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冬天已经到了。
寇啸永突然忙碌起来,每天回家都很晚。朱紫笋又寂寞起来。一打听才知道,从雅州运出去的茶,最主要是依靠人力背负。每年冬季,是雅州各茶号发茶最繁忙的日子,每天出发的背夫都在五百人以上。茶号忙,管理茶号的茶马司便也忙得很。
朱紫笋暗忖蒙山帮这时候肯定也忙碌得很,靳昱凯应该被他老爸放出来了吧?呸,那个人将人无情的赶出来!她还想他做什么?然而朱紫笋就是会莫名其妙地想起那个人来。越看书越是挂念那些书的主人,有事没事就会想起来。可惜朱紫笋不好意思打听。就算是打听,寇啸永也不见得会告诉她。朱紫笋发现自己太在意靳昱凯,不管什么事情都会自然而然首先就联想到他身上去。
这表明什么呢?朱紫笋不敢深想下去,决定日后要憎恨那个将她赶出来的黑帮大少爷,也不要再看那个黑帮大少爷的书。可想是这样想,每次寇啸永拿来的书,朱紫笋还是一字不落的从头读到尾!不过红娘月老你们千万要弄清楚,这可不能怨朱紫笋,要怨就怨古代的文化生活实在太匮乏了!
这一天完全黑了寇啸永也没回家。寇母担心得很,急得团团乱转。朱紫笋迟疑着道:“伯母,要不我陪你去茶马司找一找寇公子?”
寇母是在三从四德熏陶下长大的,从前一切听老爸的,嫁人以后就一切听相公的,相公死了就一切都听儿子的,从来没独立应付过任何事情。痴呆呆地看着朱紫笋,好像反应不过来她说的话。
朱紫笋头疼地呻吟道:“SOS,救命啊!伯母,我不过就是问你要不要茶马司找一找你儿子,你怎么就这样看着我?”
“姑娘尚未出阁,随便抛头露面不好吧?万一靳少爷知道,岂不是要说我们没照顾好姑娘?”
拜托,已经这么长的时间了,别说是法西斯,连法西斯的走狗赵飞都没露面,谁知道他们还记不记得她?她需要在乎那个黑帮少爷吗?
知道和寇母说不通,朱紫笋也懒得再说。自己动手找了一个灯笼点燃,开门一看,竟然又在下雨。暗叹自己倒霉,在什么地方翻车不好,竟然在二郎山翻车?千辛万苦没走到成都,只来到雅州。
雅州这破烂地方,据说是女娲补天没小心补漏的地方,天上有个大窟窿,一年三百六十日,倒有三百日要下雨,能不让人发霉吗?一边感慨一边又找出斗笠和蓑衣穿戴好,独自走进漆黑的雨幕中。
寇母叫两声没听见朱紫笋回答,便不再叫。老人家一辈子只会做一件事,那就是顺从。
原本身上带着的手机早就没电了,朱紫笋无法知道此刻确切的时间。怪不得古代先民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没有电灯,蜡烛又是昂贵的玩意儿,天黑以后,他们不休息还能干嘛?还是现代人辛苦,个个都披星戴月的!浮想联翩之际朱紫笋忘记注意脚下,一个跟头栽下去,号称气死风的灯笼便熄了!
朱紫笋狼狈地爬起来,身上又是泥又是水的,简直是气不打一处来!水泥路也没有一条,古代还真是他NN的!倒回去?寇母肯定会更加担心。算了,反正茶马司衙门也不远,还是继续前进吧!
朱紫笋没舍得将灯笼随便抛弃,拿着没任何用处的黑灯笼,无比思念起手电筒来!
跌跌撞撞又走一截,才体会到在这个没有路灯的时代,一个人走夜路是怎样恐怖的一件事情。黑灯瞎火的雨夜里似乎只有她一个人,朱紫笋汗毛一根接一根竖立起来。为壮胆,小声哼唱着:“咱俩人,并肩撑着一把小雨伞。风雨大,同手举伞互相照顾不怕寒。我们俩人同路走,受风受雨不孤单。小路坎坷又黑暗,携手来做伴……”
只唱一段却是唱不下去了。在这凄风苦雨的冬日夜晚,有谁肯和她一起撑一把雨伞呢!靳昱凯?可惜他只是“靳哥”而不是“靖哥哥”!唉,她还真的不是黄容,回到古代也没有一个金刀驸马呀!
一盏灯笼出现在前面的雨幕中,朱紫笋大喜飞奔过去。走近了才看见来的是两个人。一个正是她要找的寇啸永,另外一个竟然是她刚刚才想到的“靖哥哥”靳昱凯。朱紫笋不太好意思,脚步一下子慢下来,努力做出淑女的样子。
寇啸永失声叫道:“你怎么会出来?灯也不拿一个,摔着怎么办?”
他身边的靳昱凯显然没认出这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一身泥水的人是谁,仅仅是出于礼貌问:“寇兄,这为兄台是?”
朱紫笋大怒,法西斯还真将她忘得一干二净!也装成没看见靳昱凯的样子,放粗嗓门,抢着道:“表兄,姨妈很担心你,让我来找你。你赶快回家吧!”
寇啸永一愣,扭头朝靳昱凯看去,也没纠正。
靳昱凯抱拳道:“真是不好意思,让伯母担心了。我刚才说的事情就拜托寇兄多费心!”看了看朱紫笋手里的烂灯笼,反手将灯笼塞在寇啸永手里,转身快步走了。
朱紫笋也在看这个灯笼,不知道是什么皮子做的,比她手里拿的这个用布做的肯定结实,有钱人就是不一样!不过封建社会的黑帮的确都是黑心肠,还真的是过河拆桥,居然就将她完全忘了!气不过地冲靳昱凯的背影做个鬼脸:“上帝保佑你出门被车撞!过河被水淹!以后再也不要让我看见你!”
寇啸永不悦地皱眉道:“姑娘怎么能这样说?靳家并没有真的对不起你!他家出大事了,昱凯才来找我帮忙的。”顺手将朱紫笋手里的烂灯笼也拿在自己手里,和朱紫笋一起朝家走去。
朱紫笋早察觉寇啸永就像当初的艾立一样,始终有点巴结她,可她就是对这个温和敦厚却也古板无味的小文员没一点兴趣,倒是对霸道蛮横,忘恩负义的法西斯的黑帮少爷很感兴趣,一听便甚是关心,忍不住问:“什么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