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她整个人觉得头痛恍惚，昏昏沉沉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梦里依然睡得很不安稳，一下子梦见回到校园，一下子梦见回到小时候-----她爸还没有离家出走前，一下子画面又切换到苏木良那里，他握住她的手，叫她不要离开，她“呼”地一声惊醒，身子微微发凉，扑入眼帘的是一室的黑，眨眨眼睛，屋里除了冷清还是冷清，她能感觉那种压抑的窒息和寂寞向她慢慢地席卷而来，她就像是在一个笼子里，四周围都没有人。
“查查……”她习惯性地叫了一声，可是回答她的是一室的冷清和落寂，她这才想起来，理查留在苏木良那里，窗外的灯光偷偷溜进来，照得屋里斑斑驳驳的，更显得屋里的冷清，她在沙发里发了一下子呆，才起来开灯，煮水煮面吃。
晚上没吃什么东西，肚子竟然不饿，可是为了不落下胃病，她还是决定下点面来填肚子。去到厨房，从窗外看去，才发现下雨了，绵绵细雨，不是很大，但是很密，淅淅沥沥的，雨水顺着玻璃流淌下来，扭扭曲曲，她的心里又开始分泌一种叫作难过的副产物，她不矫情，也不喜欢伤秋感月，只是偶尔有点消沉和伤感。
她和邵琛最后一次见面就是在这样一个雨天。那天，她第一次知道他要出国读书，不过不是从他嘴里知道，而是从别人那里得来的消息，她气极了，顾不得他们之间还在冷战就跑过去找他，结果却看到他跟另外一个女的抱在一起。
那时候，她还年轻，荷尔蒙分泌很多，容易气盛，喜欢不分青红皂白，偶尔闷骚，偶尔花痴，但绝对够专情，专情得眼里揉不得沙子，她上前去就是一阵讨伐和破骂，很有泼妇的气势。
那时候，他也年轻，荷尔蒙分泌更多，更容易气盛，喜欢自由，偶尔痴情，偶尔绅士，但绝对爱面子，经常打肿脸充胖子，于是在她不分青红皂白，不给他面子就一阵乱骂的情况下，他也同样铁青着脸不给她面子，说他的事不用她管。
她的泪水混着雨水而下，分不清彼此，她带着浓浓的鼻音骂他混蛋，心跟天气一样潮湿，他剑眉倒竖看着她，脸跟青铜一样铁青，他们默默地怒视着对方，像两只刺猬，恨不得用最刺人的话狠狠地刺伤对方那才解恨。
他身边的女孩挑衅地看着她，冷眼旁观，她觉得自己像个可怜的木偶，演一场可笑的戏给人看，免费娱乐他人，于是她愤怒地转身离去，要说清楚也等没人在旁边的时候再说，只是她没想到没有以后了，他够绝，够狠心，在他们吵架的一个星期后，他提前走了，远远地飞到了另外一个国度，让她看不到，摸不着，够不到，他一句话也没有留下，只留给她一个精子和卵子的结合物。
隔壁传来一阵歌声，是范范的“可不可以不勇敢”：
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当伤太重心太酸无力承担，
就算现在女人很流行释然，好像什么困境都知道该怎么办。
我们可不可以不勇敢？当爱太累梦太乱没有答案，
难道不能坦白的放声哭喊？要从心底拿走一个人很痛很难……
不勇敢，可以吗？ 她有些失神地笑了。
她煮的面很简单，水滚了，下面，再下个蛋就行了，她一个人的晚餐向来都是很容易解决的。她将面捧到客厅去，打开电视，没有什么特别想看的，只是不想屋里太冷清，一个人的晚餐，静静悄悄的，感觉有点不舒服，孤独感会令难过变得猖狂，她需要听到人的声音，哪怕那只是来自一个机器壳里面。
柠檬台居然又在播放《还珠格格》，夏紫薇皱着眉头问：“皇上，你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然后乾隆怪异地吹胡子瞪大了眼睛……她“啪”地一声关掉电视，太吓人了。
琼瑶的书很经典，风行了40年，深深吸引了三代人，无论是哪一本，都堪称经典，可是最近几年的作品却有点不堪入眼了，尤其是还珠2和还珠3，商业味道太重了，完全失去了之前的味道，有时候急流勇退是需要勇气和智慧的，并不是每个人都能看得清，做得到。
正在这时候，门口传来了“嗤嗤”的声音，像是敲门声，又不像，她吓了一跳，一个女人住，总是没那么安全，之前有理查在，不担心，可是现在只有她一个女人，她的心不免提了起来。
应该不会是她的邻居，她过来这里住三年了，还没完全看清楚邻居的样子，见到了，也只是点个头，继续做钢水泥城市里的陌生人，匆匆擦肩而过，老死不相往来，她小心地挨近门口，小声问道：“是谁？”
门口“嗤嗤”的声音戛然停止，过了一会传来低低地狗叫声，是理查！她猛地打开门，惊讶地看到理查正蹲在门口，一看见她，马上站起来，“汪汪”地叫了两声，抖抖身上的雨水，雨水溅到她身上，她这才回过神来，理查竟然回来了！！
“查查，你怎么会在这里？”理查在这里，那是否就意味着他也来了？她心里忽然升起一种说不清的情绪，下意识地跑出去，没有看到任何人，那一霎那间，她的心里说不出是失望还是轻松。
