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我赶回来,就是和我商量这件事?”顾家书房,一个中年男子坐在老板椅上,他的眉宇开朗,法令纹开阔非常,眼睛内敛,穿了一套唐装。
“是。”顾沐云低下头,眼神毕恭毕敬。
中年男子皱眉:“沐云,你知道我们顾家的祖训是什么?”
“物极必反,避免锋芒太过;韬光养晦,绝处可以逢生。”
“很好!当年你太爷发战争财,一家人带了几箱子黄金逃亡来到香港。可是在外人眼里,我们顾家只不过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俗语说,富不过三代。但顾家从你太爷,到你爷爷,到我,再到你,整整四代都坐享荣华。这是为什么?就是我们深深明白到,做人避免锋芒过露,否则就会招惹飞来横祸!”
“你上次冒冒然地公开你和飘飘的身份,就已经违反了顾家的祖训。后来你解释说是为了瓦解SK,我才放手让你去做。现在SK已经到手,我们顾家理应功成身退,像以前一样在幕后操纵一切。但是你现在却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你之前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飘飘胡闹,你也跟着她一起胡闹!”
“爸,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中年男子恰恰是顾沐云的父亲顾天池,顾家兄妹早年丧母,而顾天池又忙于生意,所以他们二人多半在寄宿学校生活。顾天池站起来,踱步,半晌问道:“沐云,你别告诉我,你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妹妹的任性。我不相信顾家的子孙会这么没出息!”
“我不是为了别人,是为了自己。”
“我明白了,你是为了叶沁心。当年我就应该阻止你们在一起,她对你有不良影响!当初你千辛万苦布了个天仙局,才把SK的股份弄到手。现在你又用这些股份去和高家换一个女人和一段商业婚姻,你不是为了她,却是为了你自己。你心里打的是什么算盘?我这个做爸爸的真是一点都不明白。”
顾沐云淡淡地说:“你从来没有明白过我和飘飘。”
顾天池叹口气,他的确从未好好关心过一对子女,香港的生意不过是顾氏的一部分产业,他最大的事业在美国。他望着儿子,说:“你一直都很懂事,我以为你能体谅我。”
“理性是一回事,感情又是另一回事。从小我就把自己训练成钢铁人,因为是你教我做一个承担责任的男人,顾家的重任迟早会传到我身上。但是我始终是人,我会累,我会厌倦。我只能靠不断地征服自己,挑战自己来获得满足,但我从来没有幸福过。遇到叶沁心,是我人生中唯一幸福的事,和她在一起我没有压力。所以我一直将她当做珍宝,不忍心她陪我一起受苦。”
“这就是为什么你当年宁愿一个人与病魔斗争,都不肯告诉她真相?”
顾沐云点点头,顾天池拍拍他的肩膀:“你还年轻,不必那么死脑筋。没有叶沁心,还有千千万万的别人,关键是找到个知书识礼的女人,相夫教子,好好继承顾家的产业。”
“爸,妈妈死了那么多年,你为何一直没有再娶?”
顾天池一愣,他背过身去:“我跟你说过,你妈是不可替代的。但是叶沁心怎么比得上你妈,她是个变了心的女人。一个女人一旦变了心,十头马车都拉不回来。”
“她变心,是我的错。我不怪她。如果我有重新选择的机会,我当年一定不会瞒着她,我不会再冒她从我身边跑掉的险。”
“看来你主意已定,我怎么劝都没用了?”
“不,爸爸才是顾家的话事人,我是在征询你的同意。”
看着儿子坚定的眼神,体会他不卑不亢的态度,顾天池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这个儿子与自己一样倔强,一样专情,可能每个人心里都有个非他不可。
他叹了口气,心想:“王医生同我说过,沐云的癌症虽然已经治愈,但不排除复发的危险。他之所以执着于叶沁心,何尝不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身上有个定时炸弹,随时都会爆炸?我这个做父亲的会不会太残忍,这个时候还希望他利用生命有限的时间尽量为顾家做贡献?但是他口中的幸福是多么虚无飘渺的东西?幸福?自从芳华死后,我再也没有体会过了。幸福只是幻象,只有事业的满足感才是永久的。这孩子什么时候才能明白这个道理呢?也许,只有放手让他去做,他才能真正成长,明白到世界上根本没有所谓的幸福。至于飘飘,根本就是个胡闹的孩子,她如果以为用钱能买到幸福的婚姻,就随她去好了。”
他拍拍儿子的肩膀:“放手去做吧,爸爸也希望你和飘飘能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