙,小声道:“说来还与夫人有些干系,今晨有使者来到,是姚尚书府上托来求将军的。”

馥之盯着他。

余庆想了想:“到底出了甚事小人不知,只隐约打听得,似乎是宫中哪位贵人出事了。”

同类推荐
  • 锦茶

    锦茶

    月下饮茶,念卿天涯.”裴锦熙,大女人不可一日无权,小女人不可以一日无钱,因为我是小女人,所以现在开始东宫太子府的账房你的金库通通交给我!哈哈哈~”“乖,晚上让我上床就行~”某太子朝某小女人抛了个媚眼。“太子妃娘娘,殿下去了沐夫人那里了”闻言楚若卿撩起袖子就准备出门,“娘娘您要去哪儿?”“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打狗兮,一去不复返。”某太子“天南地北,茶茶最美,上得了厅堂,出不了厨房。”某小女人脸上滑下三道黑线“裴锦熙你给我过来!本姑娘让你知道什么叫文武双全!”晚上。楚若卿翘起了二郎腿,见可怜兮兮的某太子,好心用手指了指“门在那边。”此生遇见你,余生都是你。
  • 绝世神女:灵魂摆渡人

    绝世神女:灵魂摆渡人

    废材大小姐蜕变?不存在的,顶多逆天,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某男“野丫头死远点”宠文不存在的。
  • 此女爱君子

    此女爱君子

    李幽作为一个胆小怕事的小女人,从来没有奢求过爱情,但遇到了他……完美而充满谎言
  • 佳人改命

    佳人改命

    想何妨回忆荡那年轻狂斩断情丝殇只道无言奢望看世间情缘跌宕千年未至彼岸河旁江南烟雨浸满旧时光初遇难离一壶烈酒歌畅三千青丝起簪落牵肠颦蹙浅笑满城花香回眸是否梦一场就此恋恋不忘可地老天荒早已无望怎许得佳人长
  • 弃妃重生:空间神医

    弃妃重生:空间神医

    彼时,他是大周朝王爷,她是王妃。她的家族亲手将他推上皇位,却惨遭背叛,满门抄斩。她被他一剑刺穿,血流满地。历经两世,灵魂涅槃,她重生而来——吕言淡淡一笑:害她、欺侮她的人,她要让她们尝尝什么叫做,生,不如死。还要让他知晓,什么叫做众叛亲离,刻骨铭心之痛。那一世,那俊美的少年本是天之骄子,名闻天下,他默默守护,却因她失了性命,再来一世,他绝不会放手。樱桃落尽春归去,只愿与你生死相随!
热门推荐
  • 重生之凤还巢

    重生之凤还巢

    穿越,是为了续前世未了的情缘。“天下归一,双凤还巢”因一句预言,令两个身带凤命的女子相斗一生。因一个帝位,令两个男人撕杀一生。因一场阴谋,令两个深爱彼此的人相恨一生。你若毁我挚爱,那我便毁了这天下!
  • 越戒

    越戒

    一枚戒指,两个世界;少年与少女,现实与梦幻;三十多个种族,跨越了两个世界的战斗……现实世界中的一位少年捡到了一枚“越戒”,与此同时,一名梦幻世界的少女出现在了他的面前,当少年念出了越戒的使用语之后,现实与梦幻开始交替,少年也开始了他早已忘怀的逐梦之旅。但是,在这看似美好的世界的背后确实千年的阴谋以及上亿年的秘密。面对这个梦幻的现实,少年的抉择到底会是…………
  • 嘘,爱让我先说

    嘘,爱让我先说

    一失足成千古恨!穆穆二十几年来,踏实老实地生活,不过就是在年幼无知的时候,犯了一个青春少女都会犯的错误——暗恋沈澈吗。沈澈,计算机系风云学长,笑容温和,树一样安静的美男子……起因嘛,很Q很心动。过程嘛,很萌很惊心。结果嘛,很惨很受伤……没想到他竟然外表衣冠禽兽,内里禽兽衣冠,她错了还不成吗?可是,就连重刑犯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啊,已然决心珍爱生命远离渣男的她,怎么就没法脱身了呢!对她悲愤的哀号,沈澈邪佞地抚摸着她的冲冠怒发说:“谁让我是渣男呢?”
  • 半随清风因似尘