“理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偷跑出来的？”她再次问道，声音有些严厉了，表情也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理查这样私自跑出来，万一他也跟着出来，那该怎么办，现在下着雨，他的眼睛又看不到，而且他的性格那么固执，凡是不喜欢麻烦别人，所以如果出来找，他也会一个人出来找，想到这，她有点急了。
理查似乎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呜呜地叫了两声，向后面退了两步，眼睛哀怨地看着她。
“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临走时怎么跟你说了？我不是叫你留在那里吗？以后你的新主人是他，不是我，你现在怎么又回来了？”她的心有点焦虑不安。
理查刚才刚看到她时，是一脸兴奋，尾巴高高翘起，左右摇晃，可是现在被训了，样子立刻焉了，尾巴垂下来，夹在屁股里，耳朵也耷拉着，大眼睛上有雨水，不断地眨着，看上去看委屈了，一副小媳妇的模样，只敢站得远远地望着她鸣呜，可怜兮兮的。
她的心瞬间就软了，理查应该是想她了，所以任性地跑回来。理查很依赖她，王峰曾经担心地说，怕以后理查被申请了，会出现抗拒新主人的情况，她也知道，只是她舍不得，总感觉对理查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像家人，她需要一个家人，于是在“重生”后她第一次固执地按照自己的心去走，将理查留在自己身边，所以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她不能只责怪理查，她需要负很大的责任。
“查查，过来。”她蹲下来，朝理查招手，理查“呜呜”了两声，还是不敢上前去，只用温和的大眼睛泛着哀怨的光芒看着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
工作时的理查，优秀，称职，理性；可是不工作时的理查，喜欢撒娇，偶尔喜欢闹点小脾气，就像个孩子一样，一开心起来，就躺在地上，信任地朝她露出肚脐或者围着她转圈子，做错事被骂时，就会躲她躲得远远地，有时候还躲进沙发里面，怎么叫都不出来，直到她说原谅它，它才溜着眼珠子，撅着小屁股从沙发里滚出来。
“过来，不骂你了。”她失笑道，进屋去拿布给它擦身子，心却想着一个人，不知道他怎样了，从他的公寓到她这里，公交车需要一个半小时，也就是说理查从他那里出来至少有2个小时了，他到现在一点声息也没有，是不知道，还是在独自寻找？
正想着，客厅里手机响了，她小跑过去，拿起来，是他。
“喂~~~~~”
那边空白了一会，一个轻轻的、悦耳的声音才说道：“是我，苏木良。”
“我知道。”她有点晕头转向。
他那边又空白了一下，只听得到他细细的，但是有点急的呼吸声和雨声：“理查不……”
“我知道。”她觉得自己的对话有点白痴，然后又补充了一句，“它回来我这里了。”
“哦，那就这样吧。”
“等一下，你在哪里？”她急忙阻止他收线，语气很急切。
那边又是一大段空白，然后那边有声音了，可是比寒冬的空气还冷上三分：“不用你操心。”
呵，又来了，他又开始倔起来！她翻白眼，可是手机那头却传来他愈加急促的呼吸声。
她咽咽口水，有些急了，心里微微抓狂：“你在哪里？你该不会是一个人出来找理查吧？”
他深深地吸气，又深深地呼气，两人之间沉默着，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仿佛一个世纪，他的声音才又回来：“袁艺……”
他的声音低低的，好像人就站在她后面，人挨在她耳边说话一样，这一声“袁艺”仿佛叫到她的心里去，她的心“嘭”地一跳，仿佛要跃出来般。
“袁艺……”他带着某种忘我的情绪，又低低叫了一声，好像梦呓般，却是让能让人沉醉入魔般的魔咒，低沉、诱惑，蛊惑人心。
她身体一僵，垂下眼睑，“嗯……你在哪里，我过去。”
她好像入魔了般，忘记了几个钟头前她还急着要缩回自己的龟壳里去。下一刻，手机嘎的声挂了，传来“嘟嘟”的声音，她急忙重新拨回，他却关机了！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子！
她可以肯定，他一定是出来外面找理查了，她从手机那边传来的杂音可以分辨出来，他一个瞎子，怎么找？而且下雨了，他有带伞吗？她胸膛气得急速地起伏着，颓然地跌坐在沙发上，鼻间有点发涩。
