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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1)

第 19 章 (1)

洛都这夜仍无宵禁,街道上行人熙攘,正逢夜市盛时的热闹。采衣楼依靠洛水之畔,风灯高悬,楼阁静雅。钟晔不管进出宾客的异样目光,不住在楼前徘徊,直到远远瞧见云憬等人的身影,他才缓缓松下一口气。

云憬他们再心急,也无法在人潮涌动的街道上纵马横驰,只得弃了马徒步至采衣楼西侧的角门,直入采衣楼后的庄园。

隔着茂密竹海,深广梅林,庄园里的亭台楼榭依伴山水而建,远离街市,清幽至极。园中东北侧有院落名为华霜,夜色深深,却有明烛通照此间暖阁。阁中墙侧的软塌上躺着位伤势累累的少年,石勒坐在榻侧照看,一时听闻门外诸人的脚步声,忙打开门相迎,对商之行礼道:“少主终于回来了。”

商之一言不发,快步走至榻侧,望着那昏沉沉不省人事的少年。

离歌眼眸紧闭,面色苍白得已不见一丝血色,身着的锦绣衣裳零碎不堪,敞开的衣襟下,数道剑痕狰狞划过他的胸膛,流血浓郁暗黑,显然是暗藏剧毒。

商之紧紧皱眉,按了按离歌的脉搏,沉吟之际,凤眸间依稀闪过一抹讶意。

慕容子野上前急道:“怎么样?”

商之不语,慢慢松开离歌的手腕,自怀中拿出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喂入离歌嘴中。又盯着离歌的面容思索片刻,他才取下脸上的面具,转身望着石勒:“究竟是怎么回事?”

石勒道:“有人探听到了石匠躲避之处,疯狂追杀。等我看到离歌发的袖箭带人赶去救援时,那匠人一家已不见踪影,而离歌已经受伤,昏倒在崤山道枫领之西的湖边。我见他受伤之处的血迹暗黑似有毒,不敢耽搁,就先带他回了洛城。回途时路上有人跟踪,我也不敢回慕容王府,免得牵连事大,便求援云阁。是钟老领我们来此处的。”

商之心有顾虑,看了一眼云憬。云憬知他担忧之事,淡淡颔首,示意无碍。偃风捧着一盆温水进来,在一旁湿了丝帕准备为离歌擦拭伤口,商之却道:“且慢,先要以金针刺穴逼出毒液,方可包扎。”

偃风道:“那我去拿少主的药箱。”

须臾药箱取来,云憬坐下为离歌疗伤,商之在室中来回踱步,不住沉思。

沈伊摇头晃脑看了室中诸人几眼,张了张口,却终究不曾出声,一人孤零零坐去角落里。

慕容子野却无法像他那样置身事外,盯着离歌身上的伤痕,冷笑道:“看离歌身上的剑伤分明是裴氏手下的幽剑使手法所致。那裴行还当真是神通广大,前几日调了令狐淳的礼单,换下麒麟火珠,害我们白白忙活一场,今日又查到了石匠避居之所!那石匠既不见踪影,想来此刻必然是性命难保了。

商之却道:“那也未必。”

慕容子野困惑不已:“难道你认为裴行和令狐淳一般仁慈,还会再放了那石匠不成?”

“若石匠在裴行手上,那自然是活不成,”商之言词间意味深长,问石勒道,“族老可曾派人查过崤山周遭的情况?”

石勒点头:“查过,有件事很是奇怪。我去了石匠一家居住的屋子和附近山林,未见丝毫打斗的痕迹,更未见任何血迹。”

“凭空而遁?”慕容子野双眉紧拧,思道,“了结一个知晓断桥内幕的当事人而已,裴行如要动手,何必虏走石匠一家那么麻烦?”

商之道:“这便是异常的缘故了。”他略略斟酌,才道:“我方才探过离歌的脉搏,他受伤虽重,但身上的几处生死大穴被雄浑阳刚的真气封锁护住,依我看,那真气却非石勒族老所能为。”

“的确不是我,”石勒茫然道,“这么说,我找到离歌之前他已被人救治过?”

“是,”商之长长叹出口气,“若非那人施以援手,不然现在毒已侵入离歌的心脉,那样的话纵是我和澜辰医术再高,也将束手无策。”

如此一来,事情演变愈发诡异,室中诸人俱是沉默,缄言静思。

未几,云憬金针渡气,顺利为离歌引出毒液,又运行内力解开那几处大穴。商之先前喂入的药丸此刻已然见效,离歌喉间一动,吐出几声微弱的呻吟,只是神思尚未清醒,诸人也问不出什么。正一筹莫展时,云憬目色微动,拨开离歌紧握成拳的右手,夹指自他掌中取出一粒浑圆剔透的黄色玉珠,于灯下仔细观望。

商之瞥见那玉珠,容色微变,唇间却慢慢透了口气。

云憬洗净了手,走到书案旁,提笔写道:“可是苻氏令箭缀饰的落英黄玉珠?”

