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挣扎，也没有反抗，安谨诺只是安安静静地任由蔚天明摇晃着，拉扯着，面对着眼前这么一张盛怒的，属于父亲的脸庞，他忽然发现他毫无招架之力，也忽然发现，蔚天明真的把他看透了，他就是一个魔鬼，不折不扣的魔鬼。
“你说话啊！你把女儿还给我，你把小初和末末还给我啊——”
发了疯似地扯着拽着安谨诺的衣领，蔚天明整个人都像只发狂的狮子，通红着双目，简直就像是要吃掉安谨诺一样，安谨诺就是不动，站在原地任由蔚天明摇着晃着，如果这样可以让他们两个心里都好过一点，他会很乐意的。
阴霾的天空开始卷起了风，带着微凉的温度，不由分说地就席卷着一切，海风的味道，浓浓地吹过来，安谨诺只是傻傻地站着，任凭蔚天明拉扯到累了，力气都用光了，气喘吁吁地不得不放开了他的衣领，佝偻着背，转过身蹒跚着步子走到扶手边扶着喘着气，安谨诺想上前去扶着他的，手才刚伸出去一点点的距离又缩了回来，看着蔚天明的背影，始终没敢去靠近，沙哑着嗓子低低地开口。
“沫沫和蔚晴初，都是你的女儿吗？”
猛然听到安谨诺这么一个问题，蔚天明犀利地转过脸来瞪着他，唇角边扬起了一抹蔑视的弧度，讽刺地说：“怎么？你都害了我两个女儿了，现在才知道她们都是同一个人的女儿，现在才知道她们是姐妹？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把末末害死了，小初不会傻傻地要去给末末报仇，她们姐妹两个之间感情那么地好，偏偏就是因为你的出现，你那么残忍地对她们两个，她们两个是双生子啊！怎么会忍受得了另外一个受到如此伤害——”
对着安谨诺指控得气喘吁吁，蔚天明的身体本来就不好，这些天吃没吃好睡没睡好，再加上连绵了近半个月的阴雨天气，他的身体已经开始每况愈下了，这么几句话就似乎已经用尽了他的心力用尽了他的力气，扶着扶手站在那里喘着粗气，是生气，也是无力。
“对不起……”
除了这三个字，安谨诺说不出其他的话，他现在才知道，七年前的沫沫，和现在的蔚晴初，不仅仅是姐妹，还是双生子，难怪，她会有一张跟沫沫一样的脸，那么那么地相似着，原来她们几乎就是同一个人，天啊，老天啊，一个悲剧已经够了，为什么还要有第二个？而且两个悲剧，竟然都是他安谨诺亲手造成的！
他要怎么样做来赎罪？他要怎么样做，才能让已经回不来的她们再回来？两个心爱的女儿都是因为他安谨诺而死，蔚天明不可能不恨他了吧？可他真的不甘心啊，他已经失去了一次，已经失去了沫沫了，为什么还要因为已经失去的沫沫再失去第二次？蔚晴初有错吗？她什么错都没有，可为什么老天爷的惩罚都在她身上？真正该死的是他安谨诺啊，为什么老天不让他代她去死？明明，她那么凄厉地向他哭喊过，他害死了她妈妈，还是了她弟弟，她全家人的悲剧，几乎都是他一个人造成的，这几条人命，是背负在他的身上才对啊。
可杨浩宁却不抓他去警察局，老天爷也不惩罚他，却让蔚晴初死在了他面前，她没错，她一点都没错，可为什么却惩罚她……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对不起？对不起三个字可以让小初和末末复活吗？为什么你就是不愿意放过她们两个？七年前，我拼死命才没让小初跟着末末一起去了，我好不容易救活了她，你倒好，七年后你发现她竟然死了一次又活过来了，你又向她伸出毒手了，你这个魔鬼，你这个该死的魔鬼——你为什么要这么残忍地对小初？她都为你死过一回了！”
几句话，吼得安谨诺倒退了一步，又是这么一句话，他不明白，什么叫做已经为他死过一回了？七年前他从来不知道沫沫还有个姐姐就是蔚晴初，七年后他也不知道蔚晴初还有个妹妹就是沫沫，虽然她是为了沫沫复仇而来，可他真的不知道，蔚晴初什么时候已经为他死过一次了？
是孩子么？不对，蔚天明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他甚至还不知道蔚晴初已经有了自己的孩子，那蔚天明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已经为他死过一回了？蔚晴初发生过什么事？是因为他发生过什么事吗？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沫沫是蔚晴初的妹妹，我也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蔚晴初身上背负着这么多的仇恨，我更加不知道，她甚至为我死过一回，我真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蔚晴初会已经为我死过一回了？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一时之间，安谨诺也不由得情急起来，向前走了一步，不知不觉已经逼到了蔚天明的面前，颀长高大的身躯犹如一座大山般要向着气喘吁吁的蔚天明压过去，脸上的表情不知不觉已经因为焦急变得可怕起来。
似乎蔚天明一点都没有被威胁到的样子，喘着气靠在扶手边上冷哼了一声：“你还问我怎么回事？好啊，你们安家的人都是这么没良心的是不是？你们自己造成的结果，还要跑来问我是怎么回事？你们自己不是最清楚吗？！”
气愤地吼着，蔚天明脸色都不由得白了下来，冷着脸转过身就要走，安谨诺赶紧追上前去拦在他面前，急切地问着：“蔚先生！我求求你了，你告诉我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我们两家之间，到底是有什么恩怨？！”
对，就是这些恩怨造成了今天的局面的，就是他一直没想去面对的恩怨！
眯着眼睛抬起脸认真地看着安谨诺，蔚天明许久才一字一顿说得清晰：“我不会告诉你的，有本事你自己去找答案吧！”
冰冷的声音，冰冷的脸，蔚天明越过安谨诺头也不回地离开，安谨诺一个人站在那里，突然之间全身都无力起来，到底是怎么回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