    半随清风因似尘

    十九岁,谭洛在人生中第一次谈恋爱,但却因为金钱而被抛弃;二十岁,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酒后乱性,她竟然怀孕了,本着作为女人的思想,她把孩子生了下来,飞去了国外;二十三岁,她从日本以专业调香师的身份带着儿子归来。偶然她的照片被登载于一本杂志的采访专栏,一条辉煌的道路就此展开。“易先生,您能不要和一个孩子抢吃的吗,怎么看都很幼稚的。”坐在她面前的男人握着手中的叉子优雅一笑:“我比较饿。”被他们夹在中间的男孩一脸无奈:“老爸,亲妈,牛排已经凉了。”
  • 我能做到的仅仅是忘记你

    我能做到的仅仅是忘记你

    那年花开,我们相爱,那年花落,我们离开。郑妙妙,人并如名字一样,美妙,开心。她很坚强,即使受到了很多委屈,为什么要哭呢?哭有又什么用呢?花开时,她们相爱:丁香花:一直默默守护着你,不愿伤害你;曼珠沙华:可以使人“起死回生”但他死的时候,真的是无用的,把他放在花丛中,慢慢与他睡去,慢慢的.....
  • 穿越空间之张氏

    穿越空间之张氏

    张子清本是末日随身流,后来机缘巧合赶上了穿越空间流,作为大清皇子府的侍妾,身份的突然转变杀的她是措手不及,末世里养成的陋习不是一朝一夕能摒除的,尤其是见到那末世里人人哄抢的头破血流的物资时,更是浑身发颤眼冒凶光!身为忠仆的丫头翠枝感觉鸭梨很大,她的主子什么时候能不绣小蜜蜂不一人吃三人的份例,而是转投后院的斗争中,那她真是烧香拜佛了!
  • 冷枭霸爱:独宠小女人

    冷枭霸爱:独宠小女人

    他是站在世界顶端的黑暗王者,他也是跨国集团的大BOSS他宠极了她,恨不得将相遇前未给予她的爱都补还给她她享受他给自己的爱,她亦习惯了身边有一个无所不能的他,可是当有一天他内定的未婚妻找上门时她伤心,她绝望她只能看着爱人与另一个女人走向婚姻的殿堂他说“丫头,给我时间,我一定让你成为我的新娘”只为这句话,她甘愿背负“小三”的骂名陪在他的身边....
  • 猎男计

    猎男计

    秋阳暖暖,但在日本东京,已别有一股凉意。中国的那句诗词是怎么说的?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在这里,也许应该改为:寂寞“樱花”深院锁清秋才对,这样才比较应景,并且也表达出她万分无奈的心情。“我好像听见你在叹息。”一句优雅的轻柔问候,伴随着一抹纤细的身影落坐。
  • 帝王谋:乱世宠后

    帝王谋:乱世宠后

    为了我,他一步步登上帝位。为了我,他亲手结束了他君上的性命。为了我,他不惜挥军南下,挑起连年战祸。当他用剑指着他的胸膛;当他看见我因害怕而战栗的眼神;他的剑,毫不犹豫的递了过去,让刹那的嫣红眩惑了我的眼。相士批命:我属于天生的妖孽命,生来便是乱世的。可我,也不是存心的呀。
  • 玩是人生的基本需要

    玩是人生的基本需要

    “十年树木,百年树人。”教育关乎人的成长,关乎国民素质的高低,是民族振兴的基石。学习则是接受教育的一种重要途径。如何看待治学与教育这一人生的发展话题?本书精选了中外作家、教育家、艺术家、经济学家、科学家以及文化名人关于这方面的经典文章,让您在耳目一新的观点碰撞中深悟治学与教育的真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