“正是,”商之有些恍悟,道,“如今想来,那个封锁离歌穴道的人,也唯有老师身边的长史车邪方能有这般深厚的功力。”

“车邪?”慕容子野不由迟疑,“可是苻景略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了石匠的事?”

商之苦笑道:“四大辅臣手下能人辈出、眼线遍布,朝中的一举一动、一风一波,岂能瞒得住他们?”

云憬想了想,行笔道:“苻景略素来清高自傲,不屑争斗,这次这么快有动作,倒有些不同寻常。”

“老师虽然清心寡欲,但在他那个位子,不管他愿不愿意,家族的利益、社稷的安危,都会使他常常身不由己,这次出手,只怕也是为了雍州刺史之位,”商之叹了口气,“但愿石匠此刻在老师的手中。”

事已至此,唯有静观其变。

这日正是初一,夜下无月洒照,九霄上繁星漫溢,夜色渐深,星光愈盛。

慕容王府位在洛都城西,至今已逾百年,其间高斋曲池星罗布列,六重庭院重甍迭起。夜至浓时,脉脉星辉蕴罩着古朴楼阁,更透出几分世俗富贵难以媲美的雍华意味。

王府碧池台,风吹浪起,水流汩汩。

池边楼中,灯烛之光茕茕微弱。商之凭栏而坐,对着清华夜色默默喝酒。

有人从楼下上来,踩着木板吱呀轻晃。

走上楼来的是个身材高大的中年男子,华衣银发,天生一对妖异的紫眸,盯着商之道:“又喝酒?”

“义父放心,这只是酒,未加其他。” 商之扬眉而笑,屈膝斜身的坐姿间竟是平日难得一见的懒散。

男子正是北朝的大司马慕容虔,听闻商之的答话,不禁紧紧皱眉。他的容颜本是再柔美俊秀不过,可此刻却似是凝了冬夜的冰寒,神色清冷道:“这么晚还不休息,坐在此处喝酒,像什么话?”

“我是在等义父,有要事商量呢。”商之微微一笑,抬起双眸。

慕容虔这才和缓了面容,撩袍坐下来:“说罢,什么事?”

“石匠的事,”商之开门见山道,“石匠的行踪,是义父让人通知我老师的?”

“不错,”慕容虔颔首,承认不讳,“苻景略接办此事那是迟早的事,朝中没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你当初想的不也是这样?”

“我当初的确也是想让老师最后接手,但不是现在,”商之悠然摇晃酒壶,双眸望着慕容虔,慢慢道,“义父既已有了打算,为何不让人一并通知离歌?离歌今日受重伤险些丧命,义父可知?”

“若告诉了离歌,那有何人去引开裴行的幽剑使?石匠一家又怎能顺利转移?”慕容虔笑了笑,紫眸间锋芒冰凉,不以为意道,“你既说离歌是重伤,那就是没死。心疼什么?”

“义父!”商之倒吸一口凉气,酒劲上来,脸颊上涌起红潮,咬牙低声道,“离歌陪在我身边十六年,陪我生死,陪我荣辱,陪我历经磨难、共渡修罗道,他并不是可以让你随手利用的工具!”

慕容虔抿着唇,静静看着商之。灯火在风中闪烁,将他的紫眸耀出飞魄芒影,凌厉至极,威严至极。

他冷冷一笑,斥道:“我这么做,是为了我自己?你身上背负的到底是什么,难道到现在还不清楚?不论对敌人,还是对自己,你都必须学会心狠。莫说是今日的离歌,将来就是我,只要有人站在你复仇的道路上,无论敌友,你都该视若无生命的棋子!”

“义父……”商之忍不住闭上眼眸,声音微微颤抖,神情愈见落寂。

慕容虔心中难免不忍,伸手过去想要抚摸他的肩,指尖却顿在半空,倏而轻轻收回,叹息道:“八年前的事,那些魑魅魍魉到现在仍横行霸道,你甘心,你情愿?不要浪费你的情感,你的命运注定你一生无情,非如此不能保护我们鲜卑一族,非如此才能不愧昆仑神子,非如此,你才当得骄傲英勇的独孤儿郎。”

商之面色平静得异样,在慕容虔的话语下轻轻睁开眼,夜色穿透那双狭长凤眸,映出深邃幽清的幻影,看不分明,瞧不分清,却仿佛有什么又在其中明明白白地流失,独剩一望无底的黑暗。

“是,义父。”他启唇,淡淡的声音竟是一如既往的无波无澜。

慕容虔望着他的面庞,面对他的顺从,只觉心中苍凉,一时再无法言语。

商之却似彻底清醒过来,将酒壶放在一旁,取过案上的一卷帛书,递给慕容虔:“塞北的来信,今夜飞鹰刚送到。柔然和匈奴开战在即,北疆即乱。因形势危急,柔然女王未再拖延时间,已放了贺兰柬。长靖公主离开云中时,和拓跋轩订了与我鲜卑暂时休战的协议。”

慕容虔思忖道:“北疆之乱来得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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